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主: 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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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文] 【BL】Rainy Night (12/21,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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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9-12 20:07:4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陸章

  涂翟今疲累的眨了眨有些乾澀了的眼,一個早上過去,這才好不容易把這一些煩人的事情完成,甚至提早了半天,等等和小灰吃過午飯,在去各部門稍微看一下情況,大概就結束這次得工作,可以開始休假了。

  涂翟今稍微收拾了一下辦公室的物品,就拿起公事包,走向被他冷落了半天的小灰。走過去一瞧,小灰的嘴唇緊抿著,目光如死灰的盯著繡有未知圖騰的地毯。

  如果不是小灰胸前還有一絲起伏,涂翟今甚至要認為他相對的,是一尊做工精緻的娃娃。

  「小灰,要吃飯了喔。」涂翟今邊把倚靠在沙發旁的輪椅打了開來,放在沙發旁。

  在聽見他的聲音後,沙發上的人兒卻像是被他驚嚇道一般,渾身震動了一下,才抬眼望向涂翟今,灰眸裡又是涂翟今所不解的類似於驚恐的情緒。

  「怎麼了?」涂翟今單膝跪在地毯上,單手輕輕撫過小灰頰邊的髮絲,但他能感受到,小灰在他觸碰到他的那一刻,僵硬了一下。或許是小灰對他的態度驟變,涂翟今本來安慰的目光變得有些受傷,眉頭也微微皺著,嘴角也往下了一些。

  小灰不願意開口述說原因,只是搖了搖頭,眼神不可掩飾的帶了點懼怕。

  涂翟今看著那抹情緒,就跟前一夜,小灰從衣櫥出來時候一樣。仔細的回想,才明白興許是方才被小灰看到他情緒激動的一面,才讓他這般驚懼。

  涂翟今收回手,腦子裡想了好幾種安慰方式,最後才掛上淡淡的微笑,試圖讓小灰冷靜:「被我嚇到了嗎?抱歉,不過我不是因為你生氣的,所以不要怕,好嗎?」

  涂翟今發現,只要一句話、一個舉動出錯,都很容易讓小灰很緊張,甚至激動得落淚。究竟是怎樣的過往,讓他現在會變成這樣?這已經不是性格纖細就可以形容得了小灰的表現。

  小灰的眼神有些飄移,最後聚焦在涂翟今的臉上。涂翟今依舊是帶著溫和的笑容,這讓小灰的心神定了定。小灰把身子向前挪了挪,頭低了下來,輕輕靠在涂翟今的頸窩上,手臂圈著涂翟今的胸。

  涂翟今就這樣任由小灰的舉動,他並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在他感覺,小灰就像一個小孩子一般,容易受到他人影響、愛撒嬌,還友在情感方面給涂翟今一種很青澀的感覺。他也把手環過小灰的背後,頭顱往小灰的方向靠著。

  兩人就那樣相依著,整間辦公室近乎悄然無聲,僅僅只聽得見對方沉穩的呼吸聲。

  過了很久,涂翟今看了一下手錶,發現在不去公司的餐廳吃飯,晚點就要收了,雖然他還是想繼續跟小灰擁抱,但遲了也不好,只能開口道:「小灰,我們去吃飯吧。」

  然後他就聽見靠在他頸窩撒嬌的少年,就這樣帶了軟軟的嗓音道:「好。」



  因為來得晚的關係,周遭並沒有平日那般擁擠,但人也算得上多,那些人好奇的望著素日待人冷淡的涂翟今,今日帶來公司的少年。

  從今日早晨,涂翟今帶著少年步入公司那刻開始,成千上萬的謠言和猜想就在這間小小的分公司炸了開來。也有人想去向這位秘書求證,卻礙於涂翟今的性格與身分,不敢冒然行事。但此時,涂翟今的這兩點恐怕壓抑不住眾人的好奇心了。

  原因如下──

  涂翟今從踏入餐廳時,大家都發現,今天的涂翟今特別不一樣,臉上的溫和表情,明顯是因為輪椅上的少年所綻放。

  雖然被眾人緊迫盯人般的觀察,但涂翟今還是表現的很自然,並沒有什麼異樣……除了臉上的溫和以外。不過輪椅上的少年卻被人盯得有些不知所措,在涂翟今把他擺在餐桌前,一人去拿餐點時,少年顯得更是害怕,那副樣子好似要落淚一般。

  就算是在涂翟今拿完回來,在少年的對面坐下。少年的情緒被嚴重的影響,臉上露出無助的神情,而發現了的涂翟今便將身子向前傾,抬手輕撫了少年的頭,目光溫潤,吐出幾句可能是安慰的話,少年這才稍微安定了心神。

  就是此情此景,令眾人想上前審問……不對,是詢問兩人的關係。

  但此時此刻,若上前詢問,恐怕會嚇到這溫潤如玉的少年,所以眾人只能靜候觀察。

  因為涂翟今擁有非常好的教養,所以在用餐時,是不怎麼說話的,這一餐吃得很平靜……除了一個插曲,就在用餐到一半時涂翟今發現了少年的嘴邊黏了飯粒時,便親自──當然不可能是用手捏過飯粒,然後吃掉,畢竟潔癖如涂翟今是不太可能做這種事,而是親自抽起一旁的衛生紙,然後幫少年擦掉,就這一個動作,讓眾人傻愣了許久。

  這、這真的是他們那位精明英勇的秘書大人嗎?怎麼一夜不見,性情大變?

  就這樣,眾人在心中尖叫吶喊的時候,某位暗戀涂翟今許久的女職員就走了上去,幫大家解惑。

  「涂先生,請問這位是……?」女職員顯得非常羞窘,但她已經背負著全公司上下的期望,把問題丟給了涂翟今。

  涂翟今因為吃飯被打斷皺了下眉,但在把口中的食物吞下時,清了清喉嚨便道:「……朋友的弟弟。」然後不顧旁人更加好奇的視線,把最後一口食物嚼碎吞下,便看著小灰的吃相。

  而女職員則是帶著挫敗的心情歸隊。

  想也知道他們偉大英明的秘書大人是在搪塞他們,看來想要知道真相會很困難……所以還是靠觀察吧。

  因為眾人注目下心裡有些不自在的小灰,現下連一半都還沒吃完,他在看到涂翟今已經吃完,怕耽誤到涂翟今的時間,而加緊了速度,卻不小心噎到,發出了咳嗽聲,扭曲的小臉立刻漲紅了起來。

  看到小灰噎到的涂翟今則是看似冷靜,實則慌張的走到小灰身邊,右手輕輕拍著小灰的背,試圖減輕小灰的痛苦;左手端著水,準備讓小灰喝下去舒服一點。好不容易,等小灰的食物順利的從食道滑下,這才用著因為咳嗽過度,而有些沙啞的嗓音說道:「謝謝。」並接過水喝下。

  「不用急,我會等你。」涂翟今走回對面坐下,語帶關心。而小灰則是點了點頭,便低下頭吃著還剩下大半的餐點。

  涂翟今則是撐著腦袋看小灰的吃相,臉上的表情──套一句餐廳內,除去某兩位的全體人員的心聲:「那神情簡直就是看情人阿……」

  最後,餐廳看戲……不對,是關心勇猛厲害的秘書大人的眾人,紛紛可以確定,那兩人的關係絕對不是那麼簡單,只差確認而已。

  但是卻沒有人敢去做這個確認,畢竟沒有人想在上交報告時,被退件八百遍,還附帶秘書大人的冷言冷語。雖然今天涂翟今就完成了這次的出差,但難保工作狂不會再來,所以還是保命要緊。

  畢竟在獅子頭上拔毛也是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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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9-16 19:48:3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柒章

  經過三個小時左右各部門的目光掃射後,涂翟今把小灰從公司內推了出來,歎了口氣,就算他再怎麼把那些目光視若無睹,但不免會覺得煩躁。相較之下,小灰的處境更是可憐,有非常多的女性趁著涂翟今處理後續瑣碎的事務時,對他拍打餵食。

  沒錯,就是拍打餵食。

  一下捏捏臉說:「弟弟,你怎麼長得這麼可愛?」不然就是拿著糖果餅乾說:「怎麼這麼瘦?涂秘書都沒有好好喂你吃飯嗎?來來,多吃點。」然後後面就有更多的女性拿著一大堆品牌不同的零食、兩眼發光的朝著小灰看,這讓小灰頓時覺得一陣驚慌,可又不好打擾在工作的涂翟今,只能默默承受這些「酷刑」直到涂翟今處理完,然後換下一個部門的輪迴。

  「涂先生,我給你帶來麻煩了嗎?」腿上放著許多零食的小灰,隨手拿起一包包裝精美的餅乾,看似在看包裝上的成份,事實上心不在焉的。

  「……就算是麻煩好了,也是我自願的,所以我不會有怨言。」涂翟今皺了下眉,不太明白事到如今小灰又為何要問這些,但明白小灰太多顧慮的性格,便想從根本解決,便問道:「怎麼這麼想?」

  「我不能走路,所以逼得涂先生得把我帶到公司去,然後害涂先生必須遭到同事的側目不是嗎?」他很明白對一個人而言,周遭對自己的看法是很重要的,重要到有時候還會改變到一個人原本的想法,所以若是如此,涂翟今後悔了昨晚的決定,打算把他丟棄在街上,那麼,他不會有怨言。

  只是,他很害怕而已。

  只是,不想離開涂翟今而已。

  「人生苦短,顧慮別人的目光生活又有什麼意義?這是自己的人生不是嗎?」涂翟今答出了令小灰意想不到的回答。聽了這樣的答覆,小灰突然覺得眼前一片模糊,頰邊滑下了好幾行淚,連身體都止不住的顫抖。

  因為小灰遲遲沒有接下話語,涂翟今把視線往下,這才注意到小灰單薄的身子不自然的抖動,就趕緊把手上的輪椅固定好,便湊到小灰的面前去看,小灰那雙一直有著綺麗光彩的灰眸,此刻正蒙上一層水霧,大滴大滴的淚水像似宣洩般的不停往下,落在那些零食上。

  「怎、怎麼了?小灰?」涂翟今有些著急的看著這樣在他面前第二次哭泣的小灰,趕忙的掏著口袋中的衛生紙,想把小灰臉上的淚擦乾,但小灰的淚反而因為涂翟今的舉動掉的更多了,令涂翟今怎麼擦都擦不乾。

  因為他很開心,他還是可以待在涂翟今的身邊,涂翟今願意陪伴他。

  但更多的是因為那句「這是自己的人生不是嗎?」

  可是涂翟今,他十多年來的人生,都不曾是他自己的。

  一直、一直都,不是自己的。

  為此,他突然得覺得憤怒、覺得悲哀、覺得委屈,有太多太多的情緒,所以他只能靠著眼淚來發洩。

  那麼,他現在的人生是自己的了嗎?在涂翟今的身邊,他又可以獲得真正的「人生」嗎?

  無奈之下,涂翟今不顧街上路過的男男女女,就這樣把依舊在流淚的小灰緊緊攬在懷中,試圖的讓小灰可以停住淚水。小灰沒有掙扎,只是順著涂翟今的動作,然後把自己的手臂圈上涂翟今的腰,就像攀住唯一生存機會的浮木,只要放手就會掉到那冰冷、無盡的深海裡去,永劫不復。



  最後兩人害羞的逃離了很多人注目著的大街,雖然涂翟今原本打算待小灰去採購一些衣物,但礙於小灰腫到像核桃般大的雙眼,只好先回到飯店用毛巾熱敷一下,而這在幫小灰熱敷的涂翟今,望著小灰被毛巾遮住大半的臉,有感而發道:「我發現,你真的很愛哭。」因為被遮住,所以涂翟今看不到小灰的眸子又是怎樣的情緒,只見他的嘴不滿的緊抿著。

  「才沒有。」語氣透著濃烈的否定,不過涂翟今只是用他那略為低沉的嗓音笑出聲。雖然小灰一直都很喜歡涂翟今的聲音,但此時此刻還是覺得很不爽,所以便把沒什麼肉的面頰用得鼓鼓的,以示他的不滿。

  雖然涂翟今還是想笑,甚至想低下身吻上那個嘟起來的唇,但他都忍住了。

  不用急,他還有很多時間,慢慢來就好,嚇跑了小灰可不好。

  可是涂翟今不知道的是,不管他怎麼對待小灰,小灰早就已經離不開他了。不為什麼,只因為是他。那個把在雨夜之中把孤伶伶的他帶回去,還給他一個棲身之所、一個名字的那個人。

  小灰原本黑漆漆的視線突然有了一些光線下來,有些刺眼,不過那個為他敷眼的男人依舊是掛著令他安心的溫柔笑顏,男人看了看他的雙眼,似乎是覺得紅腫已經消去大半了,便開口道:「這樣就差不多了,我們出門買一些你需要的衣物吧。」

  「欸?可是……」小灰不太明白,這意思是什麼,他雖然想跟涂翟今永遠伴在一起,但他也清楚的明白,自己對他、對任何人來說,是個多麼大的負擔。所以涂翟今勢必還是會丟下他。

  不是怪涂翟今,只是怪他的腿,局限了很多事,甚至是破壞了很多事。

  涂翟今明白小灰的顧慮,雖然他願意把小灰帶回臺灣,給他平淡的生活,讓他接受教育等等,但不管怎麼說都只礙於小灰的自卑,所以他微笑道:「在我還在這的這段時間,你也是需要這些的,不是嗎?」才見小灰略帶遲疑的點頭,而他把小灰被毛巾沾濕的前髮撥到了旁邊,便開始整理出門可能會用到的物品。



  涂翟今推著小灰稍微在服飾店逛了一圈,便拿起一件黑色上面有著一些英文字母的薄長袖T-shirt前後看了一下,便對著小灰問:「這件如何?」小灰蹙著眉,卻一臉茫然的模樣,令涂翟今覺得很可愛,不過面上還是表現出認真的想知道答案般。

  過了幾分鐘,小灰才用帶著不確定的口吻回答:「應該……可以吧?涂先生覺得可以就好。」這可不能怪他,畢竟十多年來,他都是過著物資有限,可以穿就穿、可以吃就吃的日子,也不太在意什麼,所以對於「選擇」也是很陌生的。

  或許是看到小灰真的有些苦惱的樣子,涂翟今也只能帶著體諒的笑容,然後把一些他覺得適合小灰的衣褲放進籃子裡,直到小灰覺得太多,開口制止,兩人才結了帳,走出服飾店。

  然後,涂翟今就接到了一通,來自公司的電話。

  小灰扭頭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涂翟今,照著談話的內容來看,好像是合約出了一些問題,所以涂翟今要必須立刻回到公司處理,待涂翟今掛掉電話後,便看了一眼小灰,就在心裡盤算時間,便決定把衣物先帶回離服飾店不遠的飯店。



  因為看著涂翟今好像不容片刻擔擱,所以小灰在涂翟今回來放衣物時,體諒的說明可以把他留在房間內,好讓涂翟今可以更快到達公司,否則要帶上他的話,路程上會多很多不必要的時間。

  所以在涂翟今匆忙出去前,小灰被涂翟今放置在床上,背部靠著床頭的軟墊,電視開著,但他依舊盯著涂翟今背影最後消失的玄關方向。

  他才不是因為寂寞,只是有點不想離開涂翟今而已。但就算是這樣,他還是不容自己給涂翟今帶來不便或是麻煩。

  明明離涂翟今走後沒多久,照這個時間,涂翟今應該也只是剛到公司而已,但門的方向卻傳來了開啟的聲音。

  沒多久,小灰才終於看到了開門的人是誰。

  前一晚才見面的宋兆凱。

  對方已經沒有昨晚所表現的善意,說出的話令他的全身的血液彷彿凝結了一般。

  「小灰……不,應該是壹伍玖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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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愛宋先生,所以就算接下來他做了什麼,我也還是很愛他(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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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9-20 02:49:30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終焉 於 2014-9-20 02:51 編輯

第捌章

  「小灰……不,應該是壹伍玖柒。」宋兆凱收起了昨晚的嬉笑,銳利的目光像是想把小灰殺死一般,冷酷無情。

  「你……知道了什麼?」小灰難受的把哽在喉嚨的話語吐出,他的背部都是冷汗,明明是開了暖氣的房,卻讓他有如墜冰窟般寒冷,肺部也像吸不到一絲氧氣般難受。

  壹伍玖柒,有三年他都不曾聽到這個稱呼。

  宋兆凱把眼睛瞇了瞇,沒有回答小灰的話,只把冰冷的威脅丟給小灰:「你待在翟今的身邊有什麼目的?我告訴你,如果他少了根毛,我都不會放過你,哪怕你是雙腿不能行走,還是變成植物人,我都會讓你生不如死。」

  小灰知道,宋兆凱是認真的,一點說笑意思都沒有,他覺得好害怕,但是他還是對上那雙銳利的雙眼,堅定的道:「我沒有任何目的,也沒有要傷害涂先生的意思。」但宋兆凱聽聞卻不屑似的哼笑了聲。

  宋兆凱上前走到了床邊,抬手用食指和大姆指緊緊捏住小灰的下顎,力氣大的讓小灰有種骨頭快要碎裂的錯覺。宋兆凱的臉離小灰那張蒼白的面容很近,因為他不希望略掉小灰任何一絲說謊的痕跡,只要有這麼一個可能性,那麼他就會斬草除根,絕不手軟。

  「你沒有目的,也沒有要傷害翟今的意思,那麼尤卡就沒有嗎?尤卡的人可不是那麼良善會放任最下等的『壹』在外遊蕩。」宋兆凱很清楚只要一進尤卡,想要脫離就是死了,更何況是「壹」這種微不足道的蟲子,根本沒有自由,所以壹伍玖柒一定是接受了什麼命令才會接近涂翟今。

  反了,連他的人都敢動,是以為他沒有能力反抗尤卡嗎?就算是他用盡所有棋子,也會讓尤卡從此消失在歷史。

  聽到宋兆凱的話,小灰的灰眸瞠的大大的,瞳孔整個也縮小。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又是怎麼知道尤卡的事情?

  「三年前,我逃了出來,我已經不是尤卡的一員了。」小灰按耐著心中的疑問,一字一字清晰的把事實吐露出來,不過宋兆凱仍是一臉審視。

  「逃出來?逃離尤卡就是死,你以為我不懂這個基本的規則嗎?」宋兆凱一臉嗤笑的表情,看得小灰很不舒服。他都說實話了,這人還是不相信他。

  「這樣吧,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好了。我可以出錢供你吃住還有專人伺候,只要你離開涂翟今,怎麼樣?很划算吧。」

  小灰知道,他是認真的向自己提出條件,只要他同意,他就不用再接受外頭的風吹日曬雨淋,然後獲得一個無比真實的歸所,這樣何樂而不為?

  可是涂翟今說過:「這是自己的人生不是嗎?」,所以他也可以抉擇嗎?抉擇自己的人生嗎?

  小灰無比的希望,抉擇的此時此刻涂翟今可以在身邊,然後不管他做出什麼決定,都會支持自己的選擇。

  他想跟涂翟今在一起,可惜無奈當事人並不在這裡,他無法擅自作主,他也不確定涂翟今的意願。

  就在小灰抬著頭直盯宋兆凱,下巴仍被捏緊,抿著唇想怎麼回答的情況下,開門聲又響起,一陣著急的步伐之後,小灰終於看到了,那個他正在等待的人。

  來人似乎來得很匆忙,氣息有些不順,但仍是走上前,把友人的緊扣在少年下巴的手拉開。後面還站著顯得非常窘困的黎萬禾,頭也不抬的,不敢接受宋兆凱責備的視線。

  「你到底是想做什麼?有必要把我引開嗎?」涂翟今有些慍怒的看著宋兆凱,抓住宋兆凱的手力道有些大,但宋兆凱沒有把痛感表現出來,好似無感般。

  從接到那通電話他就覺得奇怪,沒道理明明談妥的生意會突然出問題,還要讓已經休假的他回公司處理,對方還有意無意的刁難,才讓他覺得事情有異,只能強硬的讓合約確定下來,然後趕回飯店。

  結果不出他所料,在他出公司,他就看到黎萬禾躲在公司外的一個死角,才追上把他抓住,這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宋兆凱搞得鬼。為了不讓宋兆凱跑掉,然後好幾個月都像神隱般失蹤,他還死拖活拖的把一臉不情願的黎萬禾帶著跑。

  「他對你有危險。那麼,我就會把他帶離你身邊。如果再不行,我就會除掉他。」宋兆凱指著小灰,一字一句都打在涂翟今的心上,抓著宋兆凱的那隻手也鬆了力氣,卻沒有放開。

  「凱,我已經不是九年前躺在病床上要你安慰的孩子了。」涂翟今明白自從九年前的事情發生過後,他就拚盡全力保護自己。不論是他因為跳級,被很多眼紅的同學和學長欺負、勒索,雖然自己毫不在意,但只要宋兆凱發現,就會不顧對方比自己還要健壯,也不顧人數差距,衝上去就給對方一拳。

  「那又如何?反正這小子不是好東西就是了。你知道他是尤卡最下等的『壹』嗎?『壹』沒有自由,他現在出現在這裡,就是有人要對你不利。如果不是如此,尤卡也會上門要人。」宋兆凱有些焦慮的道。涂翟今根本就不懂,這些到底有多麼的糟糕,所以如果涂翟今同意,他就會毀屍滅跡,在所不辭。

  「沒有!我早就脫離尤卡了!」一直在旁邊聽著的小灰,連忙出聲為自己辯解。對他來說宋兆凱要誤會也沒關係,就只有涂翟今他不希望他也誤會他。

  「脫離?笑死人了,誰不知道要脫離尤卡,就是死嗎?」宋兆凱有些不耐的朝小灰吼道。他的耐性本來就沒有很好,早就在方才跟小灰談判時磨光了,而且同樣的話題讓他覺得厭煩。對他來說不趕快處理這小鬼,他就無法安心。

  小灰雖然因為宋兆凱突如其來的怒吼,嚇得縮了縮肩膀,但他還是開口為自己澄清:「他們以為我死了。」

  聽到這樣的話,涂翟今和宋兆凱蹙了一下眉,兩人示意著小灰繼續說下去。也因為宋兆凱看起來冷靜了一些,所以涂翟今也把握著的手鬆了開來。

  「三年前,『貳』收到了來自最上層的『拾貳』的命令,要『貳』在他們管理的『壹』中挑選一名少年送去給某個喜歡玩性虐的富豪,然後這個任務就是要把這個富豪殺了,就這樣我被選上了。」小灰低著頭,盯著放在潔白棉被上的雙手,他沒有抬頭觀看另外兩人的神情,只是淡淡的道。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下著雨。」頓了一下,小灰又繼續說了下去。

  「因為怕被發現是尤卡的人做的,我的頭髮被染成金色,號碼也用假皮蓋住。然後我就被帶上了車子的後座。我很害怕,我明白在不逃,我可能就沒有機會了,所以我趁他們途中停車的時候,跑下了車,我一直跑、一直跑。」

  「在跑的時候,我只知道,如果被抓住,那我可能會先受盡屈辱,然後殺了一個人,在被尤卡解決掉。」小灰嘴上說得很平淡,但事實上,他的身體還記得那種被死亡逼近,近乎要讓他崩潰的感覺,所以他的身體開始有些抑制不住的顫抖,他抓緊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氣才開口,這次連聲音也有些顫抖。

  「因為要被抓上了,所以我跑上了一棟廢棄的公寓,到了四樓,眼看沒有地方躲了,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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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遲來的第捌章(正坐(遞
  因為我上完課回家後,一吃完飯就呈現昏迷狀態,導致現在才來發,真的很抱歉(汗
  還要說一件事情,因為十月初要段考,我怕有時候看書到很晚就不會開電腦,所以可能接下來的兩、三週都會遲幾天才發,但我會盡量準時的ˊ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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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9-23 20:13:3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玖章

  「所以我直接從四樓,一躍而下。」

  那時候他賭了一把,他賭自己活不活得下去,既然被抓回去一定會死,那不如賭他的生命力有多強。

  然後他贏了。

  代價是一雙腿。

  他就像是提早學習飛翔的雛鳥般,自不量力,導致毀了自己本來可以任意翱翔的翅膀。

  至今他仍然可以清楚的憶起跳下時,耳邊傳來的破風聲以及人體受到地吸引力快速往下墜落的感覺。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自由,也獲得了往後新的人生,所以也值了。

  他不後悔曾經做過的決定。

  小灰抬起頭,看著涂翟今不可置信的表情後,笑道:「然後,我就遇見了涂先生,你還記得嗎?」他會跟涂翟今回去,也是因為當年他救了他。

  看著涂翟今僵硬的身形和有些複雜的眼神,小灰繼續開口,希望涂翟今能夠記起:「我不想死。」

  過了幾秒,涂翟今才動了身體,他立刻坐上了床,抓住了小灰的肩膀,用近乎審問的語氣道:「你當年為什麼要逃?」

  當年下著他很討厭的雨,同樣是出差的日子,他在去上班的途中,眼前一個黑影閃過,他便看到了那個身體緩緩流出溫熱血液的少年,撲鼻的血腥味立刻被大雨沖刷。明明雨的聲音很大,附近也圍繞了很多人的談論聲、尖叫聲,但他很清楚的聽到那名少年,幾不可聞的微弱聲音,說著:「我不想死。」

  因為那句話,他叫了救護車,不顧遲到,就這樣與少年一同上了車,甚至替他付了醫藥費。接連的日子,在下班過後,他都會去見少年一面,和持續昏迷不醒的少年說說話,照料一下有需要的。可是在某天,他因為連日來的繁忙不小心在病床旁睡著。醒來時,人就消失了。

  調了醫院內的監視器,他發現明明傷沒好全的少年,自行拿了病房中本來放著備用的輪椅,逃離了醫院,逃離了他。

  他試圖找尋著,可是總是落空,直到現在。

  「因為我害怕你會因為我的關係,與尤卡有所牽連。可是後來我發現,他們都以為我死了,所以這次我才會答應跟你走。」小灰把手輕輕的放在涂翟今的臉上,溫柔的道。他絲毫不在意涂翟今的雙手的力道是多大,他只知道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喜歡上那個在他昏迷時,在他的耳邊細語的男人。

  若第一次的意外是命中註定,那麼第二次的相遇就是他自己的選擇。

  涂翟今釋懷般的鬆開了禁錮著小灰的雙手,微涼的手掌輕覆上了小灰放在他臉上的溫暖的手,笑得一臉滿足,但他把小灰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抓了下來,握在他的手心之中,他側過身,朝著站立在後方,把一切看入眼中的宋兆凱道:「凱,這樣可以了吧?」

  宋兆凱卻啞然失笑,看得涂翟今跟小灰一臉茫然,只見他停下來才緩緩的說了一句很模糊的話:「原來是這樣嗎?」然後自顧自的轉身離開這間剛上演完悲歡離合的空間。

  一直被眾人遺忘的黎萬禾則有些無措的看了看宋兆凱的方向,又看了看床上的兩人,才連忙點頭示意離開,便加快腳步跟上宋兆凱。

  其實宋兆凱突如其來的反應,也不是沒來由的,只是經過兩人這樣赤裸裸的坦白,他才發現,真正有問題的不是小灰,而是涂翟今,他窮極一生拚命保護的人。

  這不是愛,而是更似於想要保護弱小的獸的心情。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三年前涂翟今救了一個金髮少年的事情,但不論他怎麼追問,涂翟今都不願意告訴他救這名少年的理由。

  原來當年的少年就是小灰。

  原來,是因為那句,「我不想死」阿……

  宋兆凱扯出一抹嘲笑又帶點無奈意味的笑,搖著頭,腳步緩慢的走出了飯店,頭也不回的。



  雖然涂翟今覺得宋兆凱的行為有些奇怪,但他還是決定先解決自己的疑問。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雖然當年小灰染了金髮,但因為臉部也有被劃傷的關係,被貼了紗布,他認不出來很正常,但對於小灰能認出自己,他覺得無比訝異,小灰認真算來應該只有看到他的睡臉而已,僅僅那一面就可以在三年後認得他嗎?

  「因為我還依稀記得你的面容,而且……」小灰頓了頓,手撥了撥涂覆蓋在翟今左耳上的頭髮,然後把手指覆在耳骨上,續道:「你這邊有一顆痣,這樣就很好認了。」

  涂翟今瞭然的點了點頭,然後決定把小灰的諸多疑點問清,便繼續問道,不過這次帶了點猶豫:「那你是怎麼到尤卡的?」然後見小灰身子一僵,他沒有說話,只是抱住了涂翟今的腰,把頭放在涂翟今的胸口,聽著涂翟今心臟規律的跳動聲,闔著眼,沒有打算回答。

  雖然說對於小灰而言,涂翟今是個非常可信的人,可是有些事他還是說不出口。他一定會說,只是……不會是現在。

  涂翟今見此景,只是輕輕歎口氣,然後一手擁住小灰,另一手輕輕的撫著他的頭。畢竟小灰沒打算說話,他也沒有辦法。

  整個房間,只有傳來電視裡口齒清晰的主播的播報聲。

  良久,涂翟今才又開口:「我有兩個禮拜的假期。」只見懷中的人點了點頭,但依舊沒有開口,他又繼續道:「如果你願意跟我回去我的國家,我打算用一個禮拜的時間在這裡旅遊,剩下的一個禮拜用來讓你習慣我的國家。」

  「不過如果你不願意跟我回去,我希望你可以陪我好好玩這兩個禮拜,然後我會讓凱好好處理你在這裡的生活,起碼不讓你再捱餓受凍。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一個禮拜後,我再問你的答案。」涂翟今見小灰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圈住小灰的手更緊了,他希望兩人可以沒有任何的空隙,不論是在什麼方面上。

  而小灰只是靜靜的埋進涂翟今的懷抱,感受著那足以讓他燙傷的溫暖,腦子裡全是進入尤卡前所發生的一切,全部都亂糟糟的,真的無力給予涂翟今那簡單的「願意」。

  再然後兩人就因為一整日的疲憊,無預警的睡去。



  宋兆凱從離開飯店後,就去到一家酒吧,然後和黎萬禾在吧台喝著酒。

  他看著玻璃杯內沉黃的液體,勾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後,一飲而盡。

  「萬禾,我不懂,我一直是為了他好,他為什麼總是不懂呢?」宋兆凱看著一旁為他斟酒的黎萬禾,用著帶了點痛苦的嗓音問道。

  自從九年前的那天,他就發誓就算是他彈盡糧絕,甚至會丟了性命,他也不願再看到涂翟今哭泣、痛苦的模樣,這幾年來他如父如兄的在一旁保護他,他願意殺盡全部的人,只為不讓他被傷害。

  「我一直都認為涂先生可以活得很好,實在不用您去為他操煩。」黎萬禾看著眼前這個一直以來呼風喚雨,但只有面對涂翟今才會顯得如此焦躁的男人,他一只都搞不懂,明明涂翟今是個算得上有能力的人,應該不用宋兆凱這已經算得上是過度保護的操心才對。

  「砰!」的一聲,宋兆凱大力的放下玻璃杯,裡面的液體也有些噴濺出來,浸濕了宋兆凱的手。

  「……倒酒!」宋兆凱面色不善的沉聲道,而黎萬禾也只能乖乖把玻璃杯倒滿酒,然後看著宋兆凱又一杯的下肚。

  他們都不明白,如果要他再次看到涂翟今像九年前那般無助的模樣,那他寧願毀了這個世界,哪怕涂翟今從此厭惡他,都比那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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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樓是不良示範,請勿模仿,小灰哥哥是有練過的(欸
  然後,宋先生真的好帥O////O(遭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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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9-26 22:30:17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終焉 於 2014-9-27 18:03 編輯

第拾章

  街上人群來來往往的,或是匆忙,或是嬉笑,只有坐在輪椅上的少年和緩步推著輪椅的男人周圍是寧靜的氣氛,這樣一個令人舒心的場景,儼然成為這座小城市的幽美風景之一。

  漫步在石磚的街道上,兩旁是法德混合的建築,不同於連日來的大雨,今天雖然連陽光都被雲層遮掩,但天氣很涼爽,風輕輕的吹動街邊的路樹,令人覺得神清氣爽,就算昨日晚上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此情此景也令涂翟今和小灰放鬆了身心。

  雖然很想好好的和小灰逛逛這裡的景點,可是涂翟今絲毫不知道應該從何逛起。畢竟因為三年前的事件,導致後來涂翟今把全部的假都挪在出差完,然後全部用來找當初的少年了。所以就算涂翟今長年跑來這裡,但對這裡的事情卻是一無所知。

  「小灰,你有打算去哪裡看看嗎?」在完全思索不到一處好地方後,涂翟今開口問了待在這裡長時間的小灰。

  聽到涂翟今的問話,小灰認真的思索了下,然後像是想到什麼,便回過頭,指著前方道:「我記得那邊有一家周末市集,總是會擺很多有趣的東西。」聽到這樣的話,涂翟今也來了點興趣,雖然有所謂的購物區,但那種東西都差不了多少,這種市集就有點勾起涂翟今的好奇心。

  所以就在小灰的指路之下,兩人走到了不遠的市集。

  每個攤位搭起不同顏色的棚子,買個攤位所賣的東西都不大一樣,工藝品、古董、書籍之類的,小小的市集卻應有盡有。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愉悅的笑容,挑選著攤位上的物品。

  就這樣,兩人走走停停看了許多東西,卻都遇不上真正勾起欲望的物品,在接近市集的尾端時,小灰的腦袋明顯的伸向了一邊販賣手工飾品的攤子,於是涂翟今便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有興趣嗎?」涂翟今看著小灰不停的望著放在白色桌布上各種製作精美的飾品,便彎下身在小灰的耳邊詢問著。

  小灰轉過頭就綻開了一抹燦爛的笑容道:「涂先生不覺得這種飾品很漂亮嗎?可以點綴人們不完美的地方。」聽到小灰的話,涂翟今點了點頭,目光便在桌面上不停來回,而小灰則依舊是詳細的看著每一件作品的樣式。

  然後涂翟今的目光便停留在某一件飾品上,那是一條腳鍊,銀色的鍊子上掛著一顆小小的圓形寶石,那寶石在攤位設置的燈光下,透著近乎白色的灰光。

  小巧,做工卻很精緻。

  涂翟今抬頭看著攤位上留著絡腮鬍的大叔,指著那個腳鍊便道:「請問那條腳鍊售價如何?」然後就得到了一個比市價還高了點的價碼,但涂翟今沒有表現什麼,像這種市井小販的售價大多都會比較高,尤其是這種手工製作的商品。

  涂翟今看了一下抬頭望著他的小灰,但涂翟今並沒有做任何的表示。而大叔則以為涂翟今聽到這價碼就有些猶豫,便開始推銷著:「這條鍊子是銀製,不用擔心生鏽的問題。寶石是使用尖晶石,硬度夠,不容易磨損,而且灰色的寶石在市場上也很稀少,所以這個價是很合理的。」

  聽到大叔這樣講,涂翟今覺得這條腳鍊似乎比預期的還要好,也就不慌不忙的掏出錢包來,把足夠的錢遞給了大叔,然後拿起了鍊子就攢在手裡攢在手心,就把小灰推離了市集,走到了較遠的一條空曠無人的石板路上。

  停下了輪椅,涂翟今就走到了小灰的面前,蹲下身,就把握在手心的腳鍊,扣在了小灰的左腳踝上,抬起頭,就看見小灰帶點訝異的目光。

  涂翟今斂下眼瞼,手指輕輕的摩娑著那條腳鍊,就輕聲道:「我覺得這個很適合你,而且你說飾品可以點綴不完美的地方。」

  他不是沒有發現,其實小灰或多或少都很介意這雙不能行走的腿,他有注意到小灰會看著那些互相追逐嬉戲的孩童失神。雖然當初是為了活命,但為此失去一雙腿,想必會為此婉惜吧。

  涂翟今把小灰的左腿抬了起來,在那抹與小灰眼瞳相似的灰上,輕輕落下一吻。

  「我愛你。」

  明明是簡單的一句話,但小灰卻紅了眼眶,眼淚也撲簌簌的落下。

  他可以被愛了嗎?也可以愛人了嗎?在經歷了十八年的苦楚,他終於也可以有一處屬於自己的歸所了嗎?

  而涂翟今則被小灰突然其來的眼淚嚇得不知所措,只能頻頻問道:「怎麼了?」最後也只能掏出身上的面紙,遞給小灰。

  「對、不起,我只是太開心而已。」小灰接過面紙,把臉上的淚水擦淨後,小灰就把兩手輕輕的撫上涂翟今的面頰,然後自己把唇湊了過去,覆蓋在那張方才說著愛他的唇。

  不是那晚在浴室時,那種濃烈的讓人透不過氣的吻,而是淡淡的、輕柔的吻。

  彷彿結婚時的誓約之吻,那般莊嚴、美麗。

  唇瓣分開時,小灰就順著攬住了涂翟今的頸子,然後在涂翟今的耳邊輕輕低喃道:「涂先生,我也愛你。」聽到這句話的涂翟今愣了愣,然後輕輕的把頭靠在小灰柔軟的髮上,閉著眼,露出了一個很幸福的微笑。

  「不要叫我『涂先生』了,叫我『翟今』。」

  就這樣沉浸在得來不易的幸福之中。

  後來兩人又四處走走停停,看了一些景點,最後停在了盧森堡當地著名的聖母大教堂前。

  涂翟今是個無神論者,向來對這種地方都沒什麼多大的興趣,不過小灰卻說很想進去,便也沒有多說什麼,就把小灰推了進去。

  走進教堂內,兩人被看見了祭壇後上方的彩繪玻璃,外頭的陽光曬了進來,把玻璃上的色彩映落在地板上。或許是連日大雨後突如其來放晴的周末,每個人都在享受陽光,所以偌大的教堂內,就只有涂翟今和小灰兩人,並沒有想像中的擁擠。

  涂翟今緩慢的走近祭壇,可能是空無一人的關係,所以腳步聲被無限的放大,產生了回音,最後絕於祭壇前。

  涂翟今走到小灰的輪椅旁,和小灰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每扇窗上,彩繪的各種不同的古典畫作。過了很久小灰才開口道:「涂先……翟今,你相信有神嗎?」但目光依舊是直直的盯著那炫目的色彩。

  涂翟今轉過頭看了小灰一眼,又轉回去,這次則是看著祭壇上方的聖母像。

  「我不信神。如果世上有神,那不應該這麼多的不幸。人類終歸只能依靠自身。」涂翟今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停頓,堅定的話語迴盪在整間教堂的每個角落,久久不散。

  或許在這裡說這樣的話很不敬,但對於涂翟今而言,早在九年前那件事發生過後,對他來說,神早已是人類自舔傷口時的慰藉,只是虛幻的存在,沒有任何的意義。

  就算祈求也不會得到任何的奇蹟,再怎麼哭泣也就只有自己一人。

  小灰把目光放在涂翟今臉上,停留了很久很久才開口道:「我一直堅信著媽媽口中說的『神』,一直一直相信著,就算在尤卡的那幾年也是。」他頓了頓,伸出了手抓起涂翟今垂在大腿邊的手掌,雙手覆蓋著那隻手掌,輕輕的抵在額前,小灰閉著眼,就好似在虔誠的祈禱一般。

  「我相信,我的神就是翟今。」

  是涂翟今救他脫離那個生不如死的煉獄,是涂翟今讓他免於飢餓、寒冷,是涂翟今給了他一個可以安心休憩的歸處,甚至教會了他『愛』。

  涂翟今用著空著的那隻手,輕撫著小灰柔順的髮,眼中充滿愛憐。

  他不信神,但小灰願意相信,他就是神嗎?這樣的話,那他願意為了這個幼小的信徒,支撐起他的一切苦痛,不讓他受一點傷害。

  只是涂翟今卻不知道此時此刻這樣想的他,之後並沒有他想像的那樣支撐得起,反而還連同小灰一起被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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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因為腦抽,讓整體速度變太快了,請客官不要介意(汗
  然後我終於貼到第一頁封面的那行字了,覺得好開心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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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9-30 20:49:1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拾壹章

  後來,兩人走走停停,觀賞了很多當地景點,像是渾然天成的佩特羅斯大峽谷、殘破卻很有歷史意義的古堡遺跡,還有憲法廣場裡紀念一戰中陣亡士兵的金色少女像等等,最後在小灰的要求下,原本要去流經盧森堡的阿爾澤特河,但礙於路程,最後則是選擇在連接新、舊兩市區的阿道夫橋,觀看貝特留斯河。

  太陽西下,天空防彿就像是在燃燒一般,白雲被染上了赤紅的色彩。晚霞透過雲層照映在水面上,河面波光粼粼,美得令人讚嘆,捨不得在這樣的絕美景色之中移開視線。

  「小灰,我可以問你一些事嗎?。」涂翟今邁著腳步,下定決心般的問道。在今天這樣下來,他反覆思考著昨夜的事情,打算先把最基本的問清,至於比較敏感的問題……他可以等,等到小灰願意開口說為止。

  從後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小灰在聽到涂翟今的話後,身體的僵硬,不過過了許久他還是點了點頭。

  「……尤卡是一個怎麼樣的地方?我記得有『壹』、『貳』還有『拾貳』什麼的。」目前對他來說,尤卡是目前最需迫切要搞清楚的,也應該是最不會碰到敏感問題的部分。

  雖然在橋上風聲很大,一旁也有一些車輛和人群,不過涂翟今還是可以清楚的聽到小灰有點小的聲音:「尤卡是一個──很骯髒的地方,那裏可以說是社會的底層,燒殺擄掠樣樣都有人做。第一個數字就是層級,在尤卡每個人都有自己所屬的號碼刺在身上,那就是『名字』,至死都不可能擺脫的『名字』。」那嗓音冷冷的、淡淡的就好像無關乎自己一般,讓涂翟今以為是自己搞錯了其中的情緒,但他豎耳仔細去聽,並無任何的改變。

  「層級是……?」雖然覺得層級也會與一些敏感的問題擦邊,但他仍執意要問。宋兆凱不會那麼輕易就罷手,敏感的不問沒關係,起碼最基本的都必須搞懂,這樣才可以與宋兆凱站在平等的位置,討論小灰的去留。

  「由低到高分別是『壹』到『拾貳』。每個層級的工作都不一樣。像處在『壹』的我,基本上是最下賤的,就像螻蟻一樣,沒有自由、沒有尊嚴,也沒有人生,是個骯髒得沒有人願意觸碰的階層。所以只要命令下來什麼都必須做,無關乎自己的意願,不能詢問,也不能反抗。」聽到「下賤」這個詞的時候,涂翟今皺了皺眉,至少他不認為小灰是下賤的,就算小灰曾處於那種地方。但他仍沒有插嘴,繼續等著小灰的話。

  頓了頓,小灰才繼續道:「我剛到尤卡的時候還很小,基本都在做人口拐賣的工作……只要向那些大姊姊演戲,哭著說自己迷路了,要她帶我回家。門鈴上裝設的是可以讓人短暫昏厥的電力,只要她按了,醒來都是身處異處。」語氣裡是涂翟今所聽不出來的嗤笑,嘲笑著這樣的自己就算涂翟今回心轉意不要他,也是自作自受。

  其實他現在會願意對涂翟今訴說尤卡的事情,完全是因為涂翟今昨晚向自己的提議,他期望涂翟今可以接受這樣完整的自己,在再次向自己提出邀約。就算這樣,他還是很緊張,不知道涂翟今會如何決定,心臟也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動著。

  小灰感覺就像等待了幾十、幾百年,然後回應他的,是頭頂上溫暖的碰觸,還有給他動力說下去的話語:「你就當是跟神懺悔吧,繼續說,我在聽。」

  小灰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一點,才繼續開口,但聲音還是止不住的顫抖:「……我還記得那些人醒來時,對我的指責、哭喊、憤怒,但我真的沒有辦法。就算知道這是錯誤的,我還是得繼續這樣的行為。……真的、真的、真的,很對不起。」他抬起頭,看著天空不同清晨與夜晚的色彩,試圖抑制住眼眶中的淚水落下。說到後來連聲音也有點含糊,不過涂翟今仍是一字不差的聽進耳裡。

  風有點涼,涂翟今知道沒有經歷過那些事的自己說什麼都無用,只能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蓋在小灰此時此刻看起來如此脆弱的身影。

  之後,走回飯店的一路上,再也沒有人主動開口,只是那樣靜靜的。小灰也在這樣一片靜默之中,平撫了心緒。



  當涂翟今洗去一身疲憊,從浴室走出來時,他沒有看到那個先洗完澡,本應該坐在床上,看著電視等他的少年。抬起頭才發現,少年正待在陽台上,背對著他,所以他看不見小灰此時此刻的表情。

  入了夜後,又是一場大雨。

  怕小灰著涼了,涂翟今便拿起之前包住小灰時用的毛毯,走進陽台。拉開落地窗時,落雨打在屋簷的咚咚聲很快就迴響在耳邊,小灰好像也沒有發現他,目光仍是看著外面的風景。

  涂翟今張開了毛毯,便把小灰包住,然後溫柔的道:「怎麼跑出來了?是喜歡雨天嗎?」他有注意到,小灰在昨夜回顧時,特別記得當年是下著雨,如果不是對雨天有一絲的執著之類的,應該不會有人特別去記住。

  只見小灰搖著頭,沒多久似乎是覺得這樣表示還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感受,便開口道:「我很討厭雨天,很討厭。」說了兩次的討厭,這讓涂翟今有些好奇,小灰討厭雨天的理由了。

  因為他也很討厭雨天,九年前他失去一切的那天,也是下著雨的。

  「為什麼討厭?」涂翟今看著小灰拉毛毯的手頓了頓,過了很久很久,在涂翟今都覺得小灰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的時候,才傳來小灰的聲音,不過那聲音縹緲到讓涂翟今都覺得是不是自己聽錯。

  「因為雨天的時候,屬於我的東西就會消失。」

  又過了很久,小灰才轉過身、抬頭望著他,露出了一個很燦爛的笑容道:「不過因為翟今的關係,我決定要開始喜歡雨天了。」然後又轉回去,看著滴答不斷的雨水。

  但聽到這話的涂翟今卻在小灰轉過頭的時候,露出了苦笑。

  小灰是因為他才開始喜歡雨天,但他卻無比的厭惡。

  真是──天大的笑話。

  「進去吧,會著涼的。」涂翟今伸手就把輪椅拉到開了暖氣的房間,然後順手把落地窗給關了起來,把雨聲隔絕在外。

  房內雖然暖和,但因為方才開窗的緣故,空氣中透著一絲的冰冷。

  沒有再說什麼,涂翟今就把小灰推回了床邊,拉開棉被的一角,就把人抱起放進了微涼的被窩,把輪椅摺好,放在一邊,就也從另一邊上了床。

  關掉了大部分的燈,涂翟今就這樣緊緊的攬著小灰有些涼的身子,試圖給予一些溫暖,像是捨不得放開什麼奇珍異寶一般。

  那是兩人長久以來睡得最沉穩的一晚,一夜無夢。

  或許就是太過安穩,所以就連放在一旁櫃子上,平日裡都開著聲音的手機,傳來一封訊息時,也沒有人醒來望一眼。

  頻頻閃爍光亮的屏幕裡,是個晚餐的邀約。



  同一個時間的另外一頭,宋兆凱慵懶的坐在一張沙發椅上,手上拿著一根已經快燃盡的菸,衣衫不整的也顯得不在意,目光卻銳利的盯著另一手拿著的幾張印滿油墨的白紙。

  宋兆凱看了一眼桌上已經滿出來的煙灰缸,就把手上已經快要燙到手的菸在煙灰缸上稍微出力的搓了下,那紅點便快速的熄滅。就像他每每排除異物時一樣,果斷、決絕。

  不過這次的「異物」卻是他動不得的,而且說不定……可以「拯救」他。

  宋兆凱收回熄菸的手,撐著腦袋,斜眼看著站在他斜前方的黎萬禾道:「萬禾,你覺得這資料的可性度多高?」

  「雖然他的資料有些難找,但我認為可性度非常的高。」黎萬禾恭敬的道。前一日與涂翟今發生的那些事情,導致宋兆凱的心情都相當的惡劣,也比以往沒有耐性,這令做為屬下的黎萬禾非常的困擾,誰知道他下一秒會不會被這個男人的一聲令下,就被拖出去斬了,所以也不敢怠慢了宋兆凱。

  宋兆凱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手機,就傳了一封短訊給涂翟今,放下手機後,他就對著黎萬禾道:「預約明天晚上七點的餐廳,單間四人座,你跟我一起去。然後你可以走了。」然後放下文件,就自顧自的走向飯店的浴室裡,絲毫不顧依舊站得直挺挺的黎萬禾。

  黎萬禾有些無奈的看著開始發出叮叮咚咚水聲的浴室,輕輕嘆了口氣,就走出了套房,準備完成宋兆凱的交代。

  就算跟在宋兆凱身邊兩年左右,但他依舊不明白宋兆凱的想法,不論是對涂翟今毫無保留的付出,還是除掉「異物」時的無情。或許除了宋兆凱本身,不會有人可以瞭解這般,極端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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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10-4 13:02:2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拾貳章

  打好領帶,涂翟今望著身後坐在輪椅上略顯緊張的少年,露出了有些無奈的表情道:「如果緊張的話,可以不去喔。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他明白前兩天的事情讓小灰對宋兆凱多少有點畏懼,因此不想去赴這個晚餐的約的心情,所以若是小灰此刻想要逃避,他也不會怎樣。

  畢竟宋兆凱的威脅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承受得了,想之前還有一個常常欺負他的同學,某次被宋兆凱撞見。據說,宋兆凱跑去找那位同學,後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總之,那位同學就這樣轉學了。

  聽了涂翟今的話,小灰面上顯得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堅定的搖頭,表明著自己也想同涂翟今一同去赴約的想法。雖然他真的對宋兆凱完全的改觀,認為他是十惡不赦的壞蛋,但宋兆凱的邀請也有包含他,那麼他還是會去。如果他不去,那麼宋兆凱必定會認為他是個膽小怯弱的孩子。

  看著小灰的表態完全不像在今早知道這件事情時,導致一整天下來緊張東緊張西、頻頻出錯的模樣,涂翟今在內心歎了口氣,但還是推著小灰的輪椅朝著訊息裡所約定的餐廳走去。



  「我以為你不會把小灰帶來。」宋兆凱笑看著推著輪椅上少年的友人道。雖然他囑咐黎萬禾預約四個位置,但他卻認為涂翟今會因為上次的事情,而不願讓他再見小灰。

  涂翟今的佔有慾和保護慾都很強,這個事實宋兆凱可是有親身經歷。當初兩人還是小學的時候,宋兆凱因為鬧得太過,不小心把涂翟今的弟弟弄哭,後來他足足有三個禮拜的時間,一眼都沒有再見過涂翟今的弟弟,整個被哥哥保護的好好的。

  涂翟今只是一邊把小灰放在木製的椅子上,一邊道:「你都約了,怎麼會有不來的道理。」語氣含笑,沒有絲毫的尷尬。因為他大概可以知道,如果宋兆凱如果不同意小灰的存在的話,就不會要涂翟今把小灰一同帶來,所以他多少都很放心。

  宋兆凱看著涂翟今非常俐落的把輪椅摺疊靠在一旁牆上,沉默了很久才道:「我應該有在簡訊上面說,我要說的是有關小灰過去的事情……還有你的。」然後他明顯的看到,涂翟今拉開椅子的手微微一頓,不過涂翟今仍是表現出一副很鎮定的樣子落座。

  「所以,這次宋先生是想說什麼?」語氣中帶了很重的警備,宋兆凱看向坐在斜右方的小灰。

  不同初見面時小白兔的模樣,這次感覺很像發出「嘶嘶」聲響的毒蛇,準備在敵人發動攻擊時,撲上去把敵人咬死。

  想到這個形容,宋兆凱反倒很愉悅的彎了彎嘴角道:「我不是要來叫你們分開的,不用這麼緊張。」他頓了頓,想了個合適的句子,才接續下去道:「我只是來幫你們解決一些事情。」聽到這樣的話,小灰的表情才稍為柔和了點。

  宋兆凱用眼神示意著坐在身旁的黎萬禾,黎萬禾隨即從公事包裡拿出了一個用褐色大信封袋裝著的資料,遞給了小灰道:「這是一些您比較詳細的資料,所以老大決定把這個交還給您。」小灰看了一下黎萬禾手中的信封袋,就接了下來,不過沒有打開。畢竟信封裡的資料都是他親身體驗過的,沒有觀看的必要。

  「不看嗎?裡面也有你的真名喔。」宋兆凱見小灰沒有任何的動作,所以便提醒了他。

  宋兆凱在看過資料後,多少能明白為什麼當初涂翟今會幫小灰取名字,畢竟那麼小就進入尤卡,尤卡又只會叫「壹」那堆數字而已,會不記得真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灰搖了搖頭,似乎看到其餘三人都露出好奇的目光,才開口道:「我是被翟今撿回去的,所以『小灰』就是我的真名。」灰瞳中閃爍著不可忽視的堅定,彷彿在宣示一般。

  就像之前一樣呢。宋兆凱欣慰的彎起嘴角。看來跟他想得一樣,小灰說不定可以「拯救」涂翟今,希望小灰不要讓他失望了。不過,小灰現在是叫涂翟今,「翟今」呢,而不是「涂先生」,想必兩人昨天也確定好關係了吧?

  直到餐點都上完了,宋兆凱才開口說道:「那小灰,你應該知道我要說的是有關你的事情吧?這是我之前接受小翟的請求,所以我會把全部都說出來。」雖然他嘴上是這樣說,但如若小灰阻止他講下去,那麼他並不會把一切都揭露出來,畢竟宋兆凱對小灰還是存在有好感的,現下也明白他沒有絲毫的威脅存在。

  但事實上,宋兆凱還是希望涂翟今可以知道小灰的過去,畢竟那並不是段多麼光彩的經歷,涂翟今若是真的愛小灰,那麼他應該要接受這一切,。

  「昨天我就把在尤卡的事情跟翟今說了。」

  「那麼,在尤卡之前呢?」聽到宋兆凱的這句話,小灰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停滯了下來,而看到這個反應,宋兆凱也知道,小灰並沒有說出來。

  小灰放在腿上的手緊緊的握拳,因為用力過度而有些抖動。可是沒多久就被一個溫暖的掌心包覆其中,他側過頭望向一旁的涂翟今,表情有些無措,他看到了握住他手的涂翟今臉上,表情溫柔得好似在告訴他「不要怕,有我在」一般。他的心情才稍微平復下來。小灰這才轉過頭,朝著宋兆凱點頭。

  雖然他還是有點害怕面對,但就像昨天黃昏時的想法一樣,他希望涂翟今可以接受「全部」的他。

  「父親是臺灣人、母親是英國人。四歲那年父親失業,然後又染上菸酒毒賭,欠下很多債款,最後在五歲時把他賣給了尤卡。」這種事情很常見到,家庭的經濟支柱又是高職位一旦失業就永遠爬不起來了。

  宋兆凱頓了頓,轉頭問向小灰道:「想知道父母的最後嗎?」由於這不太算是「小灰的身世」下,他還是問了下。

  聽到這樣的話,多少已經透露了父母已經去世的感覺,小灰反手握住了涂翟今一直在給他安慰的手,他祈望涂翟今可以給他一些可以承受得了接下來的話題的力量。

  「我知道媽媽她……在阻止爸爸把我賣掉的時候……」小灰望著握住涂翟今手的雙手,語氣染上了濃濃的絕望,一陣、一陣的無力感好似浪花般襲上心頭,連握著涂翟今的手都只能傳來無盡的冰涼。

  五歲的事情他的記憶不是很清晰,片片段段的,有時還無法拼湊完整,所以才會遺失了原有的名字。而在這樣的記憶裡,他剩下的記憶裡,就只有爸爸在不高興的時候,對他還有媽媽的打罵、媽媽摸著他頭的溫暖大手和柔柔的嗓音,以及媽媽即使身懷六甲仍在夜晚做著簡單的手工藝品的身影。

  他五歲,目光染上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無限放大的,恐懼也是無限延伸。而終於讓他絕望的是,在父親把他賣掉前,他親眼目睹挺著八個月身孕的媽媽撲上爸爸那時的瘋狂。

  那個一直都很溫柔的母親,在枕邊人要售出孩子時,表現出的母性是那樣不顧一切。

  然後,爸爸就不顧慮媽媽腹中的孩子,把媽媽打翻在地,拳頭和腳一直落在緊摀肚子、不停喊疼的媽媽身上。沒有了他人的阻礙,那個陌生的男人就把錢交給了爸爸,就把他給拽走了。他不停的回頭,他只看到媽媽的腿間不停、不停的流著大量的血,還有爸爸臉上所浮現的貪婪。

  他明白媽媽和他一直期待的妹妹沒有了,媽媽過去一直跟他說:「你要當個好哥哥,保護好妹妹喔。」他會保護好媽媽腹中的小生命,不讓她受一丁點的傷害,還會告訴她哥哥是多麼的喜歡她。可是,一切都碎了,全部都消失了。

  爸爸就為了手中的七千五百歐,犧牲了媽媽和妹妹,打破了他的一切,讓他失去了一切寶貴的東西。

  小灰明白,爸爸一定不會送媽媽去醫院,媽媽和妹妹一定死了。

  「你父親在三年前也因為吸毒暴斃,死在家中。你母親的屍骨……也是那時後被發現。」

  媽媽一直都沒有被好好的安葬嗎?爸爸……那個人一直都是那麼的殘忍,害了他、害了媽媽、害了妹妹還不夠嗎?連媽媽死後都不能對她好些嗎?

  真的是……活該。三年前我被救贖時,你就死了。

  真的、真的、真的,好可笑。

  小灰雙手緊握著涂翟今的手,抵上了他的額,然後不顧旁人的,就那樣笑了出聲來,笑聲是那般的尖銳,夾雜了不同的情感,嘲諷、絕望又有一絲的解脫以及很多很多聽不出來的情緒,眼淚也就那樣的掉下來,不停的滴落在褲子上,淚水就那樣擴散在布料上,就好像是盛放的花朵。

  涂翟今明白小灰的內心很不好受,所以只是任由小灰抓著他的手。

  過了很久很久,放在桌上的沒有被享用分毫的餐點也都沒有了熱度時,小灰才胡亂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喝了桌上放置的水,才示意宋兆凱說今次另外一件要事。

  「那小灰的事情就這樣了,沒有其他的事了。」宋兆凱望了一眼小灰有些紅腫的雙眼,心裡對小灰懷有愧疚的說了聲:「抱歉。」,這才把視線放在同樣望向他的涂翟今身上。

  「翟今,小灰他並不是翟安。」

  在宋兆凱說出這句話時,涂翟今能感受得到小灰一直緊握著他的手鬆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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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10-8 20:03:48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終焉 於 2014-10-8 20:07 編輯

第拾參章

  「翟今,小灰他並不是翟安。」宋兆凱用的不再是以玩笑口吻說的「小翟」,而是連涂翟今自己也不怎麼聽到的「翟今」,表明了宋兆凱的認真與確定。

  在宋兆凱說出這句話時,涂翟今能感受得到小灰一直緊握著他的手鬆了開來。

  宋兆凱一開始還覺得涂翟今是真正的愛上小灰,才會想把小灰帶去照料,但在經過那晚的談判後,他才發現,涂翟今是把小灰看成了涂翟安看待。

  是參雜了罪惡感跟彌補的情感,並沒有一絲情愛存在。

  只是涂翟今沒有發現,他一直以來都是這般遲鈍到令人覺得殘酷。

  不管是對宋兆凱,還是對小灰而言。

  所以宋兆凱想了很久,之前就他不捨得看到涂翟今內疚、悲傷的模樣,所以他一直沒有告訴涂翟今,他保護他的理由。可是如果對象換成了小灰,那他該怎麼辦?

  最後,他還是決定把實情說出來,不然真的很對不起小灰。就算他再怎麼寶貝涂翟今,也不能讓小灰不知曉一切,就這樣過一輩子。

  看著有些迷茫的涂翟今,宋兆凱知道,他完全不明白。嘆了口氣,他續道:「我從十歲認識你,到現在也有十年了。這十年也不是白認識的,我有自信比你自己還要了解你……所以,我很篤定我的想法。」明明是比他年長四歲的人,可是他卻一直都是這樣,又令人無法去責備他。

  涂翟今似是有些無措的看著宋兆凱,又轉過頭看向一旁的小灰,而小灰同樣也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不怎麼好看,皺起了眉,眼眶也開始泛起了點點淚光,就好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親耳聽聞的事情,小灰咬了咬下唇,最後也把手從涂翟今的手中抽了出來,低著頭,看著自己原本被溫熱的手又開始冰冷起來。

  小灰知道他應該要給予涂翟今力量,要相信涂翟今,可是自己無法不膽怯,他害怕涂翟今口中說的「愛」是騙人的,他害怕聽到這樣的事實。他不堅強,所以也只能等待著答案,可是連涂翟今自己都沒有否認時,他該怎麼辦?

  所以他終究無法得到「愛」嗎?沒有辦法得到幸福嗎?

  他只是替代品而已嗎?涂翟今只是透過他,去看另外一個人嗎?

  看著面前的兩人,宋兆凱突然覺得很抱歉,但他依舊說下去,字字清晰:「三年前,翟今你會救小灰,就是因為那句『我不想死』吧,年齡也與九年前的翟安相似。而這次你會把小灰帶回去,就是因為他雙腳無法行走,因為你喜歡『不完美』對吧?」正是因為年齡相似,所以涂翟今才會在三年前的事件過後,拚命去尋找當年的孩子,因為那孩子就跟涂翟安一樣,「消失了」。

  所以涂翟今本身想要找尋的,不僅僅是那孩子,還有「涂翟安」。

  聽著宋兆凱的話語,小灰低著腦袋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因為他突然明白,為何昨天涂翟今會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古堡的遺跡,為何會對他說:「這些殘骸正是歷史的痕跡,很美不是嗎?」,他突然情願不要明白這些,情願就那樣被蒙蔽一輩子,就算是騙來的幸福。

  涂翟今的腦袋很亂,他明白宋兆凱的話有部分是事實,三年前他真的是因為那句話,才會救小灰,至於這次的原因……他自己也不甚清楚。突然的,他無法理清自己的情感。所以他對小灰,正是像宋兆凱說的那樣嗎?因為他把小灰看做了涂翟安嗎?

  他不明白,可是為什麼他又無法反駁宋兆凱的一字一句?

  這種感覺就好像溺了水一般,對週遭一切模糊不清,只能反覆聽見自己的救呼聲,而眼前能給予自己一絲氧氣的人,卻無情甩開自己的手。

  宋兆凱歎了口氣,明白現在這兩人都不會得出一個結論出來,也就在心中打算了一番,便道:「翟今,小灰就先住我那邊吧。等你想清楚了,在來接他……或是,讓我幫他安排未來的生活。」然後他便示意一直坐在一旁的黎萬禾把小灰放到輪椅上後,就起身,向涂翟今道:「那我們走了。」盯著依舊是認真在思考的男人,他歎了口氣,轉身就走。

  而被黎萬禾擺上輪椅上的小灰,毫無掙扎、也沒有拒絕的意味,只是有些愣傻的盯著涂翟今的背影,目光深沉,似是死水般,毫無波動。

  他只是在等,等待他的一句否定。

  當被黎萬禾推出包間時,他沒有回頭。他深深的明白,身後的那個男人,沒有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沒有絲毫要他留下的意思。



  一路上,沒有人打破那層靜寂。直到抵達方才宋兆凱讓黎萬禾幫小灰開的那間房時,宋兆凱才對小灰道:「你不會捨不得嗎?」在他眼裡小灰就是個愛哭、不能接受失去的孩子。

  小灰並沒有開口解釋什麼,面上表情依舊是很平靜,但眼眶裡的那抹灰,是道不盡的沉重。

  因為他很明白,當沒有人可以依靠時,在怎麼覺得痛苦,也只能挺直腰桿,獨立撐起一切。不管是在面對兇惡的爸爸還是要把他吞噬的尤卡,他都是這樣的。

  可是,這一次,他卻被壓得喘不過氣。

  宋兆凱看著小灰很久很久,心裡頭是複雜的,很想對他道歉。或許就是因為他對涂翟今的百般呵護,不希望涂翟今接觸太多人事物,因為怕他失去時,會難過。導致涂翟今對他人的愛惡界線很模糊,才會面臨現在這樣的地步。

  「萬禾,這段期間你好好照顧小灰吧。」沒有再多說什麼,宋兆凱就走出了房門。

  聽到這句話,黎萬禾在內心歎了口氣,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待小灰,縱使小灰與宋兆凱只差兩歲,可這兩人的性格可稱是天南地北,唯一的共同之處,就是兩人心都繫在那個男人身上吧。

  「小灰少爺,您會餓了嗎?」看了看右手上的錶,黎萬禾朝著那個依舊在沉思的少年道。方才連餐點都還沒有用上就走了,想必眼前的人也餓了。

  出乎意料的,小灰搖了搖頭。雖然在尤卡都無法吃上一頓飽,那三年更是有一餐、沒一餐的,讓他對於吃食有深深的執著,但他現在一點胃口也沒有。

  或許是望到黎萬禾眼底不知如何與他相處的煩惱,小灰只能朝著黎萬禾道:「可以帶我去浴室嗎?我想洗澡。」待在餐廳時,因為哭過,讓他現在背上都黏膩著乾掉的冷汗,極不舒服,只想把全身洗淨。

  「是的。」黎萬禾語氣裡就是絕對的恭敬,聽在小灰耳裡,彆扭的要命,只能開口要求黎萬禾不要對他這般,而黎萬禾也只能無奈般的同意,然後把小灰抱到浴室裡,就這樣站在一旁等待小灰洗完。

  雖然黎萬禾用著近乎是監視的銳利目光盯著小灰洗完澡,但小灰卻完全感受不到涂翟今幫他洗澡時的羞臊。在被黎萬禾抱起時,也感受不到與涂翟今肌膚相貼合時的燥熱感。

  果然,是因為人不同嗎?

  思及至此,小灰不輕不重的歎了口氣,究竟是為什麼,就算早在三年前那段聽那人在枕邊耳語時,就喜歡上那人,可明明兩人真正可說得上是相處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四日,為何涂翟今在他心中占據的分量是這般得重?

  待黎萬禾把他抱到冰冷的棉被之中時,小灰才再度開口:「這樣就可以了,謝謝。」經歷了晚上的事情,事實把他打擊得無法不疲憊。

  聽到這樣的話,黎萬禾只能幫小灰把棉被拉好,並表明他明天早上也會來照顧小灰,留下玄關處的一盞小燈就推開門走了。

  小灰把自己往被窩中擠了擠。這樣的一個夜晚,三夜來都陪伴他入睡的人卻不在身旁,心中不由得的有種大大的失落感,或許也因為這樣,明明是覺得勞累的精神,卻遲遲得無法入眠。

  他圈起身子,左手撫上腳上那條由涂翟今親上戴上的鍊子,想像著那人依舊在身邊。

  翟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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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這樣的,因為平時並沒有那麼早回家,所以在深思熟慮後,從下週開始,會由兩週一更改為每週六更。
  然後,我還是最愛宋先生了(沒人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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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樓主| 發表於 2014-10-10 16:24:0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拾肆章

  或許是因為平日裡幾乎都是在宋兆凱的身邊忙碌,休息的機會也近乎是零的關係,面對現在這樣的無所事事,黎萬禾多少覺得不怎麼自在。

  從他早上叫了小灰起床,小灰只是帶著剛起床時的茫然,愣愣的一直望著身邊空曠的位置很久很久,才讓他帶他去浴室洗梳,吃過早餐後,小灰不再請他幫任何的忙,也不再說話,只是坐在床上,用著發呆的神情看著電視上的電影。

  其實小灰也想與黎萬禾說說話,但無奈他昨晚徹夜難眠,勉強入睡後,又會被一些噩夢驚擾,根本無法好好睡上一覺,就連現在也是無法平復腦袋裡雜亂的情緒。

  多少注意到黎萬禾隨著時間過去,越來越黑的臉色,小灰有些小心翼翼的道:「那個,我一個人也沒有問題的,你要不要回去宋先生的身邊?」

  聽到這樣的話,黎萬禾的面上也稍稍舒緩了下,似乎是明白自己的臉色不甚好看,用著類似於安慰的話語,苦笑道:「我還是待在這邊會比較好,如果回去老大的身邊,他應該會把我釘在牆上。」這可不是說笑,想之前有一次宋兆凱叫他去照顧某個受傷的兄弟,後來等那人好了大半,他就回去,結果……不要知道比較好,很可怕。

  「老大?」

  「因為老大本家是歷史悠久的流氓組織,雖然老大並沒有繼承家族,但因為我很小就跟他在一起,也習慣這個稱呼了。」黎萬和解釋道。他才兩、三歲的時候,就被人口販子拐賣,輾轉之下就被賣到了宋兆凱的家族並在其中長大。而在他也在那裡,看到那個同齡並為小妾生下的宋兆凱,有著自身所沒有的風範,他就產生了一輩子跟隨他的想法,直至今日。

  「……那,宋先生的職業是什麼呢?」小灰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有些怕黎萬禾不願告訴他。對於小灰來說,宋兆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從昨晚開始就往好的方向前進了,所以不免產生好奇。

  「嗯……」黎萬禾思考了一下最合適的說法,沒多久才繼續道:「因為生在那樣的家族,所以結識了很多其他組織的領導,背後又有老家頂著,再加上老大深知自己不是走平凡道路的料子,所以後來決定從事『中間人』這樣的工作。」

  「中間人?」

  「就是負責各組紛爭或是與警方之間的調解,並從中抽一點『處理費』。」黎萬禾雖然知道說這麼多並不好,但面對這樣一個白白淨淨的少年,也忍不住鬆口。反正在他眼裡看來,宋兆凱還算得上喜歡這個少年,所以也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存在。

  「欸?黑道會跟警方有所牽連嗎?」小灰有些訝異的道,在他眼中警方一般都是要去抓那些人的,怎麼會有牽扯上呢?

  明白小灰語中的驚訝,黎萬禾勾起一抹頗為無奈笑容道:「人類沒有所謂絕對的白或是黑。」他並不想要解釋太多,小灰或許可以活在宋兆凱或是涂翟今的羽翼下,那他就不需要讓他知道太多的真相。

  只見小灰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也似乎是明白黎萬禾不想解釋太多的想法,所以也沒有再提問,而是轉了一個話題:「是說,我們還沒有自我介紹呢。我叫小灰。」

  這樣一句話,讓黎萬禾同樣回想起來,他並未與這個少年說過自己的名字,於是露出溫和的笑容道:「你好,我叫黎萬禾,直接叫我萬禾就好。」雖然黎萬禾這樣說了,但小灰還是低下頭思索了一番,才抬起頭說:「可以叫萬禾哥嗎?」

  或許是黎萬禾的性格很柔和,給小灰一種大哥哥的感覺,就年齡上也是合情理的,於是便產生了這樣的想法。而聽到這樣提議的黎萬禾一開始則是露出有些訝異的表情,便也笑著同意了。

  後來兩人就那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直到晚上,黎萬禾把小灰好好的抱進被窩裡,笑著離開後,小灰卻又從床上坐了起來,撐起身子,讓背緊緊的靠著床頭的軟墊上。

  他閉著眼,歎了一口氣。

  他完全不明白該如何是好,媽媽對他說過神的美好,卻沒有對他說過──如果神自身犯了錯,那信徒又該如何是好?當一切希望破滅他又該如何是好?

  他躊躇、他徬徨、他無措。

  明明很睏,但卻不想睡。少了那個包圍著他的體溫,陷入黑暗中就變得是如此令他不安的事情。

  無法克制去回想每晚都在身邊的溫度,他貪戀那抹至今都不曉得是否真正屬於自己的懷抱。明明只是短短的三夜,仍然在他的心上占據了很大的一塊位置。

  第一夜,半途醒來時,訝異著被他保護在懷裡,卻不得不說,那種令人安然入睡的安心。

  第二夜,埋進他懷裡,心緒很快就平復,並毫無無預警的睡去。

  第三夜,表白完,與他相擁入眠的甜蜜感。

  現在回想,感覺好像都是夢一般。或許他真的只是做了一場美夢,這三年來都是在做夢,其實他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無法醒來吧?

  醒來過後,他仍然要回去尤卡當「壹」,依舊要做一隻連牲畜都不如的螻蟻;依舊要放棄自身意識,一切並無任何改變。

  「壹伍玖柒」短暫的人生當中,從來沒有出現過「涂翟今」這個人,也沒有出現過「宋兆凱」和「黎萬禾」,也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

  想到這裡,小灰淡淡的笑了。笑得無奈、笑得斷腸,也笑得淒美。心上是刺骨的抽痛,因為他突如其來覺得,就算他會經歷這一些事情,他還是想……遇到涂翟今。

  義無反顧的,這麼認為著。

  只是……涂翟今又是怎麼想的呢?

  或許他只能等待,等他來接自己的那天。或是──迎來宋兆凱幫自己安排一切的那天。

  不管涂翟今是做哪一個選擇,他都會甘之如飴的去遵從吧……

  只不過他還是希望能知道那位,對涂翟今而言,最重要的人。不為了什麼,只是單純的想要去明白,涂翟今究竟是透過他,看著誰而已。

  小灰拉了拉棉被,試圖讓自己溫暖一點,即使他只能感覺到一片冰涼。



  「萬禾,小灰狀況怎麼樣?」宋兆凱笑看方才才進門的黎萬禾問道。

  「早上的時候狀況不是那麼好,好像也沒有睡好的樣子。」頓了頓,思考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不過後來情況說不好也算得上不錯,也詢問了一些老大您的事情。」聽聞的宋兆凱也絲毫不介意他人談論自己的事情,只是點了點頭,表示他已經知道了。

  在黎萬禾去照看小灰的這段期間,宋兆凱跑去處理了小灰的出身證明等等事務。幸虧小灰的父親是那樣的廢物,小灰在法律上並不是「歿」的狀態,只是「失蹤」罷了。而宋兆凱也意外發現小灰的國籍是臺英雙國籍,所以如果涂翟今要把小灰帶回臺灣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原本宋兆凱以為又要靠一堆關係才能全部過關,結果反而很順利,一點手段都不必使。這也讓他樂得開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吧。

  「你真的不考慮我先前的提議嗎?如果是你的話,我同意喔。反正你也有那個權力不是嗎?」

  聽到這句話的黎萬禾沒有絲毫的訝異,只是帶著淡淡的微笑,搖了搖頭。僅是這樣,已表足了自己的意願。

  看到這樣的答覆,宋兆凱只覺得無趣的撇了撇嘴,然後就道:「是嗎?那算了。對了,明天我去完小翟那裡就去找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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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樣的小灰,害我好急,可是又不能讓他下秒就去追人(抓頭髮
  什麼甘之如飴的去遵從,撲上去才比較重要阿阿阿阿(你夠#

  祝大家雙十節快樂喔喔喔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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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樓主| 發表於 2014-10-18 09:10:3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拾伍章

  房間沒有開燈,唯一光亮的來源是被拉上一半窗簾的落地窗外,那透進黑暗的炙熱陽光,可是陽光並沒有照耀到床上的男人,僅能做到稍微給黑暗的空間一絲的光亮,依舊很冰冷。

  涂翟今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天花板,靠著陽光能隱隱的看得見一些輪廓,但目前他的腦海指不停的放映著兩天前,小灰把緊握著他的手放開時的瞬間,根本無心去管看不看得清楚的事情。

  室內的冷氣有些冷,讓他只著薄薄一件短袖T-shirt的身體有些發寒,但感覺上好像都不太重要,自前天晚上到現在,他也沒什麼進食,然後就是這樣漫無目的的躺在柔軟的床上。

  涂翟今伸出左手端詳了許久,他覺得自從小灰鬆開緊握他的手後,他的手一直暖不起來,一直都是冰冷的。

  而小灰是否也是被他傷透了心?整顆心都是冰涼的?

  突然,他想起幾天前自己在心底想要為小灰支撐起一切的想法,然後他就裂開嘴笑了出來。

  九年前早就知道自己是這般的無力,如今還說什麼笑話呢?連小灰都被他傷透了,他那幼小的信徒如今想必也不相信他了吧?

  看來他不應該為神,因為他沒有那麼偉大,連一個人也無法保護好,不管是涂翟安還是小灰,他都只能這樣看他們離去。

  真是沒用阿,涂翟今。

  就在涂翟今胡思亂想之際,玄關傳來一陣開門聲,還不等涂翟今來得及做反應,便傳來了宋兆凱狂野的叫喚:「小翟,你到底是死成什麼樣子了?」絲毫不見一點那天晚上的正經樣。

  「……我在思考,我對小灰到底是怎樣的感情。」雖然很不想要回應,但涂翟今還是緩緩的說了出來。或許是因為長時間沒什麼喝水的緣故,嗓子有些沙啞。

  聽到這樣的嗓音,宋兆凱幾不可聞的皺了下眉,但並無為此而說什麼,反而是問出了他此趟來的目的:「那經過了兩天的時間,你有想出什麼點來嗎?」只見涂翟今面上透出有些猶豫的神情,開合著嘴唇,卻並未吐出一字,宋兆凱也並無著急,只是拉了一張椅子,在床旁落坐,靜靜的等候涂翟今會給他怎麼樣的答案。

  過了幾分鐘後,躺在床上的人才歎了口氣道:「我……不知道。」他已經很久沒有思考他對別人的愛恨了,那太累了。只是此時此刻,就算是疲累至極,他都要給小灰一個答案。

  或許小灰現在又在哭泣了也說不一定,因為他。

  就那樣,宋兆凱一直坐在床旁看著涂翟今的身影。直至中午,宋兆凱向飯店要了兩份中餐,一方面充饑,一方面也監視著涂翟今好好吃飯,等兩人吃飽過後,他便離開了那間少了生氣的房間。



  「大姊姊,我、我迷路了,妳可不可以帶我回家?」那是一名年幼、約莫五、六歲的孩童,正哽咽著向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少女說道。

  那孩子的模樣可愛,大大的眼睛正積滿了淚水,讓少女看了好生可憐,於是少女便抱起了孩子問道:「不要哭了,跟姊姊說住哪裡。」

  聽到這樣的話,才有些鎮定的孩子抹了抹臉上的淚痕,便從胸前的口袋了拿了一張紙遞給了少女,便嘟著嘴道:「這是媽媽放在我這裡的,是家裡的地址。」少女接過便看了一下,發現才在附近而已,原本要將孩子交給警察的想法便打消了,想著自己可以把孩子帶過去,便邁開了腳步。

  到了紙上的地址,那是一間普通的民房,少女牽著方才因為手痠便放下的孩子,走到了大門處,伸手便按下了門鈴。

  只是那樣再平常不過的動作,誰料想的到,竟有一股電流穿過她的四肢百骸?而她也就如預期的倒了下去,最後一眼看到的,是孩子那淡然的表情,沒有一絲的驚訝與害怕,就像是已經排好的劇本那樣,早就知道了她的結局。

  等少女醒來時,她四肢被綁得牢固,如何都無法鬆開。四周有許多名年齡與她不相上下的少女,各個面容清秀,只是此時臉上都爬滿了恐懼。

  少女看了一下,發現除了被綁起的幾人,還有那名要她帶他回家,導致她在這裡的罪魁禍首,她憤怒的朝著蹲坐在地上,抱著腿的孩子吼道,要孩子放她們回去。

  最後只得孩子淡淡的回覆:「姊姊,妳們回不去的,再怎麼喊叫也沒有用。這裡是荒郊野外,並不會有人來救妳們。如果惹外面的叔叔生氣,反而不好過喔。」聽到這樣的話,少女們的腦袋似乎炸了開來,開始吼得吼,哭得哭,鬧得鬧。

  而似乎是要印證孩子的話,真的有人打開了這沒有一扇窗,只有門的空間,那是一名魁武的中年男子,眼裡全然是凶惡的目光,或許是因為這樣,少女們紛紛都閉上了嘴,不敢吭聲。

  男子似乎是想殺雞儆猴,手一抬就朝著孩子稚嫩的臉蛋打了過去,毫不留情的。被打翻在地的孩子也沒有說話,只是摀著被打得通紅的臉頰坐好,不敢說一句痛,眼眶裡的淚也不敢讓它輕易落下。

  「壹伍玖柒,要你看好人有那麼困難嗎?一個比一個吵是怎麼回事?再讓我聽到,你就把皮繃緊一點。」說完後,男人便甩門離去。

  被喚作壹伍玖柒的孩子仍舊沒有任何表示,只是那樣坐在那邊,盯著少女們看,連臉上炙熱的感覺都不想去理會。

  他很明白,這些少女們都是「商品」,在拍賣前傷不得,所以會挨揍的都是他而已。他只要看好她們就好了,就算被辱罵,就算被打,就算是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都沒有關係,只要他能活下去就好了。

  他只是想活下去。



  小灰醒來時,全身都是冷汗,身體也好似吸不到氧氣般的喘氣,手裡緊緊的篡著棉被。昨晚一直輾轉難眠,好不容易睡下,現在又做這樣的夢。

  他看了下身旁看著他,有些被驚嚇到的蘇萬禾。他手揉了揉臉面,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仍心有餘悸的道:「萬禾哥,可以帶我去浴室嗎?我想沖個澡。」

  蘇萬禾今天原本是想讓小灰好好的睡飽,才不打算叫他起床。如今看了小灰突如其來的反應,有些嚇傻,過了段時間才回過神,起身幫小灰打理一切。

  當等打理好,看著小灰在吃早午餐時,黎萬禾也沒能問出口他到底做了怎樣的夢,他覺得如果作夢的當下是那樣的惶恐的話,他的詢問就不能算是體貼,只是在刨挖人家的傷口罷了。

  正當黎萬禾準備收拾小灰吃空的餐盤時,小灰動手拉了拉黎萬禾的衣服,要他幫忙拿放置在電視上的小灰的生平資料。

  「可以請你幫我推到浴室嗎?」但接過手的小灰卻沒有把信封袋拆開,而是提出這樣的要求,雖然黎萬禾有點不解,但仍沒有過問的把小灰推進浴室裡,並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小灰把輪椅推向洗手臺,拿起放在腿上的信封袋,轉頭問道:「萬禾哥,有打火機嗎?」

  此時黎萬禾便猜中了七八分,沒有阻止小灰,只是乖乖的把習慣放置在口袋的打火機遞給小灰。雖然他並不抽煙,但由於宋兆凱有抽煙的習慣,於是他都會記得在口袋裡放置打火機,以備不時之需。

  就這樣黎萬禾眼睜睜的看著小灰點亮了打火機,便把信封袋靠近火源。信封袋的邊角便開始冒起一絲煙,然後慢慢的燃燒著。小灰在燒到一半時,便放到了洗手臺內。

  忍不住的,黎萬禾問出了口:「為什麼要燒掉呢?」在小灰身後靜靜的看著他面無表情的望著火堆,黎萬禾那刻完全不明白他內心所想之事,尤其是當火光照映在小灰的臉上時,又顯得更加飄渺了。

  「沒有為什麼,只是我突然覺得過去不重要了。縱使我還恨著那個人,縱使我還是很想念媽媽,縱使我還是很想守護未出生的妹妹,但是現在也無法在改變什麼了,畢竟人之力沒有那麼強大能夠扭轉什麼。」小灰就那樣靜靜的說道,並伸手沖掉已經燃盡了的「過去」。

  現在的他也只能默默等候那人的答覆。

  畢竟人類沒有力量,只能靠神給予。

  黎萬禾後來也沒有說話,只是思索著什麼一般的樣子。



  當兩人從浴室出來,黎萬禾又把小灰抱上床坐定後,門被推了開來,黎萬禾往後一看,是他的老大──宋兆凱,他正掛著一副輕鬆的笑容走近坐在床塌上的小灰,揉了揉小灰的腦袋便道:「嘖嘖,你怎麼跟小翟一樣,一離開對方就這副模樣。真不知道如果我沒把你交給萬禾,你會不會餓死。」聽到這樣的話,小灰便向來了精神一樣,迅速的抬起頭。

  「翟今他,怎麼樣了?」語氣裡帶的是濃濃的擔心與無措。

  看著就算那樣待他仍依舊關心對方的小灰,宋兆凱覺得很欣慰,小灰或許可以真正伴在涂翟今的身邊一輩子。不過前提是涂翟今先過了這個坎兒,才可以。

  「還活得好好的,很認真在想對你的感情,不要擔心。」宋兆凱一屁股坐到黎萬禾方才給他的椅子,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道。而聽到如此,小灰才放下心露出笑容點點頭。

  「好了,這可不是重點。我今天來除了要看一下你的狀況,還是要給你解答的,想先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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