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逆光 (自創角中心) 9/19 完結

染衣

就只是公告

本來預計上周六日發文，但沒寫完==

總之這禮拜我就上完課了，如果要更新就等21號之後，在期待的讀者就先緩緩吧

(覺得拖太久來說明一下

染衣

17.
新學期新氣象，這是很多人過年的希望。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只要你還是你，那麼不愉快不順心不如意的日子還是一樣一成不變。

慕夏羅因坐在實木製成的課桌椅上，聽著台上講師對於施術空間的長篇大論，投影光線在她無表情的五官上曲折變幻。

「……所以說，在水元素充足的空間使用相對火焰屬性的咒術，如果剛好擁有相等程度的力量，便能夠產生不同於使用壓倒性力量的混和效應，術法的結構式會產生多種突變。以下是研究院歸納出的冰火、水火相關的一百組常見變形結構式……」

「最後，提出一組逆元素的研究，就是你們這學期的第一個作業。下課！」

台上的教授明顯也不想在深夜繼續耗時間，在鐘聲敲響十下前一秒就匆匆發表下課宣言閃人了。

拎起有一千頁厚的教科書塞進袖子，慕夏羅因負手在後就悠哉悠哉走出教室。

思索著這個還滿符合自身能力的課題，她伸出右手兩指搓亮了一個光球，看它在昏黃的長廊上游移飛竄。

深夜的亞里斯並不完全死寂，不遠處的森林間不時會冒出幾對明晃晃的眼睛，貓頭鷹詭譎的叫聲和蟲鳴混雜在一起，怪異讓人想起古堡傳說的氣氛實在讓慕夏羅因想好好散個步。

這樣的念頭在她看見某個熟人後就打消了。

伊多？

看到右前方亮著光的涼亭裡熟悉的人影，自己考慮了三秒決定還是過去看看。

「伊多，你在這裡做什麼？」

跨進涼亭坐下，伊多抬起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某條蛇形的靈體就竄了出來，直奔向慕夏羅因的顏面。

沒讓水鏡有噴口水的時間，慕夏羅因抓上七吋幫他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就隨手扔開，「雷多雅多就這樣讓你亂跑？」

幾個月過去，自己也算摸清這條死蛇的弱點了。

「……現在是我們平常的睡覺時間，他們都去睡了。」

「十點？真弱啊。」身為熬夜黨的自己在心中算算，她一天平均約睡四個半小時，「所以說你在這裡，是要做什麼虧心事？」

「也沒有……就是想自己一個人思考一些事情。」

伊多臉上習慣性的帶著微笑，眉目間卻能看出他有著難解的心緒。「先前水鏡預言到的禍事越來越近了，我能從近日的事件中看出一些端倪。」

「是和褚冥漾有關的那個？」

對方點了點頭。

撐起下巴望向一旁在石椅上扭動的水鏡，慕夏羅因淡淡地說：

「我不覺得那個小孩子能做出什麼出格的事。而且冰炎也在他旁邊看著。」

伊多露出苦笑，「羅因你不知道，那個預言到的未來是……是多麼令人心驚。」

能預見未來也不是沒有限制的。除了只可看到無數支線時空之中的片段，預言者也必須謹守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只能給予適度的警言，獨自承擔著真相的重擔。

「……」

她轉頭看向伊多，「到時他們學院祭，我幫你過去看一下好了。」

「咦？那工作?」

「我今年還有很多休假。」伸手探進衣袖，她掏出了一封信，「而且我也收到了邀請函。」

看到信封上疑似用鮮血書寫的「來自無殿深淵罪惡聚集之地的詛咒Ps小羅因妳居然掛我電話掛我電話掛我電話！」幾個大字，伊多默默的把它推了回去，「嗯，那就謝謝了。」

慕夏羅因站起身，「沒什麼，你也快點回去休息吧。」

和伊多道別，她回到自己在亞里斯的宿舍，倒在床上一時間感受到無窮疲憊。

瞇著眼，慕夏羅因恍惚地看著天花板上的宇宙星雲。

「真是的……小孩子就是麻煩。」

Atlantis的學院祭很快就到了。

為時兩天的學院祭，依據過往的經驗法則，慕夏羅因選擇了會死比較多人的第二天運動會過去。這當然不是出自於惡劣變態的心理，只是她單純討厭人多的地方。

然而站在校園大門口的某老妖怪直接毀了自己還算中上的好心情。

「羅因~醬！」

扇董事穿著藍白短和服，三八的揮舞扇子轉圈圈，然後旋轉跳躍著向慕夏羅因撲去。

直接抽出風符長刀指向藍髮老妖制止她飛撲的動作，慕夏羅因掛著一如既往的死魚眼：

「現在才早上要六點，妳什麼時候有早起的習慣了？」

居然沒料到這傢伙會早早出現，真是失算。

「一個兩個都好冷淡……」

停下騷擾人的舉動，扇掏出手帕擦拭眼角不存在的眼淚做小媳婦狀。「臭小子見到我就踹，死人臉看到我就拔刀，叛逆期的小孩子真是不可理喻，都不體會姐姐我的用心良苦……喂喂別走啊沒禮貌的死小鬼！」

「妳在這裡幹嘛。」

本來想像是看見地上貓狗排泄物一樣繞道而行的慕夏羅因還是又給了扇一次面子。

踩著小碎步溜到對方面前，扇甩開扇子搖啊搖，「來等小羅因呀~昨天我也跟臭小子聊了一會兒喔。」

「喔？」

「我們收到消息，鬼族最近就會開始小動作了。」

「比申也真閒。」

「雖說鬼族需要的是血緣和祭品，但小羅因也要注意下自身安全，免得被趁火打劫喲。」

面對扇笑咪咪的眼睛，慕夏羅因只是聳聳肩。「比申沒有表示過對我的興趣。」

那個鬼王自己是見過幾面，近期就是黑館那次。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正眼瞧過自己……也或許是她沒有太大動作的原因。

「總之還是小心為上，公會我們也聯絡了。」

「這我知道。」情報班總是能得到第一手消息，她也記得包括Atlantis的一位黑袍在在內，一組人馬昨晚就前去進行公會的偵察任務。只是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扇搖搖扇子不說話，於是慕夏羅因指向Atlantis內部，「我可以走了嗎。」

「真可惜。」

「嗯？」

「就算小羅因接受了世界，但是之後卻沒有太多的時間逗留了呢。」

看著畫風突變的扇，慕夏羅因難得笑了一下。

「人本來就會死嘛。」

「嘛，就算這麼說，被留下來的人還是挺可憐的。」扇眨眨眼睛，「其實一開始有想說，收留下來的兩小鬼可以互相支持一下……不然，本來小冰炎不用去念國小來著。」

「……妳昨天喝高了對不。」自己老早就聞到濃濃的酒味。

扇豎起拇指，「轉的真硬真不要臉啊小羅因！做為獎賞先提醒妳，如果應邀了那張邀請函但沒有參加活動，就會失去隱私權被公開小時候的蠢萌照片喲！」

……

「啊哈哈我先閃了好好享受今天的人生吧畢業校友！」

黑著臉收回劈空的長刀，慕夏羅因掏出邀請函附的祭典行程表。

「……」

她發現，自己不是挑到了人會死比較多的那天來，是特別多。

「扮裝易容比賽是吧。」

慕夏羅因嘴角揚起邪惡扭曲的笑容，甚至有些讚賞起那老妖怪的用心良苦。

此時六點整，東方天空亮起的速度開始減緩，金髮少女踏著微冷而清明的晨曦步入Atlantis。

這一天，才剛開始呢。

染衣

18.
說到紅與白，慕夏羅因腦子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血漿與腦漿。

因此對於場中和氣的你來我往廣場大媽圓舞曲，她嚴重表示對於包裝與內容物不符的憤慨――也就只是皺了皺眉頭而已。

「啊哈！看我閒逛挖出了什麼！」

慕夏羅因喝茶的手一頓，吊著死魚眼微微轉頭。

某光頭黑袍熱情的揮著手向她走來，「奇蹟啊！我居然在Atlantis裡遇到慕夏。」

「我最近倒是太常來了。」

聳聳肩，慕夏羅因看著烏鷲自動拉了把椅子坐下。

「怎麼會在這時回來，而且還是在這個地點？」對方坐下後轉頭四處張望。

這裡是Atlantis的一個祈福用禮讚尖塔，四下正好能俯瞰大操場和一到五號的武術台，風景讚到沒話說，但就是連行政人員也很少來，有些學生更是到畢業了也不知道有這個地方。

現在這裡中央的圓桌上擺放著茶具組，實在看不出有啥用意。對此當事人慕夏羅因只是舉起左手的望遠鏡：

「看那群人燒經費呢。」

「大運動會？」烏鷲馬上會意過來，在得到頷首後立刻一臉痛心疾首的表示同意。「是啊……什麼水上競賽贏了就送深之珠，真羨慕福利滿滿的學生黨啊！」

「你個老人唉唉叫什麼，他們都是公會的幼苗未來的棟樑，給點甜頭是必須的。」

「不把自己算在內？」

「我是公會的現任棟樑，常綠菁英松竹柏啊。」某人又厚顏無恥了一把。「話說這種時候，你這個資深黑袍才是在這裡幹嘛？」

「喂喂，別擅自先跳過我的問話啊。」

話是這麼說，但烏鷲也沒跟慕夏羅因多計較。「的確最近鬼族動作開始了，不過活動跡象都指向我們學院，我在這裡算是留守成員吧。」

「輪班？」

「是啊。接下來還有關於救援的行動……許多袍級都失去聯絡了。」

耳中聽著烏鷲的叨叨絮絮，慕夏羅因舉著望遠鏡四處張望，「我是請公假來的，主要也是調查這裡鬼族的動靜。紅袍那邊的情報顯示、這一帶有疑似鬼門設置的活動。」

眼前這種打打鬧鬧的歡樂場景，應該也為日不多了。

「唉，」烏鷲刻意嘆口氣，似乎想讓氣氛不那麼鬱悶。「要不是在這種非常時期，老師我肯定跟去開盤下注誰輸誰贏了啊。」

「您會先被一群畢業校友圍住尋仇吧。」

即使眼中看到的是學生們在玩摔角的直播現場，慕夏羅因也依舊面無表情地吐槽著。「是說您這樣偷懶真的好麼。」

「妳這傢伙不也一樣？」

「我昨晚可是弄了一堆近日資料總理文書，包括今天的份全整理了。」

「我這是體力活，歇腳一下而已。」

理直氣壯的招招手討來望遠鏡，烏鷲看起自己剛才觀望的所謂騎馬打仗的遊戲。

「話說為什麼要坐這麼遠看啊，我才不相信妳小鬼有啥被抓包的羞恥心……哦哦咱班的小子對上冰炎啦！有骨氣，晚餐加雞腿！」

「誰啊。」一路好走。

「西瑞，九瀾老弟的老弟。」

「──噗！」

擦擦噴出的一口茶，慕夏羅因放下杯子掏出備用望遠鏡。這場面不看對不起自己啊！

然後兩人同時目睹這一幕：

某個騎人的獸王族來了個華麗麗的大變身，但鷹獅巨大的雙翼還沒震撼大片向地揮開，被騎的四名隊友就被徹底壓扁了。

……

…………

「慕夏妳說，我的智商是他的十倍有嗎。」

「小心用詞，他的智商恐怕是負數。」

「……」

於是，兩位袍級各帶著自己受創的心靈──這世界竟還有如此愚蠢之生物！──辦正事去了。

慕夏羅因選擇遠程偷窺是有實際原因的。

公假的理由的確是半真半假，不過到現在還沒接觸褚冥漾，是因為那個七陵學院的學生，白陵然。

七陵學院是少數不和公會合作的一個學院，上次參加大競技賽已是特例。關於這個人慕夏羅因身為情報班也無法得知太多情報，只能知道他也是參加競技賽的其中一個學生。自己沒有管道蒐集白陵然的力量，自然也無法得知這位的身分背景。

他對於褚冥漾特別關注，除了對方姐姐是他在七陵的同學這點薄弱關係，慕夏羅因還真想不出什麼可能的原因。

在今天最初的比賽開始前，自己就與白陵然打過照面。本來也只是想要先去向褚冥漾打聲招呼，卻在和白陵然擦身而過時，被對方回頭給了個帶有警告性的笑，於是她決定採取遠觀者模式。

雖然冰炎沒有多加提防這人，但正確來說慕夏羅因不算是公會默許能看護褚冥漾的人。對於這點自己十分敏銳，所以能迴避就迴避吧。

因為抱著這樣的心態，在踏上一樓校園時看見白陵然朝自己走來，她心裡多少是有些驚愕和警惕的。

「妳好，」對方依舊是淡淡的微笑，客氣的語調聽不出什麼。「我想我們在大競技賽時有碰過面。」

知道他們並沒有在表明身分的狀況下會過面，慕夏羅因也不和人扯些拐彎抹角的試探，「是的，貴學院的表現令人印象深刻。」

「過獎了。」白陵然的嘴角連一厘米都沒變化，「容我在此做個遲來的介紹，我是白陵然，妖師本家的現任族長。」

……哈？

不知對方面無表情的臉皮下是風中凌亂的內心，白陵然首先暗自讚賞了這個面癱的好氣度，這才接著道：

「我從妳的資料，還有和漾漾的談話中可以推測，妳已經了解了漾漾的身分。」

「……的確。」

「在此先謝謝妳的保密。」

「我有分寸的。」腦袋終於轉了過來，慕夏羅因開始猜測這位妖師首領來找自己的目的。「你為什麼要告知我這些，不怕我張揚？」

「因為妳和漾漾其他的朋友不一樣，了解他的身份但對他沒有太多個人情感。」

白陵然瞇起眼睛，「既然如此，那還是把話說明，讓妳有個後顧之憂比較保險。而且出生無殿的人，基本上也不會讓自己和外界瓜葛太深吧。」

喂喂，說的這麼直白真的好麼，還表明查過我的身份了啊渾蛋。

慕夏羅因想了想，決定學習對方有話直說的良好態度：

「的確我對褚同學沒什麼看法，妖師一族如何也不干我的事，這次想跟他談話是因為水妖精那邊的一些預言。你也知道葛蘭多兄弟和他感情不錯，不會對他做出有害的事情的。」

「預言？」

「有問題請去找伊多，不過他身體不好盡量別打擾他。」不想再和白陵然多談，慕夏羅因擺擺手從旁走過。「有緣再見，白陵同學。」

亂晃一陣，她直到確定白陵然的氣息消失後，這才開了傳送陣來到學院的操場。

關於最後一項扮裝易容比賽的說明已經開始了。慕夏羅因填好報名表側耳聽了一會兒，最終得出的感想是：這不就是那啥獵人考試的其中一關麼？只是多加了Cosplay這個手續。

「如果有機會扮成酷拉皮卡好像也不錯……」不過那樣任務會是什麼？團滅幻影旅團嗎？

隨腦亂想著一堆有的沒的，慕夏羅因走到抽籤的地方，等人潮少了才慢悠悠的走上去抽了一支籤。

拉出吸管內的紙捲，她攤開後挑了挑眉毛。

意外的普通呢。

看到褚冥漾被米可蕥拉著向這邊過來，慕夏羅因也就先走一步換裝去了。米可蕥可能之後會把自己拉去什麼咖啡點心屋，不過現在公會還很多事。

來到工作人員幫忙打扮區，她拿了一個校外人士的報名牌就上前詢問，「有這套裝嗎？」

「好的喔，」工作人員掛著親切的笑容上前，「虎克船長這套有，請問妳有袍級在身嗎？」

「無。」

「那麼就不用追加任務了。」接過報名牌刷刷寫了幾個字，工作人員拿了一個黑色大塑膠袋給她，「需要幫忙上妝嗎？」

「不用了。」

「那麼祝妳活動愉快~」

拎著袋子走到更衣區，把袋子裡的東西通通倒出來，慕夏羅因對附贈的那兩撇小鬍子著實無語。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她突然有些期待袍級們的變裝了。

染衣

19.
把自己跑來不打也不好意思的彼德潘的影子割下來後，又順手摸走前來找茶的溫蒂的號碼牌，某船長開始悠哉悠哉閒晃，尋找屬於褚冥漾的力量波動。

由於穿越火線實在太令人不耐煩，慕夏羅因只好轉換心境，把一切當作是訓練自己對於觀察袍級們力量波動的方法，然後就漸漸找到了微妙的樂趣。

觀察著兩位白袍扮成楊過和小龍女互相狙擊，黑袍蘭德爾扮成賈寶玉在對戰十二金釵，紫袍安瀾裝成后羿用飛刀追殺十個太陽，慕夏羅因不禁讚嘆中華文化果然博大精深，連守世界都為之著迷。

然後她看到了很不得了的東西。

「那個燕尾服，快給本大爺滾出來！」

某個扮成月光仙子的五色包包頭穿著水手服大剌剌叫罵著，一邊的人都十分有默契地遠離神經病。

伸手壓低頭上的海盜寬帽，慕夏羅因死目地給了偷襲者一鉤子。這工作人員也太敬業了吧，居然連腿毛都幫忙刮了是要讓自己瞎眼嗎。

然後話說這是第幾個來攔人的了啊，自己撲上來讓她不打也很不好意思。

順手摸走被鉤暈在地上的貓王的號碼牌，慕夏羅因起身無視還在叫囂的五色水手服，繼續尋找起褚冥漾。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就在這轉身的一剎那，自己感知到了不遠處傳來屬於褚冥漾水系的力量波動。

此時，褚冥漾的內心是崩潰的。

這個吳剛是搞毛啊？自己不過是個路人兔啊！我跟你什麼仇什麼怨，咱們素不相識有話好說要我上繳號碼牌也不是不能商量啊啊！

就在差點撞到一群五色戰隊之時，一隻手猛然將自己扯向一旁的空地。

「謝、謝謝！」

然而還沒看清是誰拉了自己一把，身後就是一聲斧頭劈空的音效：

「那邊的海盜，這兔子是我的！」

喂喂，別亂宣示主權……等等難道拉我的這位也是來搶號碼牌的？

自己的手卻是被放開。褚冥漾踉蹌了幾步站好，回頭已見一個紅色衣裝海盜伸出左手彎鉤圈住吳剛的脖子，「要號碼牌還是要腦袋？」

吳剛大怒。「吃我斧頭吧你個強盜！」

直接一鉤子摁下讓吳剛撲地吃土，海盜蹲下身拉起一串吳剛掛在腰間的號碼牌。「沒辦法，角色設定嘛。」

直到海盜將號碼牌塞到大衣內，轉身面對自己，褚冥漾這才想起自己居然忘了逃跑。

「終於找到你了。」

這不對吧，兔子和虎克船長扯得上關係嗎？

「那個，我可以直接給你號碼牌，有話好說……」千萬別殺我，那個鉤子比斧頭可怕了一百倍不只！看起來超痛的。

對方盯了自己一會兒，伸手摘下他臉上略大的兩撇鬍子，「褚同學，我沒有惡意。」

……咦？

除去變成棕黑色的頭髮，這個面無表情的臉容――

「慕夏？」

「是啊，褚同學倒是一點都認不出來。」

「那妳是麼知道的？」

「你剛剛用了水系的幻武兵器對吧，」說著，慕夏帶著白絲手套的右手畫了個陣法，一條淡淡像是由黑霧組成的細線從地上浮出，一路延伸到自己腳下。「這樣就能追蹤了。」

解釋完後，慕夏打量了自己一番，「你看起來氣色精神都不錯嘛。白擔心了。」

穿著這個兔子裝妳是怎麼看出我精神不錯的啊。褚冥漾有些無力，然後注意到了對方的後一句話。

「呃，怎麼會擔心我什麼？」

「不是我，是伊多。」慕夏把玩著她腰帶間的扣環，將視線投向場中互毆的麥當勞叔叔和肯德基爺爺。

「雖然現在看起來很歡樂，但是距離新的災難也不遠了。」

褚冥漾愣了一下。「怎麼會……」

「今天白陵然和你說了些話對吧。」

「是沒錯，慕夏認識然嗎？」

「應該不能算是吧。」慕夏聳聳肩，「他或許有提醒你一些話，我只想提醒你一點，無論如何都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對於自己重要的事物，越是有情緒就代表自己越重視……有時也要去省思一下自己。」

慕夏的目光投向遠方，褚冥漾感到今天和然到別時的奇怪感覺再次出現。

為什麼，大家都用著認真嚴肅的語氣，說著自己不明白的話？

「那、那就謝謝提醒了。」

對方拉了拉胸前的白領巾，轉頭望了過來：

「褚同學是在原世界長大的吧，要好好適應守世界的思考方式啊。」

「我想那很有難度。」地球和火星距離好幾光年啊！

「我之前也有在原世界待過……說起來我們算是同鄉。」

「慕夏也是原世界來的人？」說起來，自己其實對這個看起來和自己同齡的女生不太了解。

「可以這麼說吧，我也是接受中華文化長大的。」

「就像是夏碎學長和千冬歲那樣的家族嗎？」總覺得聽起來很厲害。

「不是，跟你差不多，從小面對國英數自社。要說的話和你的同學萊恩比較像。」

慕夏四處張望了一下，走到一個長凳邊坐下，點點頭示意自己也過去。「我因為某些原因來到守世界，一開始不太明白，之後了解原因也就接受了。你之後也能明白自己來到的義意吧。」

褚冥漾思索了一會兒，覺得這和自己大競技賽時與夏碎的談話有七八分相像……一想到這兩位都飽含心酸血淚，他突然有些懷疑自己是否太輕鬆了？

回過神發現自己腦殘了好一陣子，還好慕夏並沒有什麼不耐的表示……也或許她總是那一號表情。

腦中突然閃過一個長久以來的疑問，褚冥漾趕忙在自己遺忘前先說出口：

「對了，慕夏和學長是什麼關係啊？」這個必須知道！

「你說冰炎啊。」慕夏瞄了自己一眼，「我們是國小同學。」

「……」

居然如此正常，說好的愛恨情仇江湖恩怨生死相交呢？

「一副扭曲的表情做什麼？我的畢業紀念冊上還有他的簽名，現在市價應該不低吧。」

「……」

扇董事！妳騙我！

――「那死老太婆又說了什麼？」

不知何時，一道森冷熟悉的聲音在褚冥漾背後響起。

――「對不起學長我絕對沒有道聽塗說相信董事的胡言亂語！」別打我腦袋！

結果學長只是冷哼了聲，視線移到還背對著他的慕夏。「沒想到你找了個高手幫你張結界擋人啊，褚。」

「我不知道什麼結界，」現在想想，他們聊了這麼久沒人打擾確實挺奇怪，「還有學長，這位是慕夏啦。」

學長的寒冰臉突然僵了。

「黑袍穿假的，連這樣也認不出――」

……

…………

「喀擦！」

「……給我刪掉！」

「呵呵。」

等褚冥漾反應過來，自家學長已經和慕夏雙雙站在場中。

「給我刪了那張照片！」灰姑娘掏出長槍怒吼。

「不要，這是我第一次視覺神經受創的紀念。」虎克船長舉起彎鉤磨指甲。

「……靠！」

殺氣騰騰的灰姑娘踢掉玻璃高跟鞋，甩開血淋淋的裙襬旋了一圈槍。

「……來真的啊。」

莫可奈何的虎克船長拔掉左手鉤子，抽出雙刀刷刷落下兩道銳利弧光。

喂喂，說好的角色設定呢你們！

「漾漾快找掩護！」

突然出現的萊恩把自己撲進草叢，然後在褚冥漾摔跤之前一隻手把他的後領提起來。

扮成白雪公主的喵喵才將手上的人放好，三人的視線就同時投向發出劇烈爆炸聲的廣場中。

「喔喔！各位都看到西邊廣場的騷動了嗎？目前號碼牌數次高的灰姑娘選手對上了號碼牌數第七高的虎克船長選手！看來這次的冠軍會落在其中一人了！」

播報員露西亞興奮的聲音響遍全場。四周也出現了圍觀群眾。

褚冥漾只看見眼前一片花花綠綠，好像看到了真人版的線上遊戲對打現場，就差沒有兩個血條了。

「喔喔！上啊漂亮學姊！長槍威武！」

「海盜學長加油！好帥~~」

「啊啊紅色大衣好強！」

「喔喔裙底胖次！！」

「──靠！！！」

……

褚冥漾看著青筋暴露的灰姑娘怒投標槍命中說出死亡發言的小紅帽，然後虎克船長一個神走位帥氣砍翻灰姑娘，心中完全吐槽不能。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各位開學愉快(燦笑((##

染衣

番外：情報班的二三事

0.
那是一個晴朗的午後。

微風習習，書頁沙沙，正是摸魚好時節。

「啪。」

偷懶打盹的櫃台服務人員一個哆索，馬上挺直腰桿露出公式化笑容：

「您好這裡是袍級分發單位接洽窗口，請問有什麼事？」──哪個新進的小毛孩擾人清夢啊。

眼前將資料不輕不重拍在桌上的少年，瞇著眼睛盯了自己一會兒才開口：「今年度第二梯次紅袍插入生，資料請確認。」

雖說說是少年，但眼前人黑色眼瞳散發出的氣質卻讓他背後一毛。那不是鄙夷，也非針對誰，就只是單純懶得加以掩飾，與生俱來的驕傲優越。

本來心裡還存在些許怨懟的服務人員馬上拉過資料，「嗯，公會的認證書，還有……」

特殊身分准許狀：雪野當代家主。

……

我去！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逆天嗎！！

嘴角微抽，服務人員迅速蓋章，「稍後會為您準備袍級宿舍和紅袍制服，現在請轉右手邊走到底，於新人報到處等待編排隊伍。」

雪野少主接過蓋章的證書，一雙令人發寒的眼睛卻又在自己身上逗留了一會兒，突然一笑。

「──無袍的阿薩亞得，長期任職袍級分發單位八年半了。也是，你有可能接待過『那一位』吧，不然怎麼能這麼冷靜。」

無視於服務人員掉下的下巴，少年俐落地轉身，只落下一具疑似自言自語的喃喃：

「哈，就讓我見識一下吧，所謂『史上最年輕的情報班分隊長』……」

那傲然的背影，與幾年前那個蕭索的身影截然不同，卻又有著相同的氣息，那名為......

……

服務人員撫額，覺得自己先前的那句話得改改：

──我去，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中二嗎！？





1.
初相遇時，他就是現在這副少年模樣，只是那疲憊的藍眼珠裡毫無一絲溫度。

即便周遭一片昏暗，那雙眼睛還是亮得吸引人。

「喲，一個人挑了鬼族老巢，很不錯嘛。」職業的審視，隨口的稱讚。

「……謝謝。」

這個死人似的傢伙回話了，某紅袍表示受到了驚嚇。

「哈？你說啥……喂喂別給我裝睡，醒不過來我要加報告啊！」

還沒再捏上幾把少年死白的臉，自己就被趕來的醫療班轟到一旁，然後被某鳳凰族的壞脾氣大姊揪著耳根子大吼：

「臭小子，你給我看清楚他流出來的內臟!!別給我們增加工作量啊死狐狸！！」

「嘶……人要死沒這麼容易……對不起羅林斯放手啊！！」

某菁英治療士終於接手治療後續。揉著差點沒被掐斷的耳朵，黑髮的紅袍即便蹙著眉，其嘴角依然慣性的勾著。目光飄向急急開啟傳送裝置的傷患中心，他不經意對上了那名少年的藍色眼睛──了無生意的死藍色。

那時，羅林斯‧琳婗西娜雅還是新生代的醫療班菁英，自己還是情報班的三分隊新手領導。而那名少年……

陣法的白光閃過又倏地消逝，紅袍也同樣快速收拾好表情。

「啪！」

隨著清脆的拍手聲，青藍色的狐火一路沿著昏暗空間亮起，連帶映得紅袍慣性的笑臉如鬼似魅。

他的鞋底從進來開始，就被濃稠新鮮的血黏了又黏。因此對於狐火照清的這百平方公尺的景象，紅袍只是抽了抽他敏感的犬科鼻子。

「真不愧是──」

打了個噴嚏，紅袍很自覺地開始往影像球輸入觀察報告，不再於這腥臭的空間多廢話。

快速跑過資料的球面，一閃而過的幾個畫面──

特殊袍級之五．西宮斬：

袍級：無袍

種族：物靈

能力：不明

職位：直屬部門

──其又稱公會最骯髒的殺器，清理門戶者劊子手。


……


…………


「給我看這幹什麼？」

某年某月某日，時間不可考。

坐在隊長辦公室首座的金髮少女瀏覽完螢幕上一行行文字，表情始終如一地抬頭說出感想。

「隊長！這可是經過五十嵐分隊長檢定過最接近事實的版本耶，關於隊長和副隊長一切愛~的起源！」

「別提琉璃，我頭疼，」金髮少女撐起臉頰，滑鼠又在頁面上刷刷來回幾遍。

「不就是個變態撿到失足少年然後任其自身自滅還好這被撿的苗子好所以三觀正常發展的故事麼。」

……

克莉絲伊爾澤，不知第幾次嘗到了「恨鐵不成鋼」的滋味。

「不過這文筆還行啊，死狐狸的欠抽感描寫不錯。」自家隊長合上電腦，一雙藍眼睛直勾勾地望向自己，「同作者的可以推薦。」

克莉絲挫敗的心馬上死灰復燃，「當然！」

她重新打開慕夏羅因的筆電，紅袍公會卡一刷，密碼劈哩啪啦一輸入馬上進入一個謎之小說網。

然而還沒讓克莉絲搶先推薦，慕夏羅因就重新取得滑鼠控制權。「我看看哈，作者也是有寫BG的嘛，我先翻這些……疑？」

克莉絲趕緊抓住推坑希望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位超迷冰炎殿下的，還幫他開了專欄，CP有男有女喔。」

「……」

「隊長？」

轉頭，她驚恐地發現面癱隊長嘴角揚起了莫測高深的弧度。

「哼哼……謝謝妳呀克莉絲。」起身拉開抽屜，從中掏出鑰匙拋給自家下屬，「加班時間結束，幫忙鎖辦公室門。」

「……隊長妳呢？」

愣愣地接住鑰匙，克莉絲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對方手上滑鼠一滾，藍色眼睛盯著螢幕，目不斜視地拋來一句：

「我要查看情報班本部門於公會網上系統的長篇言論。」

「……」

此後，情報班私下流傳的情報班幹部分析表裡，第二分隊長雜七雜八的興趣專欄又多了一筆──看冰炎殿下的本子。






2.
克莉絲．珍．伊爾澤一直是個認真的女孩。

雖然在學生時代上課會恍神，座位換到後排會偷懶不寫作業，但該教的東西會準時交，上課從來不遲到。畢業後成功轉型為輔助班的特殊袍級，用接近高標的成績錄取，她很有自信自己的未來一片光明，能在職場上一帆風順，實為新世代的模範女青年。

然而，來到情報班，卻是替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

咳咳，上班要認真，今天就不說那些了。

除此之外，情報班的組成和普通袍級很不一樣，許多奇人異士也是讓克莉絲大開眼界。

尤其情報班的兩位領班和旗下五位分隊長，更是奇葩的不得了。這個月剛退休的前班長也是個性詭異的可以。

「很閒嗎，這個任務拿去。」

又比如現在發話的金髮少女，明明還是讀高中的年紀，卻是克莉絲三年前剛入情報班的同期，前幾天更是變成了自己頭頂上司，踏入情報班五位分隊長變態的同列。

遇到這群人，克莉絲才發現自己的認真根本不算什麼，見識到所謂工作狂的最高境界。

「诶──」

隨口抱怨了聲，她還是接過那一張白單，卻發現這個單子和普通的任務不同。「慕夏，這是上面的通知，我該辦的應該是妳手上那一張吧？」

對方一本正經的整了整手上紙堆，隨手塞給自己。「克莉絲，妳要白楊外城哪一家名產？」

「……才上任四天就恢復本性啦。」說好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呢？

「啊哈，這個任務你們誰去都會死的。」一臉面癱讓人看不出這個任務有多危險，自家隊長拎起面具，腳下一個陣法閃過就看不見人影了。

看著被塞到手上的三張廣告單和四張應該馬賽克其照片的任務資料，克莉絲衡量了一下兩者的比重，默默覺得隊長自己接了這個任務真是太好了。

「話說回來，上面下來的這個公文是什麼……」

克莉絲低頭看看，卻是疑惑地皺起眉頭。

接見新進人員？她記得這梯迎新統一是在九月……插入生？

雪野千冬歲。

──雪野。

她瞪大了眼。「隊長，妳這也太隨便了吧……」

要知道這次退任的情報班前班長，就是雪野家的旁系貴族啊！

情報班成立的過程中，雪野家與五十嵐家都是很大的助力，可以說沒有這兩世族的傾力相助，那麼現在的情報班絕對無法與醫療班同起同坐。歷任的情報班七高層，有三分之一就是這兩家的人，例如現任五分隊的當家，便是五十嵐琉璃分隊長。

新來的這位雪野千冬歲，未來極有可能成為上位者。

克莉絲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決定幫慕夏羅因接見新隊員，畢竟這單子都下來快半小時了，不能扔著人不管。

「真是的，給我這麼大麻煩。不過雪野家的新秀，顏值應該不錯吧，嘿嘿嘿……」





*寫好玩的，有些裡設定，後續不知道(趴)

(1/21更新1、2)

染衣

20.
這一天，在慕夏羅因掏出第五十個中階鬼族晶魄後畫下句點。

公會時間，00：01。

黑夜中，分外白皙的手翻開臉上面具，露出她帶著一抹幽藍的墨色眼瞳。

「慕夏桑，我已經七十三個囉。」

甜美悠揚的女聲從黑暗角落傳來。

慢條斯理地蹲下身，兩把長刀在倒下的屍身上抹了抹，留下四道殷紅，金髮少女起身收刀還鞘，「奇數雙刀無法整除，而且──」

轉身，對上一雙神采歡快飛揚的翠綠眼睛，慕夏羅因更加深了自己那對死魚眼，「傍晚那場我沒有趕上啊。」

「嘛，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雖然不是早上。」來人打了個響指，四周圍瞬間被光照亮，連帶映出這一帶血腥氣味的來源。「在Atlantis玩得很愉快嘛，少收到一些獵物就算平衡一下囉。」

本屆情報班第五席，第五分隊長，五十嵐琉璃，此時正一如既往愉悅地讚揚後輩：

「搶光那個冰炎殿下的號碼牌，做得太好了！那種搶我們生意、又不入情報班讓人壓榨的傢伙就該這麼教訓，回去姐姐給妳糖吃~」

「我已經十七歲了琉璃。」

不想多說廢話，慕夏羅因按住右耳，「克莉絲，第二分隊今晚輪四班守右商店街，我一會兒過去會合……五分隊沒他們的事，大概回去做通霄的資料分析吧。」

剛截斷通話，琉璃就竄到自己身旁。「慕夏桑，西宮君剛剛說今天早上換盯左商店街喲，施奈特君會去和妳換班。」

「知道了。」

「資料分析……坐辦公室好痛苦啊。」第五分隊長長吁短嘆。

「請認命，妳那串晶魄給我吧。」她朝琉璃手上那串閃爍著妖異紫光的晶體伸手。

對方聳聳肩，將手上東西交與：

「後續妳處理，我去看看我們隊的蒐集資料。妳推薦哪一牌的咖啡？」

「……我不喝咖啡。」總會想到令人胃疼的回憶。

「也對，慕夏桑是茶黨的。」五十嵐琉璃腳下旋起一圈銀白陣法，綠眼彎成一汪春水。「晚點見啦。」

人走了，現場只剩慕夏羅因與眾屍體為伍。

她退至乾淨、無鬼氣污染的區塊，赤裸的雙手緊握侵蝕力量蠢蠢欲動的鬼族晶魄：

「無心而存，是為虛無。不可止焉，不如歸去。」

一陣輕風吹來。

風吹開了眼前的髮絲，吹起一陣光的波瀾，劃開了純黑的天際。

往事歷歷在目，慕夏羅因看見了穿著制服的「羅因」。

被電線覆蓋的藍天白雲，鑽出水泥縫隙的野花，遭高樓淹沒的前景，下課的鐘聲，沉重的書包，朋友的呼喚，馬路的喧囂，斑馬線對面走得慢的秒數……

風停了。

血腥味消散，手上的晶魄潔白透亮，化作一縷細膩的粉塵。黑色的蝴蝶從中破繭而出，閃動著反光的薄翅迎向清澈的夜空，無拘無束。

金髮少女木著一張臉扣上面具。

陣法的光芒閃現，留下的是無垠的夜。

數小時前。

Atlantis的競賽結束後，慕夏羅因原本買了一杯熱可可，正想在學院裡晃晃，結果還沒揪出一丁點可疑的鬼族活動，就被情報班最緊急的紅色封蠟十二道金牌般地抓了回去。

各地封印的鬼門突然同時躁動，其中尤以比申惡鬼王所屬的居多，探查比申宮殿的黑袍安因失聯。於是公會一整個炸鍋了。

前去各地處理鬼門的公會袍級些許對上了比申的鬼王高手，加上各地鬼門復甦的座標疏密推斷，情報班鎖定了幾個比申惡鬼王將要突入的區域，其中最重點之地，即是Atlantis學院。

至於為什麼向來後勤的情報班，其中兩個分隊會被找去前線，這實在是因為最近公會派出近四分之一的高層袍級前去探查鬼族動向，使得較大規模的袍級組織領導不足，導致行動困難，這才會動用到屬於後勤，但組織規律的情報班。

五十嵐琉璃會接這工作，是因為她原來就是個有暴力傾向的傢伙；而慕夏羅因，則是因為其偵查分析進攻一把抓，人稱情報班綜合型紅袍第一人，所以被不知道該派誰去的班長祝玖扔了這個鍋。

來到右商店街，身著紅袍的慕夏羅因駕輕就熟的容於陰影中。這裡和左商店街不同，真正客源會來訪的高峰時刻，正是現在。

斜倚在牆角，慕夏羅因耳中斷斷續續傳來隊員們的彙報，直到朝陽點亮了遠方的山脊，卻是只有一些雞毛蒜皮的風吹草動。

輪了第二次夜班的慕夏羅因揉了揉眼，耳中終於傳來艾伊的聲音：

「慕夏，交接。」

「右商店街無異常，我有請這邊有結界基石的店家多注意了。」雖然這邊的店家大多不鳥公會，自己碰了一鼻子灰。

「了解。妳快點回去休息，中午我們還要整理第二輪情報分析。」

「好。」

稍稍掀開面具，慕夏羅因打了個口氣不好的呵欠。

回到亞里斯學院，她才想洗洗睡了，卻又想到自己還沒向伊多說說褚冥漾的狀況，只得盥洗完後前去伊多可能在的飯廳。

人非常好找，餐廳裡那三坨藍髮實在顯眼。

「早……」

葛蘭多三兄弟一抬頭，就被慕夏羅因白衣飄飄雙眼無神如同女鬼飄過的架勢給懵了。

「昨天不是值夜班，妳不先去休息？」

大哥哥伊多表示關心。

「嗯嗯，不過也很餓。」

不客氣地在原木長條椅上坐下，順手摸過對面雅多盤裡的雜糧麵包，忽略對方雖然面癱但透露出微微殺氣，慕夏羅因機械似的吃掉半條麵包外加餐桌中央一壺蜂蜜牛奶，這才幽幽地開口：

「褚小朋友情緒穩定，不過困惑很多，到時候爆發爆走不是沒可能。只能靠他自己了。」

伊多嘴角彎起一絲苦笑，「是嗎。」

「擔心別人前先照顧好自己吧，那傢伙還有冰炎殿下看著不是嗎。不然我之後也請千冬歲多注意一下。」

說著，她又想起一件事，有些猶豫的開口：

「七陵學院那邊，有沒有什麼人和伊多你聯絡？」

「最近會有人來訪？」

伊多反問，同時兩位雙胞胎兄弟向慕夏羅因投去責備的眼光。

「是重要的人，關係到褚同學。」伊多身體不好自己也明白，但是事關他的朋友，若自己沒邀請白陵然，他才會生氣吧。

感覺眼皮沉重，她揉揉眼睛站起身，順便端起雅多面前的濃湯，向三人舉碗道別：

「我走了，乾了這碗……啊呸！」

在噴湯後抓起水壺狂灌的少女身後，雅多撇過頭，假裝手邊那罐快空了的胡椒粉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夜路走多總會遇到鬼的。

摀著發麻的嘴巴，慕夏羅因離去的背影更加幽怨如倩女幽魂。

「雅多，用那麼多胡椒整人做什麼！」雷多義憤填膺，神色微厲。「肉排沒有調味料了啦，要我怎麼吃！」

「早上就吃那麼油膩，不吃更好。」

「什麼！？」

「哼。」

「雅多你給我說清楚！」

聽著自家兄弟日常的拌嘴，伊多嘴角彎起了微笑。

當日，上午十一點整。

披頭散髮的少女睜開眼，從床上撐起身子。

迷茫的藍色眼睛還沒清醒，慕夏羅因受潛意識指使，晃到浴室開始刷牙。

耳中響起的情報班頻道只讓她醒了一半。

「慕夏隊長，您在嗎？」

眨眨惺忪睡眼，含著滿嘴泡沫，慕夏羅因回應得含糊，「嗯？」

──「兩名鬼王高手襲擊了Atlantis學院左商店街！」

「喔。」

「……隊長？」紅袍的聲音有些震驚。

「嗯。」

……鬼王高手啊。鬼王……高手？

「──啊咳！」

「隊長！？」

吞了大半嘴牙膏泡泡，慕夏羅因的眼神不能再哀怨了。





*不多說了，更文......

189樓更新2篇番外

染衣

21.
冰炎到最後還是沒有跟薑餅人跳舞。

看見學弟略顯失望的眼睛，即使對方慌張地收拾好神色，他還是冷冰冰的說：

「你有什麼問題嗎，褚？」

「沒有的學長！」不過你為什麼沒跟任何一個人跳就大搖大擺走出會場啊！

「因為我是黑袍。」

「……」又敷衍，我已經不再相信你了學長！

伸手拍了下學弟的腦門，冰炎看著對方踉蹌幾步的背影，瞇起紅色的眼睛，「以後少招惹不清楚身分的人，有人告訴過你了吧。」

他可以觀察出，有人和褚說明了休狄為黑袍實力這件事。

「可是他的態度很讓人不舒服啊……對不起學長我以後不敢了！」

──「漾漾！」

放下剛掄起的拳頭，冰炎望向身後。

興沖沖跑來的米可蕥拖著有些不甘願的千冬歲，然後另一手抓起褚冥漾的右手：

「舞會最後會在後院出清薑餅人，我們去裝幾袋！」

「夏碎哥還在裡面……」某人的低語清晰地被冰炎捕捉。

「真人尺寸的薑餅人，喵喵妳要怎麼裝啊？」

「腦袋一包，四肢一包，軀幹分四塊一包~」金髮少女笑咪咪的解釋，然後一雙閃亮綠眼轉向冰炎，「學長有興趣嗎？」

冰炎搖搖頭，「我玩夠了。」

「那學長再見！」

「再見。」

注視學妹拖著兩個男孩子彎過轉角，冰炎長吁了一口氣。

今天還真是多事。早上的那兩名鬼王高手會在學校附近現身，還真是意料之外。

腳下移動陣法閃現，他回到熟悉的黑館，熟悉的門前。

然而有一點不同。

「晚上好啊，冰炎。」

醒目的紅色佇立於走廊。翻開臉上面具，金髮少女的藍眼睛裡閃爍著自己熟悉的惡趣味。

「做什麼？」想起昨天晚上被虎克船長砍翻的糗事，冰炎的口氣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和洛安、黎沚談點事，順便來問些東西。」伸出手，對方指了指自己的房門，「不請客人進去嗎？」

「哼。」

旋開鎖，慕夏羅因搶先一步踏進了房門。

冰炎懶得和這人計較，只是扯了下自己的領帶，「我要先洗澡。」

房內自動亮了。她望了眼牆上的時鐘，聳聳肩。「我一個半小時後夜班，你慢慢來。」

等冰炎擦著濕漉漉的長髮從浴室出來，就聞見滿室的茶香。

慕夏羅因坐在電腦椅上，左手捧著一杯綠茶，右手彈了彈電腦桌上的一公升裝蜜豆奶，「見面禮。」

想起自己在新年收到同樣的人送的同樣的飲料，冰炎勾起嘴角，「還算守禮啊，慕夏。」

「有禮走遍天下，無禮寸步難行。」金髮少女翹起腳神神叨叨了一番，榮獲冰炎一個白眼。她銀白色長靴反出刺眼的光，「坐下吧。」

冰炎走到窗邊的床鋪坐下，拋開毛巾向頭髮隨意施了個蒸散水氣的術法。

鄙視了一下冰炎傷髮質的行徑，慕夏羅因開口：

「安地爾想要做什麼我現在很清楚，你有自信能保護好那個人嗎？」

冰炎瞇起紅色的眼睛，「妳說的『保護』是什麼意思？」

「……」

對方垂下臉，把玩了一下金色的長髮，抬首後又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那你有沒有不讓他做危害世界安全的事的自信？」

「沒有，褚要做什麼我無法干涉。」冰炎看出慕夏羅因袖子外面的手微微抽動，「除非妳覺得要用暴力手段。」

「……真是麻煩！」

金髮少女腳一蹬，黑色的電腦椅旋了過去背對自己。「要是真出了什麼大事，可以要求在人死前一秒再去續命嗎？」

「那妳還是別來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對方又蹬了一腳轉回來，「只要安地爾那老賊不要再裝清純誘騙，一切如常我也……等等。」

慕夏羅因眨眨墨藍色的眼睛，看向冰炎的眼神多了一分微妙。

「在想什麼陰謀論？」冰炎有些沒好氣。

「被你發現啦，」慕夏羅因嘴角一勾，「我想大家是不是藉敵手之口來說明你學弟的身分，免得向他解釋時傷害到自己呢。」

「公會自有自己的考量。」冰炎皺眉，「這是在保護褚的一種手段，他的身分如果表明，無法在守世界生存下去的。」

「這是長久以來的政策缺失。雖然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做法。」

「那妳還是別繼續升遷了吧。」

「優秀的人才是無法永遠埋沒的。」嚴肅地說出自戀的話語，慕夏羅因伸了個懶腰，「如果他真的選擇了安地爾，你會怎麼做？」

少年的嘴角勾出冷冷的一笑，「那小子太善良了，給他十個膽也不敢。」

說著，紅色的眼睛嘲諷似的掃了一眼坐在電腦椅上的人。

少女無辜地聳聳肩，「生命並不是只有一個方向。」

「對，但是妳連方向都沒有。」冰炎毫不留情地說。

「時間還很多，慢慢摸索也可以。」慕夏羅因喝乾杯底的茶，搭在桌面上的右手彎起撐住頭：

「退休後做啥呢……你覺得旅遊還是種田好？」

「當到情報班的高層，妳要脫身可沒那麼容易。」冰炎哼了一聲。

「可是這樣坑錢比較容易啊，我目前如果退休，每個月也有四萬卡爾幣耶！夠我住很多好地方了。」金髮少女興致勃勃的盤算：

「我之前出任務的望月谷很不錯，遠古大陸的荒地也可以開發，還有星月泉那邊我有任務對象……」

「妳人生的追求，就是當個獨居老人啊。」冰炎用手梳了梳長髮，語調嘲諷。

「是有品味的獨居老人。」慕夏羅因應道，「倒是你，就是當一輩子黑袍的勞碌命嘛，過著連頭髮都不會保養的無趣生活。」

「現在想這麼多做什麼，還有男人保養什麼頭髮！」要不是賽塔不時露出的惋惜表情，他早把這頭長毛給削了。

「可憐的傢伙，未來我會帶蜜豆奶去給你探班的。」

「……妳不用準備去工作了嗎。」對方憐憫的神色實在讓人無名火起。

面對臉色不善的房間主人，慕夏羅因識時務的站起身，一彈指桌上的茶具組頓時消失，「那我走啦。」

走到窗邊打開窗戶，當慕夏羅因正想施展跳窗神技時，背後卻傳來冰炎的聲音：

「慕夏。」

「嗯？」

轉身，冰炎紅色的眼睛認真地看著自己，「這陣子小心點，安地爾不會想留妳的。」

「你和褚小朋友才是，當心別死了啊。」對方順手扣上面具。

「還有……如果該在的人真的不在了，希望妳可以幫助他。」

紫紋的面具定定地望著自己，半响後才從後面傳出悶悶的聲音：

「蠢貨。」

語畢，紅色身影縱身一躍，消失在黑色夜幕中。

起身走到陽台，冰炎靜靜的看著夜色中閃過的陣法餘光，嘴角不自覺彎起了微笑。

──「喲，小女朋友剛剛走了啊。」

斜下方的房間傳來悠閒的調侃。是蘭德爾。

少年趴上陽台的欄杆，「蘭德爾，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你在報復。」

上次寒假時自己聽到的伯爵與管家的「逼供遊戲」，冰炎還記的很清楚。

「什麼話。我只是在欣賞月色時，看到有人跳下來而已。」

「你是在偷聽吧。」

「哈，情報班的分隊長下了這麼多道禁咒，我才懶得一一破解呢。」對方的影子透過窗簾，可以看見他拿著酒杯，翹著腳坐著。「不過說真的，你們無殿的人還真是厲害啊……尼羅上次拿去情報班的地毯，就是她順手清的，超乾淨。」

「我可不希望人們對無殿出身有什麼誤解。」冰炎的語音十分沒好氣。

蘭德爾的笑聲清晰地傳來，窗簾上的影子朝自己一舉酒杯，接著房間的燈便暗了下來。屬於夜行種族浪漫的道別。

「晚安。」

趴在欄杆上的少年閉上眼睛，感覺夜風拂過自己的臉，長髮輕輕搔著脖頸。這是風雨來臨前，一個安靜的夜。

紅色眼睛緩緩睜開。

「該睡了呢。」

染衣

22.
「九瀾，這個傷勢的分析結果是怎樣？」

「有點類似安因身上景羅天下的咒印，等級低了很多。」

「是嗎……已經出現很多案例了，醫療班有辦法？」

「別小看人啊，只是這個碎片要看你們的分析。」

「我看看。」

身處醫療班分析部門，慕夏羅因和九瀾正討論著機要的情報，身邊則是進進出出、忙於繁重分析工作的藍袍們。

從昨天鬼王高手襲擊Atlantis位於左商店街的後，比申惡鬼王的動作又更激烈了。現在除了學生型袍級，大部分的袍級們都在東奔西走，各鬼門定點的輪班人數翻了整整一倍。而某紅袍分隊長也是從昨晚忙到了今天下午。

在巡完與鬼族有衝突的戰後區域不知第幾輪後，慕夏羅因總算將傳給隊員們的情報經分析後回收整理，再跑到醫療班和九瀾彙整。

「那就這樣了。」

處理完醫療分析部相關的事務，慕夏羅因按著右耳走出分析室，「克莉絲？」

「隊長，目前東區基地沒有問題。」

「湖之鎮和鬼王塚？」

「守衛交接完成，目前依然沒有動靜。」

「知道了。請蒐集班現在轉到青丘遺跡優先處理。」

「明白。」

側身閃過走道上急急衝來的病床與藍袍，她正想轉到巡司們的辦公處詢問一些事情，卻瞥見了病床上躺著的人。

──是莉莉亞。

如果不是那頭熟悉的棕色長髮，慕夏羅因根本認不出那個上身爬滿黑色咒文、臉容全毀近乎平面的人，是自己曾經的直屬學妹。

看見紅袍停下腳步，視線隨著病患而去，尾隨在其後的一名藍袍停下腳步，「慕夏隊長？」

慕夏羅因轉向對方，「發生什麼事？」

「就在剛才，鬼族侵入了Atlantis學院，襲擊莉莉亞．辛德森與褚冥漾，目前後者負傷。已經有負責人控制住場面。」

「知道他們的目的嗎？」

藍袍搖搖頭，「我們只是接到瞳狼所送來的傷者，他只是向我們描述狀況就離開了。」

「謝謝。」

看著藍袍離去，慕夏羅因轉身走進醫療班的偏僻走廊，打開聯絡頻道，「千冬歲？」

「隊長？」

「你在Atlantis？」

「是的。」

「你知道安地爾做了什麼嗎？」她認得出莉莉亞臉上的黑色咒印，那只可能是安地爾造成的傷害。

「……」

慕夏羅因閉上眼睛，「如果有其他紅袍要前去調查，就說我已經回收情報了。以上。」

「謝謝隊長。」對方的聲音十分抱歉。

「算了吧，你是褚冥漾的朋友，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切斷與隊員的通話，慕夏羅因皺起眉頭。千冬歲不願明講的事情，自己也大概知道，想必褚冥漾的身分已經藏不住了。

「……」

算了，那邊暫時不歸她管。

甩甩頭，慕夏羅因走出偏廊，往巡司辦公處走去。

等她辦完事，時間已經到晚上了。

剛回到紅袍辦公室，才踏出陣法站到中央走廊，迎面就走來三位前輩，讓慕夏羅因很想掉頭就走。

「喲，小慕夏吃過了沒？有好料喔！」祝玖狐狸笑道。

「慕夏桑~姊姊帶妳去吃點東西吧？」五十嵐琉璃笑著推開狐狸班長。

西宮斬默默朝自己點了點頭，手中的會議紀錄簿朝自己揚了揚。

「我們是要一邊開會一邊嗑便當吧。」涼涼地戳破前兩位美美的發言，慕夏羅因轉身跟在三人後面。

四位紅袍在經過好幾個繁複的程序後，終於來到隸屬情報班的第一會議室。在裡面，U型的辦公桌旁已經站著一個臭著臉的紅袍，「你們真慢。」

「施奈特君，火氣別這麼大。」

五十嵐琉璃率先踏入室內，直奔放在角落椅子上的便當，「還有啊，先進來就幫忙發一下便當嘛。我餓死了。」

情報班三席的面色更加不善了，「五十嵐，妳以為現在放在你們位子前面的資料是鬼發的嗎？」

「唉呀，抱歉抱歉~」

「這樣啊，」還站在門邊，祝玖恍然大悟地向身後二位部下低語：

「我還以為小艾伊幫我們準備了墊便當的紙呢。」

「……」

兩位面癱很有默契地選擇了無視。

依照階級及隊伍編號，五位紅袍很快的入座。班長祝玖坐在最前面，副班長西宮斬及第二分隊長慕夏羅因坐在右手邊，第三分隊長艾伊．施奈特及第五分隊長五十嵐琉璃坐在左手邊。

「那麼，會議開始。」

將雙層豪華便當推至面前，祝玖掀開第一層便當蓋拎起一隻雞腿，「小奧翠斯和小蓮不在，我們先討論一下目前的情報吧。」

「我先。」艾伊以不容質疑的口氣開口，隨手拆開便當附贈的高級木筷子。

「大家都知道鬼族的重點目標是空間交會點的Atlantis了，至於其他可能襲擊的地點排行，」他伸手指向眾人面前的紙張，「公會總部、各部族的本家，也就是跟公會有契約協定的種族。」

純白的紙上，閃過一個一個種族的家紋及其本家的地圖。狩人、雪國妖精、翼族、風之妖精、水之妖精……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裡只有眾人吃飯的聲音。

「這就是全部了。」當紙上最後閃過象徵公會的標誌，艾伊這才開口，「其中這些，是比較可能答應公會到時會出兵協防的種族，受到攻擊的機率又更大。」紙上跳出了一列種族的家紋。

「那麼下一位。」祝玖掀開便當的第二層。

「我我我！」五十嵐琉璃放下筷子跳起來，「西區的戰後調查，發現很多鬼門的設置點都很深入基地，初步判斷是有鬼族混進來。」

「就這樣？」

「西區比較平靜，慕夏桑負責的東區比較亂。」

一下子，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射到啃著飯糰的慕夏羅因身上。

「東區也有和西區一樣的問題。」吞掉最後一口飯糰，金髮少女開始報告，「就是鬼門的種類更雜，似乎景羅天也想參一腳。」

「麻煩事又多一樁。」班長祝玖下了結論，「第一分隊照舊負責分析，第二分隊重點搜查景羅天鬼門的訊息，第三分隊現在起加派人員駐守各聯盟種族，第四分隊招集隨隊任務對象失聯的紅袍回來……搜索無果，現在只能先一起整理相關情報。第五分隊嘛，接手第二分隊景羅天鬼門較少的地區。」

西宮斬安靜地將報告紀錄到會議紀錄簿上。簿子上術法之力運轉，傳送給兩位缺席的分隊長。

「你們兩位呢？」艾伊望向班長副班長，「公會上層有沒有新的指示？」

「這個嘛，」祝玖狐狸的紅色眼睛裡閃過狡詐的光芒，放下嘴中叼著的雞骨頭，嘴角彎起愉快的弧度，「他們要我向某人盡量套話呢~~」

……

又一次，所有人的目光投射到正在挖著巧克力布丁的慕夏羅因身上。

被注視著的第二分隊長放下湯匙，語氣十分不善，「做什麼？」

「咳咳，來自無殿、目前身分不明的慕夏羅因閣下。」坐在自己對面桌子的五十嵐琉璃故作正經地開口：

「您應該知道很多隱藏的情報吧？例如鬼王塚那啥啊、寒假時那啥啊，還有昨天那什麼什麼呀~~」

「琉璃。」西宮斬制止了對方，轉頭正經地向慕夏羅因勸說，「公會此時是非常時期，妳有什麼清楚的情報就說吧。」

「……」

慕夏羅因斟酌著，邊思考邊吃完了手上的布丁。

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她面無表情地抬起頭，「你們也不想惹上麻煩吧？」

「這種東西，越多越好啦~」五十嵐琉璃的綠色眼睛笑成一彎綠水。

白了對方一眼，慕夏羅因這才開口：

「耶呂鬼王親自參戰不是沒有可能，我知道有他的殘擋在活動。」看到眾人蹙起眉頭，她停頓了一會兒，「還有……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勢力介入這次戰爭，但對方的態度我不清楚，目前應該偏向我方。以上。」

沉重的寂靜襲來，沒有人說話。

祝玖打破了沉默，「謝謝妳啊，小慕夏。」

看向慕夏羅因，黑髮紅眼的青年臉上罕見地出現了真切的微笑，他一拍手：

「那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啦，沒來的那兩個之後我會去轉告會議內容。散會！」

……

走在亞里斯的校園內，慕夏羅因碎碎念著，「那個祝玖……」

想到對方朝自己露出的讚揚的笑容，她不滿的一踢路邊無辜的石子。

居然利用其他在場的人給自己施壓，真不愧是老奸巨猾的死狐狸。平時一副閒閒的廢物樣子，一認真起來就這麼棘手……不過這也真的證明，現在公會緊迫的情勢。

慕夏羅因停下腳步。極目四望，亞里斯冷清的夜景裡，只有金髮少女獨自一人站著呆望天空。

半晌，她才喃喃著開口：

「說真的，有什麼大事就快來吧，繃得我們神經都要斷了……」

黑夜中，少女纖細的背影異常蕭條。

然而一切還真的如她所願。

第二天，當某紅袍分隊長在設來監視鬼王塚的公會基地忙裡偷閒的吃泡麵時，一名負責接聽外勤報告的紅袍轉過椅子大喊：

「不、不好了！」

基地裡的全體紅袍立刻在一瞬拉緊已經夠緊的神經，唯有坐在首座的第二分隊長安然停下筷子，語氣甚至有幾分近日難得的愉悅：

「莫慌莫慌，是門口那群大軍終於來送死了？有幾個鬼王高手，還是說比申也出來溜躂？大家回公會準備開打就是。」

見頭子氣定神閒，基地裡方才略為慌亂的氣氛也稍稍安定了。

卻見接聽的紅袍一臉哭笑不得：

「不是，黑袍的冰炎殿下和紫袍的席雷閣下擅自闖進鬼王塚，說是為了救人，攔都攔不住！守衛被打昏了好久才醒來……」

……

眾人不知所措地望向此地還在吃泡麵的最高負責人，屏息以待接下來的指揮。

……

金髮少女端著碗喝湯的身影僵了三秒，這才放下碗隆重的開口：

「我操。」

染衣

23.
「將鬼王塚升為三級禁區，黑袍以下禁止進入。直接連絡沒長期任務的黑袍，沒時間等公會轉接任務了，接下來我的行程由嚴珞接管，克莉絲去連絡班長告知、其他人守好自己的崗位。」

「等一下，隊長妳要去──」

還沒等人問完話，慕夏羅因的腳下已經出現傳送陣法，將人帶離公會基地。

被慕夏羅因點名的資深紅袍嚴珞最先反應過來，「隊長她肯定去現場支援了！分析班快查找有空閒的黑袍名單，艾妲聯繫公會通知！」

……

鬼王塚。

「颶風！」

雙腳站定免得被自己召喚出的風勢給襲及，紫袍抹去臉上差點低落眼睛阻礙視線的鮮血。

對面，隔著重重中階鬼族的殘骸，鬼王高手瀨琳又一次重塑起形體，地面浮現出她詭笑的臉顏，彷彿方才巨大的衝擊沒有任何影響。

阿斯利安皺起眉頭，「暴風聚來。」

剛才學弟和自己說得很明白，自己只有五分鐘！

周遭的氣流開始捲動，而自己身後另一名鬼王高手哈布雷的低吼也開始逼近，握著軍刀的雙手在巨大的氣壓開始顫抖，皮膚開始崩裂出血花……再撐一下……

鬼王高手的低吼在耳邊炸開──

──「破軍，屠城之風！」

甩開軍刀，搶在最後一秒發動攻勢，阿斯利安咬牙等待接下來穿透後背的攻擊以及巨風無差別的波及。

然而意料中的攻擊卻沒襲來。

詫異地回頭，卻見一名紅袍甩開左手黑底白刃長刀上的鬼族腐肉，背景音是閻土鬼族哈布雷嘶吼似的慘叫。

金色的馬尾一晃，對方轉過身，戴著面具看不出她是什麼表情，「冰炎殿下呢？」

「冰炎學弟已經進去了，還有我的使役幻獸。」回過神，剛放鬆下來的阿斯利安就感到左腳的傷勢一陣劇痛。

背對被阿斯利安掃蕩成一片荒野的扇形區域，紅袍布下結界阻擋哈布雷和依然生生不息的鬼族給自己爭取療傷的時間，「請問詳細的情況是如何？目前我們只知道關於你們二位的救援。」

「Atlantis的學生褚冥樣因不明原因落入鬼王高手手中。」在不清楚對方身分的狀況下，阿斯利安並沒有透露太多。

紅袍按住右耳，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後轉頭打量起身後的狀況。

在對話期間，自己也快速處理好較嚴重的傷勢。站起身，阿斯利安緊促眉頭，向似乎還自思索著的紅袍開口：

「情勢非常緊急，請情報班容許我前去救援。」時間又過去了一分鐘，學弟在裡面多一秒就多一分危險。自己沒空面對公會的手續了！

「我也是這樣判斷的，所以請你站遠點。」

「啊？」對方出乎意料的不客氣回話把他愣住了。

咬破食指，紅袍在原先架設的簡陋結界上書寫起咒文。完成的那一剎，原本只罩住兩人的結界頓時放大封住路口，讓兩位鬼王高手只能在對面乾瞪眼。

對方轉身，「快走吧。」

清楚了她的態度，阿斯利安勾起了笑容，「當然！」

整個鬼王塚都被覆蓋了阻礙術法的大型結界，於是一紅一紫的身影只能盡可能快速的在其中移動。

即使現在情況危急，但阿斯利安還是不禁分了些神驚訝於身邊這位第一次結識的紅袍。

她的年紀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卻總能在自己之前察覺正確的路線，遇見危急時出手乾淨俐落毫不拖沓，行動冷靜而精準……這份實力和氣息，簡直就和學弟一樣。

對方突然停下腳步，阿斯利安也很快發覺異樣，「空間術法？」

身邊傳來異樣的波動，前方的路很快被黑色漩渦取代。看來是有一大撥靠著異質空間趕來的鬼族前來阻攔了，情況並不是先前路上小群的鬼族那麼簡單。

「三、四百個跑不掉吧。」紅袍掏出符咒，「耽誤一下。」

看著她在地上飛快佈下半徑約一公尺的星形陣法，再以粉筆及時修改幾個術式，結構之複雜連自己也看不透，更何況公會中會使用空間術法的只有了了幾人……
阿斯利安終於忍不住開口，「請問閣下是？」

紅袍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粉筆灰，面具望向自己，語氣有些詭異，「情報班的紅袍。」

「啊，抱歉……」這位紅袍格外嚴謹，不願透露自己的身分。阿斯利安自知理虧的摸摸鼻子。

面具之下，看見阿斯利安略顯尷尬的表情，慕夏羅因小小反省了一會兒。她大概知道對方在糾結什麼，於是在地上陣法啟動，開始撕裂空間時閒聊似地開口：

「我在情報班是主要的戰力擔當……不要氣餒，您在公會的紫袍裡實力排名……還算靠前啦，至少我三個月前看的時候是。」

「……暴風聚來！」

阿斯利安抽出軍刀，選擇面對那群被破壞空間法術而出現的一群鬼族，免得被這個看穿自己想法還鼓勵得很是敷衍的紅袍給鬱悶到內傷。「災厄之風！」

瞬間，攔路的鬼族被吹飛了大半。

「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讓阻攔者見識你的狂。」念著幻武兵器的召喚詞，慕夏羅因兩手各自握上黑底白刃的雙刀。

一斬。

兩道白色的弧光在半空滯留了一秒，隨即瘋狂的增生成兩圈迴旋著的光圈，猛然交叉輝映出無數道白光，惹得剩餘的鬼族哀鴻遍野，失去控制的攻擊彼此。

兩位袍級不再戀戰，飛快的清出一條路後繼續急速向前。慕夏羅因敏銳的感知到冰炎和另一個熟悉的力量就在前方不遠處。

遠遠地，身後傳來迅速逼近的巨大轟隆聲──看來結界多半被破壞了。

在一個斷層前煞住腳步轉身，慕夏羅因對著背後飛越過去的紫袍大喊：

「我斷後！」

伸出雙手四指交叉成圓向外拉開，她手指所經之處出現了細如絲線的黑霧，縷縷飄散著黑暗氣息，「寄宿之影，懸吊之息。」

向斜側險險一越，慕夏羅因方才所在的地表已經瘋狂纏繞起絲線，困住了從地下竄出的鬼王高手瀨琳。

獰笑著吸收了熟悉的黑暗氣息，瀨琳身下的泥沼迅速擴大，無數鬼族從中現形，「很純正的力量嘛，小姑娘用來祭祀吾王正好……啊──！！」

伸腳將一隻爬近的鬼族踹下斷崖，慕夏羅因抽出爆符炸飛了遠處的鬼族，「別亂吃東西，會拉肚子的。」

瀨琳露於沼澤上的半身開始扭曲抽動，血脈鼓動爆出黑色的碎塊，「該死……該死的種族！」

地上的泥漿開始沸騰似的冒泡，一波一波的鬼族從中浮現，嚎叫著向紅袍一擁而上直至淹沒。

俐落地抽出雙刀，在慕夏羅因手起刀落間的同時，另一位鬼族高手的嘶吼在地道轟然響起：

「低賤的白色種族，膽敢擾亂吾等王者耶呂鬼王的復甦！」

「嘖──」皺眉，她左手斜劈開一票鬼族擴大視野，右手脫手一刀飛射過地道直接往闇土鬼族哈布雷剛到場的三個大頭而去。

長刀只穿進機警閃身的鬼王高手的粗壯脖頸，卻惹得對方更加暴怒。

「華影的印，光轉輪迴！」

伸出手向急急衝來的敵人的方向一握，對方頸間的幻武兵器瞬間爆出熾烈的白色光芒。

「啊啊啊──！！」

此時，慕夏羅因的腳邊冒出另一隻鬼族高手，讓她無暇顧及遭光咒攻擊失控亂闖的哈布雷，「臭妮子，受死！」

一瞬間，她腳下展開反陣法壓制住瀨琳展開的泥漿，慕夏羅因的紫紋面具鬼魅似的出現在鬼族高手突然僵住的臉前──因為她同時伸手插進鬼族的脖頸握住了晶石魂魄：

「回獄界去吧。」

金色的陣法光芒開始轉動，對方還受到吸收自己不詳力量的影響，眼珠子打轉著流出濃稠黑漿，「不、不……」

「啊啊啊啊──」

就在慕夏羅因捏碎瀨琳生命晶石的那一剎，哈布雷巨大的身軀猛然朝她衝撞而來，莽撞的力量壓著慕夏羅因撞破了一旁的山壁。

「咳、呃……」

在一陣煙霧中站起身，左手還緊握著刀護在身前，她發現自己來到了本次救援的主舞台。

而在舞台中央，那位自己再熟悉不過的鬼族高手，手中正舉著方才才和自己一路行來的阿斯利安。

緊張的空氣在這一秒凍結。

金色的眼睛望了向來人，安地爾的嘴角揚起冰冷的笑：

「連妳也來共襄盛舉啊，慕夏族的後人。」

紅袍一揮左手長刀，「安地爾，放下我們的人。」

鬼王塚的冰層上開始出現裂隙，黑色的氣息絲絲縷縷飄盪，整個空間的光影不自然的流動、滴落、交融，如同濃稠的墨水一般。

她身後掙扎著站起的哈布雷，在觸碰到如水般滴下的光，立刻歇斯底里的抽動，三個嘴流出數量可觀的黑紅色泡沫。

安地爾不耐煩的皺起了眉：

「嘖……」

──難得一天間見了這麼多故人的子孫，可是他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呢。




*先是遲來的新年快樂哈~(我才不會說我本來想送大家學長的便當當新年禮物呢，應該沒人會發現吧ww發現了別說出去啊wwww)

不過轉眼又要開學，我不開心！！！

其實我有考慮過阿利同學的眼睛，我對他還是很有愛的(？

染衣

*接下來我真的想要飆到結局了，希望與各位三月中旬再見！


24.
「停手，除非妳想帶回去的是具屍體。」

舉起黑針懸在阿斯利安的眼上，鬼王高手威脅著警告。

還在逐漸滴落下的光影停住了，然而慕夏羅因舉著刀的手仍舊舉著……面具下，她墨藍色的眼睛觀察起情勢，在瞥過白髮的黑袍時一滯。

安地爾滿意地轉頭：

「冰與炎的殿下，也請你中斷進行的咒語吧。」

舉著手的冰炎頓了下，牙關不甘心的緊咬。環成圓的手就要放下──

──「我不會讓你有人質威脅我的同伴。」

「阿利！」看著阿斯利安抓住長針朝自己的眼睛刺下，褚冥樣尖聲大叫。

──「光之聲、暗之息，華影的印，白蝕鬼刻！」

鬼王塚的光線猛然亮起猶如烈日當前。

金色眼睛一陣收縮。

手上的紫袍在促防不及的一瞬間被撞開，才來得及向後踏了半步一道白花花的刀影就佔據了安地爾的視線。

架住了斜劈而來的雪白刀鋒，鬼族高手壓制住紅袍的刀刃。看著對方因高速移動而脫力顫抖的雙腳，金色的眼睛在勾起無溫度的笑意時漸變了鮮血般的顏色。

斜踏一步，安地爾往下盤還不穩、瞬間失去施力點而踉蹌一步的紅袍一腳踹下。

卻見往一旁撲去的白色刀刃硬生生劃過扭曲的弧度飛旋而來，使鬼族高手不得不閃身避開，卻還是撕裂了自己的右肩。

站定腳步，昂起下巴單手抽出符咒護在身前，紅袍的右手卻是軟趴趴地垂下。

「……截斷自己的手筋是挺讓我驚訝，不過妳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五指間夾了四根長針，安地爾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眼睛突變的血色愈發濃郁：

──「而且，我已經生氣了。」

隨著左手因過度拉扯產生的劇烈痛觸，慕夏羅因覺得自己的腦迴路異常清晰，眼瞳超常的能追上接下來這一連串欺身抬手進攻的動作──然而手腳卻不是了。

沒入肩胛骨的黑針沿著痛覺神經傳遞的信息令她無法動彈了半秒，這在這名鬼王高手面前便足以死亡。

「慕夏！？」

隨著破碎面具劃過緊繃空氣的是褚冥樣又震驚又無助的喊叫，然而撞在岩壁上又滑下的慕夏羅因已無法去看清他的表情。

上方，睥睨著自己的黑影轉身離去。

「哈布雷，交給你善後。至於亞那的孩子，別以為──」

一陣耳鳴。隨即耳中溢出的鮮血橫過慕夏羅因的鼻樑。

溫熱的液體在身下擴展，貼著地面的身軀感受的到逼近的巨響，她知道方才自己還沒解決的鬼族高手反過來要收拾自己了……劇痛的右手在地上摸索顫抖著畫起符，因為自己只能看見一片模糊視線中閃過的黑色花紋。

──然而對方在自己耳朵又能接受信息的那一刻只剩一聲慘叫。

收回手，勉強撐起手軸呸掉嘴中與血水膽汁混和的泥沙，慕夏羅因對於突然的天搖地動和眼前天降的落石，有些懷疑自己腦症盪了。

──「該死！慕夏妳個小鬼真會使喚人！」

翻身勉力撐起身子，慕夏羅因看著硝煙中現身的黑袍，對於一下子逆轉的情勢有些轉不過腦袋。

「我早就說過不幹這種任務……等等，慕夏？」

在劇痛的雙腳上施力，慕夏羅因搖搖晃晃地想站起身卻失敗，於是在原地坐著，嘴部咧了咧調整一下疑似移位的下頷：

「太慢了。」

「喂喂，本人手上好歹也有幾個待收拾的任務，必須交代一下……不對，妳的頭髮眼睛還有那個圖騰是怎麼回事？」

扯過一綹散落的頭髮，慕夏羅因發現原本的燦金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蒼老的死白色。一看手，果然上頭爬滿了黑色灼燒似的圖騰。

「我……」正想找個藉口塘塞過去，她卻瞥見黑袍身後爆起的落石堆，「後面！」

黑袍烏鷲瞬間就和安地爾纏鬥在了一起，「休狄，救人！」

「不需要你來命令我。」

不陌生的冷冰冰語調在慕夏羅因身邊響起，接著自己就被扛麻袋似的舉起，被硬梆梆的肩膀頂著自己內傷的脆弱腹部快速離開現場，讓慕夏羅因差點沒吐血。

被放置到昏迷的阿斯利安身邊，休狄一鬆手就不再管自己，換冰炎的妖師學弟湊上一張徬徨憂慮的臉：

「慕夏……妳還好吧？」

即使穿著鮮紅的袍子，看不出身上出血狀況，然而少女的右手腕卻是青紫一片，臉上滿是各種碎石滑過的血痕……而且，她的髮色和眼瞳變的詭異，半邊臉頰和手上都爬著詭異的黑色花紋。

要不是和學長鬧脾氣，自己跑來這裡，還覺得安地爾那個傢伙會守信……褚冥漾真是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不算好。」

撐起身，少女瞄了一眼一旁躺著的阿斯利安，「不過比他好。」

布置著跳躍陣法的天使安因不打算加入兩人，而褚冥漾也默默的不敢接話。

慕夏羅因的視線投向念著精靈百句歌的學長，半晌後才開口，聲音僅容二人聽見：

「而我們，大概都比他好。」

褚冥漾睜大眼睛。

──「全之數、百句歌，精靈眾、術士合。神之權、素與界降人空，壹佰殺魔落。」

強大的光芒以冰炎為中心，穿過眾人投向岩壁。

四周開始響起聲響，微小的聲音聚集後成為巨大的轟鳴。鬼族的哀號響起，殺戮開始進行，隨著這大片嗜血的紅色光波。

等褚冥漾張開眼睛，整個冰川的鬼族已灰飛煙滅，然而自己的身邊卻還持續著血肉迸裂的聲音。

一轉頭，他差點沒被眼前的景象給嚇死，「慕夏？！」

少女的皮膚持續撕裂出血花，七孔流出黑紅色的血，與身上黑色的花紋詭異交織，幾乎不剩一片白。

那個紅光對他們不是沒效嗎？

「沒……沒、事……」

牙關打著顫，慕夏勉強跌跌撞撞的站起，目光直勾勾的看著看著下方的班導和學長。

「慕夏閣下，妳的傷很重，請不要起身！」安因在一旁促起眉頭。

白髮少女恍若未聞，雙手緊擰著衣角，口齒不清的喃喃：

「那個……那、個、傢、伙──嘖！」

紅色的身影突然向下一躍，正好與跳上來的黑袍錯身而過。

烏鷲訝異地回頭想拉住人，紅色的袍子卻已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妳在幹嘛！」

愕然的看見跳下來的慕夏羅因，冰炎一反應過來馬上扶住踉蹌的對方，咬牙切齒的質問，「想死嗎？」

甩開自己的手，慕夏羅因抓上他的領子，黑色的眼白和白色的瞳仁帶著惱怒想藏住聲音中的哽咽，「你這才是在找死！」

「……」

推開對方，冰炎迎向追上來的安地爾。

突然間，整個鬼王塚內部空間的光影又開始轉動，不自然的旋轉。

「呃……」

蜷起身子，雙手環住頭痛欲裂的腦袋，慕夏羅因呻吟著，眼中因疼痛閃現出淚花。透過被淚水模糊了的視線，她在恍然間看見褚冥漾跳下來阻止了安地爾，然後和冰炎說了些話，被給了一樣東西。

──其實，她剛進來時就知道了。

將褚冥漾扔了上去，慕夏羅因看著冰炎朝自己走來。

──一個黑袍再怎麼沒判斷力，再怎麼驕傲自負，也不會在這種地方戀戰，並不一定要堅持消滅鬼王和妖師的身體。

「不要……」

──她本想冷靜的旁觀，處理善後他的屍體，可是她做不到。

冰炎放下長槍，蹲下身輕柔的將自己拉起。

──他真的不回去了。

少年的臉上難得出現了真誠的笑容，一抹鬼氣造成的黑爬上他的臉頰。

──不要，我來這裡可不是要看你死的。

自己被另一雙手接過。

「安因，不用等我了！」

……

「可惡、可惡、可惡──」

「……這是送你最後餞別的禮物。」

陣法的光芒閃現，岩壁開始崩塌。

慕夏羅因咬牙閉上眼睛，眼角的淚水終於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