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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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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文] ●沉月之鑰同人●孤與殤卷二試閱(8/10新增章之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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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7-5 17:10:40 | 只看該作者
【試閱五:月宮(中)】












恩格萊爾一如既往地靜靜坐在椅上,不同的是,最近會有一個人默默站在身邊陪著他。細細地擦拭四弦劍,恩格萊爾薄唇微勾,露出難得一見的笑靨。那爾西在一旁看著,沒做什麼表示。

他會笑,大概是因為終於能把自己的武器拿在手中吧?雖然,天羅炎的上頭還是有那一層又一層的封印。

即使幾乎日夜都伴在恩格萊爾身周,那爾西卻覺得自己越來越無法了解對方……尤其是在跟天羅炎、以及那名不務正業遊手好閒的鑽石劍衛相處時。在他看來,那兩個女人應該都歸類在腦袋有毛病的範疇,只是一個想變性、另一個成天耍花痴,他不懂為什麼恩格萊爾要對她們兩個這麼溫柔──當然他總是都默默地看,天羅炎跟鑽石劍衛不會知道那爾西的想法。

要是知道的話,他的性命大概就不保了吧,嗯。

「恩格萊爾──」

說人人到,繼恩格萊爾手上的天羅炎後,月璧柔也一邊大喊一邊衝進門內。

「怎麼了?愛菲羅爾?」隨著聲音來源處,恩格萊爾偏過頭,不解地問。這時蒙在眼上的布條已經解下,但即便如此,恩格萊爾的瞳眸依舊映照不出任何東西,好似琉璃珠一般的精緻,卻虛渺空洞。

他並不是天生的殘疾缺陷,而是從恩格萊爾剛進聖西羅宮開始,為了使他能夠靈活運用擅長術法的天羅炎,長老們便奪去他的視力,好讓他能潛心修煉術法中最重要的一環•純粹想像──如今恩格萊爾確實得到天羅炎的認同,前陣子也心靈相通了,能夠在心裡與天羅炎對談,這對一心想掌控少帝的長老院來說,不知道算好事還是壞事。

話說回來,恩格萊爾這傢伙居然大剌剌地在他面前說出愛菲羅爾這個名字……那爾西漠然,長老院絕對知道這回事,但他可是不知情的人。不過第一次知道的時候他也沒什麼驚訝過度的反應,或許是早就猜到……恩格萊爾只對兩個人好,其中一個是他的武器,另一個多半就是防具吧?

「最近好多男人死纏爛打窮追不捨,真的好煩喔──你可不可以幫我想辦法?」月璧柔傾身站在恩格萊爾的身旁,語氣充滿了不愉快。說起來,男人還真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明明月璧柔蒙面看不出臉的美醜、身材也不是一等一,卻還是有一堆人追求。

「咦?」恩格萊爾愣了下,隨後苦惱地撓撓頭:「不過……我沒有相關經驗呀……」

廢話,你天天關在聖西羅宮又是個小男孩,哪個男人會來纏你?不,而且你還是少帝,誰會沒事來找死?

臉上努力維持面無表情的那爾西,在心底不斷吐槽。恩格萊爾這個人沒受傷、健康的時候總是有很多吐槽空間,是天生就這樣還是……?

「也對啦,恩格萊爾你還小,怎麼可能會知道要怎麼做呢……討厭,好想把那些臭男人一招躺地。」

長大了也不應該知道要怎麼做!而且妳一定要用這種撒嬌的語氣說出這麼恐怖的話嗎?要裝可愛就貫徹始終不要半途而廢!

「愛菲羅爾,妳是女孩子,怎麼可以做這麼粗魯的事?」

「對不起嘛,可是人家不知道要怎麼做啊。」

「不然……告訴那些人,妳是我的未婚妻怎麼樣?反正主人和武器護甲之間,本來就是接近伴侶的關係……」

「咦咦?」

夠了,一個比一個不切實際又搞不清楚重點。那爾西無語地將視線轉往遠方,為什麼他非得待在這裡聽兩個智障的對話不可?今天已經把長老交代的書唸完、將天羅炎送達、恩格萊爾身上舊傷的繃帶也全數換新,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其實他根本就可以一走了之吧?

如果他動念欲離去時,恩格萊爾沒有拉住他的衣襬的話。

……唉。

他應該要恨對方的。

而恩格萊爾對他……又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

有時回到住處自己關在房內,他會不由自主地拿起一塊布,纏繞在自己臉上、覆蓋住上半臉,讓自己置身於黑暗之中。四周一片死寂,木然坐在床邊的他,試著依照習慣尋找他所需要的物件,卻發現困難重重。

當年僅有四歲的恩格萊爾,就被迫適應這樣的生活。

心中湧起的感受,他不敢去理解……可這樣的舉動,卻從認識恩格萊爾以來,從未停歇。

想要進一步理解對方的衝動,總是被他埋在最深的底處。某一天,他驚覺到這個事實;而未來的哪一天,恩格萊爾也會發覺?

「太好了!恩格萊爾謝謝你!你長大一定會變成好男人的──」這時,兩人似乎已經討論出結果,月璧柔開心地拍掌,隨後俯身在恩格萊爾的頰邊落下一吻。

「──愛、愛菲羅爾?」

「這是謝禮嘛,那我先走囉,掰掰。」

一旁默默觀望兩人舉動的那爾西,在月璧柔哼著小曲離開後,瞧見恩格萊爾臉上不知所措的泛紅時,眼皮和嘴角瞬間抽動,同時也有種自暴自棄的感覺。

那種女人你也要?那種女人你也要──?待在聖西羅宮太久都不挑了嗎?

「我也要走了。」

「咦?那爾西不要走嘛……」

雖然很想回頭放話說「誰理你」,不過侍讀對主人有這種舉動也太超過了點,因此那爾西沒說什麼便逕自離去。離開時,本來想說明天又要去面對恩格萊爾跟天羅炎……月璧柔那個女人應該會出去玩。沒想到恩格萊爾立未婚妻的消息以非常快的速度傳到長老院耳中,翌日那爾西在平常的時間來到恩格萊爾門前,守衛卻告訴他目前裡頭沒有人。
        
「不在房裡?陛下上哪去了?」那爾西皺著眉頭,抬頭問比自己年長許多倍的守衛。

「幾個小時前才被長老院的人帶走,我無權過問他們的行動,你要是想找就自己去找吧。」守衛站在門前,漫不經心的回答。就是因為有這種不負責任的守衛,西方城才會亂七八糟成這個樣子吧,還是該說上樑不正下樑歪,都是長老院的錯?

那爾西不發一語的離開恩格萊爾門前,一面走一面思考。除非他帶恩格萊爾出去散步,否則對方應該整天都會靜靜坐在房內才是。也就是說,恩格萊爾多半又被長老們關禁閉,原因八九不離十是昨天那個「未婚妻」事件──想到連帶關係,那爾西對月璧柔的厭惡程度又更上一層樓。

為了自己的方便,沒思考過求助別人會對對方造成多大的困擾甚至傷害,這種人實在差勁無比。

偏偏恩格萊爾就是這種願意犧牲自己去換取別人笑靨的傻瓜。

帶上簡易的醫療用品以及食物與水,那爾西走進禁閉室。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經很習慣這種生活,發現恩格萊爾不在時,一定可以在禁閉室、或者特殊牢房找到他,明明傷痕累累卻一個痛字都不說。
        
有人走進禁閉室,恩格萊爾是完全沒反應的,但當那爾西將水杯湊到恩格萊爾唇邊,讓他緩緩飲下後,對方的神經明顯地緩緩鬆懈下來,以蚊蠅般的音量輕喚他的名:「那爾西……」

那爾西沒有回話,只是簡單處理恩格萊爾身上的傷痕,將比較大的傷口止血消毒,小傷痕就放置不管──通常之後還會有新傷,因此那爾西多半是等恩格萊爾能回房,才一併處理所有傷口。大致做完動作後,那爾西撕開一塊小麵包塞進對方嘴裡,等恩格萊爾咀嚼吞下,才又送出下一口麵包。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服侍、照顧著自己的仇敵……那爾西對於怨恨恩格萊爾這件事,似乎越來越沒個底。若真的討厭他,爲什麼還要來替他療傷、餵他進食?這並不是長老的要求。就算說是要讓對方取信於自己,日後好下手的策略,也無從解釋。顯而易見地,恩格萊爾對那爾西早就形成一種奇妙的依賴。

要是有一天他忽然消失,恩格萊爾會不會如同失去父母的幼鳥一樣死去?畢竟在他看來,恩格萊爾縱使強大、縱使有金線三紋的實力、縱使貴為少帝……還是被人操控於股掌之間,脆弱地彷彿一捏就會碎成細沙。

恩格萊爾根本什麼都還不懂。什麼都還不懂……連痛的時候該哭喊這種自然會做出的動作,都不明白。

手上的麵包餵完,那爾西卻還是盯著恩格萊爾發愣,直到衣角被輕輕地拉了下,那爾西才回過神,將東西收拾好,淡淡地說:「我走了。」

「那……」

沒有理會恩格萊爾遲疑的呼喚,那爾西逕自離開禁閉室,將拿回來的盤子、水杯送回膳房,再補充完藥箱裡頭缺少的醫療用品,他今天的行程就宣告終了,準備回房。缺少恩格萊爾,他也沒有閒情逸致去天頂花園散步,一個人隻身前往只會突顯自己的空虛,何況……

去天頂花園的話,有機率會碰到黑桃劍衛。

只有黑桃劍衛,是由先皇親自任命的……不知道先皇──也就是那爾西的父親──生前是否交代過黑桃劍衛一些事情,當那爾西獨自一人坐在天頂花園長椅上發楞時,只要遇上黑桃劍衛,他總是會默默地站在那爾西身邊。

什麼話都不說,僅僅注視著他,反而讓那爾西覺得更難受。

嘲諷他也好、為了沒有守護好先皇而虛偽地道歉也罷,為何連隻字片語都不肯透露?

或許是想逃避那名讓他完全摸不透的魔法劍衛,那爾西若非陪著恩格萊爾,基本上是不會去天頂花園的……黑桃劍衛只有在那爾西一個人的時候才會走近。

疲憊地走回自己的臥室,那爾西整個人躺進柔軟的床中。

對他而言,疲憊的一直都是精神,不是肉體。而被派去夜止隱姓埋名收集情資的兄長,又是怎麼想的?

修葉蘭他……真的有機會回來嗎?

小心翼翼地捏著兄長寄來的信,一字一句地讀著,那爾西越看,情感越發沉重。上頭寫得很簡單,就是慰問及敘述自己在東方城的種種,像是在看文科範本一樣生硬。

修葉蘭一定沒有把真正的心情寫在上面吧。

總是,什麼都不願意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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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發表於 2011-7-5 17:54:06 | 只看該作者
嗯,其实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但是就是很喜欢看你的文,总觉得你的文写的很好,期待下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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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樓主| 發表於 2011-7-17 10:36:51 | 只看該作者
【試閱六:月宮()














「你──好像很在乎小殿下嘛?」頭上罩著幾乎將半張臉都遮住的長老,雙手環胸以背抵牆,輕佻的語氣中,依舊帶刺。站在長老身前不遠處的金髮男子,年約三十上下,本應湛藍的藍眸卻宛若死水,尚未及肩的金髮與身後的斗蓬隨風飄蕩,男子絲毫不受干擾,僅盯著面前這貌似慵懶卻總是嘴裡含刺的長老。

風勢轉大的瞬間,一旁花園裡的花兒折落幾株,順風飛至兩人身旁。長老漫不經心地接下一株,執在手中把玩著,一面以極為輕柔的嗓音說道:「他很像先皇不是嗎?很像那個……因為你而發瘋甚至自盡的陛下。」

說到「自盡」那個詞的當下,長老的右手忽地收緊,一朵破碎還留有汁液的花,被他如同敝屣般丟棄到地上。

「……你找我,到底想說什麼?」黑桃劍衛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直截了當地發問。

「本來是想要警告你一下的……不過仔細想想,其實也沒什麼必要。像你這種從一開始就不具忠誠心的男人,怎麼可能會為了先皇替小殿下復位呢?呵哼……」長老的句尾似乎是在冷笑,也像是嗤之以鼻,完全展露出他的不屑。

「你們那群長老也沒好到哪去。」

「是啊,我們這群『長老』基本上從好幾屆前就將所謂的忠誠心給啃食殆盡,長老院負責政務,時常會有人被利益矇蔽雙眼。但你呢?你是長老嗎?你不是!你是魔法劍衛,應該誓死保衛陛下的護衛!我第一次看到你這種從一開始就壓根沒想過要守護陛下的魔法劍衛!」

「……」

方才的言談中,長老一時激動,竟揪住黑桃劍衛的領口不放。雖然不是躲不過,奧吉薩卻絲毫沒有避開的意願。沉默了幾秒,奧吉薩回握長老的手腕,將對方扯開,緩慢而諷刺地說:「你這個長老……倒是比我這個護衛,更具備對先皇的忠誠?」

長老甩開奧吉薩的手,毫不猶豫的說:「我的命是陛下救回來的。被陛下拯救後,我一直盼望能成長為陛下的左右手,但無論我怎麼努力,都無法成為魔法劍衛,因此我就將志向轉至長老院。」

會如此乾脆地告訴奧吉薩理由,主要是因為長老確定對方是個沒血沒淚的男人,別人的痛苦或生死都與他無關,也因此──奧吉薩不會無聊到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或者以此威脅他。

「那還真是不湊巧,長老院那幫人幹的都是違背皇帝自身意願的事。」

「當時還是平民的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很少能看到一向沉著又帶有些許輕佻氣息的長老發怒,甚至抓狂的。奧吉薩靜靜地等待對方平復心情,才開始發言:「你的警告……到底是警告我不要妄想替殿下復位,還是警告我別靠近他?」

「……」

「如同你所說,我勸你也別想些多餘的事,被窩裡反可不是什麼有趣的體驗,先告辭了。」冷淡地說完這句話,奧吉薩微微傾身,便轉身離去。

被他所害死的……曾經擁有純真笑容的先皇嗎……奧吉薩雙眼微瞇,幾不可見地搖搖頭。

其實那時候的陛下,早就已經瘋了吧。

『奧吉薩,我的命令跟長老的命令,你會聽從哪一個呢?』

『臣是陛下的魔法劍衛,當然是聽從您的命令。』

『這樣啊……那上次祭典時,我明明叫你隨時在我身旁待命的,你為什麼跑去執行長老院的命令呢?』

『……』

『為什麼你總是……只對我說出謊話……沒有一句是真誠的呢……』

『陛下,現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病人……』

『……嗯?誰管他呢,他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但是不是……若他不曾出現在陛下面前,陛下是否就不會有那種彷彿拋開一切、什麼都不在乎了的舉動?呆愣地佇立於天頂花園的一隅,奧吉薩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感受,難受地令他作嘔。

不……長期被長老院打壓欺凌的陛下,或許反而需要一個擊破點也不一定?緊握著雙拳,一直到掌心留出涔涔鮮血,奧吉薩卻依舊沒有鬆手的打算。

他到底……在安慰自己什麼?

不是從來,都對陛下沒有抱持任何的忠誠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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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樓主| 發表於 2011-7-24 22:54:57 | 只看該作者
【試閱七:不安(上)】













章之三──不安

『人之所以會感到不安,都是由於未知。』──忒侍


○●○●○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間,范建到幻世已經五年左右了。

跟洛辰這個武術軒老師決鬥過後,范建轉眼間變得無所事是,成天蹲在宿舍裡面發呆,偶爾到外面晃來晃去拉拉人脈,最後還是看不下去的洛辰一把拎著范建上街找工作,他才免於當家裡蹲的東方城無益人口。

「為什麼我一定要找工作啊──我又不是沒錢吃飯沒地方住!而且我會的只有算命啊!這裡的人又沒有生辰八字給我算!」

「少囉唆,你老婆都比你有上進心,有沒有羞恥心啊?其他工作不會,學不就好了。」

「你不懂啦!我年輕時候也嘗試過各式各樣的工作啊,可是……」

范建苦著臉娓娓道來,在他還是大學新鮮人時,便認真思考過以後是否要子承父業,乖乖去當算命仙的這個問題。後來左思右想覺得不妥,想找些比較穩定的工作,於是四處去打工,尋找適合自己的工作。

但很不幸地屢屢碰壁。

像是「范建你把糖放成味精啦」、「啊,不好意思,我馬上重作」、「不用了,你去端菜吧……為什麼你端盤菜還能左腳絆右腳跌倒啊!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犯賤!」或者「你好,我看到你們的廣告,想來應徵客服人員」、「喔,你是女的嗎?」、「看就知道不是啊」、「那你聲音甜美嗎?」、「我一直相信自己的聲音很有男人味」、「不然,你口才良好嗎?」、「嗯──明明只有三十七分卻能說服老師讓我過算不算?」、「算。但你沒符合前兩個條件,滾吧。」、「那你前面問爽的啊!」……諸如此類的例子,不勝枚舉。

將這些血淚史說給洛辰聽,這名武術軒老師瞇起雙眼拍額,無奈的說:「這都是你自己的問題吧,笨就要自己承擔過錯。」

「唔、唔……反正我不想嘗試新工作啦!」

「不然找個類似性質的工作,你總沒意見了吧?」

聽到洛辰的建議,范建遲疑了下,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不過和以前算命師差不多性質的工作……到底要怎麼找啊?現在東方城的人不管是原生居民還是新生居民,他都不知道怎麼算生辰八字或者算紫微斗數、排命盤啊!難道他只能畫符或者字畫賣錢嗎!大材小用、大材小用啦──

范建不甘願地扁著嘴,在心裡碎碎念個不停。兩人在街上晃了一圈又一圈,如范建所想,都沒什麼理想的工作,逼不得已還跑到神王殿附近繞,終於找到一個適合范建的職業。

玄殿的新住持。

「前住持在幾個禮拜前被原生居民以噬魂武器誤傷,腦袋似乎變得怪怪的,解籤、祭祀、還有安排工作人員來打掃的事宜都弄得亂七八糟,違侍大人只好招收有相關經驗的人才來當新任住持。范建你有興趣啊?」當范建看到像是臨時打工員的米重時,真是有種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感覺。

印象中前幾天才看到米重在餐館打工,再前幾天則是在幫新人導覽,更前幾天范建還看到他在門口當衛兵,人生真是多彩多姿啊。而且據說米重四處打工,雇主給的風評都還不錯,這讓范建覺得很佩服。同樣是打工族,他就笨手笨腳只有挨罵的份,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打工的方向都沒對到自己的專長上,不過他那些所謂除了算命外的專長,實在、不想讓外人知道啊……

刺繡縫紉、西式餐飲甜點、雕刻……這些在范建的腦袋中,都是屬於比較女性化的興趣,因為他的父親每次看到他在弄這些東西時總是敲著他的頭罵「男人玩這什麼小家子氣的東西!」,剛開始他是很不甘願的放下這些興趣,到後來被洗腦慣了,都只敢躲起來偷偷玩,目前他身邊的人也只有白流蘇知道──畢竟他在家裡也時常下廚。

向米重要了單據填寫一番後,米重告訴范建,資料他會負責送到上層那裡審核,因為來應徵又符合資格的人數甚少,會過的機率相當高,過幾天確定合格,他會再去通知。

住持的職位很快地便分發下來,范建一做便做了五年。

平常這個工作是非常清閒的,玄殿的大型活動也就新年參拜那麼一個,其他時候就偶爾派人來清掃,幫人解籤或者當個心理諮詢師之類的,大半時間他還是用來自我進修。

而所謂的自我進修,便是修習忒侍生前遺留下來的筆記。

這是個很奇怪的概念,理論上,忒侍應該在之前的世界就將他所學的都交給范建了,但到東方城後,陸陸續續從音侍那裡、或者玄殿內發現的筆記,又每每令他驚訝,因為他從來沒聽過筆記上的特殊術法。重點是,不久前好不容易與原世界的忒侍聯繫上,將這些筆記的內容告訴他後,忒侍卻一臉茫然。

『忘記了……嗯,反正不重要啦,我的那些筆記研究都是無關緊要的小法術,大概是死前掙扎時被綾侍干擾記憶才會沒印象吧。』

『干擾記憶?』

『之前也跟你說過綾侍就是玄冑千幻華,千幻華的特長是司掌記憶,東方城的記憶封印及解封都由他包辦,原因很簡單,因為他以外的人都辦不到。媽的……不知道丟失的記憶是哪些部分,術法就算了,以前的記憶怎麼辦啊──不對,那個死人妖有沒有偷看我的記憶啊!啊──』

感覺上忒侍對過往的記憶十分在乎,應該說,沒有人會樂意自己的記憶被人隨便亂看吧。

『啊,還有一件事,范建你小心點,千萬不要讓那個死人妖碰到頭部,記憶會被抽出讀取。你那些有的沒有的雜事就算了,要是我的記憶洩漏出去你就死定了!』

是你自己要告訴我的啊──!

說起來,忒侍的過去實在陰暗的令人頭皮發麻,會不想被人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願意告訴范建,已經讓范建相當詫異。能互相吐露心事的朋友,范建一直覺得可遇不可求,甚至還一度懷疑過這種朋友根本不存在,直到忒侍出現。

『我知道啦,我去神王殿也幾乎都和音侍互動而已,而且頻率很低啊。話說你力量應該快用完了吧,沒事嗎?』

這時候的范建早就已經從每次通訊時,忒侍臉色的異樣發現,兩人通訊的當下,忒侍的能量消耗都相當巨大。

『當然有事!我要切斷通訊了,筆記內容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沒有那部份的記憶,沒辦法教你。』

『等一下!你什麼時候才要回東方城啊?大家都很想你……』

在通訊結束前,范建透過淡綠色的魂印──就是范建來到幻世前,忒侍要求他轉交給違侍的,那個看起來像是玉璽的信物──看到忒侍露出複雜的神色,然後淡淡地笑問:『真的……有人會思念我嗎?』

眼見忒侍的身影逐漸淡去,情急之下范建便毫無顧忌地大喊:

『我想你啊!』

由於范建喊出話的那瞬間,忒侍的幻象也同時消失,因此范建也搞不懂對方到底有沒有收到訊息。通訊一次依照時間長短,忒侍大概都得休息幾天到幾個月不等才能再跟范建連絡,休眠期間只有最初的幾個小時比較難過,之後力量便會恢復正常,只有控制魂印的能力被限制。從那之後才經過一個多月,所以范建到現在還沒跟忒侍再度通話,實在悶得很。

偏偏想自己利用魂印連絡忒侍也不行,他說他好像沒研究過類似的術法,但范建以前可是被忒侍教導過的,以忒侍那種對學問刁鑽龜毛、沒練完這個就不准學下一個的個性,不可能沒有研究反通訊這種連符咒通訊器都具備的基本功能──順帶一提,他當初以為符咒通訊器是綾侍製造的,沒想到發明者也是忒侍……

因為如此,他更加醉心於筆記的研究。

說到玄殿書庫的筆記,還真是幫了他一個大忙。好幾年前,有個神秘人士製造出一個特殊、擁有靈性的籤筒,那個籤桶抽出的籤總是奇準無比,但自從那人去世後,籤桶便不再聽話,要是有人向它求籤,不是隨便給籤就是噴出木籤打人,搞到後來沒有人敢抽那只籤筒的籤,寧可退而求其次,抽普通的籤。

猜到了嗎?那個發明出怪籤筒的人當然就是忒侍,原因是他覺得每次抽籤都要找人解籤太麻煩,所以就蘊育出一個言簡意賅、老嫗能解的籤靈,並讓籤靈附著在籤筒上。

剛來到玄殿時,范建也曾經好奇地碰過那支籤筒,籤筒乖乖讓他抽出一支籤,而且隔天便應驗上頭所說的話。後來范建玩心大起,叫洛辰也來抽支籤,怎料洛辰手觸上籤筒的那一刻,籤筒像機關槍一樣噴出十幾根籤打到他臉上……之後想想,籤筒大概是因為范建身上帶有主人的魂印才會那麼乖。

至於洛辰碰到它爲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只能說平日不做虧心事,抽籤不怕籤陰你,一天到晚整學生的武術軒實習課老師一定是造業太多受到懲罰了,嗯。

總之,范建基本上還是希望普通人也能抽那只籤筒裡的籤的,因此他仗著魂印的氣息以及筆記上的內容,鑽研了半個月,籤筒終於肯乖乖聽話讓一般民眾使用……

「──為什麼其他人都能抽就是老子不能抽!不要再噴木籤出來了!小心老子拆了你!」

武術軒老師一頭黑髮上插滿了木籤,數量之多以及籤發射的速度都令旁人紛紛退避。

好吧,除了洛辰以外,小籤筒到底跟洛辰有什麼血海冤仇?

「別玩啦,噴出來的木籤我還要準備乾淨的丟回去補充耶。」

「你叫他不要噴啊!」洛辰一面大吼一面狼狽地打下幾支細細長長、很稀鬆平常、卻能要人命的木籤,木籤雖然不會轉個彎又飛回去打他,但籤筒可會尋找各種空隙發射內容物,導致洛辰想躲也躲不開。

撓撓頭,范建上前拍了拍籤筒的上緣:「小籤,乖一點,不要理洛辰叔叔,我來幫你擦灰塵。」

「誰又是叔叔啊──!我比你年輕好不好!」

「你比我早來嘛。」范建對洛辰扮個大鬼臉,而後抽出手巾,細細拭去上頭的穢物,洛辰瞪著那只籤筒,像是想發作卻又不敢發作。籤筒大概也只有在范建手裡才會安分吧,其他人只要對籤筒稍微不敬或者粗暴,馬上就會被木籤噴得滿頭包。擦拭乾淨後,范建轉頭對盯著沉月寶鏡贗品不放的白流蘇喊:「小流,幫我把小籤放回去。」

白流蘇幾不可見地點頭,走上前執起籤筒,放回用來置放祭祀物品的銅櫃中,又繼續將視線擺回沉月寶鏡上。對於白流蘇的奇怪舉動,范建與洛辰都相當習慣了,只是不明白她對沉月寶鏡爲什麼會那麼執著,看起來也不太像瘋狂信徒啊……

洛辰捂著還紅腫未消的腦袋,踢了范建的屁股一下,「差點忘記我是來幹麻的……後天就是沉月節了,你要去看遊行還是另有打算?」

可能因為認識神王殿內部人員的關係,范建對這種遊行掃街實在興致缺缺,又不是平常見不到的人,特地過去跟群眾擠來擠去,感覺很沒必要。而且前幾天音侍那個智障還很開心的拉著范建,問他要不要跟他們一起進車隊……當然,范建是不可能答應的,其他人也不可能接受。

「我想到城外透透氣……應該會到資源二區那附近的小山丘吹風吧。」

「喔,那……」

「我留下來,你們去吧。」就在洛辰想說三個人一起去的前一刻,白流蘇靜靜地搖頭拒絕。范建大驚失色:「玄殿可以派人留守啊,小流妳幹麻堅持留下來?」

白流蘇轉頭回望范建,范建被老婆直視居然感覺有點心虛,她緩緩說道:「你讓我把沉月塑像帶去的話。」

「……妳還是留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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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樓主| 發表於 2011-8-2 15:27:05 | 只看該作者
【試閱八:不安(中)】











佇立於灑下無數夕暉的落地窗前,暉侍輕輕撫摸自己虛假的俐落黑髮,同時咀嚼著此時早已徬徨地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心情。

前幾天,西方城的密使又悄來長老們的書信。上頭寫的內容,每每都是他不願看到的命令,偏偏他又不得不遵循。長老們說一就是一,若他敢想到二,遠在西方城的弟弟,會受到怎樣的遭遇呢?

他不願、亦沒有勇氣去想像。

即使現在跟東方城的人混熟了,甚至跟音侍成為拜把兄弟、年幼的珞侍還視他為可靠的手足,但他到底還是西方城的人。

必須對西方城抱持忠誠心,另一方面,卻又想守護東方城這能使他開懷大笑的溫馨國度。

「我喜歡東方城……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個充滿溫暖的地方。」暉侍以乾啞的聲線喃喃自語著,握緊手中那充斥滿滿西方城文字的書信,他心中的疲憊早已累積到即將爆發。這一次的命令不同於以往,不僅僅是將東方城的情報傳回西方城,可以隨便弄些可有可無的情報打發回去,而是明確地令人心寒的命令──

設法竊取東方城的一半沉月法陣。

若是真的把法陣偷回去,肯定不會被東方城的大家諒解吧。

那爾西也能跟他一起來東方城的話,該有多好?

嘆了口氣,暉侍坐回書桌前,準備開始書寫要給長老們的回信──嗯,當然還有每次必寫給弟弟的家書。雖然說是家書,不過大多數都寫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就是了,而且那爾西也從來沒給他回過信,不知道是長老們根本沒幫他轉送、長老們不給他回信、還是那爾西覺得信的內容實在太無趣,壓根就沒打算要回信。

「唉唉,希望不要是第三個啊。」吐了吐舌頭,暉侍提起毛筆振筆直書,要給長老們回的信不過幾分鐘便書畢落款。而要寫給親弟弟的另一封信,卻讓他絞盡腦汁熬了兩個時辰都沒寫出半個字來。

自己的苦悶,自己的眷戀,自己的無措……他的一切,他都不想被弟弟知道。美其名安慰自己說是不想讓弟弟替自己操心,但實質上他也很清楚,他只是害怕那爾西對自己其實根本就不屑一顧。因為清楚永遠都接不到來自弟弟的回信,所以他只能不斷地自說自話,至少信裡提些有趣的事,那爾西看信時,多少也能有些笑容吧?

好想再撫摸一次弟弟那燦爛奪目的柔軟金髮。

好想再聽弟弟喊一次,他真實的名字……好幾年沒用這名字,他都快忘記自己的名字,其實叫做修葉蘭了。

那爾西……

「我最在乎的人,始終是你……」

他不奢望能再見到弟弟。

可至少,他希望弟弟能夠好好活著。


◎◎◎


跟個大男人兩人手牽手踏青郊遊──好吧,當然沒有手牽手──但想到要兩人在小山丘上獨處吹風,心情就不是很好。秉持著偶爾還是要出來透透氣和兩個人總是好過一個人的原則,范建只好跟洛辰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往資源二區。

「小流到底怎麼啦,成天看著沉月寶鏡的塑像發呆。」將雙手枕在腦後,懶洋洋躺在草坪上的洛辰忍不住抱怨。原本踏青郊遊是有美女相伴的,結果卻變成大叔相伴,落差實在很大。只是范建都三十幾了,看起來卻像二十出頭,臉上看不出什麼小細紋,皮膚比女人還白嫩,不知道是天生麗質還是有特別保養過。

「她好像是說……總有一天她要衝去沉月祭壇把那裏拆了,然後把沉月寶鏡熔了拿去做馬桶,不過目前還沒機會去,只好瞪著贗品解悶……」

還記得范建跟洛辰兩人第一次知道,原來那個被東方城門上的大匾額砸到的人就是白流蘇時,那笑到一半僵在嘴邊的表情整整維持了三個小時,直到白流蘇不耐煩地給兩人一人一拳,才恢復原狀。

范建邊說邊半躺在洛辰身上,洛辰彈了下他的額頭怒吼:「噁心死了,滾!」

「風太強了有點冷啊──」

說著,范建又靠回洛辰身邊。其實他學過能使周圍溫度上升的陣法,但那個陣法消耗的能量可不低,在身旁有人肉暖爐的情況下使用實在很沒必要。而且……或許他現在正需要一個能倚靠、撒嬌的對象。

不知為何,最近的他感到相當不安。范統的現況、白流蘇的反常,以及莫名地,他有種很快,就再也見不到忒侍的感覺……對於壞的預感,范建一向預測的很準確。

還有就是昨天碰巧遇見的暉侍。

為什麼暉侍會將似乎是信封的東西,交給一個在東方城極少見的紅髮、西方面孔的人呢?由於站得有點遠,范建並不清楚兩人的談話內容,不過他們見面其實也不超過一分鐘,那名西方人似乎只是來交代事情與轉交信件而已。

而且莫名地,他看見暉侍時,總有種從體內湧出的懷念及眷戀感,那是他從未有過的經驗。似乎是種本能,范建自己完全無法抑制那種不知何來的情緒。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范建百思不得其解,唯一能聯想到的,也只有存在體內的靈魂刻印──也就是忒侍的小部分靈魂。當初范建因為疑惑,向忒侍詢問魂印的原理到底何在,跟忒侍盧了半天他才肯開金口解釋,其實那是種把靈魂分出一部分作為媒介傳遞能量的技術,除了他以外的人都學不會。

難道暉侍和忒侍有什麼關聯嗎?

……但是想想,應該也不太可能啊?范統出生的時候,忒侍就已經在范建那個世界了,而算來暉侍還比范統小五歲左右,不論怎麼想,兩人都不可能會有交集。

「城裡好吵。」

正當范建想得眉毛打了十幾個結的時候,洛辰忽然開口抱怨,將他的心思給拉回離小山丘不遠處的東方城。人群蜂擁而至這自然不用提,尖叫聲也是常有的,只是……與其說是瘋狂粉絲的尖叫聲,不如說比較類似慘叫聲呢?范建眨眨眼,坐起身來想看清楚城內的狀況。

「怎麼啦?」

「好像是有人用傳送陣帶回一堆魔獸進東方城鬧事,不知道是誰這麼無聊。」

洛辰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一旁的范建則是立即過濾出最有可能的犯人。

會無聊或者蠢到不小心讓魔獸跟著自己回來的人,全東方城大概就只有那麼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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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7 22:36:48 | 只看該作者
【試閱九:不安(下)】











「音!你到底在做什麼!」

「啊,老頭老頭!我用傳送陣傳回來的時候不小心忘記旁邊有小花貓了啦!」

「你是不會用單人傳送陣嗎!大白痴!」

「與其吵架,不如先把魔獸們給清掉吧……已經有好幾個民眾受害了喔?」看著一個在車隊內一個在車隊外的綾侍跟音侍,明明事態嚴重到不行,卻還能這麼悠閒的吵嘴,暉侍實在不知該作何感想。

「啊!糟糕!」經過暉侍的點醒,音侍才回過神,手忙腳亂地放出一個個的高級術法──轉瞬間,五隻可能是虛空二區帶回來的名產便全倒地不起,但倒地不起的不只魔獸,還有站在靠近車隊的倒楣人士,一時間慘叫聲爆出的數量比音侍不出手還多。

「啊啊啊啊救──」

「呀──」

「又要負債了不要啊!我好不容易才還清的!」

遭殃的民眾中,暉侍一臉懊惱地大略清點了下,死亡的都是新生居民,原生居民都是受輕傷或者半殘。好在沒有原生居民死亡,要不然就算侍殺人不會被追究,音侍內心還是會感到愧疚吧。不過音侍這次造成的騷動,損失對於東方城財政會不會有重大影響,這就要等違侍清算後才曉得了,畢竟不只公共設施的損壞,新生居民死亡所需的軀殼費也不可能叫他們自己付,等於免費送出好幾具軀殼。

相較於綾侍破口大罵、暉侍無奈、珞侍傻眼,違侍則是已經氣到渾身發抖,連一句都說不出來。

「去找幾個人員進行打撈及治療,不要耽誤前往沉月祭壇的時間。」坐在車隊最後方的矽櫻沒有開口斥責音侍,僅淡淡地說出處理方式。死掉幾個新生居民,對她而言確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後續必須做些補償,那些瑣事交給違侍就好,她完全不需要操心。

「是,陛下。」違侍深呼吸了好一陣子,才緩下差點梗在喉嚨裡的氣,向女王行個禮,便使用符咒通訊器通知幾個人過來收拾殘局,不到五分鐘,街道就恢復到原先的模樣,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不過,處理混亂的效率會這麼好,主要還是因為東方城有音侍這個三天兩頭惹禍的禍水吧。

「音侍!你給我乖乖坐下!要是又出什麼差錯你就自己搞定!」將事情辦完後,違侍才開始數落音侍。

「什麼啊,處理政務本來就是你要做的事啊。」

「我的工作範圍可不包括在你惹麻煩之後替你擦屁股!拜託你成熟一點!」

「咦?擦屁股?死違侍你好色,你居然想幫我擦屁股?」

「──才沒那回事!我說的是……算了,我不想再跟你說話了,反正不是那個意思!」

跟音侍吵架永遠不會贏的,或許也可以說永遠不會有結果的啊,違侍。在一旁看戲的暉侍涼涼地下了註解,還一面跟珞侍解釋違侍想表達的真正涵義,說來違侍也真冤,明明使用相當通俗的俗語,卻還是有人白痴到聽不懂取原義。

嗯,話又說回來,違侍平常看起來挺冷靜自持的,怎麼就總會被音侍挑起火氣呢?不要跟大白痴計較不是基本常識嗎?

方才的魔獸血洗東方城街道事件似乎沒有影響到民眾觀禮的興致,傷患跟屍體才剛清出,後頭的民眾又蜂擁而上,而且裡面不只不畏死的新生居民,連原生居民都在裡頭,人民的追星心理讓暉侍非常不解。

他們不就原生居民嗎?到底有什麼好看的?雖然他也覺得自己很帥,不過讓人們這麼瘋狂熱愛還真是有點不好意思,唉呀。

表面上露出溫和親民笑容的暉侍,內心卻不斷叨唸著自己有多帥,要是下面的人群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知會作何感想。

「暉侍──我好無聊,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一如既往,車隊只要離開東方城,沒有人群觀禮後,音侍就會開始發牢騷直嚷無趣。暉侍偏頭思考片刻,最後湊到音侍耳側小聲說道:「把違侍的長袍換成粉色蕾絲洋裝?」

「咦?可是我不想看他穿啊?」

「嘖嘖,這你就不懂了,重點不是好不好看,而是他的反應啊。」

「喔喔!死違侍的反應等一下一定很好笑!」聽到暉侍的提議,音侍就躍躍欲試地摩擦手掌,趁違侍低垂眼簾偷偷打呵欠時,音侍一個彈指,違侍感到身子轉涼,便不解地低頭檢查衣物。

「啊啊啊啊啊啊怎麼回事啊──」

八成是頭一次聽到違侍慘叫,連女王都嚇得差點滑下椅子。當然,所有人的目光也同時轉向他。

如同暉侍提議的,粉綠色蕾絲洋裝正穿在違侍修長的身上,不過……露背及腰又左腿開高叉就不是暉侍的問題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見違侍滿臉漲紅曲臂彎腰的模樣,音侍倒是一個人在那邊笑的很爽。只是笑沒五秒,就被綾侍一拳打在肚腹,並被勒令快把違侍變回原樣,不然給下頭的隨從撞見還得了。

雖然沒等音侍想出變回去的方法,違侍就很乾脆的傳送回自己的房間了。


◎◎◎


獨自傳送回神王殿的違侍,一入內就瞧見偌大的落地窗,不禁生出「丟臉死了要不要乾脆直接往下跳一了百了這樣以後就不用再看見音侍」的想法,只是想歸想,他也不會真的去實踐,為了這種理由自殺似乎有點蠢。

「嗯……落地窗?」正想走向衣櫃換掉身上亂七八糟服裝的違侍,到現在才發覺自己似乎傳錯場所,他的房間應該是普通的木窗才對。所以……這是誰的房間?

緊張地左顧右盼一陣,確定房內沒有任何人後,違侍才鬆了口氣,開始端詳室內的擺設,想藉此判斷此為何地。其實就算不知道這是哪裡也能用傳送陣法,不過傳送過後可能又會不曉得自己在哪裡,若冒冒失失地傳送到有人在的地方,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種丟臉的打扮被音侍他們看到就已經讓違侍想挖個洞鑽下去了,何況是被陌生的原生居民甚至新生居民給撞見?

滿臉陰沉地在心中又把音侍的祖宗十八代給問候一遍,違侍將視線轉到書桌上。通常只要觀察書桌上的紙張文件,就能大略判斷出這是誰的寢室,幸運的話說不定還能看到房間主人署名的信件……他絕對沒有窺視別人隱私的嗜好,只是想看署名而已,署名!

湊往桌前一看,違侍失望地發現桌上非常乾淨,只有乾淨的毛筆及硯台放置在上頭,紙張類的物品完全不見蹤影。

那麼,紙簍呢?

眼神一轉,位於桌腳旁的紙簍裡總算有幾團紙球能調查了,不過看別人的垃圾好像有點變態偷窺狂的嫌疑……掙扎了幾秒,違侍最後依舊隨手拾起一團紙球,拆開來觀看。



給親愛的那爾西:

最近天氣有點冷,不知道西方城是否也如此呢?

算來算去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封信,我在想你是不是都能猜到我要寫的內容了,我也希望信件的內容有點新意,不過公務繁忙,情感糾葛,戀愛煩惱纏身,請恕我沒有多餘的力氣思考除了天氣、心情、食物跟興趣以外還能分享什麼話題,我總不好跟你聊神王殿的八卦嘛。

上面那些是開玩笑的。只有公務繁忙是真的而已,其他請不要當真,哥哥最愛的還是只有你一個而已……



這似乎是一封信,光是第一句話便讓違侍心臟漏跳了拍。

寫給落月居民的信嗎?

整封信就只有上面那一小段而已,寫到最後一句時,最後那個字甚至沒寫完,是違侍自己推斷出來的。照信箋的內容看來,寫信的人似乎有個弟弟住在落月、地位頗高、愛聊八卦、感情方面還有待商榷……總之,光是和落月的人互通私信,就罪大惡極了。

如果是普通人,那還能意思意思罰一下便了事,畢竟是寫給親人的家書,多少能通融。但寫信的人卻是東方城的高層人員,若對方是落月派來探取情報的間諜,而且貌似埋伏有一段時日了,繼續留住這個人,後果不堪設想。

一定要除掉這個人!

違侍抿起雙唇,正義凜然地握緊手中早已破爛不堪的信,原本想把證據塞進口袋往後好調查,但要塞的時候才發現,目前自己身上這套服裝根本就沒有口袋的設計。

……還是,乾脆用隱形符咒躲起來找路回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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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10 16:08:41 | 只看該作者
【試閱十:戰火(上)】












章之四──戰火

『對我而言,戰爭只是為了守護。』──恩格萊爾


○●○●○


沉月節那天,違侍之後還是沒有回到隊伍中,而是開始嚴密調查。

翌日,本來正在桌前批閱公文的綾侍,正奇怪今天的違侍在進入五殿前怎麼沒有抱著一堆公文,反倒兩手空空的過來。在違侍進入後將門鎖上、還加上禁止聲音傳出的術法時,綾侍更是覺得詭異到了極點。

「有重要的事要說?」

「是有關東方城內部高層的事情……」好在綾侍沒想到什麼奇怪的地方去,而是直接切入重點。違侍推了推眼鏡,他將昨天的經歷大致說過一遍,而後靜待綾侍的回應。

「喔……?那你倒是挺信任我的?」綾侍聞畢,陷入短暫的沉思,回過神來第一句卻是有些許嘲諷意味的話語。

「如果是東方城五侍之一的話,我是在無意中發覺那封信的、珞侍太小,都可以剔除,而以你與我相同,對東方城的忠誠而言,應該也不太可能跟落月的人有瓜葛。另外,那封信的語氣……」

實在欠揍到一個地步,有可能寫出那種信的人,大概不是音侍就是暉侍。說起來那封寫到一半的信似乎原本就是草稿用,不僅字跡潦草,還使用東方城的文字,或許是在東方城待久,也開始習慣東方城的語文體系吧。另外,音侍到底會不會寫字其實還有待商榷,因此最有可能的犯人就只剩暉侍了。

「我要怎麼確認這封信的真偽,而不是你純粹看暉侍不爽才藉機暗算他呢?」惡質地如是說,綾侍其實心中已經信了一半以上。共事這麼久,他很清楚違侍辦事果決、且光明坦蕩,是正直到要是有人說他做小動作,綾侍會打死不相信的類型。

看著違侍一時呆愣,隨後焦急地低頭手撐下巴思考的模樣,綾侍差點就要笑出來了。

「別想了,我相信你。」

「……為什麼?」

「不過我是相信你不會說謊,而不是相信你的判斷正確。有關那封信的事情之後我也會去調查,最近東方城大大小小的事不少,你先回去處理公事吧。」

「……」人品被肯定但能力卻被否決,讓違侍百感交集。而且到最後綾侍依舊沒有告訴自己原因。

信任,對他而言已是相當久遠的、虛渺且無法觸及的事物。

更何況是在綾侍這個平時與他不太合的人身上重現。

『忒侍又要去很危險的地方了嗎?』

『是啊,哥哥還是想變強的嘛,多打怪練等賺經驗值才有機會升等啊。』

『……?』

『啊,我剛剛說的不用在意,是聽不懂也無所謂的玩意兒。』

『要早點回來喔。』

『我知道啦,回程的時候路過資源二區順便拔個陸雞毛給你當禮物怎麼樣?』

『不用了……』

『嗯,就這麼決定了,那麼我出發啦。小違要乖,不要再去找音吵架囉。』

『不要擅自決定啦──!』

結果,忒侍並沒有回來。

明明說好要早點回來的……為什麼食言了呢?

值得一提的是,忒侍去世的那幾天,剛好他在審閱流蘇升階的公文,一時恍惚之下,就把綠色流蘇的升階方法一個改成拔三百根雞毛、另一個則是剝一百張雞皮,反正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讓陸雞好過就是了。雖然忒侍的死因絕對跟雞無關,但他就是想稍微,發洩一下……

回到書房的違侍,輕觸著位於胸前、藏在衣物內側的有兩只鳥羽的項鍊。

這是忒侍第一次送他的禮物。雖然是哪種鳥的羽毛他不清楚,不過看顏色跟形狀可以確定不是陸雞的。

『這對翅膀送給你,你一定也能像鷹一般展翅高飛、傲視群雄。不可以老是這麼哭哭啼啼的唷,要勇敢一點。』

不會哭了,不會再哭了。

所以……別丟下我一個人……


◎◎◎


沉淪於黑暗中的人,總是渴望著光明……尤其是,曾經體會過光明的人。

恩格萊爾解下纏繞於眼前的布條,緩緩睜眼,卻仍舊是一片黑暗。他失望地閉上眼,過了幾秒後又再度睜開,如此的動作反覆十來次,恩格萊爾才終於膩了,將布條重新纏回眼上。

明知道長老們不可能放過他,明知道自己的眼睛早已損壞,用任何邪咒、甚至自己的王血都不可能使之再度重見光明,他還是想抱持著微小的希望。

小時候的自己,是看的到的呀……

記憶中的天空白雲,如今他連是什麼顏色,都記不清了。他只知道那個就叫做天空,很大很廣,是他無法明白的藍色……

好希望能以自己的雙眼,一覽這個世界的全貌。

『跟眼睛重回光明比起來,重獲自由比較重要吧?當然能兩種一起是更好……為什麼自由比較好?要是你的眼睛恢復,卻無法自由來去看自己想看的東西,那不是更悶嗎?』

跟他比起來,那爾西更渴望自由。

當時的恩格萊爾,在聽到那爾西的解釋後,猛然想問一口話,卻哽在喉頭不敢道出。

你這麼想離開我身邊嗎?那爾西……

他第一次不想得到那爾西的回應。

如果那爾西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他以後該怎麼跟對方繼續相處?

長期被壓抑著成長的恩格萊爾,理所當然地又將自己的負面情緒壓在心中。

「恩格萊爾?」正在為恩格萊爾擦去身上血汙的那爾西,感受到他微弱的顫抖,不禁愣了一下,隨即詢問:「這樣很痛?」

「不……不會,我沒事。」

點點頭,那爾西垂下頭繼續替恩格萊爾洗淨、更衣。其實恩格萊爾也不知道這到底包不包在侍讀的工作範圍內,但讓那爾西一手包辦,恩格萊爾也比較安心。

現在他唯一相信的人,也只有這個他從未見過面的侍讀了。

不知道多少次,在那爾西做完工作要回自己寢室時,他都想留住對方。雖然看不到逐漸遠去的背影,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也使他心煩意亂。

那爾西喜歡自由,喜歡自己的空間,他都知道……所以,他沒有向長老提出讓那爾西搬來隨時服侍他的要求。

「嘖,祭祀前幾天居然還關禁閉,那群長老到底在想什麼。」將恩格萊爾佈滿大大小小傷痕的身軀處理妥當,那爾西用相當不悅的語氣替對方套上白色的素衫。這衣服幾乎比平日在宮中穿的便衣更加簡便,但為了待會形式上的先皇祭祀,基於禮儀還是必須著白衣。

站在那爾西面前呆呆伸開雙手的恩格萊爾,不知道該回什麼話。

那爾西到底是關心他的身體,還是純粹發長老院的牢騷呢?

如果應答方式選錯了,對方還會更加不滿,例如「我並沒有在關心你」或者「你怎麼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不可否認地,前者對他而言最傷。

「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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