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主: 嵐凜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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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文] 【吾命】神所允諾的那個世界 7/19: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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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4-8-10 04:28:55 |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嵐凜ˇ 於 2024-8-14 04:16 編輯

◆ 第四十八章 共舞的練習  ◆

  悠揚輕快的樂聲流淌於專屬於十二聖騎的交誼廳內,隨著音樂節奏起舞的步子踩踏於暗紅色的地毯上,跫音被納進了布料中,只餘下幾乎聽不見的悶響。

  優雅俐落的步伐帶起裙襬波浪似的翻騰,看似流暢的共舞直到其中一隻腳驀地踩上了舞伴的靴上而戛然而止。

  「對不起,大地騎士長……」

  慌慌張張地將鞋跟從對方腳背上挪開的黑髮女孩話音未落,交誼廳的另一端幾乎是立刻爆出震耳欲聾的宏亮的笑聲,響亮得在這空間內盪起了回音。

  「被踩到?大地你不會自己治啊?」

  「踩那一下明明也沒多大力,你是防禦最高的大地騎士耶?別這麼小題大作的哈哈哈哈!」

  「自己閃開啊,依凌踩到你才委屈吧,高跟鞋這樣多容易跌倒多危險啊!」

  「依凌妳還好嗎?要小心腳踝喔!」

  「是我的腳被踩到耶,你們到底在關心誰?」

  揉了揉遭細鞋跟突擊的腳背,明明身為被害者,喬葛.大地對於其他弟兄你一言我一語的幸災樂禍也只能齜牙咧嘴地抗議,得到的卻只有嘻皮笑臉的一句「噢,這就是我們想看到的啊」,甚至還能見到他們很是滿意似地各自又喝了幾口茶、塞了幾口點心。

  要說這真的痛到難以忍受嗎?倒也不至於,但在以為一切順利的共舞中突如其來地被來上了一腳,比起疼痛更多的是驚嚇,讓帶領著舞蹈新手的美人逐步學習、恍惚間的似乎有些旖旎美好的氣氛一下子無情跌回現實。

  「沒事啦,依凌,大地騎士就是皮糙肉厚的,妳踩那一下他不會怎樣的。」

  看著仍有些愧疚、似乎在思考要不要亡羊補牢地扔個治癒術以表誠意的依凌,希歐卻是笑意吟吟,懸宕在空中許久的筆尖終於落在紙上。

  「就是啊,他這麼結實,沒事沒事。」同為坐在外圍看戲的一員,格里西亞同樣笑容燦爛,還夾帶著一絲清爽,「妳舞步已經越來越熟練了,果然這方法是有效的對吧?」
  
  對於此話,依凌也只能扯了扯嘴角,唇邊的弧度尷尬地卡在了笑與不笑之間。

  『那首先,就先把基礎的標準雙人舞步連續跳個十二次吧!』

  依著希歐的話,她在晚上十點時到了十二聖騎用的交誼廳,推開門時迎接自己的是寥寥幾名現任騎士長,而其中作為龍頭的金髮青年就這樣爽朗地宣佈道。

  還怔愣著、連招呼語還沒來得及說之時,不知為何已站在門邊的格里西亞便接過了她另一手提著的籃子、把她的手從還捏著的門把上拔起、推著她的背往內走,自然也沒忘用腳順道把門重新關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地順暢。  

  「格里西亞,你用了感知探查我的位置嗎……?」不然怎麼會她還沒到之前就等在那了?

  「唉呀,我只是剛好站在門旁邊,依凌妳也剛好抵達了而已嘛!」

  同樣低聲地回道,他面上仍是未有分毫動搖的笑容,一路將人推到了交誼廳的中央,對於那雙茶色眸子的注視毫不理會。

  「首先暴風會先給妳教學一遍,妳穿著高跟鞋了嗎?那就好,難怪感覺比較高一點了……噢。」

  落於腰側的拳頭一如以往幾次,落下得乾脆俐落,表達出了抗議意思、卻又不致感到疼痛的力道。

  「沒有跳過舞?我們當然知道啊,所以暴風會先教妳嘛,之後再輪流跟大家跳一次,剛好雙方都能複習一下。」

  「其他人等等就會陸續過來了……唉呀依凌妳還帶了吃的過來啊,那我就不客氣啦,那事不宜遲你們就快開始教學吧!」

  本來放置在交誼廳內的桌椅已被挪至牆邊,走回邊上的格里西亞一屁股坐下,將依凌帶來的餅乾塞進嘴中的同時還揚聲催促著。

  黑髮女孩僵硬在原地,纖細的指尖捏著裙側,猶豫著所謂的開始究竟該從何為始,直到站在她跟前的藍髮青年向她伸出了手。

  在她愣了半晌,才遲疑地將手搭上時,希歐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幾聲。

  「依凌,別擔心,我們先從最基礎的舞步開始,左手搭上來……搭在手臂上也沒關係,右手像這樣。」

  未被布料隔絕的手與手交疊並握起,不知是否因天氣逐漸轉涼,那纖細的指尖似乎帶了抹涼意,他將之攥於掌心,向前踏近了一步,讓自己的左手能落於她腰後。

  「很簡單的,腳步上就是依順序就好,像這樣,一、二、三、四--」

  他示意著腳步的順序,見比自己嬌小許多的女孩垂著首,專注地看著足下,遵循著他說的踩了幾步。

  數著拍子,跟鞋與靴子一前一後地循著次序踩踏於地毯上、於指定的時機旋出個弧或是半弧,仍帶著試探的每一步都放輕了力道。

  「就像這樣,雖然會有些變化但不難,只要先記住基礎的、剩下的交給搭檔就好。」

  他鼓勵地說著,感覺得到對方繃著身子點了點頭,依舊盯著地板不放。

  樂聲悠揚地響起,他領著她踏出了第一步。

  按理來說,應該以數拍子的方式練習幾次,待較為熟練時再配合上音樂,他思忖著現下就放音樂多少有些操之過急了--

  緊繃著神經的黑髮女孩一腳踩上了自己的腳,毫不意外。

  他面不改色地把腳抽離了那並不是很重的踩踏,沒有讓對方來得及立刻開口表達歉意,順著退後的那一步讓兩人自然地旋了個流暢的圓,眼角餘光能瞥見自己的金髮上司似乎正在掩飾唇邊的笑意。

  相較於希歐的游刃有餘,依凌只能努力讓自己在緊張之中能踩出正確的步子,繃著神經專心在所欲踏去的方向上,即使如此,她依然踩上不少次舞伴的腳,也好幾次沒掐準時機而絆了腳。

  但這些都被對方自然地帶過了,彷彿那些失誤只是自己的神經兮兮的錯覺。

  緊繃的肌肉逐漸放緩,仍低歛著眼睫的她鬆了鬆無意識緊扣住對方的手,悄悄地舒了一口氣。

  頭頂上似乎傳來幾聲略為低沉的輕笑,在樂聲中卻無法辨別那是否為錯覺,僅僅一瞬間便消逸於空氣中。

  樂曲已經進入了尾聲,兩人鬆開交握著的手,隨著最後一個音符落地止住了腳步,向著彼此微微欠身,以行禮為磕磕絆絆的初次練習作結。

  「沒有我想的糟嘛,最後的行禮是表現最好的地方了。」

  響亮的掌聲傳來,依凌始終低垂著的視線終於抬起,見坐在邊上的金髮青年拍了拍手後取下了嘴裡咬著的叉子,調侃地笑道。

  「以第一次跳來說,這樣表現得很好了」畢竟是公認的好人,艾爾梅瑞立刻幫腔著,眉眼間滿是和煦,向著兩人招了招手,「慢慢來就好了,現在可是休息時間,放輕鬆一點,喝口茶吃點東西再繼續吧?」

  對於這樣的邀情,依凌僅僅是猶豫了兩秒便輕搖了頭:「沒關係,我還不累,我再練習一下。」

  「那我陪妳吧。」

  目送一頎長一嬌小的兩人再度執起彼此的手,又一次地於樂曲中踩著尚不熟悉的舞步,艾爾梅瑞帶著感嘆地笑了笑。

  「依凌真是認真啊。」

  「她可能是怕等等人更多的話自己更丟臉。」格里西亞仍是開著玩笑似的語氣,又伸手翻了翻依凌帶來的竹籃,「不知道依凌還帶了些什麼過來……噢,有麵包,看來是一人一份的宵夜,審判,吃嗎?」

  「你再吃下去小心變胖。」

  雖嘴上這麼說,雷瑟依然放下了手裡的筆,將那有些份量的麵包接過手。

  「這話你跟做宵夜的依凌說去,人家都做了怎麼能不吃呢?」

  格里西亞理直氣壯,笑容燦爛地也給旁邊的艾爾梅瑞與看不清人在哪的帝摩斯各自遞去一份。

  四周的紛擾及對話並未傳入正於中央共舞的人耳中,能聽見的只有音樂中的頓點與節拍,能注意的僅有腳下的步子及每一次的旋轉時機。
        
  待兩支練習舞畢,從專注中抽離的依凌與希歐往旁一看,見到的便是已經陸續到齊的其他人,坐在那一邊吃著三明治一邊看他們兩練習。
  
  那目光,就像是看著破殼後的雛鳥初次飛翔的那種欣慰與慈愛感……

  「我可是第一次看到暴風和女性相處這麼和平且平靜的……」  

  「真是太好了呢……」

  「你們真的很煩!」

  見還有人假意地拭了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希歐咬牙切齒地大步走過去,靛藍髮絲間的耳根似乎帶著一抹紅。

  藍髮的青年上去就是準備一腳給自己的弟兄們當本日份見面禮,起鬨著的幾人躲在了防禦力理應最高的褐髮青年後面,於是那本只是嚇唬用的腳便真的往對方面門送上去了,再被堅實的大地之盾給擋下。

  眼前上演的鬧騰總算讓黑髮女孩綻出了笑靨,甚至不小心笑出了聲。

  「真是吵吵鬧鬧的啊--」置身於事外似的,如流水般的男高音忽地在身側響起,帶著笑意拉著尾音嘆道,拍了拍她的肩,「放鬆點了吧?」

  「嗯,有放鬆一點了。」

  在燈光下琥珀似的茶色眸子仍望向那廂打鬧的青年們,在其中落下了斑斑光影,她唇畔噙著柔軟的弧度。

  「第一次跳舞覺得如何?」

  「還可以,只是還沒辦法完全記起來舞步。」

  依凌淺淺地舒了口氣,跟隨著走到了邊上,聚集著坐在一起的幾名騎士長嘴裡還嚼著她準備給大家的宵夜。

  「妳劍法都記得住了,沒道理這記不起來啊,是太緊張了吧?」

  直接把不知在堅持什麼還站著的女孩一把按到椅子上,格里西亞跟著坐下,端起茶杯悠悠地啜了口茶,習慣性照顧他人的伊希嵐暫且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即使雙頰還鼓著也立刻向依凌遞上了杯熱茶。

  「……可能稍微,有一點。」手中握著那杯溫熱,低垂著眼的依凌應了聲,但很快地又重新抬起頭,以食指與拇指拉出了極度接近的距離笑道,「不過現在就一點點而已。」

  「不用緊張,熟能生巧,多跳幾次就好了。」艾爾梅瑞溫煦地笑了笑,也接過了銀髮兄弟端上的茶。

  已是逐漸步入寒冷的季節,儘管身處暖和的室內,來上一杯熱茶暖暖手也是個享受。

  跟著喝了口茶,他見終於結束熱情招呼儀式的幾名弟兄們聚了過來,便稍稍退開了些好讓藍髮的兄弟能毫無窒礙地到黑髮女孩身側。
 
  沒有誰身上真留下了什麼傷,但究竟是單純打鬧所以其實也沒有要傷到對方的意思、還是傷是傷了但反正治癒術一扔又什麼事都沒有了,這或許就不好說了。

  「欸?依凌也會煩惱跳舞這種事嗎?」奇克斯.烈火一靠近便又是一貫的大嗓門,他很是驚訝地揚高了聲音,但語氣很快地又一轉,摻進了些許抱怨,「雖然我也是啦,每年都覺得好麻煩、每年都要重新再記一次舞步,簡直要瘋。」

  紅髮的青年像是想到了些什麼不堪的回憶,緊蹙著眉的同時還煩躁地撥弄著如火般的髮。

  看來所謂的「即使以前練過也還是需要重新複習,以避免舞會上出糗」,這提及的對象是包含烈火騎士的。

  「沒事啦,跳到第十二次時肯定就記住了。」三兩下就把屬於自己的三明治吃得乾乾淨淨,滿臉饜足的萊卡.刃金坐姿隨意,一如既往地說出口的話很難稱得上是毒舌。

  「就是啊,連續跳個十二次總不可能記不起來吧?」

  艾維斯.堅石手裡同樣捧了杯熱茶,靠在牆邊笑著附和了句,另一頭的喬葛立即嗤笑了聲。

  「難說,有人劍法揮了不下百次似乎也沒揮得比較好。」

  「我有記住劍法的好嗎!」又是一次躺著也中槍,格里西亞沒好氣地回嘴。

  這傢伙打鬧回來加入話題第一句就是損自己頂頭上司,怎麼不去打久一點?最好打到不會說話了!

  對於理應是上司的金髮青年因被損而大聲的抗議,大家也不過是再一次地笑成一團,七嘴八舌地又是一次互相攻擊,偌大的空間內充盈著暖意,但也有沒忘正事的人出聲暫且打斷了喧鬧。

  「那接下來誰要先跳呢?」

  「我!」

  艾爾梅瑞話音剛落,便有人立即應和,大夥看著自告奮勇成為依凌這位新手第二位舞伴的褐髮青年站起身,紳士有禮地伸手向仍坐著的黑髮女孩擺出了邀請,面上掛著已成習慣似的憨厚老實。

  「不用擔心,我還挺擅長引導舞步的。」

  藍髮青年方提起的筆就這麼停擺在半空中。

  眾人默默地望著兩人伴隨著音樂翩翩起舞,真漸入佳境似的配合,若不挑剔那依舊有些許稚嫩的舞步的話,看上去堪稱有模有樣且畫面和諧。

  直到依凌一腳踏上了喬葛的腳,他們像是總算看到了想看的畫面那般鬨然大笑。

  依凌無措地看了看笑得很開心的眾人,再瞧了瞧搓揉著腳的喬葛。

  雖說前幾次練習也是踩上不少次初位舞伴希歐的腳,但這都是第四次了,覺得自己應該基本都已經記住的她,那一腳可是帶著不多但至少方建立起的信心與氣勢踏出的--結果就是毫不客氣地以鞋跟一腳踏上了喬葛的靴上。

  能感覺到對方剎那間繃緊了全身似的僵硬。

  覺得這場戲可真是好看的格里西亞總算止住了笑,優雅地以指拭去眼角的生理性淚水--就是被笑出來的。

  「依凌別擔心,我們可以讓不怕踩的先上,例如羅蘭或刃金。」

  「話不是這樣說的吧你。」

  「如果不介意我也不是很擅長跳舞的話,我可以先上場。」

  相較於先吐槽的萊卡,聽聞自己名字被喊到的羅蘭立刻神色認真地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正批改的公文,幾個邁步便到了面上仍有些許惴惴不安的依凌跟前。

  「不用擔心,我現在確實不怕踩。」

  等等,羅蘭這是在開自己玩笑嗎?

  光明神在上,那個總是一本正經的羅蘭?聖殿生活居然還能改變人……死亡君主性格嗎?

  格里西亞扭過頭,安心地瞧見幾位也將那話給聽去的兄弟或多或少地面露訝異,太好了果然不只他這麼覺得。

  依凌確實看上去沒那麼不安了,因為她也是一臉微妙,可能正在腦內高速運轉自己到底要不要對這話有什麼反應。

  也沒有真要他人給予回應,羅蘭逕自行了禮,交握起彼此的手後,他依著音樂的節奏踏出步伐,舉手投足間都透著明顯的生澀及不熟悉,但那張端正的臉上仍舊滿是認真嚴謹。

  一個又一個的八拍過去,想必小心翼翼地跳著也還是能順利完成一曲……  

  然後他的大長腿在變換舞步時把依凌絆倒了。

  羅蘭這傢伙一臉認真結果原來是真的不擅長不是在謙虛嗎!

  這意料之外的發展,讓格里西亞險些把方含進口中的茶水嗆出來,他咳了幾聲,戰術性地挪開目光悄悄瞥了眼在旁本又要低頭批改起公文的藍髮兄弟。

  太好了,他的筆又停下來了,他肯定覺得這邊怎麼沒一個省心的。

  雖然出了這樣的差錯,所幸羅蘭的反應速度仍是不容小覷,迅速將身子一歪就要跌到地上的女孩撈回來重新扶正並端放回地板上,他面上浮現一絲尷尬,平時抿緊的唇線如今因不好意思而拉出了帶著無奈的弧度。

  「我很抱歉,其實我只有很久以前學過一次,剛剛現場才臨時複習的……幸好妳沒受傷。」

  「沒關係,凡事總是起頭難嘛。」因這意外的插曲而怔愣住,在重新兩腳穩穩地踩踏於地後,依凌笑意溫和,似反而因此對同樣為新手的黑髮青年有了親切感,甚至主動向有些困窘的對方伸出了邀約的手,「我們一起努力吧!」

  坐在交際廳邊緣的眾人,繼續望著那一高一矮又重新拉近距離,準備再次開始練習--黑髮的嬌小女孩甚至感覺心情又好了幾分--,暫時中止的閒聊又重啟,這次的主題則離不開場上的兩人。

  「魔獄那傢伙跳錯就算了,腿硬生生比依凌長那麼多還直接卡在人家要踩的位子上,難怪會被絆倒。」維瓦爾拍了拍手中的麵包碎屑搖搖頭,不知是同情還是無奈佔得更多些。

  「我知道,這叫做『走她要走的路,讓她無路可走』……」聲音一如既往地那般虛無飄渺,帝摩斯幽幽地道。

  其他因這突然的出聲而下意識抖了抖的弟兄決定不對此發表意見,即使有人發出了可疑的悶笑聲,艾爾梅瑞一面按下奇克斯差點又要反射性甩出除靈之火的手,一面悄悄地側過了臉。

  「不是啊,你們這次怎麼就不笑了?魔獄不是也出糗了嗎?」

  「這次是依凌被撞飛差點跟地板相親相愛耶,居然還要大家笑,你心眼別那麼壞好嗎大地兄弟。」

  某人的抗議被其他弟兄無情譴責。

  「看來這次多一個需要從頭練習的人了。」

  平日也總繃著的臉似乎也緩和了幾分,雜揉進了一絲笑意,雷瑟輕淺地嘆道,倒映在墨色的眼中的是那兩人又一次的蹣跚,萊卡終於看不下去似地站起身來。

  「讓兩個菜鳥先練習也太沒效率,真是的……喂--魔獄,還是我先吧,反正我也不怕踩。」

  一頭俐落金色短髮的青年強勢介入了同樣不熟悉的兩人練習,帶著非要手把手教會兩人的氣勢開始逐步教學,格里西亞笑了笑,彎下眉眼又低頭啜了口茶。  

  「今天大概只能先練標準舞了,開場舞的部分之後再說吧。」

  「反正也不急,還有時間。」

  將目光再度落於紙張的文字上,希歐笑了笑。

  聯誼舞會多年來都照著固定的流程及模式進行,需要事先學習的舞步也基本早已定下,這點省了不少麻煩,只要沒有誰突發奇想,每年的變化都不大。

  最初上場的會是由十二聖騎為主角的開場舞,舞步及隊形變化皆是經過設計的。

  再來則是一般的雙人舞,雖有曲風差異但依然有標準的舞步可循,同時也保有自由發揮的彈性空間,能與特意邀請來的舞伴共舞一曲,亦可現場自由邀請。

  最後則是接近大型團康活動、會於曲子中每隔幾節便依序交換舞伴的類型,一樣也有標準舞步以免造成混亂,雖分有兩種曲風的舞步,但本意是大家一起同樂的狀況下也不算太過複雜。

  所以這樣算下來,一場舞會依凌需要學會四種舞步。

  儘管十二聖騎開舞過後,會再輪上副隊長們也進行一曲雙人舞,至此才算開舞完畢,正式拉開這場舞會的序幕後,由十二聖騎小隊等高階聖騎士們開啟第一支共舞,接下來才是眾人期待許久與舞伴共舞的時刻--但那就不在他們現在需要煩惱的範疇內了。

  今年的聯合交際舞會公告才方發布,正式舉行也是在一個半月後了,這段時間單論練舞的話或許確實綽綽有餘,但若要算上其它前期作業,那可就稱不上太有餘裕了,所幸一切都尚在軌道上。

  蔚藍如天空般的眸子往旁側瞥了眼,頓時感到不滿似地瞇了起,「雷瑟.審判,你可以別逮到機會就改公文嗎?跟暴風一個樣,這樣我壓力很大,點心都要吃不下去了。」

  「你也可以考慮一起改,太陽騎士長。」希歐頭也不抬地回嘴了句。

  被自家好友抗議,雷瑟也只能扯了扯嘴角,勾起一個有些因太少出現而有些僵硬的笑:「不先把最近的案件和公文處理完,等舞會結束後可有得忙了。」
 
  此話一出,倒是激起了共鳴。

  「工作都做不完」「聖騎士們都心浮氣躁的」「我還沒找到舞伴怎麼辦」,諸如此類的抱怨聲接連響起,裹雜於其中的怨念光聽就能想像出說出這些的人有多哀怨。

  但像「可以光明正大跟女孩子接觸,沒什麼不好的啊」「偶爾放鬆一下也挺不錯的嘛」「希望可以找到女朋友」這類悠哉的發言也混雜在其中。

  「如果我都找不到舞伴,暴風你就幫我找找吧……」甫聽到關鍵字便飛奔回來參與上話題,萊卡抹了把臉道,滿是無奈。

  「今年大概也要麻煩你了……」雷瑟低聲嘆道,身為審判騎士一向難以尋找舞會搭檔,這也不是什麼新聞了……至少他個人很難找到願意長時間一起練舞的搭檔,舞會上單純跳一支舞的話倒不至於一人都不願意。

  「太陽你不用嗎?你有辦法找到搭檔嗎?」

  「感謝堅石兄弟的關心問候,太陽相信在這段時間內,於光明神的照耀之下能遇上注定的舞伴的。」

  「如果你不要咬牙切齒地說這些的話,那可能還比較有說服力。」
  
  「行吧,你們真的找不到的話我會幫你們看看的。」一一記下今年需要湊合出搭檔的弟兄們,希歐向著置身事外似的綠髮兄弟順口問了句,「綠葉你呢?」。

  「啊,我有找到搭檔了。」艾爾梅瑞有些不好意思地以指搔了搔臉,「昨天有個女孩子來問我有舞伴了嗎,我就答應了……」

  總覺得中間省略了一些對話,但八成是對方氣勢洶洶地毛遂自薦,然後艾爾梅瑞就順勢接受了的過程吧。

  果然還是個好人啊。
  
  「話說回來,我們還有一個必須練習的項目,大家沒忘吧?」

  拍了拍手,在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後,萊卡一臉嚴肅,不知是否氣氛情緒渲染下,其他人的面上亦顯出認真,有幾人還跟著點了點頭……雖然有些人的表情更接近於無可奈何。

  「必須練習的項目?」

  悄悄瞥了眼身旁的現任舞伴,見對方澄澈的目光中同樣透著困惑,顯然也沒在狀況內,依凌忍不住出聲疑問,萊卡立即轉過頭,蜜色的眸子直視過來。

  「沒錯,是很重要的項目,要練習這個的話妳可是一個重要的關鍵,所以快把這雙人舞的部分練起來吧,依凌。」

  蘊含著別樣情緒那般,一頭俐落金色短髮的青年緩慢卻帶著一定力道地拍了拍黑髮女孩的雙肩,語氣鄭重且謹慎。




  「依凌!踩他啊!」

  「就是這裡!踩下去!」

  「這邊應該要假裝跌倒一下!」

  「踩穿他的腳!不要客氣!」

  「你們到底想怎樣!」

  那幾聲不見血誓不罷休似的叫嚷炒熱了氣氛,情緒跟著被渲染似地高昂起來,於是那有著細跟的鞋踩踏下來的勁道更不見收斂,惹得褐髮的青年終是忍不住再一次的咬牙切齒,腳堪堪閃過了那記重擊。

  即使是防禦力著稱,他也不認為自己腳背遭受那擊後會沒事。

  喬葛的成功躲避讓人群中傳出了惋惜的嘆息及咋舌。

  舞曲又過了一個小節,節奏跟著改變,身形嬌小的女孩在這次的共舞中取得了上風,於變化舞步的間隙,那看上去纖細的腳又是驀然一個猛地踏上前。

  喬葛終是沒忍住那聲抽氣與臉上的一瞬間扭曲。

  那份吵嚷的激情明顯是建立在不能只有自己受傷的心情上,某幾名腳背仍在隱隱作疼的十二聖騎在見到自家兄弟同樣遭到痛擊時,面上滿是舒心與愉快。

  就算聖騎士耐打,但該痛的還是會痛,怎麼只能只有自己挨這皮肉痛呢?兄弟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吧?

  --如果舞伴一直拐到或踩過來或跳錯,該如何在這種狀況下完美跳完一支舞且也保住對方的顏面

  他們口中所謂的「必練項目」就是這個,帶了點荒謬感但偏偏每一人都是認真的,使初次聽聞的兩人因此一臉微妙,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不知該說幸還不幸,儘管有些人總哀嘆著沒有浪漫的邂逅機會,或自認沒有什麼異性會對自己有興趣畢竟臭名昭彰,但實際上所謂「十二聖騎」的名號還是能吸引女孩子趨之若鶩。

  被譽為走在大陸上的神,民間傳頌著這樣神化的事蹟的同時,還總會將他們傳頌成各個都是外貌上上品,搞得還有「光明神殿都靠臉挑人嗎」的揶揄嘲諷。

  而這些說法在光明神殿內不但沒有因有了實際接觸機會而不攻自破,反而還因為職業濾鏡更加乘,使得不少女性仍然對十二聖騎抱有憧憬之情,在聯誼舞會這般理所當然能親近的場合,較為積極熱情的女孩子們自然不會放過。

  於是不知從何時、更不知從誰開始的,有許多女孩子在共舞時,會刻意地跳錯或假裝拐到腳好製造肢體接觸的機會。

  最初他們是沒特別注意到的,直到某次舞會,一晚上和自己共舞的女性至少有七成出了差錯,回頭一問更是發現十二人裡就有十人發生這些事--剩下發生頻率較低的一人正是代替魔獄騎士職務的狄倫,幾乎沒發生的另一人則是沒人找得到的白雲騎士帝摩斯。

  「現在女孩子是連站穩都做不到嗎?」提及此,萊卡的話語像是從緊咬著的牙關擠出那般憤恨。

  「別這麼說嘛,這也是女孩子為了接觸做出的可愛小心機。」

  雖然反射性地緩頰了幾句,但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很讓人困擾的事,畢竟一支舞中,男方基本上都是負責領舞的,在舞伴別有用意的狀況下,要完美且不被他人察覺地跳完還是很需要努力的,故艾爾梅瑞嘴邊同樣扯出了帶有無奈意味的笑。

  「幸好今年可以讓依凌協助我們練習,相信我們能做得比去年好吧。」

  暫時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雷瑟抬起了眼,墨色的眼將正在「練習」的身影納入視線中。

  雖然這種練習不論是聽還是看都顯得荒唐可笑,在這提議初次被提出時,他就懷疑過單純只是自家兄弟們打著這名義好在練習中合理互相傷害來取樂--而最初看起來也的確是如此--所以他並沒有想認真參與進去。

  但就連自己也能遇上同樣的狀況,當時的自己只能僵硬著表情,在對方雜亂無章的舞步中艱難跳完整首,還得保持著禮節--不有過度肢體接觸但也不顯得冷漠無禮,他在兩者之間努力尋求平衡。

  回頭他就認同這部分的練習真有其必要性了。

  「……只是似乎是比預想中的高強度練習。」

  喃喃吐出的話語被音樂給吞沒,但他確定那兩人有聽見,因那兩雙色澤相異的眸子默默地再次轉移到交誼廳中央。

  那細跟又一次地狠踏於地,明明鋪了地毯卻仍有著不小聲響,讓人擔心其下的地板會不會已留下了一個洞。
  
  一般而言,不管是拐腳還是跳錯舞步,因都不是真的不小心而是有意識的偽裝,所以掌握到時機後都尚能避開,問題就只是如何保持神色的自若與動作的自然而已。

  但依凌並不這麼做--

  「一般祭司哪能做到這種隱藏進攻動作的事!」必須認真閃避的某十二聖騎大叫。

  --這人的每一腳都是認真的,且還提高了他們的閃避難度,她是認真的在幹。

  毫無防備地被踩上第一腳的艾爾梅瑞完全能體會場上正在哀號的兄弟心情。

  「你也可以練被踩不會痛的技能啊。」這麼說的格里西亞悄悄在身上放了聖光護體,順便給接下來上場的自己做點心理建設。

  黑髮的女孩疑似越跳越起勁,在接下來幾輪裡每人都平等地得到了腳上的疼痛,沒一個人被落下。

  「大地為什麼你偷用鬥氣!依凌妳也開啊!」

  「幹!」

  這聲飽含各種情緒的粗口過後,舞步間的攻防戰又上升了一個難度。

  「依凌踩大地感覺特別狠耶,是我錯覺嗎?」

  「噢,我想不是吧,哈哈。」

  有人的待遇終究還是特別一些。

  好不容易結束一曲,喬葛竟有些狼狽,腳上泛著疼以外,因全神貫注而繃緊的肌肉上甚至出了層薄汗。

  作為練舞對象的依凌提起裙擺優雅地行了禮,精緻的臉蛋上笑容依舊,銀鈴似的聲線也同樣染上了笑意:「希望這次的練習有順利幫助到您,大地騎士長。」

  這神清氣爽的模樣和早些時候不小心踩到時還會感到愧疚截然不同呢。

  這股狠勁果然是摻雜著什麼吧?例如對他調侃她身高這件事的不滿之類的。

  他確實是開口說了些話,就在眾人提出練習邀請、並向初次加入的依凌與羅蘭解釋為何要做這種練習時。

  「這種練習也不好跟別人提起,今年剛好能麻煩妳陪我們練習,應該會比我們互相練習還要有效益。」雷瑟的低沉嗓音在說著這些的同時還夾雜著嘆息。

  「妳都不知道我們之前是怎樣練習的,簡直是公報私仇的場合。」萊卡跟著附和道,看似是要悄聲說但實際上音量半分沒減。

  「啊,就是啊,烈火去年踩我的那一腳我還以為腳會碎掉呢。」

  「堅石你這傢伙又提,我是真的不小心的啦!我去年跟白雲練習時還根本找不到人咧,都不知道是在跳雙人舞還是獨舞了,還會突然有一腳踩過來!」

  「……今年跟依凌練習,至少會比較接近和一般女孩子跳舞的狀態了吧?」捏了捏鼻樑,希歐的語氣滲入一絲疲倦。

  「雖然身高或許有些落差。」

  這句調侃或許只是想夾雜在大家的談話中悄悄地損一下,就只是他日常的小嘴賤,但不湊巧地出口之時那些話語間湊巧有個安靜的空檔,於是就這樣一字不漏地,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

  這個沉默一時尷尬了起來。

  「如果能幫上大家的忙的話,我很榮幸,請讓我陪同練習。」

  打破彷若凝滯的氣氛的是依凌,綻出的笑靨溫柔和煦,一如以往且毫無異狀。

  然後在練習時她突然地就是一腳過去了,完全不在眾人料想之內的出擊時機讓他們難掩錯愕,之後當搭檔是喬葛.大地時,那鞋跟的落地力道更是加重了不少。

  顯然那句話她是往心裡聽去了。

  「我說,依凌的性格說不定比想像中的還差耶?」

  「啊?你好意思說別人性格差?你確定?」

  得了吧,都忘記自己在自家兄弟這是孤立無援的。


❖ ❖


【後話】

「在正式上場前,讓我們一起練習跳舞吧?」

寫了一些很早期就想的腦洞,
很久沒有寫寫心目中38代的兄弟情--相愛相殺--相處,
調調上或許抓的不太好,
希望能把腦內的歡樂氣氛好好表達出來,
是劇情以外少數的悠哉時光(*´ω`)人(´ω`*)

然後又變季更了真的是想揍自己一拳(´;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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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樓主| 發表於 2025-3-21 05:01:14 | 只看該作者
◆ 2024暨2025賀卡限定領取 ◆

又是畫了很久但依然還沒畫完,
但今年也依然還是想寄賀卡給支持著的大家(´▽`ʃ♡ƪ)"



填寫表單→2024暨2025賀年卡

噗浪現有親友或追蹤者都可以填表單領取,
因這篇文而相識的朋友也歡迎,
表單內留言自己是從御論/POPO/Penana認識的就可以了喔(*°ω°*ฅ)*

目前放到畫完為止,表單開著就是可以填寫,
一路緩慢更新至現在,
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年也是第八年了,
雖然因為真心寫太慢不知道還剩下多少人(自知之明),
但依然感謝陪伴到至今的大家(*ˇωˇ*人)



◆實體本卷之初資訊
收錄楔子~第三十章、
未公開番外-〈屬於過往的故事「Nio」〉
共計約21w字,510頁

◆ㄌㄌ自家通販◆
噗浪相關宣傳噗,有問題也可這邊或私噗做詢問٩(。・ω・。)و

2025.8月可能會再與小雙擺攤,
希望今年我們倆都能把吾命故事寫完……我是寫不完啦但希望至少要有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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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樓主| 發表於 2025-7-19 05:07:49 | 只看該作者
◆ 第四十九章 城內一隅 ◆(待補完)

  自那一紙公文發布後,光明神殿上上下下,無不蠢動著異於平時的氣氛,摻雜著欣喜期待的浮躁,在普通不過的日常作業下躁動著,似在心口處撓抓著令人坐立難安,任再遲鈍的人都無法忽略這種變化。

  「依凌!拜託妳高階聖騎士那一部分跟我跳!」

  「不!跟我!」

  「依凌妳跟我最好了吧?跟我跳跟我跳跟我跳!」

  「跟我啦我找不到別人了!我不要一個人上場啊!」

  --除了喜悅外,還有一些哀號及痛苦的情緒。

  即使是在多數人期冀著美好邂逅的粉紅泡泡氛圍中,依然潛藏著一些焦慮,而這些情緒皆急於尋找一個抒發口,祈求抓住解決方法。

  例如,眼下這狀況。

  看著圍上來的一堆熟面孔七嘴八舌地爭先開口,有人甚至幾乎是慘叫著,那拼命程度就像是若是有用的話,立即來個五體投地式的滑壘撲跪都願意。

  整整十天的休假也不過剛過了一半,自己只是心血來潮想把試做的點心拿來練武場分給熟識的同儕,豈料會得到這樣的「熱烈招        呼」。

  平均高上自己十至二十公分的幾名成年男性團團圍上來,別說平視的視線範圍被擋得嚴嚴實實,感覺就連天空都要被遮得只剩一小角,除了陰影壟罩奪去了光線外,還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聲波攻擊。

  自己的身形在聖殿內屬於弱勢這件事,又再一次地深有體會了。

  手中還提著那被藍髮青年笑稱是魔術大空間的竹藍,依凌.蒼井認真思考著是否還是算了吧,這些東西他們或許不配吃。

  「我已經預計要和暴風騎士長一起出席了……」

  微乎其微地嘆了口氣,話方開了個頭,她又迎來了下一波的攻擊。

  「可惡啊被暴風騎士長捷足先登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修格哀鳴著,噗通一聲把自己摔在地上。

  「暴風騎士長之前還一副不會約妳的樣子,騙子!」卡魯痛心疾首的樣子,活像是被人背叛,至於背叛他的是誰就不好說了。

  「暴風騎士長怎麼這樣!他明明有很多人選為什麼要跟我們搶,我們這麼可憐耶!」

  「就是就是!我們這麼可憐他居然連條活路都不給我們留!」

  在眾多哀號及不滿聲中,還有人夾雜進了一絲憤恨。

  她從人與人的狹窄縫隙間,瞧見了站得稍遠的亞戴爾一臉微妙地抬起了手作勢阻止,但最後又默默地放下。

  在這人多嘴雜的練武場,有些話若是不小心傳到了暴風騎士耳裡,或許又會是另一樁有趣的事,但顯然眼前的夥伴們已經有人無暇去顧及此,而太陽小隊的副隊長最終選擇了袖手旁觀。

  「不是吧,我真的要想辦法去跟那些祭司說話嗎……要特地走過去然後在她們不會覺得我很怪很可疑的狀況下跟她們說話嗎……」

  「我還以為至少有個保底的妳會願意友情支援一下,居然真要落單了……」 

  「這樣啊,或許你們單身真的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微笑著,語氣柔和但夾帶著針。

  居然因為不敢或不想跟女孩子說話,以及很方便等理由就選擇直接來邀自己,而不是趁著這大好機會去約其它祭司姊妹,真的是憑實力單身。

  「但是我不知道要怎麼跟女孩子說話。」

  「……你確實不會。」

  見班奈特那楚楚可憐又真摯的眼神,她克制住了多說什麼的衝動,就算這人是對著自己這麼說的。

  你明明挺能說的吧。

  「妳懂什麼,這是我們保護自己的方法,不管是心靈上還是人身安全上。」

  對於她雖不語但投來的視線,艾德沉痛地表示,也毫不意外地此話獲得了其他同僚的贊同。

  實在不想把能毫不客氣打趴自己的人和一般身嬌體柔的女孩子劃上等號,也說不準那不知究竟把自己置於何種定位上的暴風騎士長何時會發難,各方面來說,他們真只能說惹不起惹不起,他們對於自己該是什麼角色位置可比暴風騎士長清楚多了。

  放棄去理解他們彼此間的小默契,依凌回過首望向還在一臉可憐兮兮的班奈特:「你試著去邀請過了嗎?」

  「我有,問了兩個吧,但她們都拒絕我了,說已經有邀約了。」

  「你是怎麼邀的?」

  「就,任務剛回來時看到告示貼出來了,然後剛好有兩個祭司經過就走過去問了。」

  任務剛回來的話想必身上又髒又滿是汗臭味,被拒絕後還立刻轉頭問另一位,就算一般祭司對高階聖騎士有職業上的濾鏡而好感加成,但這狀況既不浪漫、又感覺只是急於找個搭檔交差而亂槍打鳥,被婉拒可真是毫無懸念……不如說活該。

  說不定這傢伙那時還髒到人家連他是直屬太陽小隊的高階聖騎士都沒看清楚。

  「你呢?」

  直接選擇換一人詢問,只見伊凱有些尷尬地以指搔了搔臉。

  「我有去,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後,那個女孩子在我眼前被別人約走了……」

  「我先確認一下,你是站在那邊好一陣子才肯上前去邀請的嗎?」

  「是站的有點久沒錯啦……但我有為了不讓她有壓力,站得比較遠一點還藏在柱子後面!」

  看起來肯定有夠可疑的。

  「你們就是這樣才會單身。」

  依凌終究沒忍住白眼。

  「如果請暴風騎士長幫你們找看看舞伴呢?」

  高階且還是隸屬太陽小隊的聖騎士找不到舞伴,這實在太丟臉了,雖也想幫忙但她這沒朋友的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她只好提出應比較有機會幫上忙的人選。
 
  「啊?妳去幫我們說嗎?等等暴風騎士長生氣了我們不就倒楣了!」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他脾氣沒那麼差,不用擔心。」

  「聽妳在屁。」  

  「那拜託太陽騎士長的話呢?他還是對你們挺好的吧,應該不至於不幫忙吧?」雖說作為只能愛神而不能愛女人的太陽騎士,在此事恐怕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聽妳在屁!」

  又是一次異口同聲且音量揚高,全員臉上明寫著「妳在說什麼啊」。

  「妳以為隊長有比我們有異性緣嗎?沒有,絕對沒有。」

  「不不不,先不提隊長有沒有異性緣,重點是拜託他這種事還是我們倒楣,隊長可能會覺得關他什麼事我們這群沒用的東西。」

  「搞不好還會因為覺得我們沒用是丟他臉,他突然逼我們限定時間內找到舞伴怎麼辦?」

  「我們真沒找到他又把我們丟下懸崖怎麼辦?我可不想舞會前還會重溫一次自由落體的感覺耶!」

  這群沒志氣的傢伙。
  
  「你們加油,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你們都能找到舞伴的。」對這些言行不予置評,黑髮女孩微笑著放下方才堵住耳的手,語氣誠懇,「等等我還有些事,就先失陪了,這些點心你們肚子餓的話可以吃喔。」

  抱持著最後一絲的憐憫,她還是留下了那籃點心,然後看著他們嘴上嫌棄是把他們當廚餘桶但還是一擁而上地爭搶起來。

  反正也是做剩下的和邊角料,留給他們也是對雙方來說兩全其美的作法。



❖ ❖



  「依凌,妳應該不會打算當天穿著聖騎士制服出席吧?」

  昨日,初次舞步練習結束後,格里西亞.太陽笑瞇瞇地如此問道。

  如蒼穹的藍瞳看著茶色的眸子左右飄移了瞬。

  在舞會前的準備,除了舞步練習以外,確實禮服也是相當重要的一環,畢竟也稱得上是正式場合,自然是該穿上得體的服裝。

  不少心靈手巧的女孩子們早早就開始籌備——從選布料、挑蕾絲,到親手打版縫製,一針一線地勾勒出心中的夢想之裙;有些人則會於市集中挑選一件合眼緣的裙子,再自行修改剪裁、添上刺繡或繫上緞帶,使之蛻變為專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在針線活間累積起對舞會的期待。

  但這真的都太過為難她了。

  若只是簡單的縫縫補補加點裝飾倒沒什麼問題,但舞會用的正式禮服可不是她這種得過且過的技術能處理得來的,難度一下子橫跨得屬實過大;即使手藝到位,所剩的時間也已相當緊迫,因此,她確實打過穿制服出席就了事的主意——省時、省力,還不用煩惱自己縫的裙子會不會歪歪扭扭的。

  可惜眼前的金髮青年顯然是若她敢說是、那就會讓她吃不完兜著走的態度……會圍上來一同加入譴責行列的說不定還不只他一人。

  「……我會去買一件的。」

  所幸她還有一個辦法--使用金錢的力量。

  在好幾雙顏色相異的眼睛無聲注視下,依凌.蒼井選擇了屈服,然後看到好幾人不是滿意地點點頭,就是鬆了一口氣似地。

  至於哪裡有合適的店鋪,她也只能期望能向梅莉阿姨她們打聽到了。

  窗外夜色漸深,屬於十二聖騎的交誼廳內明亮逐一熄滅,有人打著哈欠,有人收拾著桌椅,大家陸陸續續地散去。

  壓後鎖上門的艾爾梅瑞向著他們擺擺手,格里西亞笑得燦爛,扔下句「要跟審判談些事」就推著自家好友消失在反方向的轉角,細碎的話語及腳步聲逐漸遠去,消散在空氣裡。

  長廊歸於寧靜,月光靜靜灑落,拉長了兩道並肩前行的影子,幽靜的夜裡只剩靴底與石磚敲擊的規律響聲。

  「依凌,我有熟識的裁縫店,」

  希歐開口道,打破了這份寧靜,祖母綠的眼眸歛下,對上了因對話而抬起的茶色眸子,「我們一起去看看如何?」

  依凌眨了眨眼,很快便輕輕地彎起。

  「跟暴風騎士長一起出去訂製禮服,我恐怕要被整個葉芽城的女性當成眼中釘了。」

  她語氣帶著笑調侃道,他的聲調便跟著染上了更加柔軟的笑意。

  「所以我請他們留個時段只接待我們兩人,這樣不會引起太多目光也更有效率。」

  「包時段?這樣沒關係嗎?」

  這作法會不會有些過於高調、會不會因此造成什麼負面影響,都還未有深入思考的機會,因她有些驚訝的話方脫口,他就嘆了個氣。

  「這也沒辦法,我也不想在有事要忙時,還得為了暴風騎士的形象忙著拋媚眼。」他笑得無奈,「可以的話,還是放過我吧。」

  他的無可奈何太過真心實意且帶點可憐,即使有些許刻意的誇飾,依凌依舊忍不住笑出了聲,於晚風輕拂過樹梢的聲響中稍縱即逝。

  這段路很快便抵達終點,這條長廊上唯一一間有啟用的房間就只有黑髮女孩的臥室,沒有左鄰右舍,寧靜且安然。

  「那明天早上十點的話可以嗎?我們再一起走過去。」

  「好。」

  牆上的燭火搖曳著,於琥珀色的眸底投射出了同樣暖色調的斑斕光影。  

  「晚安,希歐,記得要睡覺別通宵處理公事喔。」

  「我會記得的,晚安。」

  接過遞還回來的竹籃,她揮揮手關上了門。

  
  就是因為昨日這段小插曲,她隔天的行程便做了更動。

  提前起床的時間好完成當日的晨練、將昨天就做好的餅乾整理好,多出來的與邊角料--其中包含有些許烤焦的--就送去給太陽小隊的夥伴們,再趕回房間整理儀容。

  不想顯得太過高調,但也不希望被人覺得「跟暴風騎士走在一起的女人真是不相配」,這不是個人的事,而是攸關暴風騎士的名譽。

  即使這可能只是她個人太過誇張的煩惱,身為暴風騎士的希歐本人根本沒放在心上。

  上次兩人一起出去走走,是何時的事了呢?

  她發現自己已經記不太清了,也許是自己剛回到葉芽城那時。

  久違地不是以工作名義到街上去,以往就算出門了,身邊也幾乎總有吵吵鬧鬧的太陽小隊成員,幾乎讓她能淡忘自己總因熙攘的人群而起的窒息感。

  做了精緻的編髮,選了條合適的裙子,擦上顯得唇瓣紅潤飽滿的唇膏,足下的跟鞋隨著她在鏡前走動而不斷地叩響石質地板。

  黑髮的女孩又一次檢查起隨身攜帶的物品是否有遺漏,旋過身之時碰倒了一旁桌上的水杯,她急急忙忙在杯子滾落桌面前撈回。

  房內又一次回歸寧靜,能聽見窗外風掠過樹梢的沙沙聲、遠處隱隱約約的聖騎士訓練吆喝聲,以及微乎其微的嘆息聲。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小時。

  再度瞥了眼確認鏡中的自己尚屬得體,她輕輕地舒了口氣,捏著裙擺的指尖鬆了開,改為握上了門把。

  門軸發出一聲細響,靠在不遠處牆上的人因此抬起了眼。

  逐漸步入冬季的早晨,連陽光都染上了幾分清冷,空氣中透著乾爽涼意,呼吸時吐出的霧氣輕柔地散了開。

  晨光自斜上方灑落,給他藍色的髮絲與頎長的身形鍍上了層淡金色的輪廓。

  他就倚靠在牆邊,跳望著拱窗外的眼因門扉的開啟而移轉,祖母綠的眼瞳落進了陽光帶著的薄金,嗓音似也染上了笑意。

  「早安,依凌。」


❖ ❖


  「我想時間也差不多了,先過來會合也比較方便。」

  「還有半小時算差不多了嗎?」

  「依凌妳不也正打算出門的嗎?不過是我搶先做了妳想做的而已。」

  將那句帶著笑意及調侃意味的「現在的小希歐可真會說話啊」音量放輕,依凌面色如常地向今日負責守衛光明神殿大門的聖騎士點了點頭致意,餘光中可以看見走得稍前的他微微側過了臉,沒掩飾唇邊略帶幾分無奈的笑。

  踏出以白金色系為主的神殿建築,目光所及之處的色彩逐漸繽紛起來,穿透過雲層的陽光灑落在石板鋪就的街道上、深色的屋瓦與走動的人群身上鍍上了層清淡的金色,暖色調中帶了抹冬日的冷意。

  街頭屋宅及開張的店家各自忙碌著,拉起木門、擦亮櫥窗、向著客人兜售商品或單純的寒暄,人們的話語及腳步聲連綿不絕,孩童追逐嬉鬧的笑聲由遠而近,馬蹄聲與木輪滾動聲在石板路上叩出節奏,深吸一口氣,還能嗅到乾爽清新的空氣中,混著木柴燃燒的氣息與麥製品些微的甜香。

  希歐放緩了腳步,讓自己能與依凌並肩而行。他身上的便服色調低調、剪裁合身,未著甲冑亦未配戴任何光明神殿相關的標誌,唯有那祖母綠的胸針仍在領巾上,和其同色系的眸子一樣,映出冬陽溫潤的光澤。

  「聽說那家麵包挺不錯的,我們試試吧?」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攤販,依凌卻是有些遲疑。

  「……希歐,你就這樣走在路上沒問題嗎?」

  他太過坦蕩蕩,絲毫不擔心被人認出,但不知是不是她太過敏感,總覺得有民眾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著什麼。

  「沒問題的。」他笑著,同樣低聲回道,「一般人都是認制服而不是認臉。」

  他說的篤定,步伐已邁向麵包攤,攤位上擺開了玲瑯滿目的點心--蜂蜜小餐包、香草奶油捲、表皮撒著糖粉的楓糖可頌等等,屬於麵包的香氣撲面而來。

  「依凌,妳想吃哪個?」

  顯然是太多選擇反而難以選出其中之一,他看著黑髮女孩一臉為難,略為俯下身,認真地打量--或許可以稱之為審視--每一個麵包,好半晌才指了指方出爐、帶著酥脆外殼的蘋果肉桂捲。

  「大姐,來兩個這個。」
  
  「沒問題沒問題!小夥子買給女朋友吃的嗎……欸?」忙碌著的婦人聽見點單,立刻放下手裡的活拿著夾子趕過來,甫展開的招呼笑容在瞧見來人時頓了住,下一秒眼睛一亮,「這不是暴風騎士嗎?唉唷!這還真是難得,第一次看到您穿便服耶!」

  「難怪這麼帥、這麼挺拔,還想說哪來的帥小夥!多謝暴風騎士大人的支持,年輕人約會不打擾不打擾——但這點小東西就當大姐請啦,多拿點試吃,千萬別客氣!」

  說著,那原先只打算放入兩個麵包的紙袋便被塞入越來越多東西,不只蘋果肉桂捲,蜂蜜小餐包和奶油玫瑰捲也都被塞了進來,甚至只是看到依凌不經意地多瞥了眼果乾,婦人便迅速把那一包蘋果果乾撈過並一同塞進袋子裡,充分展現紙袋內的空間管理技術。

  「……謝謝。」

  希歐禮貌的笑意悄悄地僵硬在了嘴角,但依舊敬業地誇了句「能被如此美麗的小姐服務到才是我們的榮幸」並拋去個媚眼。

  黑髮的女孩十分努力才沒讓自己笑出聲。

  攤主的熱情彷若引線,一下子點燃了四周人們的好奇心,小小的攤位除了本來同樣在物色麵包的人,一些路人也跟著慢下了腳步甚至駐足,隱約可聽見少女們低聲討論著,語氣中滿是驚喜與興奮。

  「那我們就先失陪了,願光明神能守望小姐的生意。」

   希歐笑著接過依凌手中沉甸甸的紙袋,道別的語氣從容悠哉,打招呼的手勢優雅愜意,放下的瞬間便立刻撈過依凌的手,腳下的步子走得飛快幾乎像在逃命。

  他可以說是夾著依凌逃出逐漸擁上的人群的,若不是還得顧及「瀟灑」形象,他可能會再快上三成好不愧對自己的「暴風」之名。

  那些吵嚷被甩在了背後,很快地便連麵包攤的影子都瞧不見了,這場「逃離」直到鑽進一條僻靜小巷中才緩下。

  巷弄中大半光線都被建築物遮擋,不如大街上明亮,少了喧囂與暖意的同時帶來了絲沁涼。

  「『一般人是認制服,而不是認臉?』」

  好一會,她的聲音才響起,話語中滿是忍俊不禁的笑意,藍髮的青年因這話緩慢地抬起了手……最後雙手掩住了臉。

  「……之後還是去遠一點的地方吧。」

  他悶悶地從指縫間擠出了呻吟,揉雜著心靈的疲倦及痛苦似的複雜語氣。

  希歐.暴風終究是默默地將拎在手上的斗篷穿戴了上。

  「肯定是因為你太醒目了,暴風騎士。」

  「我倒希望他們可以不用那麼關注我,我今天是希歐,不是暴風騎士。」

  說到底,這可是光明神殿本殿坐落的葉芽城內,民眾見到十二聖騎的機會真的太多了,在這座城內,十二聖騎期望沒人能認出他們這件事就是在妄想。

  依凌終是在那愁眉苦臉的面容前笑出了聲,帽子陰影籠罩下的綠眸滿是無奈,卻也跟著染上了柔和的笑意。

  他拉低帽沿,將過於顯眼的藍髮和臉側遮去,雖說看上去多少有點可疑,但若能避免再引起騷動,這點不便也算值得。

  她揚起了手替他理了理領口處,捋平那略顯凌亂的折子。

  「好了,現在是低調的希歐了。」

  他重新直起了稍稍彎下配合的腰桿,目光改投至街道的方向,滿是麵包的紙袋被他換了隻手托著,輕巧地躲過了依凌欲接過袋子的動作。

  在對方似乎要開口說些什麼前,他塞了個麵包到那伸出的纖手之中。

  「都費這麼大勁才買到,妳可得認真嚐嚐到底有沒有那麼好吃了。」

  掌心中的蘋果肉桂捲仍熱著,她才拆開了包裝的蠟紙,咬了一口。

  「很好吃。」

  她頓了頓,輕聲說道,他低垂著眉眼,笑著應道「那太好了」,接受了她遞到自己嘴邊的小塊麵包。

  外層酥脆、內裡柔軟,糖霜的甜與肉桂的辛在舌尖化開,淡淡果香隨著溫熱的氣息湧入鼻腔。

  --確實挺甜的。

  踏出那片寧靜且陰涼的一隅,兩人再度回到街道上,喧囂與陽光重新壟罩於身周。

  街道及市集依舊熱鬧,攤販的叫賣聲此起彼落,糖漬果子的甜氣,花店前擁著整簇藍白小花的盆栽們,吟遊詩人在噴水池旁撥動著琴弦,笑望著圍在自己身旁的孩子們跟著旋律跳動著,笑聲清脆。

  身上所有特徵都讓斗篷掩去後,他總算如己所願地融入了人群之中。

  黑髮的嬌小女孩走在身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麵包,偶爾會因周遭的動靜而不自覺暫停動作。

  那雙茶色的眸子以他角度來看,被掩在了長長的睫毛之下,掀抬起的瞬間恍若蝶翼振翅,掠過了眼簾,琥珀的色彩之中光影斑斕。

  把他的目光當成了對食物的渴望,他看著她在兩人視線交會後,再次撕下一小塊肉桂捲塞往自己嘴裡。

  隨著移動的距離拉長,喧囂也逐漸淡去,他們穿過了石砌的拱門,轉過幾道街角,越過一處角落生著野花的小轉梯,直到一幽靜的街區。

  與商鋪密布的街道截然不同的寧靜氛圍,他們最後在一幢建築物前止步。

  雕飾精緻的深色木門上,懸掛著黃銅製的招牌,寫著店名的花體字工整優雅。櫥窗內半垂的紗簾柔和地篩過陽光,朦朧間可見到展示的禮服其上投下了淡金的光影,與那一襲深紅絲絨長裙上的金線月桂刺繡相輝映。

  他率先握上那拋光的黃銅門把,推開了門扉,清脆悠揚的鈴聲隨之響起。

  室內很暖和,有著像是乾燥的白薰衣草混著木材與絲線的清香,深色木材構成的牆面與地面穩重典雅,搭配米色與墨藍交織的掛簾,枝形水晶吊燈自天花板垂下,折射出的細碎光點投映在一排排整齊懸掛的華美禮服上,處處皆能看出店主對細節的講究。

  一位婦人自店內深處的布簾後步出,衣著簡潔典雅,銀灰色的髮絲整齊盤起,確認了來人後唇角綻放溫煦笑意。

  「早安,暴風騎士閣下,很榮幸今日能為您兩位服務。」,她微微一禮,聲音如同室內的香薰、和緩,但恰到好處,有著些許歲月痕跡的眉眼和藹,「我是本店.維蘿莉亞的店主,卡芮琳。」

  「今日是小姐要挑選用於舞會的禮服,對嗎?不知小姐是否有偏好的風格或色系呢?」

  被點名的依凌下意識收回還在欣賞店內裝潢的視線,面對提問卻只能張了張口。

  --完全沒概念的狀況下,要有想法真的太難了。

  「她對這些比較不熟悉,可能要麻煩你們介紹推薦了。」

  她的停頓不過是一瞬,希歐便接過了話頭,卡芮琳會意一笑。

  「當然沒問題,那這邊請,莉貝拉。」

  卡芮琳輕喚的話音方落,另一名棕茶色長捲髮同樣盤髮整齊的年輕女性立即上前。

  「暴風騎士閣下,斗篷我先替您掛起來。這邊則是休息區,您可以在等待時於沙發稍作歇息。」

  「沒關係,我跟她一起看。」

  「好的。」莉貝拉禮貌一笑,收下了斗篷便退開。

  衣架上各式風格的禮服布料依質地與色系整齊排開,輕盈柔軟的紗質、厚實硬挺的絨面、光滑細膩的緞面,在針腳縫線間都能品出那份對質感的堅持。

  卡芮琳語調低婉,講述故事似地,將每條裙子的特色、工藝及製作小秘辛都娓娓道來,黑髮的女孩聽得認真,在卡芮琳邀請她也可以觸摸看看布料質感時,急急忙忙以手帕擦拭一遍雙手,才敢小心地探出指尖輕觸。

  不知是否錯覺,總感覺那手帕和他之前看過的不同,是換了嗎?

  「夫人太會介紹了,現在每一條裙子都覺得難以割捨。」

  腦內還在同時多工處理手帕及禮服的問題,就聽依凌笑著感嘆道,此話也絕非單純的恭維之詞,她是真的覺得每件都優秀到讓人選擇困難。

  禮服這種東西可不是能說「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全都要」的。

  卡芮琳顯然也很吃這套,手輕掩著嘴卻沒掩住那份笑意盈盈:「小姐可真會說話,如果做不出決定的話,我們可以先為您量身,再依據體態與氣質推薦幾款樣式。」

  「我在外面等妳。」

  依凌的目光方移轉過來,希歐便輕聲道,她才回首點了點頭。

  「好的,那麻煩夫人了。」

  待試衣間的布簾拉得嚴實後,他才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茶點已經備妥,白瓷的茶具與銀盤上的餅乾皆是符合店內格調的水準,反倒是他一直抱著的那袋麵包,是此處最不協調的存在。

  這建築物內一如外觀所呈,靜謐溫雅,沙發離試衣間並不遠,布簾內的動靜盡落耳中。

  「您兩位感情可真好。」

  在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響中,還能聽見屬於店主壓低的嗓音中含著笑。

  「我們認識較久。」

  依凌應道,一如既往地,是那如流水、如銀鈴,清脆中帶點空靈的聲線,或許是因為她同樣輕聲地回覆,克制且有分寸地把握著相處的距離。

  他歛下眼,看著懷中滿載著的麵包,那原本暖烘烘的溫度,現在隔著紙袋僅餘些許殘存。

  蘋果肉桂捲還剩一個,是屬於他的那份。
  
  「在很多年以前、我還在各地遊歷的那段時光裡,我曾到過這塊大陸的最東方。」卡芮琳語氣緩慢,是憶起舊事的節奏,「在那片大海的對面,我遇過許多和小姐您相似的人。」

  尺子觸碰身體的細聲與變換動作時的輕微腳步聲交錯,那說故事似的話語填補了繁瑣的量身工作中的空隙。
  
  「帶著神秘及朦朧感的髮色及瞳色,就連五官都有著獨特的氛圍,但您是我見過的人裡,最漂亮的一個。」

  依凌沒有出聲,畢竟她是不知如何應對他人對自己誇讚的類型,在聖殿內若有人提起她的外貌,那十有八九也只是諷刺她該安分當個令人賞心悅目的裝飾品,真正熟識的人則是鮮少說起這些。

  雖說她現在對於應付這類人已有了標準作業流程--八成就是直接上去把人揍翻,如果有例外單純是她那天心情好。

  希歐舒出一口氣,端過瓷杯將茶水一口悶下。

  「珍珠肯定很適合妳,典雅、氣質,不特別耀眼但有著獨特的存在感,就像你們一樣。」

  布簾內的話語未有中斷,可以聽見收拾工具及整理衣服的聲音夾雜其中。

  「我喜歡珍珠,即使不是完美的正圓,每一顆依然都是獨一無二的。」

  她終於開口,語氣輕得彷若怕驚動什麼:「大海對面的事我不太清楚,我也已經對父母沒什麼記憶了,但或許就像您說的。」

  布簾再次被拉開。

  「讓您久等了,那我們--」

  --門鈴聲倏地響起。

  這聲鈴響帶著急促和一點不合時宜的刺耳,希歐放下空了的茶杯,站起身迎上來人。

  --巴貝朗小子爵。

(待補完)

【後話】
「每顆珍珠都獨一無二--妳也是。」

因為字數大爆特爆,
但文必須先發所以暫且先如此,
之後會再補完(或是整理過後直接開始下一章)(›´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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