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命】日落夜未來（完）2023/11/18新增番外

雪晨

　　又交代幾件事情，多半是問一些案件進度後，格里西亞讓亞戴爾先離開，隨後他拿著亞戴爾給的東西站在窗前，右手指觸碰到信封口時略顯猶豫。

　　深呼吸一口氣，他把資料袋打開，從中抽出幾張紙，放出離視所有訊息在腦海中一覽無遺。

　　幾分鐘後拿著資料的左手垂下，晚風吹來外頭的樹葉被剝弄得沙沙作響，也帶起那一頭散開的金髮、輕揚於空中淡淡薰衣草香若有似無。

　　緩緩抬頭看向晚霞，戴著白色手套的掌心朝上輕輕收攏，日落盡頭前的璀璨輕落於掌心卻又無法捕捉。

　　望著餘暉消失在山的另一邊，格里西亞慢慢鬆開掌心，一片虛無。　

　　爾後他緩緩閉上眼睛，意識往內沉到深處，直到見到那全身黑但面容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男子。

　　魔王開口：「你想好了？要知道一旦決定就再也沒有挽回機會。」

　　格里西亞沒有立刻回應，只是反問：「你說你會幫我完成我想要的，對嗎？」魔王沒有回應，但他知道魔王之前給的諾言是真，輕輕勾起嘴角，「那就沒有什麼好猶豫，反正其他的——也已經不是我可以在乎的了。」

　　伸出手中間三指彎起，小指朝向魔王，格里西亞臉上僅有淺淺笑容，「我跟你定下契約吧。」

　　但魔王沒有馬上跟他建立約定，反而眼神有些複雜地回望，「你……」

　　「我求的不多，」格里西亞眼角有些螢光，嘴邊淺揚未減一絲一毫，「僅是如此。」

　　「你不怕我食言？」魔王反問。在這個虛擬空間中，全黑的他與白金的他，形成鮮明對比。

　　「食言？」格里西亞重複一次重點隨後輕笑，「會嗎？」將小指又往前一點，語氣只有滿滿的信任，「我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

　　微微向前傾，硬勾起魔王的手指，拇指與對方相貼代表承諾，「不管你是誰，我始終相信『我自己』。」

　　魔王吃笑一聲，「就算你自己是個魔王？」

　　聳了聳肩格里西亞並未打算順著對方話說，放開對方的手，他的眼睛直直望向對方，認真地把魔王放到自己的目光裡，用著最誠摯的口吻告訴他，「之後就拜託你了，謝謝。」

　　垂下眼簾不與格里西亞對視，魔王語氣有些冷，「你這個人，我果然還是很難喜歡你。」

　　而面對這番評價，格里西亞僅是回以一抹淡笑。



　　迎來朝陽，格里西亞一夜未宿，坐在桌前他將累積起來的公文能批改的先批改完畢，未能完成的也分類好。

　　在出發前替自己好好的梳洗、敷上面膜消除水腫與黑眼圈；穿上騎士服，指尖撫過衣領確認沒有任何皺摺，拍拍衣襬在鏡子前轉一圈。

　　確認自己挑不出任何一丁點毛病後，帶上亞戴爾替自己準備好的行李、伊希蘭替自己準備的點心袋和太陽神劍。

　　手搭上門把時，他回過頭放出離視，淡淡的金色薄紗於窗戶落進，空氣中的懸浮粒子在光芒中微微閃耀，暖度伴隨日香覆在床舖上。

　　整個房間所有角落都沒有落下地映在腦海中。

　　最終他旋過身，髮尾在空中繞出一個小園，背著房間他按下門把，邁出的腳步沒有任何停頓、頭也不回地離開。

　　來到大殿前，格裡西亞算是前幾名先到的，這也讓幾個兄弟覺得詫然，畢竟某方面他是出了名的愛睡懶覺，所以通常都是最後一刻才出現。

　　「太陽早安，今天真早呢。」艾爾梅瑞率先打招呼，殘酷冰塊組因偽裝關係，只能以眼神問早，無法有明顯的動作。

　　一旁的希歐小小打個呵欠，同時也不忘對一旁的女祭司拋幾個媚眼，他飄到格里西亞身邊，手肘搭到對方的肩膀，爾後眼神睞向對方，眼裡似乎流淌著不解。

　　對上那依然笑得溫煦藍眸，幾秒後他開口問：「你為什麼要躲呢？」

　　問句一出格里西亞微微一僵，他沒想到自己剛剛一點點的位移也被發現，明明都忍住了。

　　「親愛的暴風兄弟是在說什麼呢？」

　　「你移動了，所以角度不對舒服感也不對。」希歐丟出了一句讓格里西亞略微啞言話語，使其忍不住在心中吐槽「敢請大哥是把我當靠山？」

　　輕咳兩聲，皮笑肉不笑地捏起那未經過自己同意放到自己肩膀上的手，他說：「太陽不知道暴風兄弟所指喔。」

　　笑容太過燦爛，讓人忍不住退後三步。

　　剛好雷瑟出現，嘆了口氣說：「別玩了。」

　　格里西亞聳聳肩，刻意揚起的笑容回到原先溫煦模樣，只是當眼神與喬葛相交時，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當事人才能感受到的生疏。

　　看向一旁的角落，格里西亞知道有個小小人影躲在柱子後方。

　　想起這陣子因為種種事情往計多多關心那被他帶來聖殿的孩子，他無聲嘆息邁步走過去，微側彎腰束在腦後的金色髮尾也跟著落下，尾端在空中輕晃。

　　「艾洛。」格里西亞揚笑輕喚。

　　小小頭顱露出來，面對那熟悉的笑容，臉上的怯然也緩緩消失。

　　「露西亞呢？」

　　「她應該還在睡覺。」艾洛乖乖回應。

　　聽言格里西亞直起身子側臉望向戶外，太陽剛嶄露頭角沒多久還不炙熱，一大清早連街道上都沒什麼人，目的就是為了避人耳目。

　　等到再晚一點，聖殿就會發出公告說明十二聖騎士出發檢查黑暗領地擴張的消息，讓人民別太擔心。

　　驀地感受到衣角被人拉了兩下，他回過頭撞進了那如小鹿般的汪汪大眼，「您會平安的，對嗎？」用力抓緊那白色衣擺，縱然被自己拉出皺摺，艾洛還是沒有輕易放開，「平安無事對嗎？」

　　勾起嘴角，掌心在那跟自己一樣的金色髮上揉了揉，格里西亞說：「孩子我先給你上第一課，不管出什麼任務都沒有絕對的平安。」湊到孩子耳邊，小小聲地說：「即便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突然闖出來的狗給咬了。」

　　這番話逗笑了本還憂心忡忡的孩子，格里西亞溫柔地回應，「我不會輕易地死去。」一字一句的重金承諾，「未來的發展誰也無法預測，但我跟你保證我不會隨意摒棄自己應盡的職責。」

　　也許是這份認真，終於讓眼前這孩子露出安心的微笑。




（......待續）

雪晨

　　確認人都到齊後，他們各自拉著自己的馬匹，上馬整裝出發。

　　韁繩一甩、小腿夾緊馬腹，他們道別了聖殿、道別特地出來送行的教皇、艾洛還有副隊長們。

　　面對他們的離去，教皇沒有說什麼，其他人則是叮囑他們路上務必小心。

　　騎在馬背上，走過清冷的街道，踏踏踏馬蹄聲在空曠的廣場顯得格外明顯，他們沒有人說話，只是小心翼翼地放慢腳步，直到城門開啟出門後，才加快步伐。

　　迎著風感受許久未有的恣意，清爽的青草香混著凌晨露水與濕潤泥土氣味，縈繞在鼻尖給人心曠神怡。

　　緩緩放出離視，四周圍所有屬性、水的脈動、風的流動、陽光的籠罩，慢慢地在腦海中堆砌而起，組成一道道美麗的色彩。

　　裸露的肌膚觸碰著這些自然組成，臉上出現難得的真正平靜。

　　隨著離葉芽城越來越遠，騎馬的各位也開始聊天起來，就像是去郊遊一樣。分享著自己攜帶的糧食，想補眠的在良好地技術下打著盹。

　　當然這之中並未包含喬葛和雷瑟，格里西亞則是在食物遞上來時含笑收下，羅蘭則是很認真地望著手中的甜點思索著應該要吃下還是拒絕。

　　張唇咬下口中的澱粉，舌尖嘗到了砂糖與水果的香甜，淡淡地清爽充盈口鼻中，相比在聖殿裡的強迫吃下造成的反嘔，現在接受度較大一點。

　　嘴角輕輕上揚，格里西亞沒有發現，但沒有躲過雷瑟的注意，見此緊皺的眉頭也稍稍舒緩而開。

　　不知道是不是格里西亞的放鬆，此次「出征」倒顯得不像是出任務。

　　騎了半天最後他們在一處水源地下馬歇息，幾個人到附近找了乾燥的落葉和枯枝準備生火、有些人去摘採果實、有些人則是到附近打小獵，艾爾梅瑞和伊希嵐則是負責準備煮食，拿出兜裡的乾糧和一些香料與食材，打算做一鍋湯和烤菜。

　　至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格里西亞則是丟了幾個風風扇給負責生火的人，自己便到附近巡邏。

　　雖然說是巡邏，但其實也不過是走走晃晃。但其他人也沒多說什麼，就連喬葛也只是意思意思地說：「反正你也幫不了什麼忙。」

　　不過說歸說，其實格里西亞不痛不癢，他垂下眼簾最終回過頭說：「是啊！所以我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語落他背著眾人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的不管事態度。

　　但放出感知的他很清楚，當他背過人時身後幾個人臉上明顯出現鬆口氣。

　　沒說什麼、沒做太多反應，格里西亞跨步往前，走至距離眾人有點距離後，他來到深呼吸，廣闊的草原和遼闊的蒼穹，一塊平坦大石聳立在水岸邊，讓人可以很好躺平在上頭曬太陽。

　　利用風屬性輕鬆爬上大石，簡單確認沒有什麼汙泥後不拘小節地坐下，雙手往後撐地、抬眸望著無邊無際的世界。

　　長吁一口氣闔上眼感受迎面吹拂帶著淡淡草香的微風。

　　不斷地深呼吸，意識地擴大讓自己的存在變得渺小，好像讓自己融入這個自然、這個世界，毫不費力。

　　也許只有這個時候的他才是真正的格里西亞。

　　不是格里西亞‧太陽，也不是魔王格里西亞，他可以不用顧慮太多、不用想太多、不用隱藏自己。

　　即便只有這短短幾分鐘甚至幾秒，他都覺得已滿足，他已經很幸福了。

　　睜開眼他淺淺一笑，偏過頭看著從自己斜後方來的三黑人士，笑道：「怎麼來了？萬能審判。」

　　這波調侃換來雷瑟的白眼，跟格里西亞一樣席地而坐，「就算我萬能，他們也不敢叫我做事，只有你敢。」

　　「嘿嘿。」被雷瑟的回應逗笑，格里西亞瞇起眼睛繼續享受難得的放鬆，「畢竟你會幫我買藍莓派嘛！」

　　「而且還會幫我打架報仇、打欺負我的狗，只有你會願意幫我做這些。」

　　「但現在幾乎沒有了。」雷瑟說，墨瞳的目光沒有離開格里西亞。

　　隨後他聽見了微小的嘆息，眼前人的笑容略略有些無奈，看向他時抿笑不語。風徐徐吹來，金色髮絲介入兩人視線之中，在注視下格里西亞揚著淺笑轉回頭，「現在這樣不也挺好的？」

　　「不要去想太多那些過往的事情，別去在乎那些傷心事情，專注在當下眼前的一切。」

　　然而雷瑟聽言卻是輕蹙眉頭，「我不這麼認為，格里西亞。你說你想回到過去，可是我何嘗不想念過去那個意氣風發的你？」攥緊掌心語氣摻上一點指責，「若不是大地——」

　　可當事人並不給他這個機會，打斷話語伸手輕輕握住那用力緊縮的手，「審判，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於事無補了，不是嗎？」

　　雷瑟可以感受到即便臉上是笑著但近距離的身體接觸時，那藏也藏不了的微小顫抖。

　　「就算是魔王、神等這些強大的存在，也沒辦法讓我們『完整地』回到過去。」因為事情發生就是發生，就算真有這個能力改變軌跡，那也不是原來的路線，而所有一切都有機可尋。

　　放開手格里西亞眼角瞥了眼斜後方，早在那人踏進自己的感知範圍時，身體就反射性進入警戒狀態。

　　即便那人——是自己兄弟，站在不遠處的他並未來打擾，只是佇立在此處。雷瑟順著格里西亞的方向望去，但眼底只有滿滿的冰冷。

　　這些種種格里西亞都看在眼裡。長嘆一聲息，從自己的兜裡拿出一份摺得整齊的公文袋，遞給身旁的三黑。

　　略帶疑惑地接過，雷瑟有些不解。

　　但格里西亞僅是淺淺一笑，又回到剛剛獨自一人的放鬆狀態。

　　打開公文袋，抽出裡頭的資料閱讀，幾分鐘後墨瞳略微放大，抬起頭眉間距離又縮緊。

　　格里西亞的笑容未變，但吐出的話語卻是對自己極為殘忍，「環環相扣，對嗎？」

　　「胡鬧！」公文袋被指尖的力道弄出一些皺摺，雷瑟厲聲阻止，他的大聲也引起了遠處正在生火煮湯的弟兄們。

　　見狀格里西亞只能苦笑安撫，好在大家也習慣了格里西亞的不按牌理出牌，反射性認為肯定是格里西亞又做了惹怒雷瑟的事情。

　　「我所認識的太陽可不是會把不屬於自己的錯往自己身上攬！更不是會輕易原諒傷害自己的人！」

　　「可是……這個人是我十年的好友，立下誓約同生共死的兄弟之一。」抿緊唇瓣格里西亞說著，「況且教皇說的對，我回想過後也覺得沒錯。如果我不去刻意挑撥大地，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就算不去挑撥，如果我注意一點，是不是就會發現製作玫瑰珠的材料之一出現了問題？」






（......待續）
畫渣自得其樂～

雪晨

簡單來說，打疫苗，第三劑。
被疫苗打趴，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睡一整天，最後決定，直接請假。
就是這麼簡單，下週見。

nana12

大大都打第三劑了！我月初才打第一劑.期待大大請假回來連更

雪晨

小公告，本周因為不在台北，所以延更一天！
改成星期天晚上更新！

雪晨

　　格里西亞給予雷瑟的資料不為別的，正是那片詭異花海的相關資訊。

　　雖然不是所有的差錯都從那時候開始，但能夠有意識的追溯這一切確確實實是從那次出任務。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追這些資訊的目的是什麼，畢竟很多事情已經無法後悔。可能是給自己找個理由，找個理由能夠稍稍地不那麼介意。

　　「玫瑰珠的材料是其中之一的引藥。」為了提升玫瑰珠的製作穩定性和成功度，沒事時格里西亞會不斷思考如何去調配方，包含承載聖光的珠子材料、融入聖光和自己血液的載體。

　　唯有不斷地調整，才能讓自家弟兄們出去一趟時，安全保障越高；代表他們能力越能發揮，在案件裡全身而退且完成度的機會也會大幅提升。

　　為了做實驗，把廚房裡的醋、酒等等都拿來做實驗，甚至連果醬都拿來測試，還沒少被伊希嵐和廚房負責餐點的廚師們瞪。

　　最後的最後終於讓他發現葉芽城內有個植物常被當成藥材，沒想到磨粉加入載體中穩固性也高，當時候的他找到時非常開心，卻忽略了關於藥材可能有哪些相剋等等的資訊。

　　最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件事情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意識到的。

　　很多事情的真相往往最終確認時都是一個小環節釀成的。

　　就連格里西亞剛得知消息時，也只覺得造化弄人。

　　「玫瑰珠的材料……其中之一與那片花海燃燒後的產物容易引起效應。」話語有些苦澀，格里西亞說得好像有點尷尬，「平時還好，偏偏那一次是花火海。」

　　「那既然如此，為何寒冰跟綠葉卻沒怎麼反應？」照理來說當時在玫瑰珠附近，幫忙捏破之人應該也會有影響。

　　「那種花本來微微攝取還好，量多是一種催情劑。燃燒過後的產物則是會直接帶動出人體內的黑暗面，所有一切混雜著最後如一頭困在牢籠裡的野獸。」所以那時候喬葛才會失控，才會失去所有理智不顧他的請求直接——

　　本能性地緊抓臂膀、深吐一口氣，搖搖頭、慘澹一笑格里西亞聳肩，「就報告來看，當時寒冰和綠葉有大地之盾的保護。」

　　捨己護友，是該受表揚的。

　　「可就算如此，我所認識的格里西亞也不會什麼也沒做就原諒他，除非——你又想亂來！」

　　「我不會亂來，雷瑟。」說這句話時格里西亞收起臉上的表情，眼睛裡是認真，「我只是希望一切回到原點。」

　　「難道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就是回到原點?!」格里西亞的話語讓雷瑟的情緒直接化作怒火。那段黑暗日子他可是看在眼底，陪他一起痛一起哭一起想辦法，為了格里西亞，他甚至把一些東西都攬下來，因為他知道須要讓格里西亞有喘息的空間。

　　如今卻說放下就放下？那那段煎熬的日子呢？眼前的人對得起這些陪伴在身旁以及那遍體鱗傷的自己嗎？

　　說好的睚眥必報呢？這麼聖母的人還是他所認識的格里西亞嗎？

　　多年來的兄弟，加上自己天生的強感應力，格里西亞讀取到雷瑟的怒火，以及摻雜在其中的指責，即便對方沒說出口，他何嘗不知道對方的心思。

　　深呼吸一口氣，壓下眼間的酸楚，他維持著笑，雙腳往前伸看著天空，感受著微風輕拂，幾秒後才開口：「難不成……我要恨他一輩子嗎？」

　　清清淡淡卻拉回了雷瑟略微爆走的理智，「畢竟是『家人』，雷瑟。」垂下眼簾，格里西亞的無奈和無力坦然的攤了開來，「那是家人呀，雷瑟。」

　　即便天理難容，但喬葛並非人心完全泯滅。確實如果今天他們沒有這層身分跟情感束縛，一切也許會順利簡單很多。

　　但現實殘酷地擺在眼前，就算好幾次他真的想狠下心也很難做到，尤其——在拿到這則報告之後。

　　「我也不想再……折磨自己了。」老是拽著這件事情，最後痛苦於其中的還是自己。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話戳中雷瑟的點，瞬間讓他冷靜下來。

　　他望著故做沒事但眼角微紅血絲卻揉雜許多深埋的委屈與情緒，頓時發現或許他從未好好注意格里西亞的心路歷程以及內心真正在想些什麼。

　　「我想好好讓這件事情畫下句點。」深呼吸一口氣，格里西亞將自己最後想說的話說出口，「所以、不要質疑我的做法，雷瑟。」

　　他認真地看著眼前不是好朋友的最好朋友。

　　沒有任何決定是錯的，重點是為這個決定負起責任。因為當下的抉擇就是最正確的。

　　「可是——」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到格里西亞抿笑搖頭，雷瑟終究只能嘆聲長息。

　　他無法像以往一樣說些什麼，連一句「隨便你」都開不了口，卻也無法說出「胡鬧」二字。

　　無聲幾秒後，選擇起身還給格里西亞一個清靜。

　　卻沒發現在他離去時，身後之人目光卻一直在他身上，沒有轉移。

　　眼中閃過的是欲言又止。



　　小火鍋終於煮好，雷瑟回到紮點時伊希嵐和艾爾梅瑞正分工合作幫大家盛盤。

　　盤中飧有肉、香料跟不知從何處生出來的蔬菜，搭配著攜帶的乾糧在這個自然綠野裡倒也是一種放鬆。

　　「不覺得現在跟上次我們三個一起出任務感覺很像嗎？」艾爾梅瑞順勢提起，伊希嵐則是先舀了一小碗試喝遞給自家隊長，不輕不重地頷首。

　　接過小碗抿一口，清澈的湯頭香氣是野味，入口後蔬菜的香甜襯托彼此、連帶著肉的油脂香分布在湯品裡，濃郁卻不油膩，反而回甘且清爽。

　　是考量到了大家口味不一致最後取出的平衡。

　　「太陽最近吃得比較少，湯類應該比較能夠接受。」艾爾梅瑞將所有盛湯的碗放好回過頭撞見的便是雷瑟盯著湯若有所思的模樣，「這是寒冰的意思，我跟寒冰討論過後，決定取中間值，這樣大家都能吃得開心。」

　　兄弟的發言讓雷瑟心中警鈴輕輕敲響，但表面不動聲色。

　　「湯很好喝。」他先回應伊希嵐等待的答案，隨後才接艾爾梅瑞的話語，「但我看太陽吃的量一直都差不多。」

　　「我們沒有瞎，真的吃下去和勉強吃下去我們還是分辨得出來。」微微苦笑，艾爾梅瑞直接戳破雷瑟的技巧，「他的褲子皮帶又多穿了幾個洞。」

　　以勺子逆時鐘畫圈預防湯裡食材煮焦，伊希嵐垂下眼簾補充，淡淡的語氣摻雜著擔憂，「最近臉色也很差，前兩天又昏倒。」

　　面對兄弟們的話語，雷瑟暗暗長嘆，他心想格里西亞也許以為自己偽裝很好，每一次想自己默默承擔，卻不知他極力用笑容隱藏起來的不為人知卻都被看在眼裡。

　　低頭望著自己手中的小碗，餘溫逐漸散去但香氣卻仍殘留著。

　　放下小碗，雷瑟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眉間距離微微鬆開，但眼裡的沉重卻未緩開多少，終於嘆了口氣他吐出自己的心聲，「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太陽在想什麼。」

　　沒有任何開頭說明前因後果，明顯地雷瑟並沒有打算解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比較像是想要紓解而已。

　　「平常明明比誰都還贊同光明神的嚴厲；現在卻比誰都還執行光明神的仁慈。」然後把這番嚴厲拿來放在自己身上，不斷折磨自己。

　　「他的固執跟堅石有得比，我不知道我可以怎麼幫他。」見火勢有點變小，雷瑟拿起一旁的乾枯樹枝丟了進去，撥弄幾下火又回到原來的熱度。

　　而一旁不知何時回來的艾維斯聽見關鍵字立刻抗議，惹得在場幾個人悶笑幾聲。

　　笑聲也讓雷瑟有那麼一絲絲的放鬆，但也僅有一點點。

　　感受著這般輕鬆氣氛，雷瑟不禁想。

　　如果可以，真希望格里西亞願意再一次相信他們一次。



　　只要一次，那就好了。






（......待續）

雪晨

其實我不知道還有多少人願意看這篇文章，因為最近真的忙到沒時間打稿，存稿也發差不多了。
有時間時後其實也沒什麼動力打稿，所以本次只能開空窗，這邊跟有看的人合掌道歉。

謝謝有正在追這篇文的人，謝謝你們還願意看。（因為真卡稿也不知道怎麼撲陳，明明一切後面都安排好就是卡一個地方，不知道怎麼推進）
請大家再給我一點時間，謝謝。

雪晨

　　坐在石頭上格里西亞臉上笑容也不掛了，反正方圓三公尺之內也沒人在，他可以不用再偽裝。

　　長吁一口氣，不得不說剛剛跟雷瑟那般對話，雖然沒有動搖他想做的事情，但被自己兄弟指著罵真不是一件好的感受。

　　抿緊唇瓣再一次深吸，把所有空氣都吸到肺中，同時閉上眼將所有的感知與離視收回，爾後再把憋在肚子裡的空氣吐出，好像要把所有的情緒全都釋放掉，如此反覆三四次。

　　眉間不自覺靠近的距離這才緩緩拉開來。

　　重新放出離視，看著四周圍的風景，格里西亞緩緩抬起自己的手，遮擋住陽光灑落於臉上帶來的熱度，他微瞇起眼看著藍天中那唯一的光源，難得沉靜。

　　「那是家人。即便無法原諒，但終究是家人。」舉高的手輕慢地落下，雙瞳裡的藍色不知是否是倒映著天空的色彩，「況且……真正無法被原諒的人又是誰？」

　　無法被「格里西亞」所原諒的人，是誰？

　　那些懲罰、那些詛咒、那些憎恨真正的對象到底是誰？

　　「好累喔。」疲憊地閉上雙眼，然而即便如此四周的景象仍烙印在他腦海中。

　　他不是聖人，但他的願望其實很簡單。

　　真的、很簡單。



　　算好時間收拾好情緒，格里西亞回到紮點的區域，這時候空氣裡已經飄著若有似無的香氣，所有人也都已經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他一個人。

　　見他到來，也沒人開口說話，格里西亞入座後，旁邊的人馬上遞給他一碗熱呼呼的湯，微熱的溫度不燙手，優雅一笑說了聲「謝謝」便讓大家開始享用。

　　「真難得，大地沒有吐槽太陽。」萊卡看著大家的沉默不語，回想起以前總是要刺格里西亞一句的喬葛沒有動口，忍不住開口說出實話。

　　但下一秒就被一旁的維瓦爾用手肘重擊，「不說實話沒人當你啞巴，刃金。」

　　不過這個重擊對於萊卡只不過是按摩，臉上露出有些困擾表情，呢喃道「孤月不夠大力不夠痛」，隨後下秒「劈啪」兩聲，電流竄過。

　　撇除那讓人雞皮疙瘩的爽叫聲，倒是終於安靜許多。

　　「果然還是太陽的電流最對味。」

　　「霹啪」又一次電流聲，而且還是加成的，這下子萊卡除了嗯嗯啊啊呻吟聲和灑落一地的湯外，還真的沒再說話。

　　喔，還附加雷瑟一記狠瞪。

　　「別鬧了，趕快吃飽上路。」瞥了眼始終微笑的兄弟，黑髮男子嘆口氣說。

　　倒是剛剛被點名的當事人喬葛則一直沒有開口，埋頭吃著食物，熱氣撲鼻卻完全不怕燙的未吹涼狀況下塞了幾口菜。

　　直到狼吞時才被燙到一般的「哇」全部吐出。

　　「大地你好噁心。」

　　熟悉的調侃讓喬葛動作一愣，抬起頭看網的方向正是自家領導，完全無視了一旁艾爾梅瑞遞過來的擦拭布。

　　可入眼時藍天般的瞳眸卻沒有以往的熟絡，僅是平靜。

　　「要你管。」轉開視線撇撇嘴，側過臉的喬葛假裝以手臂擦拭嘴角的食物殘渣，實則遮住了自己繃成一直線的薄唇。

　　他不敢看格里西亞，所以放下手臂後他接過艾爾梅瑞遞來的擦拭巾隨意擦了下手背，又埋入碗裡。

　　見狀格里西亞沒有戳破對方心中的小宇宙，「看來綠葉跟寒冰的手藝好過頭了。」語畢自己也送一口蔬菜至嘴裡，品嘗著濃湯的香甜與肉的軟嫩，他笑了笑，「真的很好吃。」

　　即便些微厭食，他仍然可以感覺到這頓餐點兩位大廚的用心。

　　「太陽你喜歡太好了！」聽言艾爾梅瑞開心地笑了，而另一旁的伊希嵐淡漠的神情雖未變，但眼底卻也有淺淺笑意。放下碗筷從一旁兜裡拿出自製的小餐包和糕點，將其中幾個遞給格里西亞。

　　出門在外沒辦法帶蛋糕等容易壓壞的食物，但格里西亞並不是個太喜歡吃麵包類型的人。接過甜點端詳著，他明白對方絕對知道自己的口味，卻仍舊遞這樣的點心肯定別有用意。

　　輕嗅幾下，淡淡奶香氣漫在鼻尖，輕咬一口糕點內卻多出了比平常更加不一樣的氣味。

　　愣了愣，格里西亞細細咀嚼嚥下後微愕地睇向對方，「這裡面……放了菠菜跟蘋果？」

　　有些被磨成泥裹入外皮中帶了點清爽，有些則是切成丁讓人在享用時可以多些口感層次變化和香甜。

　　搭配下來相輔相成，新的研發讓人忍不住想一口接一口。

　　即便現在食量非常小的格里西亞也默默的把一整個給吃光。

　　「還有其他蔬菜，想說這樣你應該吃得下。」

　　聽見這話格里西亞沒有馬上說話，輕舔唇瓣剛剛糕點的香氣還殘留著，驀然間他覺得自己這陣子淚腺有些發達過頭。

　　「很好吃，真的。」伸手又拿一塊，飽足感已很重卻阻擋不了格里西亞對於這份甜點的喜愛。

　　多日以來味如嚼蠟的舌頭似乎在此時此刻重新經歷一次味蕾上的沖刷與饗宴，「我很喜歡。」說出口的話語也比以往更加真摯，卻又隱約帶著一點淚音。

　　「太陽，不過是一個糕點有必要感動成這樣嗎？」希歐打個呵欠，望著那雙藍眸眼角有些泛紅，代替喬葛調侃。

　　「你不懂啦！」嚥下嘴中之物，格里西亞破涕為笑反唇。氣氛中於活絡起來，

　　而格里西亞不知道的是當他發自內心的享受食物露出笑容時，身為掌廚的伊希嵐明顯鬆口氣，而坐在身旁的雷瑟則是在大家歡暢時，無聲向他頷首。

　　淡淡的笑意浮現在嘴角，較那雙湛藍淺一點的瞳眸將視線放回關心之人身上。

　　陽光輕輕灑落，在每個人身上披上一層薄紗，也柔和每個人輪廓、目光所及之處皆增添一抹燦爛。

　　「太好了。」在他人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時伊希嵐絮語

　　他終於再一次看到放鬆享用甜點的嘴角淺揚；那一個因為他的手作而出現的單純笑靨；那一個當初誇他做的蛋糕最好吃的男孩。

　　只要你願意吃、吃得輕鬆喜歡，一切就都值得了。



（......待續）
我努力每周更新，但現在真的速度沒那麼快。

雪晨

　　吃飽喝足幾個人選擇就地躺下小憩一會兒；有些人則視到附近走走消化消化。

　　負責食物的兩個人則是清點糧食確認是否需要足夠。

　　「太陽願意吃真的是太好了，寒冰。」一邊把乾糧和未用完的食材打包，艾爾梅瑞小小聲地對眼角帶笑的伊希嵐道，聽言那沒什麼表情的面孔淡淡地頷首，兩人目光投到不遠處正遠眺景色之人。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但感覺一切都在變好，太陽很快就會恢復精神了！」天性樂觀的艾爾梅瑞忍不住輕哼小調，爾後看到一旁已經被整理好一小堆且分類的幾個食物包，他微哂：「謝謝你白雲！」

　　若隱若現的身影從空氣中浮出，躲開伊希嵐反射性丟出的冰魔法，又把火種幫忙放到袋子裡。

　　「白雲你還是要出點聲音啦！不然會嚇到殘酷冰塊組。你看！嚇到寒冰了！」

　　寡言的帝摩斯藏在白色瀏海後的雙眸眨了眨，歪頭想一會兒後才低頭小小聲的道歉。

　　兩個不多言的人靠在一起會變得如何呢？就是空氣一陣寂靜。

　　艾爾梅瑞只能幫忙打破氣氛，他尷尬一笑，「白雲不休息一下嗎？待會還要趕路呢！」

　　帝摩斯靜靜搖頭，頭稍微轉向，瀏海後的眼睛落在不遠處的自家領導。艾爾梅瑞隨即會意過來說：「啊！是因為太亮了嗎？」

　　可意外的是得到卻是一個搖首。

　　幾秒後，淡淡的話語才吐露出來，「不夠亮。」

　　三個字讓聽見的兩人飽滿疑惑，面面相覷卻不清楚帝摩斯何謂所指。

　　「太陽的光芒還是不在。」雖然還散發著光芒，卻不像以往璀燦耀眼。若要比喻，以前是顆太陽，如今大概就是個火燭的概念。

　　溫和、溫暖卻無法照耀大地，所能給予的範圍有限。

　　「會不會是剛吃飽有點累？」這番話讓人有些緊張，但再一次詢問時卻得不到回應。帝摩斯微微低下頭，指尖不自覺地摳著拇指指腹因長期練劍的厚繭。

　　那是一種隱約的焦躁不安。

　　不管他們怎麼轉移注意力，都揮之不去的焦慮，就像本能感知到危險的緊張。

　　「別想這麼多。」相比溫暖好人組情緒較為外顯，殘酷冰塊組的伊希嵐音線倒像在炎熱夏天裡的一股涼水，緩和這份擔憂，「太陽還好好的站在我們面前。」

　　他還在，太陽還在，格里西亞還在，所以不能亂。

　　「我只是覺得可以多做些什麼。」嘆口氣艾爾梅瑞看著眼前已經收拾一大半的碗盤。

　　站在重要之人身邊，沒人想要成為拖油瓶，即便格里希亞從未這樣看他們，但每每用力的訓練、鍛鍊自己後，回首卻發現自家領導又距離自己更遠的那種感覺，真的很氣餒，就感覺好像永遠也追不上。

　　這會讓他們有時候真的會希望自家隊長別那麼強悍，都已經因為光明與黑暗並存削弱許多，卻仍然挺直腰桿站在他們的前方。

　　微風吹來，掃過肌膚也帶走一點愁思，艾爾梅瑞用力吐出一口氣後用力晃晃腦袋、拍拍臉頰爾後說道：「別想這麼多啦！趕快收拾收拾，不然待會還要趕路。」

　　抓緊時間小憩，不然越晚只是越來越難真正的休息，心情浮躁。

　　於是他們轉移話題，讓心思、擔憂別擺放在這些事情上，盡量讓自己別杞人憂天。

　　而在遠處的格里西亞持續望著遠方，一旁的雷瑟則默不作聲，一白一黑在廣闊的草原與蒼穹下顯得越發和諧，歲月未在他們臉上留下痕跡，卻在眼底佇留下歷練與一部分的滄桑。

　　「太陽，『他』來了。」聽見刻意不被隱藏的腳步聲，雷瑟睞一眼那沒有所動作的金髮友人，提醒著喬葛的靠近。

　　深呼吸吐氣，格里西亞回過頭，雖然他根本不用做這個動作，喬葛的欲言又止全數落入他的離視之中。

　　「太陽……我……」絞盡腦汁找尋詞語的喬葛眼中有著說不盡的愧疚，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嘆口氣，格里西亞舉起手，掌心正對對方，「停。」望著那睇著自己的眼眸，他說：「我現在很累，不想聽你說話。」

　　面對這般言語，痛苦、忐忑與愧疚，揉雜在一起交織在喬葛眼眸裡，但他卻沒辦法也沒資格說些什麼，只能眼睜睜地望著格里希亞無視他自他身邊走過。

　　淡淡地薰衣草香熟悉地勾勒在鼻尖，叼起那些深藏的記憶，小時候的拌嘴、長大後的針鋒相對與互相保護、擋在面前的身影與坐在背後啃食點心的模樣、那一晚的求饒和失去光彩的藍眸，一點一滴戳痛著那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心。

　　攥緊拳頭，過往回憶使其呼吸變得困難，彷彿空氣稀薄一般。

　　「對不起！」喬葛牙一咬，就算格里西亞不想看到他、不願聽他說，她還是選擇開口。

　　這一聲讓邁開步伐的格里西亞停頓、也讓一直默默看著一切的雷瑟忍不住側耳。

　　僅僅三個字，卻勾勒起這段時日以來好不容易稍稍平靜的心。

　　眼眶猛地發熱，溫熱匯聚在眼瞼至眼角，酸澀凝聚在喉嚨深部。

　　抿緊唇瓣，格里西亞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對於這三個字執著程度這麼高。

　　小小深呼吸，壓下那些翻湧而上的情緒，格里西亞揚起嘴角回過頭，「我說了，不需要。」呼吸聲音有些明顯，他說：「如果真要追究，恐怕是一輩子的事情，你還也還不了。」

　　猛地喬葛直接旋過身子，他的眼眶紅了，「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願意接受懲罰。」

　　聞言格里西亞哧笑一聲，「懲罰？」那聲笑飽含著這段時日的掙扎與糾結，想起最終的選擇只覺得一陣心酸，「你承擔不起，我也下不了命。」

　　大部分事情都能兩清，但有些事情只能是不追究，卻注定誰欠誰糾纏不清。

　　最後的最後才會發現，要嘛追究到底中其一生只為此事；要不然就是最後只是想要尋一個清靜。






（......待續）

雪晨

　　結束這番對話，格里西亞走離人群，走回剛剛的大石頭處。

　　他知道身為他肚子裡蛔蟲的雷瑟這一次會讓他獨處，望向一個方向，悄悄地解開給自己的束縛，因為不是在聖殿裡倒沒有那麼多的顧慮。

　　擴張感知範圍的他突然鎖定一個方向，隨後聚焦。

　　再一次睜開眼，他的眼神變得有些犀利。

　　他輕語：「總算找到了。」嘴角微微勾起，他席地而坐，彷彿在等待獵物上門的野獸之王。

　　那屬於高位者的自信與果決在眼中閃過，最後隱沒在嘴邊的溫煦。

　　即便身體語言表達著放鬆，但內心仍默默謀劃著，無人知曉那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格里西亞如今在想著些什麼。

　　休息完畢他們再次整裝出發，路途上格里西亞猛地決定走往另一個方向，大家雖然摸不著頭緒，卻也沒多說什麼。

　　駕著馬駒微風吹拂，格里西亞臉上的陰霾似乎也被輕風帶走，笑容可掬帶著一點自在。

　　一路上快快慢慢走走停停，歇息時間格里西亞會走到附近觸碰植物，有時候則是乾脆直接躺在地上，感受土讓的溫暖。

　　直到他們來到一大片花原，奼紫嫣紅一片，其他人被這則景像懾服，但喬葛眼神直接驟變。

　　伊希嵐和艾爾梅瑞反應還沒這麼大，只是開口說：「沒想到這邊也有這片花海。」

　　他們並不知道這片花對於現場三個人的背後含意，但知道報告上面記載的雷瑟眼神悄悄投向那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笑容的人。

　　「我們就在這邊紮營吧。」拉下韁繩，格里西亞回過頭，午後陽光灑落在那潔白身影上，隨風輕揚的髮絲反射著點點光芒，使其帶了點朦朧虛幻。

　　見到欲言又止的喬葛和雷瑟，他則是丟了個眼神暗示別打草驚蛇。

　　「這樣好嗎？會不會『弄壞』這片花。」有些人面面相覷後說出心中所想，同時艾爾梅瑞也補充，「況且上次我們就是在這種花海遭遇——」

　　「想這麼多。」可隨即地格里西亞打斷這段對話，他轉向對著不發一語的伊希嵐說：「稀巴爛，你家守衛好婆媽喔！」

　　冰塊臉的眉毛與眼睛距離縮短了零點一毫米，緊接著四周溫度開始有些降下，格里西亞趕緊打哈哈，「好啦好啦，希嵐就希嵐，這麼計較幹嘛？」

　　「不喜歡。」溫度回升同時臉部表情也緩和，伊希嵐輕語，「取綽號你沒天分。」

　　三句對話，即刻讓所有人知道他們接下來的步驟，尤其是艾爾梅瑞和喬葛，他們不動聲色互看彼此一眼，內心不禁讚嘆格里西亞很快就摸清他們在外偽裝的身分、位階和稱呼。

　　「反正呢！那一天是你家守衛太弱了，今天咱們十二個人，而且我帶的人個個都是高手，我就不信那些盜賊團有多可怕，搞不好一網打盡還能去跟國王邀功呢！」下巴微微上揚趾高氣昂，就像被慣壞的富家子弟，某些人暗暗翻個白眼。

　　但確實格里西亞說的是事實，先別說其他人強不強大，一個魔王兼太陽騎士，有需要擔心嗎？

　　敵人有為自己默哀的時間就算三生有幸了吧。

　　但以上這些心裡話可能沒說出口，因為他們都清楚格里西亞現在的姿態行為必是別有意圖。

　　「你說是吧！『氣死』。」語畢，格里西亞揚著燦爛笑容眼神投向奇克廝，但這個暱稱卻直接把對方砸了個懵。

　　「蛤？」奇克廝一時之間無法轉過腦袋，想起平常的綽號都是奇怪廝，什麼時候改叫「氣死」了？

　　淡淡的嘆息，不知何時已抹去自己額上月亮的雷瑟開口，「別鬧了『亞格』。『奇廝』不喜歡。」

　　見狀格里西亞這才訕然地扁扁唇說了句「『路恩』真無聊」才停止作怪。

　　這下子大家多少弄明白，格里西亞是在短短時間內，把他們的名字經過改造，為了顯得自然而然所以用這樣的方式傳遞。

　　只是雷瑟眼神淡淡掃過格里西亞，卻無法明白為什麼其他人都是用名字，唯獨自己卻被用以前的姓氏稱呼。

　　有時候他會覺得自從事件發生後，他似乎越來越無法理解格里西亞到底在想些什麼，他這個「肚子裡的蛔蟲」似乎已經失職了。

　　而這種「失控感」讓雷瑟心中隱隱感覺焦躁。以往他還能看清一點局面，至少對於格里西亞這個人的了解他說第二只有尼奧能稱第一，可如今他就是霧裡看花摸不著頭緒。

　　長聲嘆息卻只能搖搖頭，把自己拉回現在，大家各自下馬準備紮營事項。

　　

　　夜裡即便熄了螢火，月光往整片花園上鋪上一層銀紗，白天看似奼紫嫣紅，夜裡寧靜下昂頭於風中輕輕搖曳。

　　雷瑟走出帳篷看著毫無顧忌躺在草地上的人，忍不住開口，「這樣好嗎？」

　　恣意地拋開所謂的刻意優雅，淡淡花香掃過鼻尖，輕勾唇角金髮男子說道：「沒事的，只不過是『花』而已。」

　　眼角閃過的自信盎然是久違的意氣風發，雷瑟無聲嘆息隨後就地而席，屈起一隻腳一手置在上頭他跟著抬頭，望向滿天星野。

　　「嘆氣會短命三秒喔！」熟悉的話語、熟悉的調侃，讓人忍不住白往那說出口的人。

　　「因你而短命。」

　　聽言笑意盈上心頭，格里西亞忍不住掩嘴而笑避免聲音過大，大約十秒過後他才擦擦自己因情緒高漲而出現在眼角的淚水，「才不會。」默默將眼眸朝向三黑人影，離視讓他可以在腦海中輕而易舉看清對方的一舉一動和神情，「你一定會長命的，活得比我還久。一定。」

　　然而這番過於篤定的話讓雷瑟蹙緊眉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撐起身子拍拍對方肩膀，格里西亞抽回自己在對方身上的注意力，睞向遠方，「今天這樣出來輕鬆多了。不然『兩個家』的那一大堆，我遲早垮台。」

　　他是光明神的代言人但同時也是魔王，雙重身分、雙重責任，老實說願意接下這些時，他就抱著自己不會長命百歲的覺悟。

　　「可惜活再久也看不到那隻『老狐狸』真身。」雙手一攤，格里西亞不禁感嘆某個在聖殿裡用魔法把自己保持永遠的小孩子模樣，看了真氣人。

　　聽著這些看似亂七八糟淡卻刻意包裝過後的語句，雷瑟沒有回應，只是等那難得開話匣子眼底滿是笑意的人訴說完畢後，才淡淡的拋出疑問，「你不生他氣嗎？」

　　輕笑一聲，吐出的話語看似滿滿的嘲諷，「氣什麼氣？氣死自己沒藥醫，還讓老頑固得逞？」雙手一攤聳了聳肩，「當時情緒上頭沒能多想，如今回想他說的倒也是般道理。」

　　藍眸在星光下依舊璀璨，淺淺流光映在上頭成點綴。驀然間，目光往旁閃一下，雷瑟隨即意會到這個小動作。

　　「只不過理解歸理解，就是不想聽那老頭子的話。」說完話格里西亞想如果尼奧就在身邊，現在地點是在殿內，他恐怕被劍扒一層皮下來，妥妥的完全跟優雅沾不上邊。

　　反倒是雷瑟晨及五秒後，才淡淡地開口：「你認真起來，連我的話都不聽。」

　　嗯……很好，格理西亞頓時覺得背脊發涼，面對這赤裸裸的低氣壓，他乾笑幾聲找個藉口翻身連滾帶爬鑽回帳篷裡的睡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