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月下櫻 於 2013-12-1 18: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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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予的溫柔像片雲,倒映在忘情的湖心。」 
 
他用不能稱為走路而應該用散步稱呼的步伐慢慢步過一間咖啡店,聽到隱隱傳出的音樂聲,停下了腳步。 
這間咖啡店叫做「silent」,透過玻璃可以清楚見到裹面──僅有九張桌子。 
 
「若能倒回,還會不會。 
將青絲換一生青燈隨。」 
 
不知抱著怎麼樣的心態,他走了進去。 
推門的時候把風玲也搖響了,紫色的珠子互相碰撞,叮叮噹噹好不好聽。 
這裹是一個很少人的地方,九張桌子,只有三張有人,三張都是兩個人。 
九張圓桌形成了一個弧度,本是半圓的架構在大門斷開。每一張桌子也能看見窗外的風景。正中空著,只有後方有著長桌。 
宛如被時間和世界遺忘的角落,他走到一張有著薰衣草浮雕的桌子,坐下。 
每張桌子都有不同的浮雕,三張有人坐的桌子上的浮雕分別是玫瑰、櫻花和鳶尾。其他的除了薰衣草則是蘭花、曇花、紫羅蘭、蒲公英、紫丁香。 
為甚麼要進來?其實他也不知道。 
這裹,很美。有西方的優雅華麗,也有東方的古樸大氣。 
這裏的收費也不知道多少,不過只是偶爾一次的話應該沒關係吧。 
「又有人進來了啊,不過薰衣草……?」 
女孩在類似收銀台長桌的後方歪頭看著進來的客人。不斷搖擺的幼白雙足被隱藏在木色的收銀台後──至於是不是真的用木造,誰知道呢? 
屋內除了音樂,就只有女孩細微的聲音。 
桌上沒有餐單,不過他也沒有太餓。 
在那張桌上看出去,竟是一大片薰衣草。一望無際,無窮無盡。 
 
「一念無悔,幾番曲折也是醉。 
情到深處才懂你的傷悲。」 
 
「選薰衣草啊……」女孩低喃。「也是很美呢……」 
洛衣雪看著這片薰衣草,記憶竟然不受控制地湧出來。 
他拿起桌上的玻璃茶壺,倒出來後立刻飄散著薰衣草的香味。 
薰衣草茶……嗎? 
他捧著彌漫著香氣的茶杯,同樣是玻璃的,竟就這樣發起呆來。 
他沒有飲下杯中物,杯中的也不是酒。但他卻覺得,他,醉了…… 
薰衣草茶升起裊裊白煙,模糊了他的眼眸,使他看不清。 
等一個人,要等多久,才可以等到萬念俱灰? 
那個他,想必是那些腐女口中的,渣攻吧……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呢。竟然過了那麼久了。 
曾經以為走不出來,但他最後才發現,其實比想像中容易,只要放下。 
只要放下。 
 
「西去的路很遠,過往的是雲煙。 
誰留住恍然間才發現。」 
 
他的容貌早在歲月中模糊,以為的刻骨銘心,也不過如此。尤其是他的記憶好到過目不忘的地步。 
他早就不值得他記住,也不值得他去恨。 
放下其實十分容易,只是人們往往迷了眼,如此執著。 
看清之後,才想嘲笑。不論是以往的自己,或是無法放下的他們。 
塔羅牌,大阿爾克納的第一張牌,就是愚者。 
酒神奧耐索斯,他的姿態愉悅而歡騰。無視於腳下的步履以踏上懸崖邊緣,他背對著太陽前行而來,而他的腳邊有一隻白色的小狗。右手拿手杖,擔在肩膀上面。手杖的另一端掛著一個包袱,左手則捻著一朵玫瑰。小狗低吠著警告,但他的眸卻向上仰望著天空,看不到眼前。 
即使踏上懸崖邊緣,他的神情仍然愉悅而歡騰,不知再踏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洛衣雪沒有踏出那一步。 
他退後了,在懸崖邊緣。 
為甚麼一定要看懸崖邊緣的風景呢?大漠風光,草原曠地。小橋流水,花團錦簇。日昇月落,雲霞彌漫……都是如此美好,為何一定要在懸崖邊緣冒險? 
 
「尋尋覓覓,不能忘記。 
我們曾經說好那個約定。」 
 
似乎有甚麼在腦海閃過,那遇到那個渣之前的。 
精緻如人偶的男孩淺淺笑著,向跌倒的呆呆男孩伸手。 
沒有在乎手背上的污積,執到唇旁,印下一吻。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那唇的溫度。冰冰涼涼的,沁入心中。 
好像約定了甚麼?他今年已經二十六了,那時候最多也五歲。 
那個年齡,普通人,應該連記也記不住吧。 
很多人羨慕洛衣雪的記性,但他卻寧願沒有。 
記住了太多東西,有時是一種折磨。 
一天兩天可能很興奮,但沒有人能忍受痛苦的回憶永遠無法忘記。 
就算是他,也只能用某種方法讓自己不太辛苦,或是乾脆用催眠使自己忘掉。 
那他呢?沒有被忘記,想必應該很重要? 
可是,為甚麼他仍然沒有在那年之後,在他的生活留下痕跡? 
記憶力如此強的他,又為甚麼會忘記約定? 
 
「當時的月明,悠悠一片雲。」 
 
想起來了。 
就是那一個夜晚,他出國了。 
他道別的時候,月光很美,很美。 
被月光照耀的他,美得宛如上天的寵兒。 
約定是在那晚定下的,但他清晰記起那時的一言一行,唯獨那個約定模糊不清。 
那個環節出了錯?他苦苦思索。 
輕輕地啜飲薰衣草茶,手心的溫度漸漸冷卻,只有入口仍是溫的。 
女孩輕輕跳下收銀台後的高腳椅,走進後面通常是廚房的地方,出來時手中便多了一個放著薰衣草蛋糕和銀質餐具的托盤。 
「這是薰衣草蛋糕,可以安定心神。」 
在薰衣草桌上放下薰衣草蛋糕和銀質餐具,再拿出了不知從那拿出的水壺為茶壺注入沸水。本來已經冷卻得七七八八的茶再次升起白煙。 
洛衣雪不禁疑惑:「我沒有點東西。」 
「你選擇坐在這裏,就已經點了你想要的東西了。」 
女孩笑了,這時洛衣雪才發現她胸前有個花體字的「店長:姒月」名牌。 
甚麼意思?就是因為他坐在薰衣草桌子,所以送上來的就是薰衣草制成的食物? 
如果他沒有坐這桌,就是其他食物? 
「每個進來的人都有屬於他們的座位,雙人的座位。早已注定。」 
女孩看出他的疑問,好心解釋。 
在這裏,沒有如果。一切早被注定。 
她難得想解釋,就看他懂不懂了。 
 
「忘不掉這一份情。」 
 
音樂進入了中段,沒有歌聲,只有純音樂。 
女孩說完後就回到她的收銀台,悠閒地搖晃雙足。 
洛衣雪看到了,她剛才雖然笑了,但她的眸光清冷。 
他也細心地注意到,她的容貌精緻,銀髮飄逸,長及膝,而銀眸璀璨,美麗卻透出清冷。 
把視線收回,他拿起刀叉,品嚐美味的蛋糕。 
薰衣草的香氣令你心靜下來,不再去想那些頭痛的事。 
蛋糕的口感細膩,甜度恰到好處,裝飾的薰衣草看不出是甚麼材料,洛衣雪覺得可能是巧克力。賣相完美,香氣甜美,味道極佳,一百分滿分它絕對拿得到一百。加上薰衣草茶,搭配更是拿得到一百分之二百。 
洛衣雪突然想到一句話:好吃到舌頭都想吞下去。 
舌頭是吞不了,但蛋糕也就吞下去了。 
 
「一念無悔,幾番曲折也是醉。 
情到深處才懂你的傷悲。」 
 
歌聲重新響起,開始了下一段。 
是說,這麼久了,為甚麼還會想起? 
是因為這間店,或是因為薰衣草? 
洛衣雪回憶著,其實想起也是不錯的。 
至少,想起了他的樣子。 
很神奇的,交往三年剛分手的男朋友的模樣已經淡去,二十年前小男孩的微笑卻仍浮現在眼前。 
不過好像無論是誰都是他被壓,不過算了,不能反攻也沒關係──他絕對沒有在乎他是萬年受──只是有人明明美得不辨雌雄但他還是攻,他也不算長得很像女人──至少沒有某人像──但他永遠是受,受成這樣實在是哀傷。 
……在這裏亂想這些實在很無聊,他已經無聊成這樣了嗎? 
理智告訴他這樣只是在浪費時間──或者浪費腦細胞──但是他就是不想挪動,他就賴在這裏也不會有人趕,店長都說了這個座位是屬於他的,客人……可能是遠處那一個小黑點? 
加上他,有七個客人。九張桌子坐了四張,只有他對面是空的。 
一般咖啡店不是四人坐的嗎?他掃視了一下,九張桌子,只有十八個座位。 
這樣的架構? 
不,更早一點……為甚麼他會走到這麼偏僻的地方? 
 
「西去的路很遠,過往的是雲煙。 
誰留住恍然間才發現。」 
 
有很多東西,其實早已經注定。 
對了,店長剛才說了一句話── 
「每個進來的人都有屬於他們的座位,雙人的座位。早已注定。」 
她是這樣說的。 
那麼,他對面會坐下的人,也是注定的嗎? 
突如其來的,他開始期待他對面坐下的人了。 
會是怎麼樣的人呢?他開始猜想。 
洛衣雪從事的是設計方面的職業,想像力也是不錯的,加上他兼職過網絡作家,想像力不豐富的話就愧對讀者了。 
又啜了一口茶,回味無窮,滿口清香。 
洛衣雪之前不太喜歡茶,不過他現在覺得,說不定家中可以加多一種飲品。 
只是他也知道市面那些茶是比不過這裏的,但聊勝於無嘛…… 
會想這種東西,他果然是太無聊了嗎? 
 
「尋尋覓覓,不能忘記。 
我們曾經說好那個約定。」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店長又過來添了幾次水。 
不知過了多久,但對面的座位始終空著。 
洛衣雪有點失望,他想離開,但終是無法下定決心。 
有種感覺,要是走了,就有甚麼是永遠的遺憾了。 
那是他不捨得錯過的。 
所以他耐著性子,繼續等了下去。 
仍然捧著薰衣草茶,雙眸出神地看著窗外一片紫色。 
很美,美得快要讓他心折。 
之前還有點煩躁的心不可思議地靜下來了。 
他今天只屬於自己。 
這樣的話,浪費多少時間也沒關係吧。 
想做甚麼就做吧,即使是發呆也可以的。 
吃完蛋糕的盤子被收走,新的茶又端了上來。 
沒關係的,他的今天,只屬於自己。 
直到今天,結束。 
 
「當時的月明,悠悠一片雲。」 
 
茶杯空了。 
他心中默數著,第十八杯。 
還沒來嗎? 
洛衣雪半睜著眼,修長的手指摸索著茶壺打算添荼。 
只是伸出一半的手停住了,觸到了一個溫熱的修長物體。 
這是手指? 
──對面的座位,有人了? 
洛衣雪把眼睛完全睜開,想看看到底是誰在他對面。 
「你好,我可以坐在這裏嗎?」溫潤的嗓音,和記憶中相差無幾。 
「可、可以。」洛衣雪有點驚訝,有點了然。 
──是他。 
銀髮藍眼的男子仍然優雅,執起茶壺為他和自己倒了一杯薰衣草茶。 
幽幽的香氣彌漫,他笑得溫和,帶了幾分高深莫測。 
 
「忘不掉這一份情」 
 
──是他啊。 
他終於記起來了,那個約定。 
「還記得嗎?」 
白煙模糊了容顏,但洛衣雪在見到他那一刻便把他的容顏銘記。 
不能再忘掉,也不會再忘掉。 
「嗯,是要實現嗎?」開口說話,他的聲竟然有點沙啞。 
好想哭。 
男子笑了,從他的包裹會出一個小小的盒子。 
緩緩打開,竟是一對戒指。 
他拿起其中一只,執起他放在桌上的手,輕柔地把戒指套入無名指。 
洛衣雪更加想哭了。 
那麼久了,都已經那麼久了,久到他也忘記了。 
但他記得,一直都在記著。 
銀色的對戒,薰衣草的花紋。 
洛衣雪拿起另一只戒指,也套入了他的指間。 
他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窗外的薰衣草輕輕地搖曳,像是在見證他們的愛情。 
 
「尋尋覓覓,不能忘記。 
我們曾經說好那個約定。」 
 
歌仍然在唱著。 
女孩笑了,看著終於被填滿的薰衣草桌子。 
把視線移向大門,新的客人馬上就會來了,她得做好準備了。 
說是準備,但她也沒有動,仍然懶洋洋的搖晃著雙腿。 
她的愛情,只怕是等不到了。 
女孩輕輕嘆息,但她知道,她從不曾在乎。 
所以…… 
音樂進入尾聲。 
 
「當時的月明,悠悠一片雲。」 
 
薰衣草──等待愛情。 
 
「忘…不掉……這一份——情……」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