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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今(九)
「我想您也已經得知此次的事件了,我們調查戰場後發現這位審神者與這次的事情有著極大的關聯性。」
瞅著伊斯黎亞的神色,男人謹慎地開口。「在我們的調查的結果裡,我們確認了當日會出現那麼多異常的溯行軍是因為受到這個裝置的影響。」
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與懷錶有些相似的破碎儀器,僅一眼就讓山姥切國廣和三日月宗近確認那正是他們當天拼上性命帶回來一部分碎片的物體。
「從技術部門那邊的試驗我們發現這東西會產生時空扭曲,當扭曲產生到一定的程度就會將附近時空亂流中的溯行軍引來,我們推測是有人故意啟動了這個裝置,才會導致憾事發生。」
「所以這跟你懷疑到我家小輩頭上有什麼關係。」
「如您所見,這個儀器是不完整的,於是我們嘗試找尋它的下落。根據技術部門的追蹤,我們發現能與這東西產生連結的物品就在這座本丸,而在限制出行的這幾日中,也只監測到這座本丸有時空波動的出現。想來會在這種時候回到現場的只有犯下罪刑想要湮滅證據的人,所以我們才會前來逮捕。」他看向穗,神色肯定。「如果我沒有推測錯誤的話,它缺失的部分應該在妳身上吧。」
「你這番說詞看上去有裡有據,實際上根本毫無邏輯。」沒有因為他的說詞惱火,伊斯黎亞平靜的開口。「如果你只是硬咬著只有我們返回戰場以及持有碎片這點,那你逮捕人的理由也未免太薄弱。一來,溯行軍大量出現的時間跟這座本丸收到命令派出人員的時間不符,既然你們能查到時間波動的紀錄那就代表這件你們應該也能查到,還是說你們乾脆沒查?」
面對質疑男人倒還算沉的住氣,只是暗暗咬牙。「我們查過了,但那時候時空亂流太嚴重,事情發生前的數據都已經喪失。」
「是嗎,這麼巧。」聳聳肩,伊斯黎亞可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二來,碎片確實在我們身上沒錯。不過在遭逢變故的情況下,留下一絲半點的線索好讓其他人去追尋真相不是一件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怎被你說的持有證物就能直接斷罪,這豈不是汙衊?」
「這點確實有所爭議,但正是因為不確定真相為何,所以我們才會請這位審神者跟我們走一趟來配合調查。」
「拿槍請嗎,這禮數未免過大了。」毫不留情地開口嘲諷,絲毫不顧男人鐵青的神色,伊斯黎亞的語氣仍是不急不緩。「最後,返回戰場這點。這點倒是真的,只是你們可能有所不知,當日重返戰場的人是我。」
這下男人真的震驚了。「您!?」
「當日接到家族後輩的訊息,基於身為黑袍的責任,我判定我需要立即動身,於是我就藉此之便直接前往。雖說是違反程序,不過鑒於情況緊急,公會那邊表示只需補上相關資料即可。而數日前我便將資料彙呈交予公會及貴組織,當中還包括我執行任務的全程錄像,看幾位的樣子難道沒有收到通知嗎。」
「……我尚未收到這方面的訊息,可能是行政部門那邊還在整理。」看向旁邊的跟班,小個子的男人連連搖頭,表明自己也沒收到這消息。
「所以,在還未搞清楚真相的情況下,你就想帶人來抓我家小輩,」仍舊是溫和地笑著,下一秒威壓重重壓下,讓前來的幾人渾身顫慄,雙腿哆嗦的幾乎是當場落跪。「誰給你的膽量讓你如此魯莽。」
「自己行動?上級指使?雖然無論是哪個我都不會善罷甘休。」從容不迫地笑了,伊斯黎亞意有所指地看向那個小個子男人,視線對上的瞬間那人狠狠地縮了一下,瑟瑟發抖的窩囊模樣讓伊斯黎亞笑的更意味深長了。「還是說,你其實是被當刀使了?」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皺起眉頭。他這次會來這趟是因為他接獲上級的消息,要他直接帶回這座本丸的審神者,事情辦成了就給他一個升官的機會。正苦於沒有晉升機會的他怎麼能放過這樁聽上去簡單易辦的好事,誰知道一來有個他們踢不起的鐵板在這等著他,而且看對方洞悉一切的樣子他就知道這事絕對是辦不成了。
但他不能理解為什麼對方會說他是被當刀使了。他不是個莽撞的人,來之前他也做過相關資料的蒐集,確認了萬無一失才會過來。
難不成他是疏漏了什麼。
見男人已經動搖了,伊斯黎亞慢條斯理的追加一句。「如果我說,你旁邊那人的身上,帶著你手上那儀器的完整版,你相信嗎。」
「你!?」此話一出男人立刻轉頭看向他的同伴,小個子男人連連搖頭否認,但那眼神躲躲閃閃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鬼。
「明明都敢直接投放到戰場上,現在要你用你敢用嗎。」繼續投下震撼彈,伊斯黎亞仍抿著笑,像是在欣賞這一齣鬧劇。「你是技術部門那邊的人吧,如果沒猜錯應該是隸屬研發組的。這東西原本是預計在訓練中使用以吸引足夠數量的溯行軍來維持模擬戰場,你的同事比你早完成測試,但還未實際運用過。出於忌妒,你將儀器偷走並複製了備份,打算將同事的丟棄讓他白忙一場後再呈上你偷竊改良而來的成果,覺得這樣就能超人一等。」
看著男人越來越蒼白的面孔,看著他抖著唇想說出些什麼辯駁的話卻開不了口的模樣,伊斯黎亞輕蔑的笑了。「結果在回到過去時你不小心啟動了儀器,瞬間聚集起來的大量敵軍讓你嚇得扔下罪證就直接逃離現場,回到實驗室後就動手刪除了事情前的時空波動紀錄,企圖偽裝成這事情只是一個意外。」
「然而當事情平息了,你隨著政府人員返回戰場時發現了破碎的儀器。本該在實驗室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戰場上,周圍的人起了疑心。為了不被懷疑,你佯裝配合調查開始瘋狂地尋找消失的碎片,讓你沒料到的是這座本丸的刀劍男士居然將一部份的證據撿了回來。於是你大喜過望,不等上級命令就私自攜人前來,估計是想著無論如何先弄個名目把人抓進去,再想盡辦法盡速把人弄死,接著把一切的錯誤推到已經無法辯駁的人身上,自己便能安然脫身。」
「至於為什麼要帶著這東西前來,是因為你打算如果帶不走人就直接啟動儀器,在自己溜走的同時把儀器棄置於此,這樣當收拾的人來就會見看無人生還的本丸以及那個儀器。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你就可以大言不慚地說出是這座本丸的人私自盜用研究成果最後卻落了如此下場,甚至還能假惺惺地掉幾滴淚。」
伊斯黎亞笑的好看,也笑得令人膽寒。「請問我說的有錯嗎。」
「您、您這是空口說白話!這是汙衊……!」面對眾人越來越冰冷且蘊藏殺意的目光,矮小的男人仍嘴硬的矢口否認。
「那好,既然你不肯承認,那請你拿出你放在外套內側口袋的東西,來比對一下就知道我剛才的是否為真了。」
「您……!」矮小的男人還想狡辯,他身旁的男子先行一步扯下他的外套,然後鐵青著臉在伊斯黎亞說的那個口袋中掏出了那枚引發整起事件的儀器。
「罪證確鑿,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從容地笑了,「所以你要認罪了嗎。」
「……」咬著牙,矮小的男人忽然暴起奪回了儀器,然後毫不猶豫地按下了啟動鍵。
「「!」」
「你做什麼!」一把揪著他的領子把他整個人提起,男人氣急敗壞地朝他吼道,在眾人的上方一個巨大的時空扭曲迅速成形,範圍之大令人難以估量其邊界。
「反正回去也是死路一條,那我不如在這裡拉你們墊背!」揚起一抹癲狂的笑,矮個子的男人竟是大笑出聲。「所有人、包括在外的那些刀們,你們誰都逃不過的!我已經將儀器設定為追蹤那位審神者的靈力,無論到天涯海角這些溯行軍都會將你們撕成碎片的!」
正說著,數十道紅色的雷劈下,墜落的範圍涵蓋了這座本丸內外,甫接觸到地面就召喚出大量的溯行軍,一窩蜂地朝眾人發動攻擊。
「主人您先迴避吧!」「快去拿刀來!」
「真沒想到今日還會再次與那樣的敵軍交手。」已經抽出刀擋在穗前面,三日月宗近的嘴角還夾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看來老頭子還不到能休息的時候啊。」
「這次我不會再輕易倒下了!」同樣抽出刀,山姥切國廣護在穗的前面,神色緊繃。「主上您先避避。」
「我怎麼可能放你們兩個在這裡!反正都要拚一把了,就讓我也盡一下主人的責任吧!」沒有如他們所說的退至安全地方,穗一把抽出刀。即使很害怕,但她不可能就這樣什麼也不做眼睜睜的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回來的兩人再一次在她面前碎裂。
「「主上!」」
「有這樣的氣魄是好事,不過真要讓你們出手我的面子也太過不去。」在一片慌亂中伊斯黎亞依舊鎮定自若。面對蜂擁而至的敵軍,他憑空捏出一張符,咬破了拇指用鮮血在符上畫了一道,隨後雙指持符急射而出。「請召」
尖銳的鳥鳴劃破空間,一隻巨大的火鳳凰從符裡竄出,隨著翅膀搧動無數的火星墜落在溯行軍身上,甫一接觸便立刻將其灼為灰燼。牠口吐青焰,轉瞬間就將大片敵軍灼為灰燼。但即使消滅的速度很快,奈何敵軍的數量實在太多,仍有不少漏網之魚朝眾人奔來。
「好弱,真讓人提不起勁。」面對數量不算少的敵軍,伊斯黎亞神色仍舊輕鬆。他吹了聲口哨,聽到哨音火鳳凰發出一聲尖銳的嘯鳴,隨後振翅往時空裂縫的方向飛去。那些落雷不僅對牠絲毫沒有造成任何影響,帶著烈焰的雙翅反倒將雷劈斬開來,不讓它們有機會落到地上召喚出溯行軍。隨後牠一股作氣沖進了時空扭曲的中心,明亮的火光頓時炸裂開來,大片的焰色渲染了整片天空,驚人的熱度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粗暴的焚燒大片敵軍。
在眾人即將被這熱浪給吞噬時,伊斯黎亞一個揮手,那難以承受的熱度頓然平息,只餘一縷輕風拂過眾人身旁。
「掐斷源頭剩下的就好辦了。」一擊就摧毀了時空扭曲,面對剩餘零星幾隻敵軍,伊斯黎亞又抽出另一張符。「引雷」
霎那間,無數道紫色驚雷撕裂天際直劈而下,不偏不倚砸在溯行軍身上的同時隨即彼此相接,頓時連成一張無處可逃的電網,一時之間粗啞難聽的嘶嚎聲傳遍了整座本丸。一部分的雷落在了牆外,想必是去擊殺外邊那些遊走的敵軍。
在霸悍的雷的洗禮下,那些溯行軍根本承受不起,紛紛化為一縷縷黑煙自此消失,轉眼間就淨空了場地。
此時眾人訝異的發現地上除了被踩踏的痕跡外,並沒有一絲被燒灼過的跡象,甚至連木造的建築物也是完好無損,也就是說伊斯黎亞的攻擊完全沒有對周圍造成一絲影響。
這是何等驚人的控制力。
「你剛才說,溯行軍會追蹤她的靈力殺害她外出的刀劍男士是吧。」轉過身來,即使伊斯黎亞臉上仍勾著一抹淺笑,但見識過剛才的場景後此時矮小的男人哆嗦著身體,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你真的認為,我會放任這種事發生嗎。」
「淵。」輕喚了聲,一隻將近三米高的九尾銀狐瞬間出現在他身旁,嘴裡還示威似的緊緊咬著一個大太刀溯行軍的脖子,那雙湛藍的眼直勾勾地盯著矮小的男人,頓時把他嚇得跌坐地上不起。一干小短刀從牠背上跳下,紛紛抽出刀,同樣面色不善的盯著入侵者。
「如果你想死我可以很輕易地送你上路,但我覺得還是讓你活著接受懲罰才對得起這次事件的受害者們。」拍拍九尾狐的頭當作獎勵,九尾狐高興地瞇起眼,還不忘咬斷那隻大太刀溯行軍的脖子讓它化為塵埃後才低頭蹭蹭伊斯黎亞。「忘了說,剛才所發生的一切我全程直播到你們高層那邊,現在他們也該到了。」
看著幾人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伊斯黎亞仍舊閒適的淺笑著。「不好意思啊,我這人睚眥必報,向來沒有以德報怨的作風。膽敢動到我身邊的人,無論是否有意都請做好活在地獄的準備,這點還敬請牢記,千萬不要讓我重申第二遍,否則我會身體力行的證明,什麼叫做絕對不能惹上。」
言笑晏晏的扔下警告,伊斯黎亞抬眸看向門口出現的傳送陣,一群西裝革履的政府人員從中踏出,為首的男子偏頭示意,身後的人就訓練有素的上前把稍早到來的入侵者全數逮捕,自己則是走到伊斯黎亞前恭敬的行了一禮。「勞煩殿下出手,還請見諒。」
「客套話就免了。說吧,你來的目的應該不知是要帶走他們而已。」不打算跟人打官腔,伊斯黎亞單刀直入的道破男人的目的。
「確實,我來是還有另一件事要告知的。」不驚訝於伊斯黎亞的直白,男人直起身。「雖然這次的事情得益於殿下出手才能這麼快速的解決,在看過您的報告後我們也認可您採取的舉動。但殿下,在三年前我們應該曾告知過為了維持結界的隱蔽性,本丸不容許非正當理由出現在此地的外來者,然而您明明早已完成任務卻還停留此處多日,我想這是有些不合規矩了。」
「我留下來養傷你有意見?」就知道現在是時間政府那邊覺得丟人想博回一點臉面這才讓人委婉地趕他走,伊斯黎亞可不吃這一套。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但本丸裡的設備似乎不足以讓您獲得妥善的照顧……」「不然我要直接去時間政府那邊找你們清算醫藥費嗎。」
「……這倒不至於如此。」噎了下,顯然沒料到伊斯黎亞居然會說出如此無賴的話,男人公式化的笑容裂了一瞬,但他的心理素質估計還不錯,至少還能維持平靜嘗試完成任務。「但剛才看您的狀況,您似乎已經康復了……」「你是治療師嗎,看一眼就知道我的狀況。」
被懟到無言以對,男人幾乎崩不住臉上的表情。「……總之還是請您盡速離開此地。」
嗤笑了聲。「然後讓你繼續欺負我家後輩嗎。」
「那斷然是不會的,我們已經明白這位小姐的清白……」「然而卻在收到資料後還一無所知的讓有心人士前來擄人?你們政府的管理能力真是太好了。」
這下男人終於繃不住了。「您……!」
「這就生氣了?相比之下我才更該感到憤怒吧。」見男人已經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伊斯黎亞這才收起笑容,瞬間凜然的氣勢壓了過去。「你們只看到我這幾天留在這裡,有想過我這麼做的意義嗎。」
「不錯,敵人是被消滅了,但由於影響的範圍和時間都太廣,難保不會出現其他異變。因此我留在這裡是為了取得正確的資訊,而不是外界被影響過後所產生的「扭曲」,這是我作為黑袍不可忽視的責任。」冷聲開口。「換言之,如果今日我族的後輩未能即時聯繫上我、而我也同意出手相助,這事態發展絕對不會讓你們有空來我面前大放厥詞。但既然遭遇了如此「重禮」,我想我也該將這後果交還予你們承擔了。」
「您……!這……」顯然是沒想到這個層面,那名男子頓時驚的語無倫次。
「你該慶幸我今日是以家族的身分出面而不是以黑袍的身分前來,不然站在公會的角度,發生此等事件我們有權對你們的組織進行干預。」
伊斯黎亞笑了,只是眼中的輕蔑讓男人不禁內心發寒。「你放心,我會離開的,但後果請自行承擔,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再基於責任出手。」
「請您稍等,這事請容許我和上級彙報。」發覺事情的嚴重性,男人在伊斯黎亞的點頭下趕忙拿起手機至一旁與上級溝通,講了一陣子才在男人點頭稱是的情形下結束通話。
收起手機,男人快步走回來,神色已經收拾的妥當,細看之下還帶著一絲扳回一城的喜悅。「經過與上級的溝通,我們決定將這任務轉交給貴公會代為發布,所以您現在已經沒有停留於此地的正當理由,還請您立即離開。」
「如果是這樣,是該如此。」被如此直白的驅趕,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下伊斯黎亞絲毫不惱,居然還點頭同意。恰巧此時一通電話撥進了他的手機,他也不避諱的接了起來,甚至還開了擴音。
「真難得你這麼快就接我電話了,不忙?」電話那頭的男性說道,聽背景音他正忙碌的書寫著什麼。
「算是吧。有事?」
「剛接到通知,時間政府請公會代為發布任務,說是歷史有可能會因為這次的時空波動發生變動,請求長期支援。」
「嗯哼。所以?」
「你也知道公會能接這個任務的只有你,所以你就爽快點接下吧,省得壓在我這邊給我添加壓力。」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知道了,我接就是。」
「太好了我這就回覆公會,你也可以準備出發了,慢走不送。」
「回去算錢吧你。」
掛掉電話,伊斯黎亞朝著面色一下子變得鐵青的男人一笑,那抹笑仍舊溫和,卻怎麼看怎麼嘲諷。「諾,正當理由有了,之後這事就麻煩你們別再插手。喔還有,記得匯錢到我戶頭啊,我不做白工的。」
「現在大門在那,請自行離去吧,慢走不送。」
「⋯⋯告辭!」幾乎咬碎了牙卻也拿人無可奈何,男人狠狠的扭頭率隊離開,轉眼間消失了蹤影。
回身望向一干還處於警戒狀態的眾人,伊斯黎亞輕鬆一笑。「沒事了。」
這聲像是個信號,眾人立刻放鬆下來,彼此之間交談著,為這次的勝利由衷的感到高興。
「主人!淵有沒有很棒!」見討厭的人走了,淵立刻化為人形的樣子蹦蹦跳跳地來到伊斯黎亞面前,一雙大眼亮晶晶的,一副求誇獎的模樣讓伊斯黎亞不禁笑出聲,順著他的意俯身抱了抱他。「淵做得非常好,有好好保護他們呢。」
「那是當然!主人說的事情淵一定會全力達成的!」
「原來那隻九尾狐就是淵啊,我剛還想為什麼沒看到他。」目睹了淵變化形態的過程,眾人恍然大悟。
「剛才淵也是突然咻的一下變成了一隻大狐狸,我們都嚇了好大一跳,然後他打敗了忽然出現的敵人後叫我們趕快到他的背上,說是本丸出事了要立刻帶我們回來。」
「那才是他原本的樣子,現在這個形體只是為了活動方便而已。」摸摸淵的頭,伊斯黎亞解釋著,一旁的淵用力點了點頭,然後縱身一躍,落到伊斯黎亞懷中時已經變成一隻與狐之助相仿大小的九尾狐。「淵還是喜歡這個樣子,因為這樣主人就可以抱著我啦!」
「雖然很可靠,不過也是個愛撒嬌的孩子呢。」笑著騰出一隻手點了點淵的腦袋,淵親暱的蹭了蹭,九條蓬鬆的尾巴愉悅的晃來晃去。
「夫人,這次的事真的勞煩您了。」走了過來,穗低下頭行了鄭重地一禮,周圍的刀劍男士們也一齊彎了腰。
「不必掛心,之後好好對待我的手足就可以了。」擺手讓他們都直起腰來。本來這事就不會說到太複雜,只是需要有人在背後幫忙撐腰,在伊斯黎亞眼中這甚至稱不上是麻煩事,充其量只是耽誤了點他回家的時間而已。「之後他們應該也不會再來找麻煩了,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吧。」
「我明白,但還是非常感謝您。可夫人,我想冒昧問一句,既然您也可以用黑袍的身分解決,那為什麼您卻要使用家族的身分呢?」這是她所想不通的,明明以黑袍的身分就能解決的事,為何選擇以家族的名義出面?雖然藥師寺家並非怕事之輩,但低調是這家族一貫的作風,現任家主繼位後也不改這風格,怎麼今日伊斯黎亞卻明確的強調自己藥師寺家的身分?
「一來我要讓那群人知道這座本丸是我在照的。如果是以黑袍身分為主,那他們可能會以為我今日前來主要是出於責任,雖然知道妳是我的族人後他們可能會有所顧忌,但警告的程度不高。可要是以家族的身分出面,他們就會知道妳能請的動我,而且我也願意無條件的給予協助,今後要想動這座本丸他們得先考慮他們惹不惹的起一位黑袍。」
輕笑著。「二來,我也要讓他們明白,我們家族雖然低調但絕非一昧息事寧人之輩,敢招惹我們家族的人得先墊量墊量自己腦袋有幾兩重。」
「如此來看,比起用黑袍身分鎮壓,這難道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嗎。」
「原來如此,是我沒想到這個層面。」恍然大悟。果然自己的見識還是太淺薄了啊。
「想要增廣見聞的話要不要到本家去歷練一番呢?」
這可怕的提議一出,穗立刻想也不想脫口拒絕。「這點還請您容許我拒絕。」
「哈哈,等妳哪天有興趣的話再來也不遲。」心情很好的笑了,本來就只是隨口一提的伊斯黎亞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而是轉頭看向山姥切國廣。「那傢伙應該快到傍晚才會回來,有什麼想說的話自己先整理一下,好好跟那彆扭的傢伙說清楚知道嗎。」
「我明白的。」
「如果道歉搞不定的話就試著對他做出無法反悔的承諾吧,雖然我想應該是不至於到這種地步。」伸出小指做出一個打勾的動作,都提示到這種程度伊斯黎亞相信對方應該能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沒事那我先去換衣服,這身衣服真的太沉了。回見。」
在目送著伊斯黎亞抱著小狐狸離開後,穗一個擊掌讓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好了都別站著了,該當番的就去當番,有空的人一部分留下來整理環境,其他人去收拾一下櫻花樹下的那塊地。」
「主上,為什麼要突然收拾那邊啊?」
「開宴會啊。」雙手插腰。「這幾天大家也都辛苦了,趁這機會放鬆一下,也慶祝被被他們都平安回來和感謝黎淵先生他們的付出。今天不必太顧忌花銷,大家就盡興玩吧!」
「太好啦!」
「宴會!要開宴會啦!」
「這下要開始忙碌了呢,總之先列一下要採買的東西吧。」
「請讓我也一起幫忙。」
「至於被被你。」在眾人興沖沖地討論著晚上的宴會時穗轉頭看向了山姥切國廣,接著一手拍在他肩上,神情認真。「你的工作就是負責把黎淵先生哄好,有什麼話就好好說,知道嗎。」
「我明白了。」鄭重的點頭允諾,不用少女提醒他也會好好地把話談開的。
他們之間的關係就看今晚的談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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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伊斯黎亞所估測的那般,在太陽即將墜入地平線時黎淵回來了,一眼就看見了隻身一人在門口等他的山姥切國廣。
「有事?」看山姥切國廣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在門口守了一陣子了,剛荼毒完新進軍人的黎淵心情還不錯,說話的語氣也平和了不少。
「我想跟你好好談談。」走上前,見對方不像之前幾日那樣刻意避開他的接觸,山姥切國廣稍微鬆了口氣。「我……」「我就感覺到你回來了,」
忽然插入第三個人的聲音。兩人望去,只見伊斯黎亞信步朝他們走來。「怎樣,還順利嗎。」
一見到他黎淵就快步走過去。「不過就去給新人下馬威而已,也沒什麼順不順利。倒是這邊的事都搞定了吧。」
「那當然,除了沒讓他們直著進來橫著出去,其它地方我一個也沒放過。」挑起眉。「而且還幫你抝到了可以光明正大出現在這裡的工作,有薪水喔。」
「聽上去真不錯,謝了。」
「謝什麼,小事罷了。真要謝我的話晚上陪我多喝兩杯就行,他們說今天要開宴會,準備了不少美酒,正嘴饞了。」
「讓他知道我陪你喝酒我還不得被唸。」
「所以不讓他知道就好了啊,而且下次我們兩個能像現在這樣相處還不知道是多久以後。」
「你啊……」露出一抹無可奈何地笑。「行了知道了,陪你喝就是。」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走吧,宴會也差不多開始了。」推著黎淵往山上的方向走去,像是忽然想起門邊還站了個人,伊斯黎亞回過頭,「山姥切,跟上啊。」
「好的。」想好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見沒有插話的機會山姥切國廣也只能挫敗的跟上。他很確定對方這麼做一定是故意的,畢竟對方的心跟面鏡子似的,什麼都照得清清楚楚,可為什麼他要這麼做呢?
抱持著疑問,但接下來山姥切國廣也找不到機會開口了,因為一到達宴會現場他們兩人就被團團包圍輪番敬酒,自己也被其它人拉到一邊被迫加入談話。待他好不容易找了個藉口脫身時,卻見那對手足已經坐在櫻花樹下互相斟酒,看那氛圍根本不是自己能插入的。
這樣到底要怎麼好好談談。
皺眉思索,山姥切國廣考慮半晌最終還是決定鼓起勇氣上前打算強行終止兩人的對話,還沒走幾步他卻看到黎淵的身形晃了晃,下一秒居然側身軟倒在地。
「黎淵先生!?」驚呼到,山姥切國廣快步跑去扶起倒在地上的人,他的驚呼聲也引來了其他人的目光,見此情形紛紛投來了詫異的目光。
「他怎麼了?」輕晃著人卻無法將人喚醒,山姥切國廣焦急地看向對面還不緊不慢啜著酒、神色絲毫未變的人。
在眾人的目光下伊斯黎亞放下酒杯,慢悠悠地開口。「嘛,醉了。」
「醉了?你是說……黎淵先生?」緩慢吸收了他的話,明白過來的瞬間山姥切國廣露出震驚的神情,不只是他,其他人也紛紛露出不敢置信的模樣。
「怎麼可能!黎淵先生的酒量很好的!」
「就是!他一個人都能把我們整個本丸喝趴下,怎麼可能才幾杯酒就醉了!」
「這怎麼看都不可能吧,會不會他其實是哪裡不舒服才這樣的。」
「黎淵先生!」一聽最後這句話山姥切國廣實在是鎮定不了,他把人抱在懷裡焦急地觀察著,卻發現黎淵神情平穩,似乎真的……睡著了?
「不用那麼緊張,他真的是喝醉。」絕對是兇手的人慢條斯理的開口。「畢竟要他在清醒的情況下說點真心話實在太難了,所以我稍微混了些有點年份的酒,沒想到這麼多年下來他的酒量還是沒什麼長進啊。」
「您混了多少年份的酒。」謹慎地問。雖然對方說的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過能把黎淵放倒,想必摻的酒度數不會低到哪裡去。
「也沒有多久,大概七八千還一萬年左右的吧。因為是跟他喝我才沒拿年份更久的,真是不會享受。」看著軟倒的人,伊斯黎亞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算了,你把他帶走吧,大概再過十來分鐘他就會醒了。好好把握這次機會,不然下次要灌醉他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我明白了。告辭。」在伊斯黎亞揮手示意他離開後,山姥切國廣一個橫抱將人抱起,詫異地發現他幾乎感覺不到懷裡人的重量。但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在眾人一片加油聲中他快速步下山丘,轉眼間就不見人影。
「唉,為了他們兩個和好我才不惜把他灌醉的,下次再把人拐來喝酒可能又是百來年後了。」重新執起酒杯,伊斯黎亞自言自語著。「可惜今夜不是月圓之夜,不然美酒配月色,豈不美哉。」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讓我來陪您喝一杯如何?」一人執著酒杯步入了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只見三日月宗近擒著一抹淺笑,眼底的新月明晃晃的亮著。「雖不是圓月,不過三日月也其明亮之處。您說對嗎?」
「確實如此。」做了個請的手勢,得到允許三日月宗近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與他一同欣賞著熱鬧鮮活的人們。
「您踏入人間是為了這番景色嗎。」驀地,三日月宗近開口。
「不是,但這是令我願意停留的原因之一。」答了他的話,伊斯黎亞勾起淺笑。「畢竟這樣才有「活著」的實感。」
「所言即是。」應了聲,接下來兩人都有默契地不再開口,而是輕碰了酒杯,澄澈的酒液泛起了漪。
熱鬧的喧嘩依舊持續,升騰了人間的煙火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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