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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第二人生同人 約定 (4/28:既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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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5 19:23:35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正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0208 於 2025-4-28 20:19 編輯

文前聲明,這篇文目前僅在御論、原創星球、fb粉專「四季之約」及CXC創利市集發表,新冒天那邊不會再更新,目前穩定維持兩週更新一次,坑品很好,保證不棄坑。然後老話一句,歡迎搭訕,孤單寂寞覺得冷的作者需要大家友善的拍打餵食

粉專網址:https://www.facebook.com/%E5%9B% ... 84-107018280937414/

原創星球:https://www.novelstar.com.tw/books/1138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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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


楔子

  我睜開眼,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點光」直起身,這才發現我身處在一處洞穴中,四周散佈著家具,雖然保存的很好但看起來也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沒被使用過了。

「他們還真把我放在這裡啊。」自言自語著,我低頭往身上看去。身上僅著一件緞白長袍,簡簡單單的,連點稍微複雜點的花紋都沒有,唯一特別一點的是掛在脖子上的項鍊。

  那是一條以銀白色作為主體、中間交錯著燦金及墨黑細線所交織成的典雅項鍊,懸掛在底端的則是顆毫無雜質、透明似水的寶石,在微光的照耀下映出溫潤的色彩。

「居然真的成功了,這下真欠了他們一個大人情。」輕撫過寶石,我輕輕的勾起了嘴角,隨後站起身走到門邊伸手用力的推開塵封已久的門,讓溫暖的陽光瞬間傾灑在身上。

  瞇著被刺痛的眼,我深吸一口氣。「好了,該來履行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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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3 天前 |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0208 於 2025-4-28 23:58 編輯

既今(二)

「黎淵先生是在擔心兄弟他們嗎?」

「嗯?」心不在焉的應了聲,不過也確實拉回了有些走神的黎淵,望向了被他徒手撂倒在地的兩人。「有這麼明顯嗎?」

「因為黎淵先生您的眼神一直看向外面啊,雖然即使是這樣我們還是被您給撂倒了。」從地上爬起來,堀川國廣拍拍身上沾到的塵土,然後轉身幫一旁同樣爬起身的整頓自己的和泉守兼定整理起那頭及膝長髮。「不過很少會看您這麼心神不定呢。」

「我也不知道,就莫名覺得有些不安。」蹙起眉,黎淵也無法解釋這股沒來由地心慌是源自何處。

「雖然這次的任務聽起來不太容易,不過兄弟他們是很可靠的,黎淵先生不用太過擔心。」

「也許如你所言那般。」聽完對方安慰的話仍覺得心神不寧,自覺無法專注與人對練下去的黎淵對旁邊等待交手的幾人歉然一笑。「抱歉,我現在有些沒辦法保持平常心,對練就等他們回來再說吧。」

「好的。不過黎淵先生你可要說話算話,不能因為要跟總隊長相處就忘記我們的約定喔!」周圍的人紛紛表示理解,不過在黎淵離開前還是提醒了一句,免的人到時候跟山姥切國廣相親相愛去了然後忘記與他們的比試。雖然對方不能用刀也從不用劍應戰,但對刀法意外的也能指點一二,而戰鬥的技巧更是一等一的高深,這對於想要磨練自己的刀劍男士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機會。

「我會記得的。」頷首允諾,告別眾人黎淵往外走去,謝絕走廊上經過的其他人所提出的各種邀約,隻身一人來到本丸門前那棵巨大的櫻花樹下。本丸的天氣是可以依據審神者的心思所變換的,因此不會照著外面的四季輪替,所以他第一次來到此處時外界也是同現在一般的盛夏,卻是在漫天飄落的櫻花中第一次考慮起接納除了手足之外的人。而在這些年中他們在同一個地方賞過春日的櫻花、夏日的花火、秋日的霜葉及冬日的飛雪,驀然回首才覺時光飛逝,雖未有物是人非之感,卻也有韶光荏苒之嘆。

現在結界內的季節與外界相同是處於盛夏,自然沒有櫻花漫天的美景可賞,不過在綠蔭下乘涼倒也是美事一件,想來再過不久便會如往年一般開始有好熱鬧的刀劍男士籌畫起煙火大會,而七夕自然也是不能被落下的節日,眾人將寫著自己的心願掛在竹枝上祈求實現,雖然他覺得他寫下來的實現率還不如他用言靈來的高,不過也不好掃眾人的興致所以也就效仿著讓輕薄的紙片盛載他的心願。他的願望很實際,但卻難以達成。

——希望一切安康。

那既是希望,也是奢望。對於他們這種長年出生入死的人來說每一次出征都是一場賭注,賭贏了,便活。輸了,即死。

他的手足就很擅長這種博弈,即使到了背水一戰的地步仍舊能力挽狂瀾,但那下場通常是慘烈的,他不只一次在大軍凱旋歸來時趁人不察替成手足的模樣以穩定人心,而與此同時他的手足卻在拉斐爾的手中掙扎求生。也不只一次的思考著到底為什麼神要同時創造他們兩個,明明他們彼此應是相輔相成,個性卻是南轅北轍。他們爭論、冷戰甚至大打出手,但最後妥協的永遠是自己,只因他的手足生來便不通人情,他不覺得是因為對方的職責所以神才使他如此,但與這樣的人知根知底卻也讓他感到棘手。

他們都太有主見,手足不知何謂退讓,自己則是不願讓步,於是他們衝突的頻率日與俱增,直到他察覺對方流露出的情緒時才發現他們都錯了。他的手足錯在他以為他不會因為那些衝突而與自己決裂,而他錯在他以為手足心中並無自己的一席之地。但為時已晚,他身已死,無法替他抹去那些淚珠,只能共感著他內心的無措及痛苦,這是他頭一次感到這般無能為力。他們明明能有更好的解決方法,他明知手足只是不解人情而不是不通情理,好好溝通的話他多少會嘗試著改變自身,但他們卻沒這麼做,因而走上了最差的一條結局。

直到現在,老實說他有時還是搞不太懂手足的想法,那怕他們的關係比以往更為親近也是如此,雖然說現在的狀況再怎樣也比過去好得多,他們少有爭執,沒那麼多意見不合的時候,那傢伙也逐漸變得圓融,但有時還是固執的難以溝通。

看來他們兩個還需要好一段時間來磨合啊。

還是跟山姥切相處起來輕鬆多了,雖然對方至今仍會因為他的調侃而害羞鬧彆扭,不過好歹是個會好好說話而且很好理解的好孩子,跟那表面言笑晏晏實則胸腑深沉的手足簡直雲壤之別。

不曉得山姥切現在怎麼樣了,任務是否有進展。

發覺自己思緒繞了一圈又回到一開始的地方,黎淵不禁拍額。罷了,罷了,自己的這一門心思怕是真撲到這小孩兒身上了。想來他之前還笑話過米迦勒怎麼夏碎不在身邊還滿腦子想著他,那時候米迦勒笑著說等你哪天談了感情就會知道,當時他還覺得一陣毛骨悚然,想著這麼掉智商的事絕對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結果現在,得了,山姥切不過才出門一個多小時他就已經想了他不止一遍了。

這就是談一段感情的感覺嗎?總無時無刻的想到對方。

他得承認比起當初山姥切向他告白時,現在的他確實是對他抱持著朋友以上的好感,但這是否就是人們口中說的悸動他實在不怎麼確定,畢竟在漫長的生涯中他實在沒經歷過這種情感,而且過往的他心思都在那讓人不得不操心的手足身上,光是一天到晚要阻止他免得他真把自己搞死就已經夠累的夠嗆,哪還有多餘的精力去想那些風花雪月之事。

下次問問看加百列好了,他單戀米迦勒那麼久應該比他更知道這份戀慕之情是什麼模樣。絕對不能去問米迦勒,不然他當年說的那些話百分之百會一字不漏的被奉還到自己身上,他又不是傻,哪可能給手足這個把柄讓他有機會調侃自己。

這麼說來,那小孩到底什麼時後才敢向他再次表白呢,明明連手都敢牽了卻還不敢將那句表白再次說出口,在他抵達那大廣間前他可是把裡面起鬨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難為他還要憋著笑裝做不知道的神態和他們打招呼。看著山姥切驚訝又帶了點不曉得自己有沒有聽到剛才那些對話的緊張的神情時,他真的差點繃不住嘴角,不過為了維持他家小孩的自尊心,他還是用盡了畢生的功力忍住那幾乎溢出唇齒的笑聲。

沒辦法,小孩兒面皮薄,只要其他人扯到他們感情的事十之八九能紅透一張臉,當然在外人面前他還是會保護一下自家禁不住調侃的害羞小孩,不過兩人私下時他可不介意讓對方紅著臉卻拿他無可奈何的可憐模樣了。雖然隨著相處的時間增加他不像一開始那樣隨便逗逗就一副大腦超載的模樣,不過今天這種比較曖昧的玩笑他可還沒免疫呢。雖然這樣欺負對方好像有點惡劣,不過誰叫山姥切那麼容易被欺負,讓他不手癢都不行。

理直氣壯地為自己頑劣的小心思找了個理由,對於這種暗戳戳欺負對方的行為黎淵絲毫沒有打算反省,反正以山姥切國廣的性子被逗的狠了也只會衝上來摀住自己的嘴同時氣沖沖地盯著自己看,但那眼神與其說是真的因為玩笑而發火,倒不如說更像是被逗急了的幼貓一樣奶聲奶氣的咆嘯、怎麼看怎麼可愛。

當然他不可能當著山姥切的面說這些,雖然不像一開始那般在面對別人的讚美時總是不肯坦率的接受,不過誇他可愛依舊是禁語之一。平時別人誇他帥氣可靠一點問題都沒有,但一輪到自己時,誇他帥他會說沒有自己好看、誇他可靠他會說他還有需要精進的地方,至於誇他可愛,那就會收穫一個全身紅透的山姥切,附帶一句結結巴巴的「我一點都不可愛」的反駁。

但沒辦法,誰讓他就這麼可愛,不過山姥切這麼面皮薄、多來幾次他可能會腦充血過度陣亡,所以他就識相的不針對可愛這點多誇幾句,生怕哪天把小孩誇害羞然後自閉了他還得好好哄人。真可惜,他很少會稱讚別人的說。

還是說試著多誇幾句、看能不能透過次數的增加達到讓人習慣的目的?

認真思考這個方案的可行度,在衡量到底山姥切到底會先習慣還是會先自閉中,黎淵感到有些愉悅。一般來說當他推演一個人的行為時那通常不是什麼好事,被他揣測的對象大概只有會死和會死得很慘兩種結局,這還是他第一次不帶任何目的去推測一個人的行為舉止,而且還因為預想對方會出現的反應感到期待,這讓他感到新奇,卻也不排斥這種驚喜感。

反正他們還有很多時間,他還可以慢慢帶給對方驚喜,雖然之後真的深交到要坦承身分時估計會從驚喜變成驚嚇,關於這點他目前還沒想到山姥切會對此做出什麼反應。雖然他們對西方神話估計沒什麼概念,不過用他的真名隨便上網一下都能查到一堆虛虛實實的傳說,而且評價大多恐怕不是什麼正面。他不會隱瞞過去犯下的過錯,一氣之下背離神確實是他衝動了,至今他仍在為當時的錯誤感到懊悔,但對於其他人、尤其是山姥切,他會怎麼想,他心裡真的一點底都沒有。

雖然依照他對他的認識對方並不是會因為他人的話影響自己眼見為實的評價,估計就算坦承了他也只會說一句「知道了」然後待他如常,可他多少還是有些忐忑,雖然山姥切已經多少知道他一些事情,也對這些秘密守口如瓶,但或許就是在一段感情裡會出現的患得患失吧,擔心自己的缺陷會影響到對方對自己的觀感,擔心自己並不如對方預想中的那麼完美,明知道對方的個性並不是如此,可就是會沒來由地產生顧慮。

看來要談段穩定的感情還真不是什麼容易事。

感嘆了一番,想來離這些事發生的時間還早而且繼續想下去也沒有太大的意義,黎淵選擇暫時不去煩惱那些將來的事,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他手足當年一堆問題不都還算穩妥地解決了,至今甚至連孩子都有了,與對方相比他頂多就是身分和那些陳年往事,就算真的能走締結婚約這步就這麼說出來也無妨。他也不像手足那般有著一堆責任要扛,雖然也是常年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不過這點山姥切不也是一樣,所以就這件事上兩人應該可以達成共識,至少時至今日他們都沒有因為這點產生爭執。

不過說到責任這件事,他和山姥切倒是有件事一直都沒談過,那就是關於山姥切歸屬的問題。他是透過這座本丸的審神者賦予的靈力而化成形體,理應侍奉對方為主人,眼下雖然沒什麼問題,可將來這座本丸的審神者百年之後,他們這些經她之手召喚而出的刀劍男士將會何去何從。時間政府成立不過數年,現有的審神者多處於年華正盛的歲數,可當數十年後這些人風華不再時,那被他們喚醒的靈又該如何是好?

他知道山姥切跟這座本丸的審神者感情很深,畢竟他們是從一開始那種困頓難為的情況一路胼手胝足的造就了現在的本丸。他不會忌妒他們之間的情誼,但他摸不透當那少女已成老嫗、氣息如風中殘燭般時,山姥切會作何選擇。是跟他攜手共享永恆、然後不斷的面臨重視之人的逝去,又或是選擇跟隨現主的步伐、決然離他遠去。

他忽然想起手足在結婚前也曾找他談過這件事。當時他告訴自己他很茫然,因為他不知道這樣做對夏碎來說是不是一件好事。他的生命對他們來說實在太短,短到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感懷故去之人,在遲緩的嘆息過後緊接著又是新生的啼哭。

他們已經活得夠久,久到哪天忽然想起過往之人時大多也只剩模糊的浮光掠影。但面對決意要與他同生共死的伴侶,他是怎樣都捨不得讓對方經歷這一次次的苦楚。

捨不得對方,又捨不下對方。希望能與對方相偕直到最後一刻,卻又不希望對方受這漫長歲月的折磨。

永恆的生命,對他們而言真的是再殘酷不過了。

後來他在背地裡告訴夏碎這件事,因為他很清楚這事如果不說明白的話遲早會成為手足那充滿矛盾內心中的一塊疙瘩,以他的立場他不便勸說,於是他將選擇權交給手足最親密的人。也不知道夏碎是怎麼跟手足溝通的,總之最終他們不抱猶疑的締結下了永不違背的誓言。他想或許夏碎早已思考過這點也說不定,畢竟無法說服自己的言論同樣無法勸服他人。對他們來說他們不過只是新生懵懂的幼童,甚至擔心他們不清楚做出選擇後要承擔的責任。但卻忽略的這些正是因為時間短促而使這些生命快速成長,在死亡的迫近下他們必須更早成熟,也正是因為沒有時間,因此他們更看得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是選擇就一定會有其利弊,沒有所謂真正好的選擇,但如果不做抉擇那到頭來只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夏碎做出了他認為最好的選擇,因此他現在和手足攜手併行,至於將來會如何無人知曉,但能確定此生他們兩個將永不分離。

那山姥切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嗎?在他知曉一切後、在他侍奉之人死去後。

黎淵並沒有把握。

發現自己想著想著又繞進死胡同,黎淵不禁有些懊惱。才剛想著暫時不要思考那些過於遙遠的東西,結果一回神發現自己又陷在了裡面。

到底是動了真情啊。

決意至少今天都不要思考這些心煩事,黎淵索性離開這個承載著他們太多回憶的地方,省的一個人看著風景又出現莫名的感嘆。想來他原本是想驅散那股莫名的不安,結果卻將自己鬧得更加心神不寧,還不如一開始就找其他人談天喝茶,縱使都是說些瑣言碎事也總好過他在這裡胡思亂想。

反正無論如何自己都認栽了,既然這樣這些事他就一個個解決,他就不信這世上還有比他手足更難搞的存在。

「黎淵先生!原來你在這裡啊!」遠遠的招呼聲打斷了他漫無目的的思考,黎淵看著沿著坡朝他跑來的人。「是亂啊,怎麼了?」

「因為我們想剪紙送給一期哥,可是弄了好幾天都弄不好,想說黎淵先生的手藝很好所以希望你能教教我們。還有藥研說他最近有研製出一種新藥,好像說是可以治療酒醉的吧,想要請你有空去看看。」貌若少女的少年笑著,長長的金色馬尾隨著他的動作搖晃。「黎淵先生你會答應我們的吧?」

「剪紙的話倒是沒問題,不過藥研那邊我不一定能幫上什麼忙。」雖然在他們那邊他的酒量實屬稱不上好,不過跟一般人相比只有他把人放倒的份,當然如果是跟他手足或加百列他們比那真的是相當貧弱了,基於非常久遠之前體會了一次宿醉的痛苦後他就很謹慎地不再飲酒過度了。

「沒關係啦,藥研說他只是想試試新研製出來的配方能不能在解酒的同時讓人下次再也不敢喝醉,省的每次酒會隔天都有一堆宿醉頭痛的人來找他。」

想起那個帶著眼鏡穿著實驗袍時不時會發出驚人之語的少年,黎淵總覺得藥研藤四郎或許跟夏碎一樣切開來都是黑的。雖然出發點是好的,但達成目的的手段絕對不是那麼「和平」。

想想他知道的幾種用來止痛止暈效果絕佳、但沒特別處理過味道絕對驚悚的藥材,黎淵覺得這似乎也不是什麼不可行的方式。

反正那些藥材作處理也只是為了去味,完全不會影響到藥效,既然都要達到遏止的目的那不用做那些麻煩的前置作業也沒關係了吧。

「我知道了。那我先跟你們去剪紙,算算時間他們也快回來了,趕一下或許能在那之前完成。」

「好!黎淵先生我們快走吧!」

被孩子拉著來到他們的部屋,只見一群小短刀努力依照書上的指示剪剪貼貼,看到他們的到來立刻帶著手上的半成品湊到黎淵面前。「黎淵先生,請教我這邊。」「黎淵先生,可以麻煩幫我一下嗎?」「黎、黎淵先生,我想剪小老虎,但我剪不好……」

「好好,一個個來,在你們一期哥回來之前還有時間的。」已經習慣每次他一來就會面對這一大群孩子的包圍,想著他們怎麼人又多了黎淵一邊駕輕就熟的應對。

想當初他對於要怎麼跟一群孩子相處可謂頭疼,畢竟過往他根本沒跟小孩單獨相處超過半小時,更別說是和一群小孩,想想都覺得可怕。幸好這些孩子雖然外貌看著童稚,實則內在都已超過數百歲,自然跟其他有著相似外貌年歲的孩子相比來的成熟懂事許多,讓他相處起來不至於那麼尷尬拘束,時間一長他也就漸漸習慣了。

拿過教學的書本以及短刀遞過來的半成品和剪刀,比對了一番後俐落的從中斷的步驟接續裁切著,不多時就攤開彩紙展現成果,一隻有著斑斕花紋的精巧蝴蝶出現在他手上。

「好漂亮啊!黎淵先生的手果然很巧!」

「謝謝。那我就再變個小把戲吧。」張開雙手把紙蝴蝶捧在掌心,黎淵朝它輕吹了口氣,只見那巴掌大的蝴蝶輕薄的紙翼撲動一下,在孩子們的驚呼中拍動著翅膀在房間內翩翩飛舞起來。

「這一樣只維持半天,還有別讓它碰水碰火,會壞掉的。」他不介意用點小招數讓眾人開心,不過為了避免被有心人士發現可能會造成的麻煩,所以他一向只會讓這些被他賦予術法的物品維持半天的效果,也明確地告訴過所有人不能讓這座本丸以外的人知道否則以後誰都沒得玩,省的萬一哪天誰不小心說溜嘴了到時候要一個個洗記憶也很麻煩。他們也都很聽話,至今都沒惹出什麼麻煩,所以他也就樂於繼續這樣的把戲。

「黎淵先生我也要!」「我也想要!」

「別急,人人有份,但不排隊的話誰都沒有。」此話一出眼前立刻排起一條長龍,習以為常的黎淵伸手接過下一個作品——

「!」

心口忽然一痛,突如其來的強烈痛楚讓讓黎淵僅能緊抓著胸前的衣物,手上的剪刀掉落在地。

「黎淵先生你沒事吧!?」「黎淵先生你還好嗎?」「藥研哥!誰去叫藥研哥來!」

「山姥切……」劇烈的痛楚僅是一瞬,但背後代表的意義卻讓黎淵煞白了臉,手撐著地面踉蹌起身。「山姥切……!」

「黎淵先生你要去哪裡!?」

不顧後面人的呼喊黎淵轉身奔出屋外,過大的動靜引來其他人的注意,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著一向從容不迫的黎淵竟然失態至此。顧不得其他人關切的詢問他逕直奔向傳送裝置,在他到達的那一瞬間,傳送的光芒也隨之亮起——

出現在其中的,是不再有著往日華貴姿態的三日月宗近,素來舉止優雅的他此時狼狽地半跪在地,渾身上下都是奮戰過後留下的交錯血痕。而他身邊並無其他人影,只有五把瀕臨碎裂的刀靜靜地躺在地上。

「山姥切——!」撕心裂肺的喊聲傳遍了整個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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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5-4-14 20:18:29 |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0208 於 2025-4-14 22:43 編輯

前言:上一部是獻給我家一號本丸的被被,這一部是獻給我家二號本丸的被被,畢竟做審審還是要雨露均霑才行(?)主要是無論是哪個被被我都惹不起,掌握本丸大權的元老兼唯一的近侍可不是開玩笑的(

以上

.
既今(一)

「什麼!?山姥切你居然還沒跟黎淵先生在一起嗎!???」

隨著這聲驚呼,原本房間內不管是三五聚在一起聊天的還是在一旁各做各事的都望了過來,臉上的神情無一例外都是一副震驚到無以復加的樣子。

「怎麼可能?總隊長,都三年了、三年了欸!你還沒把人追到手嗎!?」

「可是每次黎淵先生來的時候總隊長你們都同進同出甚至同寢,賞花看月廊下共酌都做了個遍,沒想到居然還只是朋友!?」

「這就是主人說過的朋友以上、戀人未滿嗎。」

「不應該啊,都做到這種程度了也該心意相通了吧,怎麼會還沒在一起。」

「就是、還沒。」一下子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即使已經修行回來一改害羞性格變的相當自信的山姥切國廣還是有些招架不住,移開了視線,低聲說道。「他還沒答應。」

「為什麼,這不可能啊。」

「如果拒絕的話也不會拖這麼久吧。」

「我問一下,你最近一次告白是什麼時候?又是為什麼他沒答應?」在場刃生年齡最大、同時也是鬼主意最多的鶴丸國永開始打聽情報,同時暗搓搓的準備想法子搓合這對小情侶。

雖然他跟本丸眾多同僚以及審神者都是單身,偶爾在他們秀恩愛時發出單身人士的無能咆哮,不過鬧歸鬧,他們還是對兩人的關係樂見其成,甚至希望他們能加快進度看能不能趕快結婚爭取三年抱兩,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居然八字都還沒一撇!這進度嚴重落後了啊!

「……也就三年前那一次而已,他當時說對我沒有那種感覺,想先從朋友做起。」雖然他很確定黎淵並不排斥他更進一步的接觸,畢竟上次鼓足勇氣牽了手也沒被甩開,但他們的關係似乎停留在一個曖昧的邊界,而黎淵的態度讓他有些捉摸不透,這讓山姥切國廣實在不知道要大膽嘗試突破那層隔閡還是再給彼此一點時間。

「三年前!?這可真是嚇到我了,居然在這三年間你都沒有再次告白嗎?」難以置信地看著山姥切國廣,鶴丸國永覺得他收到近期以來最大的驚嚇。「所以上次你們牽手也都還是還不是戀人?」

「你怎麼知道……!」這下換山姥切國廣錯愕的看過去。他當時是看四下無人才鼓足勇氣牽上去的,沒想到居然有人在旁偷窺嗎!

「剛好做完農活看到的,你放心我絕無偷窺你們,那可是宵小之輩在做的事啊。」見山姥切國廣看他的目光從驚詫轉為懷疑,鶴丸國永嚴正澄清他的清白。他是喜歡驚嚇不是喜歡窺人隱私,那種有違道德的事他是不會做的,而且小丫頭說情侶撒的狗糧吃太多不只會撐還會蛀牙,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吃狗糧但聽說蛀牙挺疼的,為了自己的牙齒著想他決定還是少觀察那對小倆口,不然豈不是得不償失。「也就是說,即使山姥切你即使沒告白,黎淵先生還是願意讓你牽囉。」

「是這樣沒錯。」雖然對鶴丸國永的話存疑,但對方確實都是光明磊落的在不傷及他人的情況下做一些無關緊要的惡作劇或製造驚嚇,所以山姥切國廣也就此作罷。

「連手都牽上了怎麼可能沒那個意思,總隊長你就大膽地給他告白下去啊!」厚藤四郎第一個起鬨。

「既然確定黎淵先生也有那個意思那我們就來幫總隊長向黎淵先生告白吧!要怎麼布置好呢,告白這種場景一定要很浪漫啊!」兩手交握,亂藤四郎已經在構思要怎麼安排一場完美的告白了。

「亂你的提議真不錯,就這麼辦!博多!我們現在有多少錢!」同意亂藤四郎的提議,厚藤四郎扭過頭看向本丸的財政大臣。

「等我一下,我現在馬上統計。」只見博多藤四郎一推眼鏡,拿出算盤霹靂啪啦的就開始算了起來。

「用花布置的話應該會是一個風雅的場景。小夜,能借你們花圃的一些花嗎?」提到風雅之事自然少不了熱中此道的歌仙兼定,在腦中構想一番後看向了旁邊安安靜靜的小夜左文字。

「我回去問宗三哥哥和江雪哥哥。」小聲回應。畢竟那個花圃是哥哥們為他辛苦栽種的,小夜左文字覺得還是需要哥哥們的同意。

「我可以協助晚上的事……我是說月下對酌喔。」勾著笑,笑面青江一如既往的說著一些曖昧不明的話。

「那我們就負責來炒熱氣氛吧!」

「你傻啊告白這種事哪能這樣吵吵鬧鬧的!」

「可得先準備好之後的慶祝宴了呢。」

「那既然這樣一定要買酒的!到時候大家來個不醉不歸!」

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話題越來越偏情況越來越混亂的場景,在聽到有人喊說要準備紅豆飯時山姥切國廣終於坐不住了,只見他拍桌大喝。「通通給我安靜!」

近侍兼總隊長兼本丸元老的鎮懾力還是很足的,一瞬間鬧哄哄的大廣間了安靜下來。

「這是我自己的事,還請你們不要插手。」總覺得要是真放任這群人做下去到時候的情況除了一片混亂還是一片混亂,並不想讓兩人互通心意的瞬間變成眾人大肆慶賀的宴會,山姥切國廣決定還是自食其力。

「可是總隊長你一個人行嗎?你都三年了還沒告白了欸。」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點頭。

「我會自己想辦法的。」皺起眉。雖然山姥切國廣自己也沒個底,但總比要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完成表白還來得好,至少他不會希望要是出了洋相事隔多年還要被同僚拿出來說笑,那是絕對禁止發生的事。

「喔呀?看來你們在說些有趣的事呢。方便我們加入嗎?」門口傳來聲音,有著一頭白金短髮的附喪神探出了頭,一雙金眸眼角彎起,軟軟的嗓音含著笑意。

「兄長,都說要你別亂跑了。」跟上來的附喪神有著薄綠的髮色,斜長的劉海朝住了他的右眼,與前者相仿的金瞳滿是無奈。

「是髭切和膝丸啊,一早上沒看見你們我還以為你們去跟三日月和鶯丸他們一起喝茶了呢。」看見來者鶴丸國永熟捻的打了招呼。這兩位附喪神與他同樣誕生於平安時期,曾是源氏的重寶,論年紀也算是這座本丸排名前幾的,雖然來的晚不過實力提升的飛快,在戰場上毫不遜色於他人。

「那邊去過了喔,後來待的有些無聊了就和弟弟出來走走。」眨眨眼睛,髭切露出一抹笑,銳利的虎牙若隱若現。「然後就和弟弟、欸那什麼……肘丸?」

「我的名字是膝丸啊!兄長你至少也要記住我的名字啊!」總是被叫錯名字的膝丸快哭了。他哥什麼都好,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記不住他的名字,即使他多次修正旁人也多次提醒,能試的方法都嘗試個遍,但他哥記不住就是記不住,他實在很怕哪天他哥一個心血來潮就直接把他這個弟弟連人帶名都給忘了。

「名字怎樣的都無所謂啦。總之我和愛哭丸散步到大門時剛好看到有人到來,問了來意說是要來找山姥切的,所以我們就把他帶過來啦。」仍舊不知悔改的叫錯弟弟的名字,髭切和膝丸讓開了身,身後的人踏了出來。「幾週未見,我又來打擾了。」

「黎淵先生!」立刻站了起來,山姥切國廣快步迎了上去。「怎麼沒說一聲就來了?」

「想說偶爾也要製造一些驚喜,幸好你沒去出陣,看來我來的時間挺好。」笑了下,看著山姥切國廣因為自己突然的到來而面露驚喜,黎淵覺得偶爾聽一下手足的意見也挺不錯。

「這次能待多久?」原本想牽手,但周圍一群人正看著,山姥切也就克制著自己盡量不要去回想那掌心的柔嫩溫暖。

「大概一週左右,看我的手足忙不忙。」偏頭計算著。在來之前米迦勒表示他暫時沒有耗費心力的雜事、要他不用太顧慮這次來就多待幾天。只要對方狀態維持在他們道別的程度,那他們分離一個禮拜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那很好,我很高興。」聽到這次有這麼長的相處時間山姥切國廣就忍不住笑了出來。一開始時對方大多都待個兩三天、一個月頂多來一兩次,到現在雖然來的頻率還是差不多不過留下來的時間變久了,能多跟對方待在一起他自然是樂意至極。

「原來兩位是這種關係啊。」看著兩人一見面就自帶隔絕旁人的氣場,髭切有些訝異。在大門遇見時對方時經驗告訴他這個來路不明的人很強、絕非是這座本丸裡的人可以應付的,可對方並無敵意,甚至還友善的跟他們打招呼並詢問山姥切國廣在哪裡,判斷不可能贏的過髭切索性也就帶著他在本丸裡四處找人,想著對方如果真要動手那至少先把人帶到人多一點的地方,雖然打不過但至少能拖點時間讓其他人有機會呼救,只是他是真的沒料到原來對方居然和山姥切國廣是這種關係,這難得超出了他的意料。

「咦你們不知道嗎?我記得他這個月初來時你們已經顯現了才是?」看兩兄弟一副驚訝的模樣,鶴丸國永有些疑惑。他記得這對兄弟是上個月月末來的,怎會沒見過呢。

「應該是我和兄長那時候正在長期遠征所以錯過了吧。」看到兩人的互動及其他人並不意外的神情,與髭切抱有相同想法的膝丸也就稍微卸下警戒。

「啊說來也是,那陣子你們很常不在本丸,不知道也正常。」想起當時因為限時鍛刀造成本丸資源告急,審神者一方面要訓練新人以培養新戰力、但又要避免上戰場出意外導致需要耗費資源修刀,一方面又急需補充所剩無幾的資源,所以當時來的新人幾乎全員被丟去遠征,於是這對兄弟被從戰場上帶回後基本上都跟其他成員露宿野外,想來屬實有些可憐。

好在鍛到後期審神者放棄了,不然不知道這些人還要在野外餐風露宿多久。

「總之這位黎淵先生和我們家的山姥切從三年前就是這種關係了,不過他不是這座本丸的人,所以大多幾週才會來一次。」

「可是我記得本丸的結界不是只有審神者或附喪神才能進出,難道這位先生也是審神者?」望向黎淵,膝丸並未從對方身上感受任何附喪神的氣息,這讓他對對方的真實身分更加疑惑。

「我兩者皆非,只是個普通人罷了。」對仍對他抱有警戒的膝丸露出一笑,黎淵大方的說著。「不過是過去因緣際會下來到此處,從此建立了聯繫而已。」

「不不,你們可別聽他這麼說,這個人除了能上天入地外還會用些神奇的術法,每次都讓我們大吃一驚呢。」完全不認同黎淵的自謙詞,鶴丸國永比手畫腳地說著。「上次來的時候他給我們做了團可以捏著玩的水,那可有意思了。」

「喔?那還真是奇特呢。能否讓我們拜見一下?」被提起了興致,髭切笑瞇瞇地望著黎淵。

「自然是沒問題,就當感謝你們幫我找人的回報吧。」爽快的答應,黎淵讓他們把手伸出來,隨後彈了個響指,霎那間髭切和膝丸只覺得周身一片沁涼,將盛夏的燥熱熨的服服貼貼,一片冰晶打著旋落在他們掌中,隨即穿過手套隱沒在皮膚下,頓覺一股清涼的氣息流入體內,而原本冰晶降落的地方卻是一片乾燥,毫無半點冰霜之氣殘存。

「護身用,請收下。」看著兩人詫異的張握著手,黎淵淺笑著。「或許能在意料之外的時刻幫上忙。」

「看來是收下了一份大禮呢。」驚訝完髭切笑著微揖,而膝丸也躬身道謝,兩人的神情皆較先前還要敬重幾分。

「薄禮而已,不必太過在意。」擺手讓他們不要介意,黎淵轉頭看向山姥切國廣,只見對方癱著一張臉,雖然沒說什麼不過明顯是對他的行為有點小吃醋了,讓他升起了逗弄人的心思。「怎麼,吃醋了?」

「並沒有。」死板的回應。山姥切國廣確實有些醋意,只是這點心思他當然不可能說出,不然不就顯得他不夠成熟大度嗎。

「真沒有?」看穿他的嘴硬,黎淵忍笑再度詢問。

「真沒有。」

「也是,畢竟你身上可帶有我只專屬於你的、獨一無二的傑作,怎麼可能還會因為這點東西吃醋。」見人還不肯坦承,黎淵愉快地繼續戲弄下去。曲解的話一說出周圍的人全炸了鍋,紛紛起鬨說原來他們兩個居然已經超前進度、這順序不對啊之類的。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們沒有……!」乍然紅透了臉,山姥切國廣瞠大眼瞪著黎淵,結結巴巴的連句話都說不清,更別說要應付後面那些人曖昧的目光與調侃的話語,屬實百口莫辯。

「沒有嗎?我看你還挺喜歡的樣子。」迎著他震驚的目光黎淵揣著笑,神情要多純真就有多純真。「要不我再多弄幾個?」

「你別鬧了……!」被後面的視線刺的渾身發毛,山姥切國廣只求心上人趕快解釋清楚還他一個清白。天地可鑑,他真沒做過那種超出他們現在關係的事啊!

「我可沒說錯啊。」眼看再逗下去真有人要鬧彆扭了,黎淵也就不再逗著人玩,而是上前一步勾著山姥切國廣的衣領往下輕拉,正好露出那枚他親手製作的護符。「畢竟我送你的護符你都好好帶著呢。」

為了做這個他還特意跑回他們那裡一趟去蒐集素材,試了好幾種方法弄了幾天才完工,用心至深連手足都調侃他說從沒見過他對一個人這麼上心。送他的時候還特意叮嚀這個護符除了有防禦和治療的功能外,最重要的是在啟動時能跨時空的讓他們兩個產生聯繫,讓他得以知道他的情況,進而盡快前往支援。

為了這個功能他花了好幾天才完工,雖然他非常不希望這個功能發揮作用,可戰場上的事誰也說不準,於是也只能鄭重的掛在對方身上並千叮嚀萬交代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甚至以真名承諾要是這個護符碎裂那他定會趕到他的身旁,就是希望能阻止最糟糕的情況發生。看他這麼慎重其事山姥切國廣也向他保證說萬一真的用上這個護符時、自己無論如何一定會努力堅持到他的到來,這才讓他稍微放下了心。

鬆開手,當著錯愕的眾人面黎淵看著山姥切國廣,神情狀似無辜,眼底卻藏著得逞的狡猾笑意。「怎麼?嫌棄我做的手工?」

「沒有,絕對沒這回事。」從一開始就知道是被人逗著玩,鬆口氣的同時山姥切國廣又有些無奈。可沒辦法,自己喜歡上的人,也就只能包容他那偶一為之的小小惡作劇了。「下次別這麼做了,讓大家都誤會也不好。」

「可我從頭到尾句句屬實,這責任不該歸到我身上吧。」使作傭者非但不反悔,甚至還理直氣壯。見山姥切國廣雖然無奈卻拿他無計可施而有些困窘的模樣,黎淵心情大好,於是也就收手不再鬧騰下去。「知道了,下次會注意。那各位我先把人借走了,應該沒人介意吧。」

「怎麼可能會介意,妨礙人戀愛可是會被馬踢的啊。」揮手做勢驅趕他們,鶴丸國永決定還是暫時讓站在一起就莫名散發旁人勿近氣場的兩人先離開他們的視線。小丫頭總說打擾這兩人相處的他們是電燈泡,可他怎麼看都覺得那兩人根本是人形太陽,先不說他們的存在會不會影響到那兩人,光是多看他們幾眼他都感覺要瞎了,這種天大的驚嚇他才不要。

看著他們相伴而去的背影,髭切微瞇起眼,若有所思的開口。「他們那樣還真讓人有些羨慕,與情人相依相偎什麼的,嘛,不過嫉妒可是會變成惡鬼呢。」

「兄長說的是。沒想到總隊長居然有那樣的一面,該說令人驚訝嗎,但又覺得合情合理。」附議他哥的話,膝丸同樣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當了千年的刀,縱然現在已得人身,但對於那些人類的情愛之事他仍舊覺得與自己沒太大的關係,直到看到山姥切國廣和黎淵相處時的神情,他才感覺到原來他們比想像中的還要更接近「人類」。

「我們當初也很驚訝,那時候山姥切還很害羞,成天頭上罩著一塊布,而黎淵先生雖然看著好相處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親近起來的人,誰都沒想到他倆最後會走在一塊……」話說一半,鶴丸國永忽然想起來這對兄弟還不知道他們剛才才得知的驚天消息,而且看他們的反應明顯就是沒有人跟他們說過本丸還有這麼一制度外的人物存在,想到這裡他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對了,趁這個機會跟你們說有關黎淵先生的幾件事吧,總要多認識人家之後才容易相處嘛!」

「喔?願聞其詳。」對黎淵這位神秘的人物抱持著好奇,髭切也就興致勃勃地拉著膝丸進了大廣間在桌邊坐下,而被拉過來的膝丸同樣也想知道黎淵的底細,於是也就順著他哥的力道端正的跪坐下來。

見他們都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鶴丸國永勉力收起那抹得逞的笑,故作姿態的清了清嗓子。「第一件、這是我們剛從當事人口中聽來的。你們別看那兩人你儂我儂感覺隨時可以談及婚嫁的樣子,實際上他們根本還沒開始交往啊!」

「⋯⋯喔呀?」「⋯⋯蛤?」

看他們驚訝的神情,自知接下來的消息只會讓對方更為驚訝,鶴丸國永洋洋自得的繼續說下去。「還有啊,黎淵先生並非男性也並非女性,會稱他先生只是因為之前叫習慣了,所以晚上十時左右最好別去浴池,雖然他不在意但還是注意一下比較好。喔,這個更重要,他不是人類,聽小丫頭說他是什麼天使之類的,所以他是有翅膀的,之後看到的話可別把人家當成妖怪斬了啊。除此之外……」

洋洋灑灑的說了一連串,在告一段落時鶴丸國永頓了下,故意賣了個關子。「當然,還有其它值得令人驚訝的相關情報,如果你們想知道的話那下午的田當番就麻煩了。」

「唔,我很有興趣呢。既然這樣下午的田當番就讓那個……雜草丸去做吧。」實在是很好奇那人的來歷,髭切眼珠子轉了轉,決定把農活這種勞累事丟給他任勞任怨的好弟弟。

「我是膝丸啊兄長!還有為什麼是我要去做!?」不敢置信地看向把責任扔到自己頭上的兄長,膝丸滿臉錯愕。

面對弟弟的質問,只見髭切歪著頭,神情無辜。「欸?難道弟弟不想聽嗎?」

「也、也不是這樣……」膝丸的氣勢瞬間弱了下去。

「所以說,既然我們兩個都聽了,那農活誰做都一樣嘛。所以就麻煩你啦。」順理成章的把責任丟給滿臉糾結的膝丸,髭切笑著轉回頭。「那現在我們繼續來說那些事吧,鶴丸。」

「有時候我真同情你弟。算了你們說好就行。首先啊……」

.
「讓我猜猜,這次的新人會多久才來說想看我的翅膀。」由著人替自己梳理羽翼,黎淵舒服的瞇起眼。基本上剛來的刀都會被本丸的前輩們科普有關他的事,他聽過幾次覺得說法與事實相去不遠便任由他們解釋,不然要他有新人就得自我介紹一番實屬累人。

「髭切和膝丸嗎。膝丸我不確定,不過髭切應該下午就會提出了。」順著羽毛仔細梳理,山姥切國廣想想那對源氏重寶的個性。哥哥髭切雖然看著外表無害,人也挺好相處,實則跟三日月宗近一樣都是難以捉摸的平安老人,而且兩者在某種程度上都相當的自我主義。弟弟膝丸為人正直誠懇,做事認真負責,就是常常被他哥拐跑還不自知,如果不要牽扯上他哥那就是相當可靠的一個人,妥妥的兄控。

「髭切嗎,如果是他或許真的可能。果然歷經千年光陰的靈魂都不太好敷衍呢。」並不意外。從他們接受護身咒後對自己行的那個帶著幾分敬重的禮,就知道他們已經多少察覺到自己的來歷並不只是如他或是旁人口中所描述的那般簡單表淺。「不過該說是身為武器的直覺嗎,你們這些認主的刀無論本人有沒有察覺,對我這種殺伐之人的第一印象多少都是有些戒備的。」

這點尤其在年齡越大的刀上就越明顯,暗藏於心而不顯於表,在弄清自己想知道的真實前是不會輕易卸下那層戒備的。

「我當時也是嗎?」

「是啊,不過在你看到我脫下兜帽後你就對我沒什麼防備了。」想起這事,黎淵似笑非笑的往身後瞅了一眼。「怎麼,當時是看上我的臉了?」

「我沒什麼印象,或許是看上你整個人也說不定。」想了想,山姥切國廣誠實以告。雖然已經記不清在對方掀開兜帽的那一瞬間自己在想些什麼,但至少他能確定縱然那雙眼被繃帶遮蔽、但對方仍耀眼奪目的讓他移不開視線。

「……你從哪學來這種話的。」沒想到被反撩回來,黎淵輕咳聲把頭轉回去,就山姥切國廣的視線正好可以看見那泛著薄紅的耳尖。

白裡透紅的,想捏。

身前的人忽然一機伶,連帶黑色的羽翼也撲閃一下,被掃到的山姥切國廣回過神,就看著人偏過頭,眼神幽幽的望了過來,而自己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正捏著那形狀姣好的耳翼,發覺時還下意識的捻了兩下。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發覺自己居然真的捏了上去,山姥切國廣彷彿被耳尖上那點紅燙到一般迅速收回了踰矩的手,而那點紅暈非但沒有褪去,反而沿著指尖蔓延而上,直將他的面頰染上緋紅才肯罷休。而他的大腦還不放過他,居然回想起剛才接觸到的手感。

軟軟的,好捏。

等等別再想了,黎淵先生都不知道要怎麼看他了啊!

「山姥切,你對我的耳朵很有興趣嗎?」原本轉過來前還以為這人是看出了自己的窘態所以想趁機回敬他之前的捉弄,誰知道對方看上去居然比他還困窘,一副手足無措的羞赧模樣讓黎淵不禁笑了出來。

看來雖然開始會撩人了,但本質上還是那個會害羞的山姥切嘛。

「好了我又沒說什麼,別那麼緊張啊。」收了翅膀,黎淵好笑的拍拍身旁要他坐下來,「過來坐吧。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到我身側吧,靠近一些也無妨?」

「這不是三日月常在說的話嗎。」下意識的吐槽,山姥切國廣在離人只有一掌距離的地方坐了下來。「你什麼時候跟他學了這些。」

「嘛,之前一起喝茶時被這麼邀請了。」

聽言山姥切國廣倏地轉頭看著黎淵,語氣有些緊張。「你跟他坐在一起?」

雖然知道黎淵跟三日月宗近之間絕對沒什麼,不過對方可是天下五劍之一,不僅身分尊貴、容貌絕麗,更重要的是三日月宗近自顯現起就莫名的關注黎淵,在兩人相處時也只有他不會與其他人一樣藉故離開、而是悠然自得的與他們攀談起來。在搞不清楚那位自稱是老爺爺的人在想些什麼的情況下,他不生出點危機感都不行。

對此黎淵聳聳肩。「沒,我跟鶯丸坐在一起。他跟我說了很多大包平的事,還給我看了他的大包平觀察日記,那紀錄可真多啊。」

先前說過這些過千歲的靈都不好敷衍,當中以三日月宗近更猶勝一籌。他看似豁達、甚至偶爾有些脫線,實則心思縝密,即便是常人容易忽略的細微之事亦能洞察明瞭。他知道對方還在審度身上有著太多謎團的自己,他能理解他的顧慮,因為換作是他也會如此,那是源自於對強者的敬畏,在釐清對方底細前保持尊重,隔開一線距離且保有警戒,如此才能平穩的相處下去。

不過輕易攤出底牌可不是他的作風,而三日月宗近也不是會咄咄逼人的性格,於是他們才能維持現況和諧的相處。

而鶯丸雖然同樣也是平安時代的刀,不過他的心思基本上都用來觀察他同刀派的兄弟、大包平身上了,對他自然就只是抱持著觀望而不多加過問的態度。

「鶯丸居然會給你看那本日記?真稀奇,以前只有平野才能看到。」了解那位跟茶相依為命生死與共的同僚的品性,山姥切國廣也就放下心來。「所以那本本子裡記錄了什麼?」

「是秘密,我答應他不能說出去了。」不然下次就不能看到那麼多有趣的故事了。鶯丸的文筆很好,一件小事都可以被他寫的趣味橫生,雖然不知道裡面有多少是誇大的成分不過至少他看的很開心。「說來山姥切你……」「咳。」

一聲有些故意的咳嗽聲從長廊的一頭傳來,他們轉頭望去,只見鶴丸國永倚在牆邊,一隻手還誇張的摀著眼。「兩位抱歉打擾了,請問你們現在應該沒在做一些親親我我的事吧,我可以把手移開嗎。」

「能讓你們找到就代表我們沒做什麼需要避人耳目的事,所以你可以把手從眼睛上移開了。」光明磊落的說,黎淵看著對方放下手朝他們走來。「有什麼事嗎?」

「當然是有事才來找你們的,不然我們怎麼敢打擾總隊長約會呢。」嘻皮笑臉的說,鶴丸國永無視山姥切國廣瞪來的視線清清喉嚨,正色開口。「主上監測到時空異常的波動,地點在江戶城,看規模挺大的,所以要請總隊長你帶隊了。」

聽到是正事,山姥切國廣站起身。「這時候嗎……我明白了,隊員有誰。」

「我、三日月、一期、髭切和膝丸。短刀脇差們去遠征了,所以主上只能依賴我們這些老人去探探敵情了。」

「等一下,我並不是懷疑主上的決定及髭切和膝丸的能力,不過他們的練度還沒跟上我們,主上怎麼會開口讓他們去?」皺起眉。山姥切國廣不否認他們兩兄弟實力提升的飛快,但一下子就帶他們上高難度的戰場總感覺有些不妥。

「主上說我們這次主要是去探查情況,若非必要就不要跟那些敵人交手,把資訊傳回本丸後馬上撤退,等她回報後再等上級指示作處理,所以就充當帶人去長長見識了。」

「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去廣場,其他人你通知了嗎?」

「那是當然,我可是怕打擾你們兩個的獨處時間才特意最後一個來叫你。既然消息傳達到了那我就先去準備啦。」聳聳肩,把話說完鶴丸國永就離開了,他可還得趕回部屋著裝。

「看來得暫時道別了呢。」跟著起身,黎鳶拉著山姥切國廣回到他們住的房間,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樣轉身面向牆角,直到身後的人換好衣服時才轉身,而後走上前,極其自然的幫他拉平衣服上的細小摺痕。「好了。」

「嗯。」低應了聲,在黎淵收回手時山姥切國廣忽然伸手捉住了那細嫩的掌,那柔軟的觸感如同記憶中的那般細軟美好。

有些訝異的看著人,見對方牽上來後就不敢有下一步舉動黎淵笑了聲,反手回握那隻手並與其十指交扣。「走吧,當隊長還遲到可是不合格的。」

看著那抹笑,山姥切國廣情不自禁的跟著笑了出來。「好。」

牽手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果然收到了四面八方的調侃,但只想把握跟對方在一起的每一刻的兩人自然是屏蔽了那些話語,直到穗出現在廊簷要親自為他們送行時才鬆開了交握的手。

「去那邊時注意點,不要硬幹,打不過就跑,任務沒完成沒關係,把命留下來比較重要。還有髭切膝丸他們的資歷還稍嫌不足,就麻煩你們幾位多加照看了。」殷切叮嚀著,穗看向陪伴她最久、也是她最為信任且可靠的初始刀,鄭重開口。「被被,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是故意要打擾你談戀愛的,等你回來後我保證在黎淵先生離開前都不會安排你任何事。」

「我明白了。」看她那麼認真結果說的卻是這般無厘頭的話,山姥切國廣有些哭笑不得。即使過了這麼多年,當初那個天真的小姑娘還是沒多少改變啊。「那我們就出發了。」

「路上小心。」

橫跨時空的儀器被啟動,轉瞬間光芒大盛,一行人的身形消失在光中,前往曾經屬於他們的時代。

目送他們直到光芒完全散去,黎淵輕吐一口氣,按了按不知為何一直跳動的左眼皮。「你們可要平安回來啊……」

「黎淵先生!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練習啊!在你不在時我們又變的更強了!」

聽到旁人的呼喚黎淵放下心中那點不安,笑著走了過去。「那就讓我拜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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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5-3-31 20:11:20 |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0208 於 2025-3-31 20:56 編輯

溯往(完)

「被被你在問什麼?夫人不就在那裡嗎?」疑惑的看向山姥切國廣,穗不解的問道。

「是啊,總隊長你怎麼了?」

不受其他人話語的影響,山姥切國廣繼續堅定的看著黎淵。「請告訴我,黎淵小姐呢?」

被點名的當事人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先彎下腰摸了摸旭的頭。「旭,你昨晚應該沒什麼睡吧。」

被抓包的人非常心虛的笑了。「嘿嘿。因為太期待看到親長,所以就……」

「那麼,你先睡會吧,到家的時候我再叫你」不動聲色的動用言靈,黎淵俯身把旭抱了起來,安置好時旭已經無聲無息的睡著了。

確認旭已經睡著,黎淵踏上台階,站到了山姥切國廣面前。「你怎麼察覺到的?」

「等等,所以妳真的不是她?」

「不可能啊?黎淵小姐不是從一早開始就跟我們在一起嗎?怎麼可能換人?」

「妳的眼神,雖然和她很像,不過還是不太一樣。」聽到他親口承認了,山姥切國廣進一步問道。「所以,妳是誰?」

「居然是那裡露餡了啊。不過你能發現也真是不容易。」聳聳肩,既然被發現了伊斯黎亞也不再隱藏,很坦然的說。「他應該有說過他有個雙生手足吧,我就是那個手足。」

「你們什麼時候互換的?」

「關於這個。喂,人家在找你了,自己出來面對。」在他們不解的目光下伊斯黎亞低下頭對著心口說道,下一秒他們驚訝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一道白光自伊斯黎亞的胸口竄出,在旁邊化成人形。

是他們所熟悉的面貌,但與先前不同的是這人有著一頭銀白的長髮,他看了眾人一眼,將目光定在山姥切國廣身上,對他點了點頭。

「我還以為不會被認出呢,沒想到居然被發現了。」看向黎淵,伊斯黎亞笑笑,轉為他們那邊的語言。「路西法,你不覺得這還挺有趣的嗎?」

「米迦勒,別鬧了。」看著眼裡滿滿都是看好戲的手足,路西法深感無奈。

「才不是鬧呢,有什麼話你自己去講一講,別太過絕情了,人家可是相處一個多月就能分辨出我們的差異呢。」

「我才不會。等一下不准聽、也不准讀我的思緒。」

「你這是強人所難吧,你也知道我們這種狀態生來就是這樣……好好我知道,我會盡量屏蔽的。」

「說話算話。」

說完,路西法再度看向山姥切國廣,不明顯的嘆了口氣。「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吧。」

「喔、好。」愣愣的點頭,回過神來時周圍的場景已經轉為櫻花樹附近,只有他們兩個人對望。

「這裡只有我們了,我們來聊聊吧。」席地而坐,路西法如此說道。

  .
「直接把人帶走了啊,真難得看到他效率這麼高。」看著兩人就這麼消失在原地,伊斯黎亞感嘆似的說了一句,然後看向了穗。「是說妳很少關注本家嗎?我原本以為妳看到我的真實面貌後會認出我是誰,沒想到妳居然認不出來啊。」

「回夫人,那是因為……」您幾乎都不出現在本家中啊!別說她這個小分家的,搞不好連本家的人都沒看過幾次啊!

完全不敢正面頂撞,穗只能在內心哀嚎。

「妳大概是想說因為我不常出現在本家所以不認識我吧,也是,我嫁入本家大概是十年前左右,那時候妳應該也跟旭差不多大。」輕鬆的說著。「我也就剛結婚時住過本家一陣子而已,後來就不太出面了。」

「等等,那您不就十七歲就⋯⋯可是剛才家主大人說您沒有那麼早結婚⋯⋯?」整個被弄混,穗完全摸不著頭緒。

「啊,關於這個,我們確實不止二十七歲,只是他想說報一個跟外表看起來差不多的歲數你們應該會比較容易接受,現在看來反而造成誤解了啊。」眼看穗一臉疑惑,伊斯黎亞好心解釋。

「所以您的年齡⋯⋯?」

「嘛,比在場的人都還大就是了。」笑了開來,伊斯黎亞說出了震撼力爆表的事實。
  
看著那張過於年輕的臉,穗只覺得世界觀崩塌了。「等等,那這樣,您不就超過一千歲了嗎!?」

「是啊。」

「那黎淵小姐……」「當然跟我一樣啊。還有你們還是稱呼他為「先生」吧,忽然改稱呼他會覺得彆扭的。」

「可是她不是男的啊……」「但他也不是女的啊。」

「「……欸?」」

「我們是無性別,所以沒有男女之分。」看著一群人呆愣的眼神,伊斯黎亞有些似笑非笑的看著夏碎。「怎麼辦,我久違的覺得驚嚇別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別嚇他們了。」雖是這麼說,但夏碎的眼裡淨是寵溺。

「誰叫你們都長大了,讓我想嚇你們都沒辦法啊。」

「原來你以前都是等著看我們被嚇嗎?」

「我哪敢。」他又不是沒事想被算帳。

「所以、所以您是天使族的!?」看著眼前雌雄莫辨的美貌,穗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合理了。

「是啊。需要證明嗎。」一個聳肩,用眼神徵得夏碎的同意後伊斯黎亞稍稍後退一步,然後一鼓作氣將寬大的雪白羽翼舒展開來。

.  
「這樣,足以證明我不是人類了嗎?」黑色的羽翼靜靜攏在身側,看著眼前驚訝到一時之間回不了神的山姥切國廣,路西法只覺得要解釋起來真的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夠了。」愣愣的點頭,看著那雙翅膀山姥切國廣伸手想去摸摸看,但翅膀抖了一下,稍微往後移了幾吋。

「抱歉,通常我們的翅膀是不給人摸的。」除非是非常信任的人,不然被摸翅膀實在是踩在他們的警戒線上,畢竟這佔了靈魂核心很大一部分,通常不會有人想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險。

喔,米迦勒例外,他一天到晚都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失禮了。」立刻放下了手,山姥切國廣腦子裡又開始回想起剛剛黎淵告訴他的事實。

什麼叫做他與他手足大部分時間是共用一個軀體、什麼叫做他其實不是男性也不是女性、什麼叫做他不是人類。

山姥切國廣覺得自己活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讓人腦袋發暈的情況。

深知這種事情著實讓人很難一下子接受,路西法也不催促他,就只是看向一旁的櫻花樹,然後捻去落在髮間的粉色花瓣。

艱難的消化完這些消息,山姥切國廣看著黎淵。「所以、所以你……」「你是想問就算我是非人,但為什麼我和我的手足會共用一個軀體嗎?」

直接讀取他的心思,路西法平靜的說著。「是因為我犯下大錯,我殺死了自己,也害死了我的手足。」

「你……!」

「山姥切,某方面來說我跟你也挺像的,因為在一定程度上我可以算是我手足的仿製品。」聳聳肩,路西法繼續說道。「我和我的手足是同一個靈魂分裂出來的,所以我們的外貌、能力、思維都差不了多少,但在性格上我們有著極大的差異。」

「性格?」回想剛剛他那位手足假扮成眼前這人的樣子,山姥切國廣覺得要不是內心的直覺,他恐怕也分辨不出這兩人的差異。

「嗯,他以前跟現在差很多,但這不是我想跟你說這些的重點。」不打算爆自己手足的料,路西法打住山姥切國廣想要一探究竟的念頭。「總之,他被賦予了使命而我沒有,之前看著他那樣我也曾想過如果今日我們兩個的身份互換、那現在的我們會變成什麼樣,但我也不得不承認,當時的他或許比我更適合承擔那個職責,所以我也不會去與他競爭,但總還是免不了會拿自身與他比較。」

「山姥切,我想說的是,其實我跟你很像,都在透過比較另一個人而證實自己的存在是有意義的,所以我才會想要逼你去改變,至少不要像當初的我一樣鑄下大錯後才開始理解。」牽了牽嘴角,路西法眼底淨是苦澀。「雖然我的手足說他不曾怪我,但直到到現在我還是對他感到虧欠,畢竟在他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前他也是經歷了很多事,要不是過往的他還顧忌著與他融合靈魂的我,那我們可能早已……」

話沒說完但意思卻已經很清楚了,看著眼前的黎淵,山姥切國廣實在是難以想像他的過往曾經是這麼沉重到令人難以負荷。

「離題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無論是不是另一個人的複製品,每個人的存在都是有意義的,你的存在可能是別人的救贖,所以千萬別妄自菲薄,因為這樣會讓關心你的人感到不知所措。山姥切國廣,」停頓了下,路西法深邃的紫紅色眼瞳直望著山姥切國廣。「雖然我知道你已經明白這一點了,但我還是想再說一次。為自己活下去吧,因為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能夠取代你的人。」

「……好。」低聲答應。山姥切國廣原本以為黎淵是看出了他的癥結點才會要他去改變,殊不知原來他是以一個過來人的經歷去逼著他、要他別踏上與他相同的道路。

他感覺的到,當黎淵在敘述這些事,雖然他表面上看不出來,但他其實是極其難過的,為過往不懂事的自己、為了被他牽連的手足,他沒有辦法不感到懊悔、沒有辦法隨著時間而釋懷。

那傷是鮮血淋漓且不會癒合的,每當碰觸到都是肝膽俱裂的痛,難受的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即使張開嘴拼命的喘息仍舊無法擺脫窒息的痛苦。

一切沒有早知道,而當產生這種念頭時,那事情大多也沒有能轉圜的餘地了。所以只能繼續邁著沉重的腳步跌跌撞撞的前行,在路途上遇到情況相似的人就大聲疾呼。

沒有人能比曾經經歷過相似情況的人有著更深刻的體悟,正因為曾懊悔的痛哭失聲、正因為曾被傷的體無完膚,因此說出來的勸誡才會字字真誠、句句見血。

山姥切國廣突然有些後悔,如果他沒有認出眼前這人與他手足的不同,那麼現在他是不是比較不會因為講出這些事而感到那麼的難過。

是他,親手把人家的傷口又撕裂的更大一些。

「是我自己要說這些的,跟你沒有關係。」從山姥切國廣的表情讀出他現在在想什麼,路西法說道。「不過就是順道講一下過來人的經歷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你很難過。」心直口快的說,剛說完山姥切國廣又開始懊悔為什麼自己話又說的那麼快。

「……是啊,是很難過,但那都已經過去了。」沉默了下,黎淵輕輕的回答,低低的嗓音如同陽光下的霜雪,轉瞬即逝。「現在我們都還活著,這樣就很好了。」

.  
「真難得他講了幾句真心話,我可沒有幾次這樣的待遇呢。」即使用盡全力阻隔了心音和意念,但情緒波動太大時這點努力仍舊成效不彰,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手足內心的想法時伊斯黎亞挑了下眉。「上次逼他講點真心話還搞到差點動手。」

「呃,夫人,請問您在說什麼?」看著伊斯黎亞突然看向一旁如此唸著,穗小心翼翼地問。

「喔,說我那彆扭的手足很難得會跟別人說點心裡話,而且還是認識不久的人。」隨口回答。又聽不到對方的心音了,想必他也發現自己的情緒波動太明顯所以克制起來,不曉得回來會不會逼問他有沒有聽到什麼。

「您是怎麼知道的?」大著膽子問了一句,剛剛也沒看到他們有任何溝通啊,那他是怎麼知道的?

對此伊斯黎亞親切的朝她笑笑。「妳想知道嗎?」

「回夫人,不用了,謝謝。」看著伊斯黎亞的笑容,不知為何瞬間寒毛直豎的穗立刻出言婉拒,然後也發現了一件事。

眼前的這人雖然自見面開始就一直是微笑著,說的話也都相當親切,但她卻沒來由的感到畏懼,絲毫不敢產生任何不敬的念頭。

比起黎淵,這人更明顯的有著讓人不容反抗的氣勢,即使面帶笑容也讓人不敢小覷。

這就是上位者帶有的氣場嗎?

因為隸屬於分家所以沒什麼機會到本家甚至是見到家主的穗頭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如坐針氈的壓力。

對此伊斯黎亞也只是意味深長的笑笑。「是啊,有些事是不該知道的,妳也知道的吧?」

「是……是的!今天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被那抹笑容嚇得三魂七魄都飛了一半,穗戰戰兢兢地應道。

「很好。」滿意的點頭,伊斯黎亞轉頭跟夏碎低聲說了幾句,眉眼間的笑溫柔如水,接著他們看見男人笑彎了眼,極其自然的往伊斯黎亞的臉頰啄了一下,隨後又是親暱的耳鬢斯磨。

……好閃好亮好刺眼。

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糧,一干大氣也不敢喘的眾人眼神死了。

好想抗議,但沒膽。

「主上,我們還要再這裡站多久?」拉拉穗的袖子,亂藤四郎小聲的問。

「至少在家主和夫人離開前都不可能走了。」小小聲的回答。哪有可能客人還沒有自己就走人的道理,更何況那兩人根本不是她能請的走的等級啊!

「啊,放心,他講很快的,再給他五分鐘吧。」聽力非凡的人清楚的捕捉到這些對話,轉過頭,伊斯黎亞說道。

「呃、好,是的。」悄悄話被抓包,穗的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尷尬。

「對了,這麼說起來,倒是有件不大不小的事呢。」微瞇起眼,伊斯黎亞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危險,但很好的掩藏在如沐春風的笑容中,沒讓多少人察覺,而察覺到的人內心皆是一驚,一旁的夏碎更是了解他的妻子有些動怒了。

「請問是什麼事呢?」沒有察覺到那抹危險的目光,穗問道,然後袖子突然被拉了一下,她疑惑的回頭看了過去。「三日月,怎麼了嗎?」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三日月宗近上前幾步站到穗的前面,然後在身後大多數人驚愕的目光下低下身對伊斯黎亞行了個大禮。「請讓我代替我的主人向您道歉。」

「喔?為何道歉?」輕輕的笑了笑,但伊斯黎亞並沒有表示他不該道歉。

「為我的主人傷害了您的手足而道歉。」面色如常的說著,只有三日月宗近知道眼前這個笑瞇瞇的人正釋放著多麼駭人的壓力。

「那也不該是你來道歉。道歉如果是由別人的下屬口中說出,那豈不是看不起我?」眼尾彎著似笑非笑的弧度,伊斯黎亞的語氣仍舊平和,但此刻即使是再怎麼遲鈍的人也不可能忽略掉那股山雨欲來的壓迫。

「您說的是,還請原諒我的無理及冒昧。」又是深深一揖,三日月宗近識相的退回原位,經過嚇呆的穗時低聲說道。「主上,道歉。」

「那、那個,夫人,對於這件事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剛剛有三日月宗近擋在身前穗還沒覺得那麼可怕,但現在直接面對時,她發現她連話都沒有辦法順利的說出口。

可怕、這個人太可怕了。

膽敢頂撞他的人會死。

「我知道妳有和他道歉,也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但這並不影響我對此感到不愉快。」緩聲說著,伊斯黎亞笑的更加柔和、更加令人膽戰。「我只能說,比起傷害我,我更討厭有人傷害我周圍的人,但既然他都原諒妳了我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是還是告知一下,」

「膽敢傷害我重視的人,我絕不寬恕。」

誰敢踩了這條底線,他絕對會讓那人生不如死。

「是、是的……」唯唯諾諾的應下來,穗忽然慶幸一開始就與他們接觸的不是這位夫人,不然她的下場……

「希望妳能銘記在心。對了,許久未見令尊,請代我轉告他一直以來輔佐本家辛苦了,今後家族的事務還麻煩他「好生」照料了。」在某個字節上意味深長的加重了音,伊斯黎亞輕聲一笑,瞬間將駭人的氣場歛的一乾二淨,平靜的像是剛才的對話都沒有發生過般。「如果下次有機會來訪的話,希望我們能友好的相處。」

「畢竟我那手足啊,好像挺喜歡這裡。」的某個人啊。

.
「對了,關於昨夜的事,我認為我們有必要說清楚。」

「……可以請你忘了嗎?」不說還好,一說到這件事山姥切國廣簡直想挖個地洞鑽下去。

「做不到。」直截了當的拒絕,路西法直直的望著山姥切國廣,眼神有些好奇,似是想從他眼裡看出什麼不一樣的情緒。「你為什麼會想跟我說那種話?是因為三日月跟你說完後你想試試看,還是你真的是抱有那種心思?」

「你怎麼知道是他……!」

「因為早上你單方面對我尷尬時,只有他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啊。」

說著,路西法爬起身湊近了山姥切國廣一點,精緻姣好的臉驟然在眼前放大,山姥切國廣神智還沒反應過來臉就先紅透了大半。

「等等……這樣……!」太近了他受不了啊!

「你喜歡我嗎?」完全沒有理山姥切國廣的意思,路西法湊的更近了,近到山姥切國廣幾乎能數得出他眼上的睫毛有幾根。「喜歡我什麼?這張臉?實力?還是只是一時的情迷意亂?」

「等等……我……你先後退一點……!」臉紅到幾乎能滴出血,山姥切國廣手忙腳亂的往後爬了一點,心臟激烈的跳動,幾乎快蹦出胸膛。

「所以,你喜歡我嗎?」再次逼問,路西法不再靠近,但兩人之間的距離有跟沒有也差不多了。

「我……」

看著黎淵漂亮的眼瞳,山姥切國廣不可抑制的回想起昨晚,當時這人也是睜著一雙靈動的眼看著他,在月光的映照下更反射出奪人心魄的光彩,當下他就是被那雙眸子深深的吸引,才會鬼使神差的將那句壓在心裡的話說出口。

是喜歡嗎?

是喜歡他有時候有些孩子氣的行為、是喜歡他那縝密的心思、是喜歡他藏在冷漠外表下那顆為他人著想的心。

想替他分擔他那些傷痛,想無時無刻看見他的笑容,想和他一起並肩作戰,想獲得他的認可與讚許。

是喜歡嗎?

「……是的。我想、我是對你抱有好感的。」移開了視線,山姥切國廣自暴自棄的承認,聲音細若蚊蚋,但在這點距離下路西法還是一字不漏的聽進耳中。

「是嗎。」輕聲說道,路西法爬了起來,在山姥切國廣不解的目光下坐回原位,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黎淵先生?」不解的看著黎淵,看著他沒什麼顯露出情緒的臉,遲遲等不到回應的山姥切國廣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逐漸冷卻下來。

啊啊,這是被拒絕了吧。

也是,他這麼優秀,怎麼可能會看上不如他的自己。

「你希望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回應?」

「呃?」愣了一下,山姥切國廣不解的看向黎淵,只見黎淵很認真的看著他,像是堅持從他這裡得到一個答案。

「你對這份好感是怎麼看待的?有進一步發展最好、沒有的話也就算了,是這樣嗎?」平平淡淡的問著,路西法的臉上仍舊看不出他對於被告白這件事的看法。

「不是。」一秒否認,山姥切國廣看著黎淵,原本冷卻下來的情緒又慢慢的沸騰起來。「我知道自己比不上你,但是我想成為與你並肩而行的人。黎淵先生,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資格,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可以嗎?」

「可以嗎?」喃喃複述一遍,路西法偏著頭。「山姥切,我得誠實的告訴你,我現在對你並沒有那種心思。」

聽到這句話山姥切國廣的眼神黯淡下來。果然,是沒有希望的吧。

「但是,我也得承認,我對你的告白並不反感。」

猛然看向黎淵,山姥切國廣的眼神滿是訝異。

「過往許多人向我表白心意過,但從沒像這次一樣雖然訝異但卻沒有拒絕的念頭。」淡淡的笑著。「昨晚會拒絕你一來是我被你嚇到了,二來是我那時候是用我手足的身體,如果你真的做出什麼事我會被他和他的丈夫痛揍一頓。但現在以這樣子見你,就沒有顧慮了。」

「所以,你剛才問我可以嗎,我的答案是可以。」

「你的告白我就先收下了,請努力吧。」

「我……真的可以……!」驚愕的站起身,山姥切國廣不敢置信的看著淺笑盈盈的人,驚訝過後緊接著是打從內心湧出來的欣喜若狂。

「是的,你可以。」看著他溢於言表的喜悅之情,回過神來時路西法自己的嘴角正勾著與對方相同的弧度,這發現讓他有些意外,自己可不是會輕易被他人影響情緒的性子啊。

「先給你個禮物吧。」暫且不對那些情緒做出評斷,路西法從翅膀上拔下一根黑的光亮的羽毛輸入術力,羽毛的邊緣結出了透明的冰晶,在陽光的反射下閃爍著淡淡的藍光。

「你有什麼想說的就對著這個說,我會聽到的。或許之後我會不定期的來訪,到時候就麻煩你招待了。」將羽毛遞給他,路西法淺淺笑著。「雖然坦白後我們應該要更深入聊聊,不過也不好讓我的手足等太久,所以有什麼事就再說吧。」

「山姥切國廣,請加油吧。」用盡全力來讓我這顆心為你而動搖吧。
   
  .
「你居然會對相處一個月的人產生好感甚至有意進一步發展,路西法,你還真讓我訝異。」與眾人告別後一行人轉身離開,一步步踏下臺階,伊斯黎亞說道。

「也許是因為我們很相似吧,有句話不是說人會被與自己相似的人吸引嗎。」不理會手足的調侃,路西法說道。

「是有這句話沒錯,不過路西法,你真的打算跟他試試看?」想起剛剛臉上掩不住笑容的金髮青年,伊斯黎亞說道。「雖然能看得出他確實不錯,但你打算怎麼跟他解釋我們的情況?」

「先看看他能不能讓我信任到能夠坦白那些事的地步吧。而且別說我,你對你旁邊那個一開始還不是只有好感而已,要不是他告白我看你大概不會發現你已經對他心動了。」在內心中對手足明裡暗裡挖八卦的行為翻白眼,路西法決定禮尚往來爆點他的料。

「喔?原來是在我告白前就對我心動了嗎?那我還真是深感榮幸呢。」一旁的夏碎輕笑了聲,在伊斯黎亞不妙的眼神中看向了路西法。「我可以問一下大概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是……」「好好好停停停我不問了拜託別說。」搶在路西法開口前伊斯黎亞匆忙截斷。要命,要是讓他身旁的男人知道了他還不得意的見人就說,留給他點面子吧!

「沒關係,回去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說。」得不到答案夏碎也不惱,就只是有些意味深長的說。

「……」有些哀怨的看了路西法一眼,伊斯黎亞內心只想著明天不知道還能不能好好下床。

裝作沒看見手足哀怨的眼神,路西法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幹嘛為了那件事動怒?你明明知道那並非完全錯在於她,而且我已經不在意了。」

「為了藥師寺家。她是某個分家家長的女兒,那分家最近手腳有點不太老實。」微微的笑著,但伊斯黎亞的笑意並未達到眼底。「我只是借題發揮讓她知道,要是膽敢動了我身邊的人,我必會報復。我想她下次回家時應該就會跟她那不明事理的父親轉告我那番話,相信這會讓他忌憚好一陣子了。」

「原來如此。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才選擇她嗎?」

「當然,你也知道,我不做沒意義的事。」

熟睡的旭動了下,伊斯黎亞托了托孩子不讓他掉下去。他看著旭輕輕的開口,像是在回答剛才的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一切都是為了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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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5-3-17 20:41:11 | 只看該作者
溯往(十三)

你、認可自己了嗎?

不是打從心裡認同自己存在的人,是沒有進步的空間的。

所以,你別跟吧。

清冷的聲音說出這些話後,山姥切國廣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麼離開那個房間的,等回過神來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那棵櫻花樹下。

茫然的仰頭看著上面紛華爛漫的櫻花,山姥切國廣內心淨是迷惘。

我不認可自己嗎?

我是刀匠堀川國廣的得意之作,是曾經斬下山姥頭顱的刀的仿製品。

所以,我到底是「山姥切」,還是「國廣」?

我是誰?
  
.
「啊,被被你來了,剛剛黎淵先生已經醒來了呢。」推開審神者室的門,少女笑嘻嘻的迎上來。「我有跟他道歉了,他也原諒我了,真是太好了……被被,你怎麼了?」

發現山姥切國廣異常的沉默,穗停下說話,小心的觀察著他。「你……不開心嗎?」

「……不是。」話語幾經思量卻繞在嘴邊說不出口,驀地,他又想起黎淵的話。

你認可自己了嗎?

我認可自己了嗎?

「主上,聽我說,我有一事相求。」下定決心,此時山姥切國廣的眼神堅定的無法撼動。「請讓我、出去修行吧。」

.
「你這是在逼他改變嗎?」

一日回來,回到房間的黎淵正準備更衣,關著的門外卻突然傳來了聲音。

「如果我說是呢。」沒有因為突然響起的聲音而感到驚訝,黎淵繼續手上的動作。「但令我訝異的是你居然會過來呢,三日月宗近。」

「畢竟總隊長可是個令人操心的孩子啊。」門外的人笑了幾聲,然後傳來輕微衣物摩擦的聲音,透過紙門的影子顯示他已經坐了下來。

「不只是如此而已吧。」迅速更衣完畢,黎淵走到門邊,沒有開門請人進來的意思,而是背對著門席地而坐。「你好奇的是,為什麼我會對山姥切說出那些話。」

「是這樣沒錯。」意圖被識破了三日月宗近也乾脆大方的承認。「雖然你表現的平易近人,但觀察久了也就知道,你對誰也不上心。」

「這我不否認。」聳聳肩。「在我眼中任務對象都只是過客,因此沒有投注心思的必要。」

「這話還真絕情。」

「如果要對每個人都投注心力,那可就太累了。」

「也是。」

「所以,他讓你想到了什麼?」

對此黎淵沉默了會,才幽幽開口。「大概是,過去的我吧。」

「喔?願聞其詳。」

「這是逼我一定要說的意思嗎。」嘴上雖然是這麼說著,但黎淵倒也沒有隱瞞的意思。「我是雙生子,打從睜眼起我和我的手足就不停的被拿來比較,而兩人之間總有擅長與不擅長的事,縱使我們都不怎麼在意,但聽久了多少還是會影響到。」

「一開始還不覺得煩,但後來我發現我們之間並不是像旁人所認為的那樣相似的不分彼此,我們之間的差異越來越大,於是當我發現時我已經開始下意識的比較起我們之間的差異,然後就……」又是一個聳肩,黎淵不再開口,不過言到此處也無須再多言。

「你覺得你不如他?」

「倒不是這樣,我們的實力不分軒輊,但就是有一種……你以為你很了解對方,但在捅破那層面紗後才發現對方離你很遠的那種感覺。」慢慢說著,像是感到倦了黎淵半闔上眼。「與山姥切不同,我不會因為被比較而感到自卑,但在他身上我看到了過去那個凡事都要跟手足比較、企圖透過這樣證明自己存在價值的模樣。因此我才會想推他一把,讓他明白無論是不是仿製品,他就是他,是無可取代且不可或缺的人,這樣一來才算是真正的活著吧。」

「確實是如此呢。」門外的人慢悠悠的說著。「無論是誰,只要存在這個世界上都會有他的價值,沒有人是真正不被需要的,只是肯定他的人還未出現罷了。」

「而很多人終其一生都等不到那個肯定他的人的到來。」輕聲說著,黎淵靜靜的閉上了眼,嗓音輕柔到一不注意就會消散在空氣中。「也因此,他更應該要先學會肯定自己,再去追求他想要的一切,不然到頭來終究會陷入一種「即使我做的這麼好、但我仍比不上別人」的死胡同,這樣不斷比較的人生未免也過得太累。」

「所言甚是。」

「人啊,是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拿來比較的。我們只能看著自己、然後前行。」如嘆息般的語調輕輕自那雙好看的薄唇流淌而出,當中夾帶著莫名的憂愁。

「確實如此。」三日月宗近看向遠方,櫻花仍是怒放著,被風捲起的嫩粉花瓣在空中嬉戲翻騰。「所以,你是怎麼看待他的呢?」

這次黎淵沉默了很久,久到三日月宗近以為他睡著時聲音才幽幽的透過紙門傳出。「他像是過往的我,卻又比當年的我好上許多。他雖然自卑,但卻是個堅韌且會讓人不自主想要親近的人。」

「你也包括在內嗎?」

「……是啊,是這樣的吧。」所以他才不在意稍微將自身的事讓他知曉、所以他才願意逼著他走向另一條路,哪怕對方會因為他說出這話時的語氣而感到受傷甚至因此疏遠他他也在所不惜。

說完,兩人不約而同的沉寂下來。

「希望他能放下那些過往去建立一個新的自己。」最終,話語結束於這句期許。

.
「啊,黎淵先生你回來的正好。」

剛踏出時空傳送器的範圍,黎淵就被等在旁邊的一期一振叫住。

「有什麼事嗎?」掀開了斗篷,黎淵一邊解下纏在眼上的繃帶一邊問道。

「總隊長大概中午時就會回來了,主上想說邀請你一起去迎接總隊長。」看著解下繃帶的精緻面孔,雖然後來得知那是為了壓抑他自身的力量才會將那雙漂亮的眼睛遮蔽住,但一期一振偶爾也會忍不住想著該不會他是因為怕外貌引來的麻煩、所以才乾脆藏的嚴嚴實實的吧。

「喔?山姥切要回來了啊。」將斗篷脫下與繃帶一同隨手扔進空間裡,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回到這裡的黎淵伸了個懶腰。「中午回來嗎,那我先去洗個澡,馬上就過去,是在門口對吧?」

「是的。」

「我知道了,那待會見。」

「好的。」

與一期一振道別後黎淵慢悠悠的晃向浴室,不急不徐的洗完澡後往大門晃去。

「前面的!有看到總隊長嗎?」

「還沒!還有不要再推了,主上都要摔下階梯了啦!」

「抱歉抱歉。」

一到門口,早到一點的人佔據了最前排視野最好的位置,後到一點的人就只好站在人群後面不斷的墊腳翹首盼望。

「啊,黎淵先生你來了啊。」搶不到前排的次郎太刀對慢悠悠走過來的黎淵咧嘴燦笑。「現在已經搶不到前面的位置囉。」

「我沒差。」聳聳肩,黎淵在他驚訝的目光下飄了起來,悠悠哉哉的飄到了大門上面坐好,佔據了觀景最好的位置。「喔,我看到他了。」

「哪裡?」瞬間一群人搶位置搶的更厲害了,每個人都想第一眼就看到即將歸來的那人。

「在半路了。」遠眺著歸來的那人,黎淵的表情看不出什麼端倪。

沒有欣喜、沒有期待,就只是單純的望著,靜靜的等待那人的到達。

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下,山姥切國廣終於踏上了最後一格臺階,迎著眾人的目光摘下了頭上的寬邊草帽。

「被被……你……!」

「主上。」沒有被斗篷覆蓋的面貌完整的出現在眾人面前,那雙翠綠的眸含著笑,溫暖的如四月春風。「我不會再去思考關於仿製品的事了。我是你的刀,有這點就足夠了。」

「我,山姥切國廣,回來了。」

「……被被啊!」因為山姥切國廣不再覆蓋著白布而感到訝異的穗先是愣了幾秒,回過神來時直接撲進他的懷裡,哭的淅瀝嘩啦。「你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總隊長你變好多啊!」

「居然沒有再蓋著那塊髒兮兮的布了。」

「雖然之前就知道了,不過果然長得很好看啊。」

「為了慶祝總隊長回來,今天來辦宴會吧!」

「「贊成!!!」」

「山姥切。」看到底下的人都說的差不多了,黎淵輕輕的喚了聲,在他們都看過來時一躍而下,輕飄飄的落到地面然後朝他走去,其他人識相的讓開一條路讓他能走過去。

「黎淵先生。」看著朝他走過來的黎淵,山姥切國廣不知為何感到了一絲緊張。

這幾天修行他想了很多,也大概猜到為什麼黎淵當時會對他說出這種話,為的就是讓他重新建立對自己的看法,進而成長。

現在他肯定了自己的存在,那麼,逼著他去成長的黎淵會肯定他嗎?

終於走到山姥切國廣面前,黎淵看著他,紫色的眼瞳露出的真切笑意讓看見的人都呼吸一滯。「歡迎回來。」

立刻鬆了一口氣,山姥切國廣也朝他露出了一個有些靦腆的笑容。「謝謝,我回來了。」

「然後,就著這個時間,我宣布一件事。」看著周圍的人,黎淵慢悠悠的開口。「這幾日我已經將存留於過往的威脅清除完畢,所以我的任務完結了,明天就會離開。」

「「……欸?」」

「這麼快?」眼睛哭的泛紅的穗不敢置信的看著黎淵,這人不是三天前才開始處理的嗎?

「嗯。任務我已經回報完畢,時空政府那邊也檢查過確認沒有疏漏了,所以我明天就會離開,這一個多月多謝大家的照顧。」淺淺一揖,黎淵有禮而疏離的說著。

「黎淵先生不再多留幾天嗎?」

「不了,再不回去有人會不開心的。」

聽到這句大家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誰啊?」

對此黎淵輕淺一笑,那雙眼包含了他們從未見過的柔軟,不少人因為這個笑容而心跳漏跳一拍。「是與我的命同等重要的存在。」

「與命同等重要的人?該不會是……!」

「黎淵先生的妻子嗎!?」

「好想看啊!黎淵先生,她明天會來嗎?」

對於這些提問黎淵皆是淺笑不語,放任眾人隨意猜測,完全沒有澄清的意思。

「黎淵先生,我能提個請求嗎?」

在一片吵雜中黎淵準確無誤的捕捉到這句話,於是他看向了聲音的來源。「你說吧。」

「能和我比一場嗎?」直視著他,忽視心中莫名湧出的異樣酸意,山姥切國廣說道。「我知道我還是比不上你,但是,我想知道現在的我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在你離開之前,請答應我這個請求吧。」

定定地看了他幾秒,黎淵嘴邊的笑意加深了點。「山姥切,我很高興你會提出這個要求。」

「所以,來吧。」認清現在的自己,然後繼續前行吧。

.
一行人轉移到櫻花樹前,黎淵讓眾人後退一點隨後架設結界,接著面向山姥切國廣。「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請多指教。」拔出了刀,明知道這是一場只輸不贏的對練,山姥切國廣卻沒有絲毫退卻之意。

「那就來吧。」憑空抽出了一柄通體透徹的劍,黎淵隨手挽了個劍花充當暖身。「讓你見識我的能力。」

剎那間,令人窒息的壓力席捲而來,冰層自他腳下迅速的蔓延,眨眼間遍地冰華。

連場外的人都多少感覺到不適,更別提直接面對黎淵的山姥切國廣,只見他被那股壓力壓制的幾乎站不住腳,身上冒出的雞皮疙瘩不知是被畏懼還是寒冷給逼出來的。

「山姥切國廣,拿起你的刀。」沉聲說道,不怒自威的語氣讓山姥切國廣定下心神,抵抗幾乎讓他舉不起刀的壓力,眼神堅定的盯著黎淵看。

「就是這樣。」低聲說道,黎淵瞬間消失在原地,後頸傳來的寒意讓山姥切國廣立刻轉身舉刀抵擋,刀面不偏不倚的擋下劍鋒。

發覺自己差點第一招就死了,山姥切國廣不自覺驚出一身冷汗。

「專注。」低聲提醒,沒有硬碰硬的意思黎淵迅速撤回力道,劍刃偏了個角度刁鑽的急速往山姥切國廣的脖子抹去。

堪堪閃過,抓準這一時機山姥切國廣持刀捅向黎淵的腹側,但黎淵卻憑空一踏就讓自己身體整個騰空而起,以倒立的姿態完美避過這一擊,手上的劍又換了個方向,直奔山姥切國廣的持刀的手而去。

打從一開始就只能被動的抵禦,周圍的寒氣又凍的刺骨,面對黎淵不給任何喘息機會的進攻山姥切國廣應付的相當吃力,但他都只是咬緊牙關去面對接二連三的攻擊,絲毫不肯吐出一個示弱的音節。

「最後一擊。」如此宣告著,黎淵一個躍起,劍尖直指山姥切國廣的咽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冰晶反射的關係,山姥切國廣一時竟覺得那頭金髮應是透徹的雪色。

手中的刀被擊落,閃著寒意的鋒芒在他喉結前幾吋停了下來,精準的沒有傷他一分一毫,但也足以讓他知曉他們之間的差距。

「速度、反應、力道、專注力……真要說的話太多點需要改進了。」卸下威壓並遣去滿地冰霜,黎淵彈指解開結界,開始清點起山姥切國廣的不足之處。

「……是。」撿起了刀入鞘,雖然對於這個結果不感到意外,但山姥切國廣還是覺得有些難過。

「但是,我必須讚賞你的勇氣。」黎淵話鋒一轉,山姥切國廣訝異的抬頭,看見對方向他露出一個淺淡卻真實的微笑。「很多人會在我出第一招時就會因為知曉沒有贏的勝算而選擇投降,但是你沒有。就這點來說我覺得這已經足以彌補你所有的不足了。」

「你有勇氣去面對困境,那一切都將不是問題。」

「山姥切國廣,我認可你了。」

「……謝謝。」彎下了腰,山姥切國廣鄭重的對黎淵一鞠躬。直到黎淵說出這句話,山姥切國廣才發現自己到底有多麼的在乎他對自己的看法。當他說到他認可他時,他整個懸空的心才放下來。

在旁人的叫好聲中,只有三日月宗近來回看了看這兩人,露出了有些意味深長的笑。
  
.
晚上的宴會自然是以歸來的山姥切國廣和即將離去的黎淵作為主角,大家都鬧翻了,直至夜深才三三兩兩的散會。

作為主角的兩人毫不意外成為被灌酒的對象,黎淵還好,至少人還是清醒而且能好好走直線的,相較之下一旁山姥切國廣狀況可就沒那麼好了,走路踉踉蹌蹌的,還險些一頭撞上旁邊的廊柱。

「需要扶你一把嗎?」把差點又去撞柱子的山姥切國廣拉回來,黎淵終於忍不住問道。

「不、不用了。」試圖站穩腳步,山姥切國廣懊惱的捏了捏眉心。

「真的嗎?」

「真的。而且也快到房間了。」

「好吧。」聳聳肩。雖然黎淵很想說背都背過了、只是扶著走幾步路而已需要在意這麼多嗎,不過想想山姥切國廣就算變得比較有自信了估計還是那個容易害羞的性子,黎淵也就體貼的不道破這點。

拐過最後一個彎,黎淵走在稍微前頭一點的地方,所以他很自然的走到門前,伸手就要拉開門。

後到一步的山姥切國廣搖搖晃晃的停下腳步,用著有些模糊的視線看著黎淵的背影。

山姥切,你有沒有注意到,你經常注視著黎淵先生呢?

……我不知道。

有呢,很明顯喔。

……這也不能代表什麼,不是嗎?

不,是可以代表什麼的。例如……

腦中突然飄過稍早前與三日月宗近的對話,山姥切國廣用著被酒精泡過的大腦模模糊糊的想著。

那時候三日月說用什麼方法可以驗證去了……對了……好像是……

「山姥切?」察覺到映在紙門上的影子離他越來越近,黎淵疑惑的轉身,正巧被一雙伸直的手臂給困住。

「山姥切,你怎麼了?頭暈嗎?」

看著眼裡只有他的黎淵,被月光映照的半邊臉顯得柔和而不似凡人,腦子一熱,鬼使神差的山姥切國廣開口,「黎淵先生,我……我……」

僅存的羞恥心拉回了理智,話繞在嘴邊好幾次都說不出口,山姥切國廣紅著一張不知道是因為醉酒還是害羞的俊顏,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山姥切?既然你沒事的話,那可以放開你的手嗎?」無法從醉酒的人臉上讀取想法,黎淵只好如此說道,然後伸手想要推開他以逃離這個過於親密的距離。

發覺黎淵試圖離開,山姥切國廣下意識的更加用力抵住黎淵身後的門,視線游移了幾秒後重新定在黎淵身上。他閉了閉眼,然後堅決的開口。「黎淵先生,我、我喜歡……」

話還沒說完唇就被一根手指抵住制止他說下去並稍微使力將兩人的距離拉開,出手者正是黎淵。只見他神情平靜,平靜的令人有些心慌。

「山姥切國廣,到這裡就夠了。」他說著,然後輕輕推開了山姥切國廣,跳下長廊後轉眼間就消失,只留下山姥切國廣一人獨自站在長廊,與靜寂的夜風相伴。

.  
「那麼,我要走了。」隔日早晨,身上依舊只有來時的輕便行李,黎淵站在大門口與一干人等道別。

「很感謝你的幫助,之後請多加保重。」穗對著黎淵一鞠躬,黎淵也回了一禮。

「黎淵先生,下次要再來玩喔!」

「我們會想你的!」

「這是我們送你的,希望你會喜歡。」

「謝謝。」接過了各式各樣充滿心意的禮物,黎淵微笑著與眾人話別。

「被被,你不跟黎淵先生說些什麼嗎?」推了推一直站在她身旁的山姥切國廣,穗問道。

「……不了。」早上睡醒後記憶回籠,想起他昨夜幹了什麼事山姥切國廣瞬間把自己埋進被子裡無聲的吶喊。

他到底都幹了些什麼啊!!!

為什麼要聽三日月的話去說什麼「我喜歡你」,這下好了,人家黎淵先生都不知道怎麼看待他啊!

懊惱的想著,山姥切國廣下意識的瞥了一眼黎淵,正巧對方也看了過來,兩人的視線不偏不倚的對上,山姥切國廣幾乎是立刻紅透了臉別過頭去,而黎淵則是慢悠悠的移開視線,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

噠、噠、噠。

細小的腳步聲傳入黎淵耳中,一秒判斷出來者是誰黎淵眨了下眼,回過身對著在他不遠處停下腳步、神情有些拘謹的小孩子張開手。「來。」

「親長!」這許可的動作一出現,原本還擔心會打擾到他們的孩子立刻撲進他的懷裡,抬起頭時露出一張與黎淵極度相似的面孔。「親長我們來接你了!嗯?為什麼親長的頭髮變得這麼短?是剪頭髮了嗎?」

「這個嘛,回去我再告訴你。」拍拍孩子的頭,黎淵俯下身親暱的往孩子額上一吻。「一個月不見有想我嗎?」

「有啊,超想的。可是我很乖,都沒有吵著說要找你喔!」抱著黎淵的腰蹭來蹭去撒嬌,旭打定主意今天都不要鬆開手了。

「謝謝你這麼懂事,不過下次真的很想我的時候還是可以請爸爸傳訊息給我喔。」回抱了下孩子,獲得孩子小聲嘟嚷著「才不想讓爸爸知道我要跟你說什麼」的黎淵笑笑,隨後站直身側頭看向一旁因為突如其來的狀況而愣住的一干人等。「這是我的孩子。旭,向大家打招呼。」

聽話的鬆開環抱的手改成牽,旭乖乖的站好,精緻的小臉勾起了討喜的笑容。「哥哥姐姐好,我叫做旭,謝謝你們這段期間對親長的照顧。」

「呃,你好。」看著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兩人,穗的腦筋有些轉不過來。「所以,黎淵先生,你真的結婚了?」

「是。」

「還有小孩了?」

「對。」

「他多大了?」

「今年七歲,要上小學了。」

「……黎淵先生,那你不就超早結婚的嗎?」

他之前說過他二十七歲,現在他的小孩已經七歲了,那這不就代表這個人最晚二十歲就結婚了嗎!?

「啊,關於這個……」「他也沒有很早結婚,是吧?」

突然插進一道陌生的聲音,除了黎淵和旭以外其他人都訝異的看著一個男子朝他們走來,在看清楚來者的樣子時穗倒抽了一口氣。

「走這麼慢,是不想太早見到我嗎?」瞥了男人一眼,黎淵調侃道。

「怎麼可能,只是想說讓旭先跟你說話才走這麼慢的,畢竟他也知道要是我來了你的眼裡就只剩我了。」走到黎淵身邊,夏碎的眼裡含著笑意,然後伸出手,相當親暱的撥了撥黎淵的短髮。「怎麼剪短了?」

「你們果然是父子,一見面都問我這個。」聳聳肩。「當成支付代價的籌碼了,你可別找我算帳啊。」

「這件事就等回去再說吧。」沒有答應的意思,夏碎決定等回去兩人再好好算算到底有沒有該說教的地方。

「……不能就此揭過嗎?」

「不行。」溫和而堅定的拒絕,夏碎轉頭看向了穗,而後者瞬間從看見男人的震驚中回神,慌忙朝夏碎一鞠躬。「家主大人,抱歉我失禮了。」

「無妨。」擺擺手示意他不跟她計較,夏碎看向身旁的人。「你是因為她是旁系家族的人才來的?」

「當然,總要看看族裡的年輕後輩有沒有可造之材。」理所當然的說著,黎淵看向終於發現哪裡不對勁的一干人等。

「所以,你……您、您是家主的夫人?」穗結結巴巴的問。

「嗯。」黎淵爽快的一個點頭。

「旭、不對是小少爺,是您們親生的?」

「沒錯。」

「所以……所以您不是男性?」

對此黎淵露出了一個有些看好戲的笑,緩緩開口。「我從來沒說過我是。」

瞬間,一干刀劍男士崩潰了。

「黎淵先生、不對是小姐,妳早說啊!」

「之前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原諒。」

「山姥切!山姥切你還好嗎!?」

原本聽到黎淵已經有小孩時山姥切國廣就有些無法接受,現在又聽到他親口承認他不是男性他就更想逃避現實了。

他不但跟人睡同一間房間,還一起洗過澡,昨天還莽撞的告白……

「讓我跟塵土一起消散吧……」他無地自容了。

「「山姥切啊!!!」」

笑笑的看著眼前一群人,黎淵一手牽著旭,另一手很自然的挽著夏碎,眉眼間的笑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柔情。「那麼,我們就此告別了。」

三人微微一點頭,在轉身踏下第一級臺階時背後忽然傳來聲音。「抱歉,可以請你們稍微留步嗎?」

停下腳步,黎淵回過頭,看向臉上還有些尷尬的山姥切國廣,其他人皆是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有什麼事嗎?」轉過身,黎淵淺笑盈盈的問道。

面對眾人的視線,山姥切國廣有些緊張的嚥了口水。他知道,他這樣的舉動過於唐突且莽撞了,但他心裡卻有個聲音一直告訴他,眼前微笑著看著他的人不對勁。

那是一種模糊且不可信的直覺,但此時山姥切國廣決定相信它。

鼓起勇氣,他直視著黎淵,鄭重的提出自己的疑問。「恕我冒昧,請問、黎淵……小姐呢?」

對此,黎淵嘴角揚高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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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0#
 樓主| 發表於 2025-3-3 20:30:09 | 只看該作者
溯往(十二)

視線轉了一圈,希爾帝斯把目光定在被眾人保護起來的穗身上,開口詢問。「有空的房間嗎?雖然他的狀況不嚴重不過還是讓他好好休息比較好。」

「呃、這邊。」愣愣的說著,穗邁開步伐在前面帶路,希爾帝斯跟在她後面,其餘的人被山姥切國廣遣散,然後他猶豫了會還是選擇跟上。

快速的走到一處僻靜的房間,剛剛經過他們房間時把黎淵的被褥抱出來山姥切國廣把棉被平鋪在地上,希爾帝斯則是小心翼翼的把昏迷的人輕輕放上去,然後抓起他受傷的手就開始著手治療。

「那個……他不要緊嗎……」

怯怯的問。剛才知道黎淵並不是因為看不起山姥切國廣才把他的刀踹回來、而是因為迫於無奈才會做出這種舉動時,懊悔的情緒瞬間淹沒了穗,幾乎將她溺斃。

她都幹了些什麼。

「喔,不要緊,他之所以會昏過去只是因為力量有些透支而已,身體上那點傷對他來說根本是家常便飯。」完全不擔心自家同僚,希爾帝斯老神在在的說。「只是滲入他體內的那些黑暗氣息比較麻煩一點,不過就算我不處理他還是能自己消化掉的。」

「所以那些氣息你不處理嗎?」

「不是我不想處理,是現在這個情況不允許我處理。」兩手一攤,希爾帝斯顯得莫可奈何。「別看他現在昏過去,他的潛意識和反射動作還在的,加上他現在又處於陌生的環境所以警戒心會更強,要是我真動手處理我鐵定是一招被他撂倒。我是來救人,不是來讓自己也變成傷患的。」

「不過他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呢。」看見黎淵手臂上的紋路,再回想一下剛才處理傷口時觀察到的事情,希爾帝斯瞇起眼,再度開口時的語氣有些似笑非笑的。「讓我猜猜,為了保護別人而以自己的身體擋下攻擊,在不能還手的情況下乾淨俐落的被捅了一刀,然後不知道對刀的主人有什麼愧疚感所以親手拔出刀還給對方……之類的?」

全中了。

心虛的兩人對看一眼,同時低下頭。

「看來是中了呢。」對於他們的反應不感到意外、倒不如說就是特意說給他們聽的希爾帝斯完全不因為戳到對方的痛點而感到抱歉。

雖然他是醫者,但同時他也是雙手沾染了無數血腥的大天使。他可以和煦如春日暖風,也可以冰寒如冬日凜風。

對於傷害到他同僚的人,他可沒有那麼寬宏大量的原諒他們。

另外兩人又悄悄的對看一眼,穗鼓起勇氣開口。「那個,對不……」「道歉倒是不用了,畢竟我也不是他,沒必要承受這個歉意。」

道歉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希爾帝斯站起身,「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們先出去吧,他差不多要開始發作了。」

「什麼……?」「啊,先跟你們說一聲,晚一點、明天或後天,我們的另一位同僚也會來,他跟我一樣不會通過正式的管道,不要被他突然的出現嚇到了。就先這樣。」

回過神來,他們已經站在門外,門在他們身後關上,明顯謝絕會客。

然後極低極低的呻吟聲輕輕穿過紙拉門,像是無意識的,又像是正在忍受極度的痛苦,然後傳來希爾帝斯的聲音,用的是他們聽不懂的語言。

他們對看一眼,也只能安靜的離開。

在門關上後,拉斐爾看向了面露痛苦的人,輕輕的嘆了口氣,掏出一塊布巾小心翼翼的擦掉黎淵額上冒出的涔涔冷汗,試著撫平他眉間的皺摺。像是感到極度的不適,黎淵有些無力的擺了擺頭,唇齒間不時溢出一些低吟。

「夢魘啊……如果說祝你好夢是不是不切實際。」明知安神的藥物和法陣對黎淵的作用不大,拉斐爾還是在他身下展開了溫暖的鵝黃色法陣,企圖幫助陷入夢魘的人盡速脫離黑暗。

「你這次又這麼亂來,加百列鐵定又要生氣了,到時候我絕對不會幫你的。」對著昏睡的人,拉斐爾喃喃碎唸。「但你就算怕被罵也要趕快醒來,知道嗎?」

停頓了下,半晌,拉斐爾才極輕的開口,聲音細如耳語。「願你不再受到往昔回憶的侵擾,能夠獲得平靜安寧。」

  .
「主上,黎淵先生怎麼了?」兩人一回到大廳,一群等著消息的人就站了起來湊上前,神色淨是擔憂。

「他在休息,那位先生說他只是消耗過度,之後就會沒事的。」

一說完,眾人紛紛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剛剛黎淵先生昏倒的時候我真的嚇到了。」

「就是啊,還看到總隊長的刀貫穿了他的手,這簡直讓人不敢置信。」

「是說,為什麼總隊長的刀會在黎淵先生身上?」

這話一出,一同出陣的人瞬間沉默,神色都是自責。

「主上?」

「……都是我的錯。」低下頭,穗小聲說著。「是我誤會了黎淵先生,是我拿被被的刀刺向黎淵先生,是我讓黎淵先生中了對方的招,他才會變成這樣的……」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下來,不知要如何開口。

是主上做錯了,可是她看起來已經很自責了,要責罵也不是,要安慰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只能陷入這奇怪的膠著。

不安的望著低著頭看上去快要哭出來的穗,不少人把視線投向一旁的山姥切國廣,期盼他能解決這件事。

接收到求救的訊息,山姥切國廣定了定慌亂的心神,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現在已經很晚了,大家先回去各自休息,剩下的明天再說。」

眾人非常聽話的三三兩兩的離開,不多時大廳裡面只剩下穗和山姥切國廣。

「主上,很晚了,先去梳洗然後歇下吧。」低聲說著,穗卻不發一語,在山姥切國廣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她突然轉過身撲進山姥切國廣的懷裡。

「被被……怎麼辦……我傷害了黎淵先生……」埋在胸膛的聲音抽抽咽咽的,面對哭出來的穗山姥切國廣也只能僵硬的拍拍她的背脊。

「主上,那位先生不是也說了黎淵先生會沒事嗎?既然這樣等他好了再去道歉,我想黎淵先生會原諒妳的。」

「可是,從出陣開始我就對黎淵先生很兇,先怪他為什麼不救其他人,然後別人罵他的時候我又什麼都沒說,最後還誤會他……」悶悶的說著,穗把眼淚都抹在山姥切國廣的衣服上。「我有印象,一開始的時候我是直接把刀對準了他的心臟,要是那時候黎淵先生沒有躲開,那我不就是殺人……」

「主上,妳沒有殺人!」搶在穗說出那個詞之前,山姥切國廣低聲厲喝,接著放柔了聲音。「主上,妳沒有殺人,絕對沒有。」

「可是我……」「主上。」

再度阻止穗將負面的話說出,山姥切國廣輕輕的說道。「即使現在我們自責也沒用。等黎淵先生醒來、親自跟他道歉後,後續要做什麼補償再說吧。」

雖然他現在也跟穗一樣茫然無錯,但他好歹也比穗多經歷了好幾個年頭,明白有些事並不是當下、甚至是只憑他們就能解決的,既然如此,那就更應該先處理好眼前的事,之後再回過頭對發生的事做出補償,因為一直鑽牛角尖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嗯。」

先送了眼眶泛紅的穗回房間,山姥切國廣走回了自己的房間,一個多月下來他已經習慣了臥室有著另一個人生活的痕跡,現在面對空蕩蕩的房間他一時之間竟有些不太適應。

抱出自己的替換衣服,打算先去洗澡的山姥切國廣一個人靜悄悄的踏過了無人的長廊,心不在焉的走到浴室,一直到了洗完澡、踏入浴池時,才發覺自己剛才恍神所想到的片段內容都是有關黎淵的。

「……真是。」將手背擱在眼睛上,發現自己現在也沒有心思去顧及其它的事,山姥切國廣索性自剛才中斷的思緒繼續想下去。

剛才想到哪裡了……喔,想到他對黎淵的認知。

在今日上午的對話,他一度以為黎淵是一個為了達成目的而不擇手段、甚至連犧牲他人都能做的出來的人,但剛才的戰鬥讓他覺得他好像對他有所誤會。

畢竟冷血無情的人不會去在意別人的死活、不會耗費心思設下層層機關讓所有人能夠平安回到現世,更不會為了保護被受到控制的人,寧願自己挨上一刀也要擋下敵人的攻擊。

說這樣的人罔顧人命,似乎是有些偏頗而蠻橫不講理的。

猛地,山姥切國廣發現,他對於這個室友似乎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了解他。

包括他為什麼在眼睛及胸腹上都纏著繃帶、包括他做出決策時的考量因素及之後的種種規劃、包括他真實的實力甚至是更多他自身的事情。

他什麼都沒說,因此他什麼也不知道。

因為無知而產生偏見,指的就是現在這種狀況吧。

深深的嘆息,山姥切國廣把自己沉進水裡,決定什麼也不再想了。

.
接下來的兩天陸陸續續有人到黎淵休養的房間想要看看他的狀況,卻沒有一個人被允許進入那個房間,只能從希爾帝斯口中得知他的狀況,於是他們也只好在門口放下慰問品就離開了。

對於其他人希爾帝斯的語氣都還算客氣,但對於穗,雖然語氣也不至於到不友善,不過也能聽出一絲微妙的反感。

對於這種待遇穗也不敢說什麼,只能默默的承擔下來,然後繼續鼓起勇氣去碰一鼻子灰。

剛吃完閉門羹,穗正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時亂藤四郎從走廊的另一端急匆匆的跑來,一把抓住她的手就要往回走。「主上!門口那邊突然出現不認識的人!一期哥他們現在把人圍住了,我們快點過去!」

「不認識的人?走,我們趕快過去。」一聽穗也跟著跑了起來。自家本丸被陌生人入侵,這事哪能不緊急。

快速跑到大門,只見一眾刀劍男士圍著一個人,手都放在刀上,準備眼前這人一旦有什麼不善之意就直接拔刀把人砍了。

在一段距離外停下,穗看著注意到她而看向她的人,沉聲問道。「你是誰?」

「抱歉,我名為亞洛恩,是黎淵及希爾帝斯的同僚。」對此亞洛恩、也就是加百列,彎起了有些困擾的笑。「我想希爾帝斯應該有提過我會在這幾天內來訪?」

「啊,你就是希爾帝斯先生說過會不經過正常管道來訪的人嗎?抱歉失禮了。」快步上前,其他人聽到這句話立刻收回戒備的姿態,然後向亞洛恩微微一揖表示歉意。

「無事,是我失禮在先。」好脾氣的笑笑。「那麼可以帶我去找他們嗎?」

「當然,這邊請。」

帶著人繞過長廊,轉過最後一個彎時就看見兩天沒出現的人站在門口,看到亞洛恩時抬起手揮了下。「我就想你也差不多該來了,解決了?」

「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給他處理。」快步走上前,亞洛恩說道。「他醒了嗎?」

「應該快了,估計最快今天傍晚能醒。」聳聳肩,希爾帝斯頭一偏示意他進去,懂他的意思亞洛恩閃身進了房間,在其他人都還來不及看到房內的狀況時門就喀一聲的關上了。

「「……」」是有這麼防備他們嗎?

「走吧。」剛才在別的地方、聽到騷動後才跟上來的山姥切國廣低聲說道。

「……好。」

在其他人轉身離開時,走在最後的山姥切國廣回頭看了一眼已然變成禁地的房間。

.
傍晚時分,一個人影偷偷摸摸的來到那間房間前,輕輕的敲了敲門框讓裡面的人注意到後低聲開口。「抱歉,冒昧打擾了,我是山姥切國廣。我很擔心黎淵先生的狀況,請問我能進去嗎?」

「啊,稍等。」意外的,這次的請求沒有被拒絕,過了幾秒門倏地被打開,但奇怪的是房間內清醒的兩位都是坐著的,彷彿那扇門是自動門,只要一接近就會自動開關。

也注意到這件事,但山姥切國廣意外的接受度良好,只是因為疑惑而稍微頓一下就踏入房間了。

畢竟他的室友都能在天上打鬥了,那他的同僚能隔空開門也不奇怪吧。

「你來的正好,他差不多要醒了。」朝他笑笑,希爾帝斯說道。「原本我們還在想要不要把另一位同僚叫過來,不過現在不用了。」

聽到疑似要他做一些事的話語,山姥切國廣瞬間警覺起來。「……你們要做什麼?」

「也沒什麼,你就坐在那裡就是了。」指著一個角落,希爾帝斯說道。

定定地看著希爾帝斯幾秒,山姥切國廣最後還是默默拉了拉他頭上的布,然後走到他指的位置乖乖坐下來,一時之間無人開口。

很想提問卻又不敢出聲,山姥切國廣偷偷瞥了房內另外兩個神色自若的人,不知如何開啟話題所以只好低下頭。

「喔,他要醒了。那邊那個,等下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坐在那邊不要動,知道嗎?」

「呃,好。」愣了一下才發現希爾帝斯說的人是指自己,山姥切國廣連忙出聲應道。

「很好。那亞洛恩,麻煩你了,你可千萬要保護好我們的安全啊。」看向旁邊站起身的同僚,希爾帝斯說道。

「當然。」活動了下筋骨,在山姥切國廣驚訝的目光下亞洛恩憑空抽出了一把通體雪白的長刀,而刀鋒對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黎淵。

電光石火間,山姥切國廣也不知道了什麼事,等他回過神時原本躺在床上的那人居然已經手持長劍與亞洛恩交鋒起來,兩人出手的速度快的看不清,只能在聽到刀劍碰撞而發出的清脆聲音後才意識到兩人剛才又進行了一次攻擊。

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打鬥,山姥切國廣反射性的想要站起來阻止,但一旁的希爾帝斯橫了他一眼要他安靜坐著不要動,自己則是又看了一陣子同僚們的打鬥後才慢悠悠的將手按上地面。

直到鵝黃色的光芒在他身下亮起,山姥切國廣才發現原先的榻榻米上就一直有淡黃色的圖騰,只是因為兩者顏色太過相近所以他一時沒有注意到。以他和希爾帝斯為原點光芒迅速蔓延開來,隨著法陣的運行黎淵的動作逐漸變得遲疑,然後漸漸停了下來。

希爾帝斯和亞洛恩同時張口說了一句,山姥切國廣聽不懂,但卻直覺認為他們是在叫黎淵的名字。

過了幾秒,在他們的注視下黎淵緩緩的睜開眼,看著他們後露出了有些放鬆的神情,收起了劍。「你們來了。」

「是啊。居然把我們也加入你的計劃裡,是有沒有這麼算計人。」雖然是這麼抱怨,但希爾帝斯卻是一副習以為常的神情。

「因為沒有什麼比直接與你們合作還來的輕鬆的方案了。」完全不隱瞞的承認自己就是在利用同僚,黎淵活動了下筋骨。「這覺睡的有夠差的。」

「你能睡好才叫奇蹟,要知道為了防止你在惡夢中無意識的暴走,我可是兩天多都沒有離開這裡。」橫了他一眼,希爾帝斯說道。

「所以我不是一開始就叫你來了。」習慣性的想要順一下頭髮,結果指尖尷尬的停在肩頭,像是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把頭髮削短了的黎淵輕輕「啊」了聲。

「把頭髮削這麼短,你不心疼他心疼啊。」注意到他的動作,希爾帝斯調侃的說。

「他才不會在意。」出於對他的認知,黎淵很肯定的說。

「他不在意還有另一個人會在意啊。」笑笑的開口,亞洛恩說道。

「反正頭髮再長回來就有了。」撥了撥短短的頭髮,黎淵決定先不思考到時候會不會被計較這件事。「對了,後續呢?」

「問出大部分了,就如你所猜測的那樣,我們之間有叛徒。」想起連日審問出來的內容,亞洛恩的臉色十分的不好看。「還沒讓除了我們這些人之外的其他人知道,目前正在繼續追蹤下去。」

「那就繼續追。近日我會先把遺留在過往的各個傳送點擊破,剩下的等回去再說。」簡潔扼要的做出決斷,黎淵這才看向一旁的山姥切國廣。「喔,你是自己來的還是被抓來幫忙的?」

「……自己來的。」上下打量了黎淵,看著那雙充滿神采的眼眸山姥切國廣有些不確定的開口。「你、不是盲人?」

「我不是。」也沒有隱瞞的理由,黎淵大方承認。「之所以會在眼睛上面纏繃帶是為了壓制自身的力量,畢竟我的存在不該出現於過往,因此必須藏匿自己的蹤跡免得被告密者發現,雖然最後還是被抓到了。」

「……抱歉。」

「沒事,反正這也算在我的預料之內。」只要達成目標就不太在意自己的計畫出現插曲,黎淵一臉無所謂的聳肩然後看向另外兩人。「你們也差不多該走了,畢竟你們也不好停留於此地太久。」

「說的也是,是該回去復工了。」希爾帝斯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不曉得我家副隊長是不是又找我找個半死。」

「他會氣死。」深知眼前這人是那種行動不報備的傢伙,黎淵深深同情起他的副隊長。

「不會啦,他早就習慣了。」慣犯完全不知悔改,仍舊笑瞇瞇的。「對了,這次怎麼是你啊?我收到消息時還嚇一跳呢。」

「有點原因。」很懶的回答這個問題,黎淵看向亞洛恩。「我想你們應該也從「他」那裡得知相關訊息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多加補充,你們先回去吧。」

「好。保重。」

「這是自然。」

山姥切國廣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原本還在此處的兩人就這麼憑空消失,而黎淵的表情完全是習以為常,還懶懶的掩嘴打了個呵欠。

「你……他們……」震驚到整個語無倫次,山姥切國廣結結巴巴的問著。

「喔,他們回去了。」放下手,黎淵蹲下來整理被舖。「不用那麼驚訝,他們出現時不也都是突然出現的。」

「可是……」糾結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麼問出口,山姥切國廣忽然想起什麼一把抓起黎淵的右手並將袖管捋了上去,然後驚訝的看著那瓷白的肌膚。「你的手⋯⋯那天那些黑色的⋯⋯」

他記得那天黑色的紋路逐步攀附於對方的手臂,在完全貫穿他掌心的本體抽出時那手更是因為無力而顫抖的厲害,可現在那光滑的皮膚上什麼痕跡都沒有,光潔的彷彿他當天看到的只是一場錯覺。

「喔,那不過是個小警告罷了,通常一天內就會自行消失,也不會留下什麼影響。」輕輕抽回被攏住的手腕並拉下袖子,黎淵抱起折疊好的被褥站起身往外走。「我去找穗,跟她說一聲最近我會常出陣把剩下的東西清一清,之後這個任務就可以算解決了。」

「等一下。」急忙喊住人,山姥切國廣直視著側身望向他的黎淵。「我可以跟去嗎?」

經過這次出陣,他深深體會到自己的弱小與無力,如果可以他希望能跟在黎淵身旁磨礪自己,讓自己不再成為被保護的一員。

對此黎淵定定地看了他幾秒,然後語氣平靜地開口,「山姥切國廣。」

「你、認可自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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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9#
 樓主| 發表於 2025-2-17 19:59:05 | 只看該作者
溯往(十一)

看著那層繃帶,斯格爾特再度操縱起了陰影。「說的還真是狂妄,看這情況你應該連一半的實力都拿不出來吧。」

「但即使我拿不出一半的實力,我也將你逼到了這種地步。」翻轉著鐮刀,刀鋒劃破了白皙的手腕染上了鮮血,隨後帶血的刀刃劃出一道道半圓形的軌跡,黏稠凝滯的陰影居然被劈斬開來。

被戳到痛處,斯格爾特沉下臉。「話別說的太早,不到最後還不知道勝者是誰。」

「只會是我,也只能是我。」一改先前被動的姿態,黎淵猛地出手,對於迎面撲來的陰影舞出了鋒利的弧度,轉瞬間重新殺到斯格爾特面前,手腕一翻,閃著寒光的刀刃已劃過他的頸項,但也僅僅是劃過,身軀幾乎已經轉化成陰影的斯格爾特仍舊是分毫未損。

「你無法殺了現在的我。」也乾脆不閃不避,斯格爾特再度舉起劍與鐮刀交鋒,被刀風劃出來的細小傷痕很快的就被湧動的陰影修復完成,除了身上的血咒外他幾乎可以說是毫髮無傷。

「但你也無法殺了現在的我。」褪去了斗篷,像是解開了束縛一般黎淵的攻勢變得更加靈活刁鑽,遊走的刀鋒行雲流水,氣勢磅礡且牢不可破。

「那件斗篷也有抑制的作用?」發覺眼前這人力量感上升了,斯格爾特嘖了聲。

「當然。」不然他為什麼要增加自己的負擔。

「嘖。」輕咂了下嘴。雖然早就知道他們之間的戰力可是天差地遠,但在對方實力砍半的情況下自己居然也討不到什麼便宜,這點讓他心情不是很好。

「你沒有分心的餘地。」低語在耳邊響起,斯格爾特瞬間寒毛直豎,想要脫身也來不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胸膛被橫剖過。

接住了被鐮刀勾出來的匕首,黎淵將它插回腿側刀鞘中,然後對著臉色難看的斯格爾特開始了新一輪的猛攻。

.  
「被被!你有沒有怎麼樣?」發現山姥切國廣已不再顫抖,穗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事……」咬著牙,山姥切國廣勉強站起了身,然後踉踉蹌蹌的走到自己的刀旁邊,用力把扎進土裡的刀拔了出來。

刀身並沒有受損,但那一瞬間的重擊還是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將刀收回鞘,山姥切國廣抿起唇。

為什麼黎淵先生明明手無寸鐵卻不肯接過他的刀?

是嫌棄、是厭惡,還是他並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或者是,因為他是仿品,所以他根本不屑使用。

「被被,為什麼你要把刀扔給黎淵先生?」看著山姥切國廣的臉色並不是那種因為疼痛而導致的難看,穗問道。

「因為他剛才沒有武器,所以我想說把我的刀給他,但是……」

話沒說完,其他人已然了解。

看著山姥切國廣神色再度浮現出他們一開始認識時那種自卑感,穗不心疼都不可能。她一直都知道,山姥切國廣其實是很自卑的,她也是花了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才讓他培養出了一點對自身的信心。

但眼下,因為黎淵的舉動,他又變回了一開始那副退縮不前的模樣,這叫她如何不心疼、如何不憤怒!

看向天上打的難分難捨的兩人,穗瞇起眼,臉上的神色捉摸不定。

.  
太強了,他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逐漸趨於下風,斯格爾特只得咬牙抗衡,但架不住黎淵猛烈的攻擊和逐漸擴散至全身的血咒,他的動作變得越來越遲緩。

明明十幾年前在那場戰爭中他被傷到幾乎喪命,七年前才耗費巨大精力誕下一個孩子,且這人還受限於世界規則,無法像身為扭曲者的他一般使出全力,但為什麼,他現在仍舊覺得這人是無法翻過的高聳山巔,即使他們極力想攻克那人仍舊高傲的自頂峰居高而下俯視著他們。

不甘心,他不甘心。

猙獰著臉孔,斯格爾特勉力集中精神去扛下一波波攻擊,但也逐漸力不從心,出手失誤連連。

逃吧,逃了後還有機會的。他可以找人去掉身上的血咒,可以再去收集更多的陰影來強化自己,只要……

「找到了。」清冷的聲音響起,在他腦海中警鈴大做、激起他想要逃離的本能時,一陣劇痛在他全身爆裂開來,他仰起脖子發出一聲粗啞的嘶吼。

從一片污濁混沌中找到了他僅存的、尚未被陰影同化的部分,黎淵冷漠的揮動鐮刀將他的左臂自肩關節砍下。

雖然將大部分的身軀轉化為幾乎無敵的狀態,但相對的維持原樣的部分就會變成巨大的弱點,而斯格爾特全身上下也就只剩左肩那邊一小部分的肌理骨骼尚未被同化,也因此傷到那裡才會讓他堅韌的身體幾乎崩潰。

收攏於他軀體中的陰影瘋狂竄動著,爭先恐後的自斷臂處竄出,眨眼間黑影佈滿了整個夜空,在絕對的黑暗及陰影中夾帶的惡意影響下眾人只感覺到一陣戰慄及打從內心發出的恐懼。

沒有給他喘息的餘地,黎淵倏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人直奔懸崖的一處空地用力把人摜在地上,力道大到甚至連地面都凹陷下去。

那一秒,繁華的黑色法陣亮起,瞬間遍佈了原先結界籠罩的範圍,眾人無一不緊張,但卻意外的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貢獻你剩餘的一切,開啟回去的路途吧。」直起身,黎淵居高臨下的俯視趴在地上起不了身的斯格爾特。「我知道你會來攻擊這裡的人,就如同前幾年的戰爭你們所使用的卑劣手段一般,企圖讓我們被牽制住。我可不會犯下這種錯誤。」

「你……該不會……!」像是想到什麼,斯格爾特猛然瞪大了眼。

「你破壞的結界是我特意讓你破壞的,血咒也是我故意下的,這些和為什麼我不轉移戰場而是選在這麼近的地方打鬥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奪取你的術力。」明明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斯格爾特卻覺得那雙眼應該是冷漠的刺骨。「畢竟我還受到限制,所以只能選擇犧牲你了。」

「至於那些陰影……」轉身面對漫天的黑影,黎淵伸出一隻手,掌心朝上,平靜而堅定的開口。「過來」

絕對的言靈一出,剎那間鋪天蓋地的黑暗朝著黎淵撲來,在他面前自動停下,然後委委屈屈的在他平舉的掌上縮成一團巴掌大小的球體。

隨手在球體外面加上一層封印然後扔進空間裡,黎淵再度看向斯格爾特。「剩下你了,放心,作為讓我奔波了將近一個月的回報,在供出你的同夥之前你不會死的。」

「你……!」體內大量的術力迅速被身下的法陣吞噬,斯格爾特扭曲了臉,神色猙獰憤怒。「我不會就這樣束手就縛的!」

剎那間,純粹的惡意朝黎淵直撲而來,面對惡毒的意念黎淵絲毫不為所動,但那些純黑的霧氣卻是繞過了他,直逼後面的眾人而去,卻在某個地方就像撞到牆一樣倏地停下,在盤旋一陣子後不甘不願的淡去了色彩。

「放棄吧。早在設計要你破壞結界時,我就已經做出了第二層結界。畢竟如果不這麼做我也會很麻煩。」蹲了下來,黎淵面對著斯格爾特。「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你認錯人了。」

「我、認錯人了……?」不明所以的看著黎淵,斯格爾特喃喃複述。

「嗯……嘖。」察覺到身後傳來的惡意,黎淵機警的站起身迅速往旁邊一躲,一柄鋒利的刀險險擦過他的身體,而持刀者正是穗,黎淵甚至還認出她手裡那把刀是山姥切國廣。

突發這一遭不只黎淵有些訝異,突然被抽走本體的山姥切國廣和同本丸的其他人都難以置信。

剛剛主上說黎淵先生好像已經解決完事情了、要不要一起過去看看他的狀況,除了山姥切國廣有些彆扭外其他人不疑有她與她一同靠近黎淵,誰知道在剩下幾公尺的距離時穗忽然反手拔出山姥切國廣的刀朝黎淵直奔而去,完全沒有猶豫的就往他身上捅,要不是黎淵反應迅速不然那刀鋒鐵定會直穿他的胸膛。

「你傷害了被被,我絕不原諒你。」與平常愛笑的模樣不同,此時穗的眼神充滿了憤怒與憎恨,她握緊了刀,再度朝黎淵襲去。

不方便出手,黎淵只能被動的閃躲,同時觀察穗的模樣,過了幾秒他輕嘖了聲。

本來一般人就會受到陰影的影響而誘發出內心的黑暗面,而恐懼與憤怒又會促使那些黑暗自潛意識中滿溢而出,剛才他把山姥切國廣的刀踢回去的那一幕估計是被看見了,也因此強烈的憤怒才會讓內心的黑暗有機可趁、進而奪取她的理智。

現在的穗,估計在攻擊到他之前是不會停下來了。

麻煩,人怎麼會是這麼脆弱且容易被操控心智的生物。

「即使我死在這裡,我也要拉你墊背。」夾帶著濃烈恨意的聲音飄入黎淵的耳中,發現周圍的負面情緒被善於吸收一切陰暗思想的斯格爾特濃縮成鋒黎淵心下一驚,在發現那鋒是直朝穗而來的他不悅的咂舌,偏過身用軀體護住穗的同時放出結界以隔絕那道鋒芒,在刀刃穿透他的掌心時卻見那鋒居然穿透了結界、刺入了他的軀體,詭異的是那並沒有造成黎淵任何的外傷,卻讓他咬緊了牙、悶哼出聲。

而這一恍神,對法陣的控制力一下子減弱,斯格爾特抓準時機拼死從法陣裡脫逃,在逃離之前,他回頭,深深的看了黎淵一眼。

「你不該在乎別人的。」說完,深知自己目前已經完全沒有餘力能與黎淵對峙的斯格爾特從懸崖一躍而下,迅速消失在黑暗裡。

從痛楚中找回了神智,黎淵用著被貫穿的手抓住刀鍔以免被仍想攻擊他的穗拔出刀再捅他一次,低聲厲喝。「給我醒來!」

帶著威嚴的聲音驅走了附於穗身上的殘餘影響,先是一瞬間的迷茫,過了幾秒她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發現她現在的姿勢貌似不太正常,她低頭,隨後像是觸電一般鬆開了握著刀柄的手踉蹌的後退幾步,而這番不大不小的動靜又使黎淵悶哼了聲,血不斷自被牽扯的傷口涓涓流出。

「我……那個……」在短暫的混亂之後記憶逐漸回籠,發覺她剛剛居然真的捅了黎淵一刀穗一下子刷白了臉,看向黎淵的視線躲躲閃閃的,說話也語無倫次。

並不理會她,黎淵逕自走到他剛才壓制住斯格爾特的地方,感覺到底下的法陣因為失去術力供給的來源而逐漸停滯。

嘆了口氣,黎淵抬手,單手解開纏在眼上的繃帶。

隨著繃帶一圈一圈的被解開,周圍的空氣開始產生輕微的震盪感,在最後一圈繃帶自他眼上落下時空氣一瞬間彷彿凝滯,隨後變得更加鼓譟。而在滿月的光輝下,他們也看清楚了那張臉。

完美。

剎那間,所有人的內心都只有這個想法。

只是站在那裡,就是一道美的不可方物的風景。

如凜梅、如夏荷,傲然佇立,不可褻玩。

那必是被上天精雕細琢出來的臉孔,沒有人不會為了這種美貌而折服。

並不在意那些讚嘆的目光,在確定自掌心涓涓淌出的血液足夠提供法陣運轉的力量後黎淵深吸了口氣,隨後猛地輸出了術力。

剎那間,黑色的法陣運轉的飛快,亮出的光芒刺眼的奪目,眾人只得閉上眼抵禦這陣強光,而在光芒變得不再那麼有殺傷力時將眼皮撐開一條縫,辨別出周圍的景色後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本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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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從斯格爾特身上奪取到大部分啟動時空法陣的能量,將每支隊伍送回他們各自的本丸後法陣一消散黎淵就跌跪下去,光聽到他粗重的呼吸就知道他現在鐵定是不怎麼好受。

「黎淵先生,你……」反射性的想要湊過去,但想到他們之間現在的關係著實尷尬,山姥切國廣停下腳步,有些猶豫。

「不要過來。」發覺聽到騷動聚集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黎淵開口阻止所有人的行動,然後搖搖晃晃的蒼白著一張臉站了起來。「追我的東西來了。」

「什麼……」

尾音還沒落下他們就驚愕的瞪大眼,看著黎淵周圍的空間被撕裂出一條條開口,從那些裂縫中伸出一隻又一隻黑色的手,掌心朝上做出乞討的動作,看上去一片密密麻麻的,幾乎把黎淵整個人的身形遮蔽住。

「告密者們。」對於它們的出現黎淵不是很意外,畢竟他在他不該存在的時空中動用了屬於現在的他的力量,它們不找上門都不可能。

抽出了腿側的匕首,黎淵偏頭使髮絲落在身體一側,隨即手腕一轉,長過腰的髮頓時只剩勉強及肩的長度。

「你們要的封口費。」冷眼看著那些手拼了命的去搶飄落的髮絲,抓到髮絲的就退回裂縫中,靜悄悄的消失。

轉瞬間,周圍再度變得空曠起來,黎淵垂眸,看著面前僅剩的一隻手。那隻手上已經勾有幾根髮絲,但它卻嫌不夠似的繼續伸手索討。

「不夠嗎。」看著那隻手,想想自己身上也沒有其它可以給的東西,黎淵不悅的皺起眉,他舉起被刀刃貫穿的手,讓血液順著刀鍔流到那張掌上。

「收取好代價,然後永遠的封口,不然我會讓你們認知到,活著就是你最大的錯誤。」平平淡淡的警告完,那隻手抖了一下,在收取足夠的代價後老老實實的退回黑色的空間,絲毫不敢多貪圖一絲便宜。

從腰包摸出紙筆,黎淵飛快的在上面書寫任務的狀況然後回報給公會,接著張開嘴,他們看見他的喉頭震動了一下,但卻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交代完所有事情後黎淵再也撐不住,虛脫的半跪在地,沿著刀身滑落的血已經在他腳邊暈出了一圈深色的痕跡。

「黎淵先生!」顧不得尷尬,山姥切國廣一個箭步上前在他面前半跪下來,這才發現這人慘白的臉上都是虛虛的冷汗。

「……山姥切、嗎?」花了一點時間重新組織起渙散的意識,黎淵抬頭看向山姥切國廣,而山姥切國廣這才注意到那雙眼瞳是澄澈透亮的紫色。

「給你看個東西。」說著,黎淵咬住右手手套的指尖將其脫下並塞回腰間,又蹭了蹭腿側讓右手的袖子移上去點,接著握上刀柄,緩緩將刀從自己的血肉中拔出。

眾目睽睽之下,黑色的圖騰自黎淵右手的指尖一路攀爬而上,很快的遍佈手背、攀上前臂,而隨著蔓延的部分增加黎淵的手也顫抖的越來越厲害,將刀身拔出時那手幾乎是虛浮無力的攏著刀柄。

「我很抱歉,當時以那樣的方式歸還你的刀。」顫抖著將刀遞給山姥切國廣,黎淵說道。「如你所見,我並不能持刀,情急之下不得已以那種方式歸還,還請原諒我的無理。」

壓住不斷冒出血液的傷口,黎淵深深的低下頭,鄭重的道歉。

「我知道了,我原諒你。」趕緊伸手接過刀放在一旁,山姥切國廣扶著黎淵的肩膀以免他往一旁倒去,聲音隱隱帶有一絲顫抖。「你看起來狀況不是很好,我先帶你去休息。」

「不用。等下會有人來,把我交給他就行。」簡短交代了句,隨後黎淵整個軟倒,暈厥過去。

「黎淵先生!」

「啊,我來就行了。」突然的,另一雙手伸過來,快速的止住汨汨流出的血後隨即輕巧的將黎淵抱起。山姥切國廣抬頭,入眼的是一張陌生的俊美臉孔。

「你是誰?」對於突然出現的陌生人,一眾刀劍男士都拔出了自己的刀,如臨大敵的看著眼前這人。

「不用那麼防備,我是這傢伙的同僚。」對於他們的戒備不甚在意,那人只是用下巴指指昏過去的黎淵。「因為收到他的訊息,所以我來援助了。」

「所以你到底是誰?」

「希爾帝斯,是個醫生。真是為什麼我非得要被他扯進計畫裡不可。」希爾帝斯、也就是拉斐爾,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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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逃,先逃回去。

使用道具逃回原先的時空,斯格爾特迅速聯絡上接頭的人,而那人也很快的到來。

「怎麼弄成這樣?」一看到他的狀況,那人立刻上前幫忙治療。「血咒?」

「嗯。你快點幫我弄掉。」已經被血咒折磨得死去活來,斯格爾特急速說道。

「知道了,我這不是在弄嗎……等等。」輕撫過那些紋路,那人臉色一變。「不好!被陰了!」

「什麼意思……」「意思是,你是誘餌。」另一道聲音傳來,兩人警戒的忘了過去。

踏著平穩的步伐,悄然無聲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加百列仍舊是帶著一抹淺笑,看著面色逐漸蒼白的兩人輕緩開口。「那血咒上面有定位功能,所以收到他的通知後我找到這裡也不為過吧。」

「來吧,讓我們好好聊聊,詆毀神者,以及……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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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5-2-3 19:18:19 | 只看該作者
溯往(十)

萬籟俱寂的夜,轟然的爆炸聲狠狠撕裂了空氣。

幾乎是在第一秒就驚醒,山姥切國廣反射性的抓起抱在懷裡的刀站起身,戒備的望著周圍。

「總隊長,你要去看看嗎?」其他人也很快就清醒,各自抓著武器,神情嚴肅緊繃。

看著被他們幾個包圍在中間的穗,山姥切國廣猶豫了下,還是堅決的搖頭。「……不,主上還在這裡。」

「但外面只有黎淵先生一個人……」「無所謂。」

在話衝口而出時,看著周圍的人驚愕的眼神,山姥切國廣才發現他的語氣實在過於衝動,於是不自在的拉低帽沿。「那個……我……」

「總隊長,你和黎淵先生怎麼了?」燭台切光忠問道。從下午那時候回來山姥切國廣看上去就有些不太對勁,但想問什麼都被他敷衍過去,現在看來估計兩人是發生了些爭執,而且恐怕爭執的還不算小。

「沒什麼。」仍舊避而不談,聽著外面接連不斷的爆破聲,山姥切國廣下意識的看向外邊。

看著山姥切國廣的動作,燭台切光忠再度開口。「總隊長,你就去吧,主上我們會顧好的。」

「可是……」「被被,你去吧,我們在結界裡很安全的。」這次輪到穗開口。「比起我們,黎淵先生的處境絕對是更危急的。」

「我……」握緊了刀,山姥切國廣的神色顯得猶疑。

「去吧,不用擔心。」

「……我知道了,主上就麻煩你們了。」對其他人說道,山姥切國廣轉身跑出了他們所歇息的洞穴。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會有爆炸?」

一踏出洞穴就發現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每個人的臉色都很不安,轟然的爆破聲仍持續響起,幾個比較膽小的人甚至看上去快要哭出來。

「我們不會有危險吧?」「那個協助者不是架設了結界嗎?」「這麼說起來,他呢?」「該不會是逃跑了吧?」「不會吧!」

低調快速的穿過人群,循著爆炸聲山姥切國廣來到一處懸崖邊,遠遠的就看見一陣刀光劍影以及爆出來的各色光芒,煙霧中兩人的身影快速的交錯又分開,速度快的讓他分別不出來誰是誰。

一陣奇怪的語言飄進他的耳中,明顯的交鋒的兩人正在對話,但他卻無從得知內容。

但唯一他了解的,就是現在千萬不能靠近那邊的戰場。

絕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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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用這種方式引誘我出來啊,還真是簡單粗暴呢。」那人笑著,手上拿著一條閃著幽微綠光的鞭子。

「但你不也俐落的跳進陷阱了。」閃過刁鑽的鞭影,黎淵瞬間欺上前,匕首挽了個漂亮的銀花就往他的心臟捅,卻被險險閃過,只留下一條不深不淺的血痕,而那條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癒合。

「因為實在太有趣了啊。我還以為傳聞中作風謹慎周到的你應該不會用這麼莽撞的方法,所以忍不住來一探究竟啦。」

「對什麼人就要用什麼方式,如果計畫的讓你看不出一絲破綻你絕對不會貿然進攻,如此一來我必須耗上數日才能將你引出。既然如此,倒不如一開始就用簡單粗暴的方式引起你的注意。」

「你猜的還真準,不過我也不是毫無準備就過來的。」周圍掀起了不屬於他的術力波動,那人揚起愉悅的笑,看上去相當期待黎淵成為他的籠中之鳥。

「我想也是。」在那股力量開始膨脹起來時,忽然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又快速消弱下去,最終歸於平靜。

「所以,我也不是沒有做好準備的。」慢悠悠的補完這句話,黎淵一個反手匕首就往那人脖子上抹,卻又被險險閃過。

「你真的是、太有趣了啊。」後面幾個字加重了音,聽上去著實別有深意。「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

「我對你為何會做出這些事更感興趣。」不以為意的說著,黎淵再度欺身上前。

「你可以猜猜看啊。」即使受制於人,那人語氣仍舊是不慌不忙的,看上去絲毫不為稍微處於劣勢而感到焦躁

「我將會知曉一切。」畢竟他佈的局已經接近完成,他現在只是在等。

等獵物一步步步入他的陷阱,然後不明不白的被絞殺。

他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劇烈的爆炸聲當然也引來了幾個比較膽大的人前來一探究竟,看著那兩個打的難分難捨的人驚愕的半句話都說不出。

稍早私下對黎淵有所不滿的人此時皆是一片沉默,一方面是震驚於黎淵的實力,一方面則是後怕。

要不是黎淵只是口頭說說、看上去沒有動手的意思,不然他們今晚鐵定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裡,估計屍骨都已經涼了。

那跟他們根本不是同一等級的人。

「簡直是怪物……」不曉得是誰喃喃說出,聽到的眾人內心無不同意。

「轟!」一陣劇烈的衝擊波猛然掃開,四周的樹木禁不住這種衝擊紛紛倒下,受到衝擊結界也不免晃了下,嚇得眾人臉色一片慘白。

不少人心生退怯,下意識的後退好幾步,還有人直接轉身逃離,企圖眼不見為淨。

「我受夠了,為什麼我要待在這裡……!」一位審神者腿軟跪坐下去,雙手抱頭,語氣瀕臨崩潰。「為什麼我會遇到這些事……」

「我想回去……」

「為什麼他不先讓我們回去,他不是很強嗎!」

「就是啊!把我們留在這裡有什麼意義!」

極度的恐懼找不到宣洩的出口,於是化為憤怒漫無目的的四處衝撞,最後聚焦在目前最有可能改變現況的人身上,恣意的將因為無能為力引出的各種情緒加諸於那人身上。

越是沒有能力的人,越會將自身的無力牽罪於他人。

「這就是你要保護的人?」顯然他們這邊的對話被聽得一清二楚,那人戲謔的說。「被遷怒成這樣,我都替你感到不值了。」

「無所謂,那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並不在乎那些人的言語,黎淵猛地一個單腳旋身,高抬的腳狠狠踢上對方的脖頸。

「你不覺得諷刺嗎?勞苦功高的人會成為眾矢之的、不懂得感恩的人只會無端遷怒,你難道還不厭煩嗎?」捂著脖子,那人迅速後退數步,然後嘲諷的嗤了聲。「都因此吃過虧了,怎麼還會去保護呢?」

「所以我並不是去相信他們,也不會讓他們影響到我。」不受他的話語影響,黎淵的語氣是一貫的平靜。「在這個任務終結之後,一切的連結都會切斷。」

「而且,看來你也知道我是誰了啊。」

「是啊,我知道。需要告訴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嗎?」嘴角仍掛著譏諷地笑,險險避開黎淵凌厲的攻擊後再次進攻。

「不需要。」

「可是我想說呢。你……」話還沒說完,只見一道銀光閃過,那人的視線瞬間傾斜,周圍的人立刻爆出尖叫。

「你,多話了。」看著滾落在地的頭顱,黎淵的聲音平靜的冷漠。「然後,玩夠了嗎?」

像是一個訊號,因為失去頭顱而往後倒在地上的身軀迅速化為塵土,那顆頭顱則是先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隨後也跟著消散。一時之間四周寂靜無聲,沒有任何人敢有動作。

靜靜佇立在原地感受周圍萬物的動靜,過了幾秒黎淵輕嘖了聲,下一秒猛地轉身擋住橫空劈出的長劍。

眼見襲擊失敗他立刻縮回空間,下一秒從一處稍遠的地方憑空踏出,有著與剛剛被砍下頭顱的人一模一樣的穿著與容貌,唯一不同的點是這人身上帶有一股令人難以承受的壓迫感,稍微靠近些的人紛紛抵擋不住跌坐在地,渾身顫抖,冷汗涔涔冒出。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那不是我本尊?我以為我掩飾的很好?」他歪著頭,語氣是十足十的疑惑。

「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完全不受那股壓力的影響,黎淵一時之間也沒有進攻的意思。

「那可真是太早了啊。」

「我倒覺得剛好。」

「剛好嗎?確實,實在是剛好呢。」揚起一抹笑容,下一秒,細微的破裂聲響起,隨後迅速蔓延開來,空氣中出現了透明的蛛網狀裂痕,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碎裂成片。

「時間真的是剛好,剛好到足以讓我破壞掉你的結界。」看著因為他這番話而感到驚慌失措的一群人,那人露出了一抹夾帶著鄙視與惡意的微笑。「看看,這就是你出手保護的人,膽小、脆弱、滿是惡意。明明你以前也不屑與這種人為伍的,怎麼,你跟你的手足一樣轉性了嗎?」

「說的你好像很了解過去的我是什麼樣子。」不為他的話語產生任何情緒波動,黎淵平靜的說著。「我們不過也只打過幾次照面而已,對彼此的認識程度根本是半斤八兩。」

「這倒也是,不過關於你們的傳聞可是一點都不少呢,畢竟你們兩個可都是令人聞之色變的存在啊。」悠閒的說完,下一秒兩人的武器交鋒,步調又再度趨於緊湊。「就是因為你們太礙事了,所以我想殺掉你們兩個啊。」

「清醒著就別說夢話了吧。」逮到一個空檔,黎淵握緊匕首就往那人的胸膛送,在他閃避時另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但一下子就被甩開。

「這不會是夢話的,為了這一次交鋒我已經籌劃了很久。」猛地出手掐向黎淵的頸項,但仍被輕易躲開。「所以,我不會輸的。」

「上次你們亦是籌劃許久,最後還不是被我們所滅。」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黎淵抓住他持劍的手摧動體內的能量,剎那間紫黑色的火焰冒出直竄上那人肩頭,那人見狀趕緊脫身,被火焰灼燒的那隻手不如一般燒傷一樣變得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是看上去極度不詳的漆黑圖騰,且正不斷蔓延開來。

「血咒……是嗎。」抬手看著那些紋路,那人終於不再維持著笑容。「真是大手筆啊,就這麼希望我灰飛煙滅嗎。」

「明知故問。」甩了下手,黎淵呼出一口氣,臉上稍稍露出一絲疲態。

「你居然會用這種傷人傷己的招,也許就如你所說的我對你或許沒有那麼了解。」即使幾乎是被宣告慢性死亡,那人的語氣竟顯得平靜。「但無所謂,只要殺掉你,那就等於是我們的勝利了。」

瞬間爆起,那人的攻勢變得凌厲且帶著豁出性命的覺悟,逼得黎淵不得不認真起來,滿含殺意的攻擊招招致命,稍有閃神賠上的即是自己的性命。

(恐懼吧、害怕吧、畏懼死亡吧。)倏地,那人的嗓音在除了黎淵以外的人的腦海中幽幽響起。(我的目標就只有他而已,你們所有人的性命都比不上他,今天如果他不死在這裡,等待你們的只有……)

話音到一半倏地被切斷,那人突然摀住額頭緊急後退了一段距離,沒有被手掌覆蓋的臉看上去扭曲的可怕。

「我不會讓你有任何催眠的機會的,尤其在我知道這是你的專長時。」使用精神攻擊狠狠重擊對方大腦的人一臉平靜,但身周淨是不怒自威的壓迫感。「我會讓你死在這裡的。夢魘,斯格爾特。」

「……你真的、知道太多了。」被點出姓名的人緩緩放下了手,像是覺得既然身分已被識破那便無需再隱瞞,他反手把斗篷扯下來棄至一旁,於月光下露出他完整的模樣。

子夜的髮、沉紅的眼,臉部的線條深刻冷硬,那雙眼裡透出來的眼神如同臘月的寒霜,冰寒的令人心驚。

「你到底知道了多少。」褪去了原本漫不著調、多少還抱有點嬉鬧的態度,此時他的聲音如極地風暴般冷凝,如果語調能化出實體,那此地應是遍地寒霜。

「你所透漏的、你所隱藏的、你所策畫的,我都知道。」平靜的語氣不自傲、不誇耀,就只是單單陳述事實,就讓人沒來由的相信他確實是有本事做到他闡述的內容。

那是絕對的自信,是勝利的宣誓。

「那我會在你破壞一切前擊潰你。」邊說著他舉起一隻手,剎那間紫黑色的雷憑空劈出,勢如破竹的朝黎淵襲去。

對於如此大動作黎淵並不顯得驚慌,只是平靜的抬起手,一道厚實的水牆擋在他身周,把襲來的電流全數導開。

「光輝會被黑夜吞噬。」漆黑如墨的劍閃爍著不詳的紅光,夾帶著深沉的惡意破開水牆砍了過來。

「黑暗會被光明破開。」鋒利的匕首與劍刃交鋒,擦出的火花帶來短暫的光亮。

像是做出了什麼宣告,兩人接下來都不再開口,取而代之的是一次比一次還要更加狠戾的攻擊,還有周圍更加令人難以喘息的壓力。

圍觀的審神者不少都跪倒在地,手緊捉著胸口的衣服艱難的喘息,身體稍微虛弱點的甚至直接暈厥過去,而刀劍男士們雖然是由沾染血腥的刀刃化靈而生,此時卻也被壓制的難以行動,倒不如說他們還能勉力站著就已經是極限了。

相較之下,那兩位還能行動自如的人簡直是怪物。

憑著一股不服輸的勁,山姥切國廣逼自己站的筆挺,即使額上的冷汗不住落下,但他堅決不讓自己的膝蓋彎曲。

他知道他們之間的差異很大,可是他沒料到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如此寬廣,簡直就是雲壤之別。

他宛如深淵,如泓洋,如蒼穹,遼闊的令人敬佩,深邃的令人敬畏。

地面也受到這兩人釋出的威壓影響而龜裂,隨著他們的動作崖壁上的土石接二連三的大片崩落,能夠駐足的地方越來越少,不過他們絲毫無暇顧及腳下,仍舊是全神貫注的拼死搏鬥著。

一聲悶響,懸崖的土石終於承受不住這兩人的摧殘,只見地面迅速分崩離析,隨後連著他們兩個踏足的地面也跟著崩落。

看見這一幕的人不禁倒抽一口氣,有些人更是驚叫出聲,但隨後他們瞪大了眼,愕然的看著轉移陣地到半空中繼續拼搏的人。

只見那兩人即使身處空中看上去仍舊如履平地,甚至身手還比在陸地上時來的靈活詭譎,彷彿天空才是他們的主場,踏足地面不過是暫不得已。

他們真的是人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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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勁,這個人不對勁。

一邊對峙著,斯格爾特看著眼前的人,微皺起眉。

從正式交鋒開始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但硬要說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很肯定他的目標沒有錯,也從同夥那邊得到了確切的情報,但為什麼他內心卻不斷的告訴他說這人不對勁。

這人給他的感覺,更像是……

「唔!」被烙上的血咒發狂似的在他身上竄動起來,被火焰侵蝕四肢百骸的劇痛著實令人難以忍受,他扭曲了臉,下手更加狠烈陰毒。

「很痛吧,拔除你那些隱匿在暗處的同夥,我就讓你解脫。」說這話時黎淵並不帶有一絲憐憫,比起勸說更像是命令,來自上位者的威嚴讓他本能的感到畏懼,但在察覺自己的心態後又轉為憤怒。

「開什麼玩笑……!」因為極度的疼痛,斯格爾特額上及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神色看上去猙獰的可怕。「就算我死在這裡,我也會拉你一起死。」

「死在這裡的,只會是你。」抓準斯格爾特因為疼痛而露出一絲空隙黎淵欺身而上,手上的匕首毫不留情的送入他的胸口,但傳回來的感覺卻不像是捅入了血肉裡,反而像是捅入了一攤黏稠的膠體中,黏滯的令人反感。

「嘖。」發覺不對勁黎淵用力想把匕首抽回,沒想到匕首卻被牢牢卡在斯格爾特的胸膛,而那人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你不會以為,我會完全沒有準備的來應付你吧?」彎著扭曲的笑容,斯格爾特低聲呢喃。「為了這一天,我可下了不少功夫呢。」

「你把陰影融入自身了,是吧。」所以這裡才會出現細小的陰影碎片,這裡的溯行軍才會被扭曲成鬼族。他原本還在納悶明明找不到陰影的源頭、那麼那些陰影碎片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眼下這一切都得到了解答。

「正解。所以,你逃不掉了。」尾音一落,大片的黑暗頓時炸開,像是有生命般化為數道觸手鋪天蓋地的往黎淵襲去,逼得黎淵只能鬆開匕首急速往後退去以躲避不斷撲上來的觸手。

情勢一下掉轉過來,狩獵者成為獵物。就著明亮的月色山姥切國廣勉強判斷出黎淵現在是手無寸鐵的狀態,一下子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沒有了武器,那還有勝算嗎?

握緊了刀柄,山姥切國廣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在黎淵稍微靠近懸崖邊時他猛然拔出了刀朝黎淵擲去。「黎淵先生!」

.
稍早前,山洞內。

「外面好像平靜了些。」看著外面,一期一振說道。

因為距離較遠的關係他們這邊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及,頂多只有山洞細小的土石崩落而砸出來的回音較為懾人而已。

「確實,騷動好像變小了,是解決完了嗎?」

「不確定。總隊長不知道有沒有事。」

「應該不會有事吧,更何況還有黎淵先生在啊。」

「說的也是。」

「那、我們要不要去看看?」聽著他們的討論,穗突然說道。「既然騷動變小了那麼應該表示現在是比較安全了,而且我也有點擔心被被。」

「這……」其他人對看一眼,又看了看穗堅定的眼神。「好吧。那主上,妳一定不能離開我們,知道嗎。」

「當然。」

於是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走出洞窟,一路警戒著隨時有可能冒出的危險,順著聲音及地上雜亂的腳印一路來到懸崖邊,正巧看見了山姥切國廣把刀扔擲給黎淵的舉動。

「!」察覺到有刀朝自己飛過來,當然不能伸手接住的黎淵只得一腳把那把刀踢了回去,倉促之間力道沒有控制好稍微用力了些,刀身受到重擊山姥切國廣臉色一變,刷白了臉半跪下來摀住自己的腹部。

「被被!」看到山姥切國廣痛的跌跪下去,穗連忙跑到他的身邊,手像是想碰觸山姥切國廣卻又怕會因此加重他的傷勢而不敢動作。

而這一剎那的分神給了斯格爾特機會,陰影化成了利刃朝黎淵的頸項抹去,雖然黎淵以毫釐之差險險避開,但斗篷的繫帶卻被割斷,一陣風吹過,沒有了束縛的斗篷就這麼自他的肩頭被吹落,露出了他的真容。

看見了他的樣子,斯格爾特挑眉。「原來是這樣。我就想說奇怪,為什麼你現在這麼的弱。」

「因為我仍需依循著規矩,但這並不妨礙我將你抹殺。」抽出了爆符,心念一轉,爆符在他手中延伸拉長,一柄沉黑的巨大鐮刀靜靜蟄伏於身側,已經做好收割性命的準備。

他的臉上仍舊是平靜,但此時他們看不出他現在真實的情緒是如何,因為那雙能透出內心想法的靈魂之窗,被一層層雪白的繃帶牢牢覆蓋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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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5-1-20 20:33:37 | 只看該作者
溯往(九)

「……我要留下。」

「主上?」

「黎淵先生,即使你這麼說,我還是相信至少我們可以減少一些犧牲的。」穗抬頭,堅定的望著黎淵,「既然你不救,那我們救。即使可能只是杯水車薪,但我還是會選擇去救。」

「因為不救的話,就什麼都沒了啊。」

對此黎淵沉默了半晌,在氣氛變得越來越尷尬時突然開口。「隨便妳。我只能說這附近共有五十三組隊伍,其中有三十二隊有審神者跟來,然後目前正在交鋒的有四十八組。而被下拌子的——」

「一共四十八組。」

「妳要先去救誰?」

這是個相當殘酷的選擇,無論是救哪一個其他人都會處在危險之中。顧此失彼,但眼下情況卻也只能這麼做,因為沒有更好的解答了。

對此,穗沉默了。

「走了。」不是很想繼續在原地浪費時間,黎淵重新邁開步伐往前走。

「你要去哪?」

「去救人。」出乎意料的,黎淵給出了讓他們意想不到的回答。「順便搞清楚那傢伙到底是從哪弄來這些東西的。」

「不論是什麼,掐斷源頭總是個相當有效率的方式。」不知為何,明明他的語氣十分隨意,卻讓人聽上去毛骨悚然。「釜底抽薪,我看他還有什麼把戲。」

「可是你只有一個人……」

「我曾經孤身作戰。」沒有停下前行的腳步,黎淵用著平靜的語氣陳述著。「花了半個月殲滅對方數量將近百萬的軍隊後全身而退。對我來說,只是我想不想做,而不是做不做的到。」

「辦得到的,完成叫理所當然。辦不到的,豁出性命也要達成。」輕輕的說著,黎淵的語氣十分平板。「沒有這種決心,我活不下來。」

「因為我是「武器」,我的使命就是斬除阻礙,無論原因,我都得去達成。」

「所以,適時的展露一下實力也是相當重要的,免得讓人小瞧了。」

再度停下步伐,彷彿啟動了什麼開關,原本平靜的風忽然騷動了起來,它們翻騰著、湧動著,隨後以他們為中心往外擴散出去,緊接著,此起彼落的粗啞哀嚎自四面八方傳來,難聽尖銳的聲音讓聽者都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比預想的、還要沒用啊。」靜靜的站著,感受著風的流動,黎淵忽然冒出了這句話。

「發生了什麼事?」

「我把它們全殺了。」用著平淡的語氣說出驚人的話,黎淵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動。「原本只是想試探一下,但它們實在弱的太不正常了。」

簡直就像是速成的一樣。

速成?

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一絲重點,沒有將這點說出口,黎淵繼續往前走,打算去離他們最近的戰場看看。

眼見黎淵沒有跟他們多作解釋的打算,其他人也只能選擇跟上去。

一路沉默,帶頭的那人像是在思考什麼不發一語,後面跟著的人也不敢出聲打擾,就只能默默的走路。

因為專注在趕路的關係,他們的腳程比平時快上不少,抵達最近的戰場時,入目的是一片狼藉,四周的東西及地面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削過般,滿布著一條條雜亂無章的深刻刮痕。

「那裡有人。」察覺到稍遠處的動靜,山姥切國廣說道。

「麻煩你們先去問問看他們遇到了什麼事,我想先在這裡調查一些東西。」也察覺到那支隊伍的存在,黎淵隨口說道,然後不等他們的回答就往另一頭走去。

「嗯。」現在他們之間的氣氛著實有些尷尬,彼此之間避開一小段時間也好,所以沒有任何反對,穗就帶著一行人往那支隊伍走去。

「那個,不用緊張,我們跟你們一樣是響應召集的人,不是敵人的。」在接近時對方也注意到他們,在他們戒備的目光下穗主動先釋出了善意。

「抱歉,可以先請你們停在那裡嗎?我們有點……」對面為首的刀劍男士勉強扯出一個抱歉的笑容,在他後面的應該是他們的審神者,只是不知為何她並沒有起身面對他們。

「好。」順從的停下腳步,察覺到對面的氣氛有些詭異穗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們,一時也不知道該站在原地還是該轉身離開。

「清光,是誰來了?」帶著鼻音的女聲響起,在他背後的女人抱著懷裡的東西站了起來,眼角帶著哭過的薄紅。

「主上,是同樣響應召集的審神者。」回過身,名為加州清光的刀劍男士低聲說道。

「是嗎。抱歉,如果你們想問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我現在恐怕沒辦法很平靜的告訴你們。」女性走到了加州清光前,看清她懷裡的東西時幾人都倒抽一口氣。

那是一把斷掉的刀,刀身斷成兩截,刀刃上面滿是密密麻麻的缺口,而以那把刀為憑依的付喪神已經消失無蹤。

「主上……」隸屬於她的刀劍男士都低下了頭,表情也是十分哀戚。

畢竟只要刀碎裂了,他們的同伴也就回不來了。

「……」面對這種尷尬的情況,幾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只能站在原地沉默著。

「你們好了嗎?」在眾人陷入一片寂靜時,黎淵已經效率非常高的調查完整個戰場,也找到了一些可以證實他猜測的證據。

如他所猜測的,這裡真的有「那個東西」,雖然非常微量,但已經足以影響到這個時空的生物了。

難怪敵軍會多成這樣,既然找到了原因,那就得去追查源頭是哪裡來的,一舉扼殺才能斬草除根。

「我們……」完全沒進度。

「這位是……?」在山姥切國廣回答前,對面的女性也發現了他,疑惑的看著這個披著一身黑色斗篷的人。

「他是政府派來的協助者,不是敵人。」穗連忙開口解釋。

「妳好。」對著他們略一點頭,注意到那把碎裂的刀黎淵很識相的選擇不開口多問。

「你好,原來你就是那位協助者。」對黎淵微微一躬身,女性說道。「當時我也有向政府提出申請一名協助者的請求,只可惜被退回了。」

「因為許多人提出申請,但我方能派來的協助者僅只有我一人,只能從中做出選擇。」回以一禮,黎淵實事求是的說。

「原來如此。如果今日你是來到我們本丸,也許他就不會……」輕輕的撫摸著懷裡的刀,女性的臉上滿是哀戚。

「請節哀。」有禮而疏離的說著。對於這種換個角度來聽就是「為什麼你不選擇我們,如果你選擇了我們那他也許就不會死掉了」的變相指責,黎淵表示他不想、也沒必要負擔起這個責任。

畢竟要是他決意負擔起這些生命,那他所背負的早已沉重到讓他難以前行。

「剛才那陣狂風,是出自於你嗎?」雖然哀傷,但到底還是個被政府所徵選進來的審神者,幾句話間女性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改問起另一件讓她在意的事。

「是我沒錯。因為敵軍數量過於龐大,情況緊急,無法即時通知各位我要出手,還請見諒。」

「不,請別這麼說。要不是你出手的及時,只怕會有更多傷亡產生。」對黎淵深深一揖,女性說道,而她身邊的刀劍男士也跟著低頭致謝。

「所以,剛剛是……?」有點搞不懂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穗小心翼翼地問道。

「在我們瀕臨潰散之際,突如其來的狂風席捲了全場,狂暴的風撕裂了那些突如其來冒出的黑色敵軍,我們才得以倖存。」幾句話將剛才驚心動魄的場景敘述完畢,女性實在不認為自己能將剛才發生在自己眼前的場景詳細的敘述。

那是風,卻不是平常的風。在一切看似沒有任何轉圜餘地之際,寂靜無聲卻聲勢浩大的橫掃整個戰場。那些敵軍被沉默的風纏上,在刺耳的悲鳴中被撕扯成碎片,大量的黑色液體落下,將地面溶出一個個坑洞。

到處都是哀鳴,到處都是被撕裂後還來不及崩解的醜惡軀體。

那場景,簡直是地獄。

而現在,製造出那個地獄的人,就站在她面前。

這是何等令人戰慄之事。

突然對於眼前的人害怕了起來,那一閃而過的細微表情只有黎淵捕捉到,但他僅是默不作聲的看了女性一眼就將視線移開,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畢竟強大帶來的除了是信任外,相對的也會讓人感到畏懼。而女性這種神情說實話他已經看過不下數千次,該麻木的,早就不起波瀾了。

「你們現在回的去嗎?」很懶得去理解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抱著「與其讓他們留在這裡增加他的麻煩、不如能早點讓人回去就趕快讓他們回去」的心思,黎淵問道。

「可以……嗯?」掏出懷裡像是懷錶的儀器,按下去後發現沒有起任何動靜,女性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訝異。

「奇怪?是壞掉了嗎?」加州清光也掏出一模一樣的儀器,按下去後卻也一樣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果然啊。」看著他們的動作,黎淵語氣聽上去完全不感到意外。

「什麼意思?」

「意思是,在搞定主謀前,我們誰都別想離開這個時空了。」平靜的說,黎淵看上去絲毫沒有因為這種突發狀況而動搖的意思。

「「什麼!!!?」」

「所以、所以要是我們沒辦法解決他……」

「那我們會永遠困在這個時空回不去。」

平淡且冷酷的下了結語,黎淵看了看天空。「我去附近一趟把剩下的人都帶來,人多一點比較安全,如果你們不想走你們可以待在這裡……算了,還是先麻煩你們找個能休息過夜的地方吧,等會依循我指引到來者就麻煩你們協助了。」

「好。」

「勞煩了。」交代完畢,黎淵腳下一蹬,在因為移動而揚起的塵土都還沒落地前人就已經消失無蹤了,留下兩組被共同指派任務的人面面相覷著。

輕咳了聲,穗試探性的開口。「那、我們就先找個地方休息?」

「好。」

.
也不曉得黎淵到底是怎麼知道他們的位置的,在他們找到一處還不錯的營地沒多久就有人陸陸續續的自各個方向抵達,每個人都是一臉疲倦和凝重,幾乎沒有人是毫髮無傷的抵達。而所有人當中就以穗他們最乾淨整齊,看上去頗為格格不入。

「都到齊了。」隨著最後一個隊伍抵達的黎淵掃過數量龐大的一群人,也不知道是怎麼算的他很肯定的說,然後他輕輕的一個擊掌。

剎那間,所有人都感受到一陣奇異的波動自他們腳下擴散出去,不少人反射性的警戒起來,所有人看向了黎淵。

「這是結界,以防外物入侵。」面對眾人的視線完全沒有壓力,黎淵平淡的解釋著。「那些敵軍穿透不了這個結界,各位可以放心在裡面休息。然後個人建議諸位最好不要離開這個結界的範圍,不然後果自負。」

「你不是來保護我們的安全嗎?」其中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審神者怯生生的開口發問。

對此黎淵看了過去,即使他的大半面孔被帽延遮住,但下意識的他們就是覺得這個人應該有著平靜到令人膽怯的眼神。

「我接下的任務是「消滅異常出現的敵軍並找出原因」,而不是「保障眾人的安全」。」平平淡淡的說著。「我會盡量減低犧牲,但我不能保證不會出現犧牲。」

「我言盡於此,各位去休息吧。」說完黎淵轉身就走,絲毫不給其他人發問的時間,擺明了就是對這種場合感到厭煩。

「那個人是怎樣啊,多說幾句是會死喔。」其中一位審神者不滿的碎碎念著。

「就是啊。不過跟我們一樣是政府受聘來的,跩什麼跩。」

「到底是在高傲個什麼勁?」

「就憑我能隻身一人殺光你們對付不了的敵人、就憑我有那個能力而你們只會在背後碎嘴。」輕飄飄的聲音傳來,原本整個抱怨的人瞬間驚嚇的抬頭看向距離他們有好一段距離的黎淵。

「如果你們認為你們有那個實力你們大可離開這個結界,我說過,我不負責保護。」明明是平靜的聲音,卻讓剛才口出惡言的人渾身戰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依靠別人才能存活的傢伙,還是閉嘴吧。」說完,轉瞬間黎淵的身形倏地消失,留下一票被他嚇到的眾人。

「黎淵先生是不是心情不好啊?」頭頭湊近山姥切國廣耳邊,穗小小聲的問。

「不知道。」看著那人消失的地方,再看看周圍又開始發出細碎言語的人們,山姥切國廣突然能理解為什麼黎淵一開始並不想救人了。

人多嘴就雜,而且總有些不明事理就一昧責怪別人或只想依靠別人的人。

人心就是這麼複雜的東西。

(不要跟別人說你們是跟我一起的,要找我的話穗小姐不要來。)突然間黎淵的聲音在他們腦海中響起把他們嚇了一跳。他們對看一眼,確定剛才並不是幻聽。

「你覺得……」「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吧。」 在穗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前,山姥切國廣極為快速的打斷她的話,叫同隊的其他人跟上後選了一個比較安靜的角落席地而坐。

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在注意他們後,山姥切國廣湊近了穗,壓低了嗓音。「主上,什麼都不要說,別人說什麼也都不要聽。」

「可是……」「主上,黎淵先生這是為了保護我們。」截斷穗尚未出口的話,山姥切國廣的表情很嚴肅。「要是我們被知道是與他一起的,難保其他人不會有什麼想法。」

「主上,請忍耐吧。」在遠離不明事理的人之前,保持沉默吧。「黎淵先生已經做到我們希望他做到的事了,所以我們也應當要回應他的期望。」

「……我明白了。」最終,穗也只能點頭答應。

.
在交代了其他人後,山姥切國廣起身去尋找剛才消失在眾人面前的人,繞了結界一圈,憑著對黎淵的認識他在一顆最高的樹前站定,然後抬頭。「黎……」「上來吧。」

「呃?」感覺到一陣氣流支托著他的身體,在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前他已經被帶到相當高的地方,而他找的人正坐在一根枝椏上,雙手枕在腦後,一副悠閒愜意的樣子。

「坐吧。」懶懶的說著。那些風讓他坐到了附近另一根枝椏上然後就消散,山姥切國廣看了一眼下面,然後抓緊了身旁的枝幹,同時決定再也不往下看了。

「找我有什麼事?」沒有改變坐姿,黎淵懶散的問道。

「你……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去救人?」這是他所不解的,一開始在穗質詢他時他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副「好麻煩,我不想救」的樣子,不過後來卻還是出手了,這讓他不禁好奇這人到底為什麼會改變主意。

對此黎淵只是打了個呵欠,像是在表明為什麼他要問這麼無趣的問題,不過他還是開口回答。「因為有人在嘮叨了,為了圖個清淨只好救了。」

「是這樣嗎。」直覺黎淵口中的「人」指的並不是穗,但想想當時的情況他又找不出符合他敘述的人,於是也就只好半信半疑的應道。

「就是如此。你還有想問的吧,說吧。」

「你為什麼要把大家集合起來?」雖然這人說是為了方便一起保護,不過山姥切國廣總覺得這當中有些不太對勁。他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於是他決定問出口。

「你居然能察覺到一絲端倪啊,還真不錯。」依舊是懶懶散散的語調,黎淵漫不經心的繼續說著。「當有足夠的誘因時,潛藏的危險便會貪婪的現出身形。這麼說你懂嗎?」

先是困惑的想了一下,想通後山姥切國廣猛然瞪大眼,要不是記得自己在樹上不然他可能已經站起來了。「你把我們當成誘餌!?」

「別說的這麼難聽,不過大致上是沒錯。」

「你怎麼能這麼做!」

「等價交換。」終於坐直身子,黎淵轉了個方向面對山姥切國廣,雙腳在空中晃啊晃的。「我提供保護,你們提供我任務上的協助。這種交易不是很公平嗎?」

「哪裡公平了!你根本是在罔顧人命!」死死的瞪著一臉平靜的人,山姥切國廣夾帶著憤怒。

「我沒有罔顧人命,在利用你們時我同樣給予了充足的防護來保證你們的安全,我不會讓搞不清楚狀況的人進入我的棋局,那只會增加更多不安定因子罷了。」對於他的憤怒黎淵還是一貫的平靜。「況且,誘餌不是拿來讓捕食者吞下的,而是拿來引誘敵人深陷陷阱的。」

「引誘、擊殺,我的任務只有這樣而已。」

「……我無法與你進行對話了,讓我下去。」完全無法平心靜氣的繼續溝通下去,山姥切國廣沉著臉說道。

「如你所願。」揚手一揮,風將山姥切國廣捲了起來,緩慢的帶著他下降。

「對了,如果不想晚上被吵醒就去結界的東南方,主謀者今晚就會行動了。」隨口說著,黎淵又靠回樹幹上,姿態慵懶。

在棋子落定之前,先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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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5-1-15 17:26:11 | 只看該作者
(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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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過得很快,自從攤牌後黎鳶的生活可說是輕鬆不少,在沒有人會再壓著她去醫療班和逼她好好吃飯的情況下,她肉眼可見的快樂不少。安地爾也過得蠻開心的,畢竟只要某人不到醫療班他就沒有出現在那裡的必要性,他也因此樂的清閒。

但相較他們兩個,其他人倒是日漸緊張起來。

「我收到情報,獄界開始有動作了。」冰炎皺眉分享他收集到的資訊。「耶呂和比申的勢力最近頻繁的騷擾一些村落,它們可能很快就會動手。」

「我這邊調查到耶呂和比申正在併吞鬼族的幾支小勢力,看上去它們是想大舉進攻。」同樣覺得前景不樂觀,太陽微蹙著眉。

「確實,自從大競技賽後它們兩支的勢力就一直蠢蠢欲動,公會那邊也派人去調查它們的動向了。」說著,夏碎看向一旁神色如常的兩人。「黎,你們怎麼看?」

雖然在那次談話後他們之間的交集變的多了起來,但充其量就是比點頭之交還要熟絡一點的關係,對於安地爾現在坐在這裡聽他們分享情報這事他還是有些拘謹。

「來了就打回去,正好趁他們傾巢而出的時候一舉殲滅。」顯然不覺得這事是值得被拿出來嚴肅討論的,黎鳶甚至還有閒情逸致接過淵端來的茶喝了一口。「安地爾,你說呢?」

「這就取決妳願意出多少力了。」斜了她一眼,安地爾道了聲謝接過淵遞來的茶。

「不行啊,不能出太多,我現在沒那麼自由的。」

「我想也是,但面對這種程度的挑釁出那點力也夠了吧。」

「差不多吧。」

「你們似乎不怎麼緊張。」忍不住說道。其他人的神情多少都帶著點對即將到來的風暴的擔憂,結果這兩人卻輕鬆寫意的像是來閒話家常似的。

「我旁邊這位在我誕生前就活躍在各個戰場上了,反正無論情況多糟都有這傢伙扛著,我實在不認為我有緊張的必要。」這麼多年下來,安地爾覺得跟這人當同伴唯一的好處就是不會在戰場上對上他,畢竟他就沒見過在戰場上碰上他的敵人還有死無全屍以外的下場。

「我可以當作你在稱讚我嗎?」不在意在場其他人重新打量她的眼神,黎鳶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過去。「而且真要說的話你也不差啊,在被提拔之前就立下了累累戰功呢。」

「你還記得那些戰功都是被迫立下的嗎。」說到這個安地爾又不得不開始反省自己當年到底為什麼要放著好好的悠哉日子不過、非要一時起興去招惹這位殺神,而且早知道對方是個人盡其才、物盡其用的傢伙,他就算是當下被一劍砍死也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先天能力給暴露出來。

雖然說誰年輕時沒犯過錯,但他這犯錯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點。

「總之不用太過擔心,雖然我們兩個的狀態都不在全盛時期,但姑且應付這場戰爭還是可以的。」把話題導了回來,黎鳶簡單的收拾了下東西後就站了起來。「我們還有點事要處理,先行一步。安地爾、淵,走了。」

「知道了。」「好喔!」

目送他們離開,滿房間的人對看一眼,更加確信了那兩人的真實身分可能是超乎他們所想像的,但他們不能問、也不敢問,唯一能做的只有謹慎的面對眼前即將到來的戰爭,和靜待他們願意坦誠的一日。

.
「真是,久違的氛圍啊。」看著眼前如怒濤般洶湧而來的大批鬼族,黎鳶感嘆似的說了一句,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扇面翻飛間掀起冷冽的冰風暴,寒氣掃蕩之處鬼族無一倖存,即使僅被餘波掃到冰華也會迅速攀附其上,轉眼間腐朽的軀體被冰封,隨後碎裂化為滿地冰晶。

「我真的不是很習慣看到你出手卻不是把敵軍燒成一片火海。」抬頭看向妄圖從上空襲擊他們的鬼族,安地爾眼神一利,在對上視線的同時那些鬼族的身形頓時僵住,隨後化為齏粉消散於世間。

「要燒也是可以,但威力不如以往的攻擊還是少放出來讓人見笑了。」

「少來,妳當我沒看過妳用這副軀體施展火系術法嗎,那威力和之前相比根本沒差到哪裡。」

「但終究用起來不比從前輕鬆。」

「哼。」意味不明的輕哼了聲,他們附近的其他人都紛紛衝上前迎敵,戰局一下子變得白熱化。

到處都是哀號聲,到處都瀰漫著肅殺以及死亡的氛圍。這是所有良善生命都不願看到的場景,對他們來說卻早已麻木。

「走吧。」分析戰場的局勢,輕易的判斷出戰線薄弱的地方,黎鳶率先行動,安地爾緊跟其後,轉瞬間就殺出一條寬闊的血路,強勢扭轉了即將敗退的戰線。

但即使如此,鬼族的攻擊像是沒有盡頭般一波波的挑戰他們的防線,漸漸的有人不支倒下、有人落入孤立無援的困境,鬼王高手出現於戰場,能夠使人復活的結界也因為結界地被逐一擊破而失去作用,死亡已無法被逆轉,誰也不能保證若是拖成消耗戰的話,他們這方到底能堅持多久。

「妳覺得它們要來了嗎?」確定校牆戰場的局面已被控制住,將陣地轉移到唯一尚未被攻破的清園,一打照面安地爾就毫不客氣的用邪眼清空了即將攻破防線的鬼族,在他旁邊黎鳶放出了炎術,大片青白的火光無情的吞噬著鬼族那虛無的軀體並迅速蔓延開來,以摧枯拉朽之勢轉瞬間掃盪出一大片空地。

「差不多了。」隨手放了個治療領域讓先前苦戰的人得以喘息,與其他不免顯得狼狽的人相比,此時甚至無法在他們臉上看出一絲緊張的兩人著實有些格格不入。

「那他們呢?」

「也差不多了。解決完時間正好。」

正說著話,結界地忽然劇烈震盪了下,隨後空間被撕裂,兩位鬼王帶著大量的鬼族降臨戰場,戰況一下子就變得嚴峻起來,短暫喘息過的友軍迅速起身投入戰鬥,拼死守衛學院最後的防線。

「我們又見面了。」隔著戰場,比申惡鬼王直直對上了黎鳶的視線,輕蔑的笑了。「上次我說過,下次見面時就是妳的死期。現在想好妳的遺言了嗎?」

「你還不足以讓我留下遺言。」絲毫沒將它的挑釁放在眼裡,黎鳶平淡的宣告著事實。

另一邊,耶呂惡鬼王盯著安地爾。「汝明明是自願墮入黑暗的,為何不加入吾等。」

「我對變成醜陋的東西沒興趣。」簡潔有力的反嗆回去,轉瞬間激烈的戰鬥展開,令人窒息的威壓使方圓百尺內無人敢接近一步,只能緊張的在外圍觀望,然後不久他們便詫異地發現身處戰圈中心的兩人絲毫沒有屈居下風的感覺,甚至還有隱隱壓著兩位鬼王打的趨勢。

並沒有出全力、倒不如還有意收斂著的黎鳶輕鬆的躲過比申惡鬼王的攻擊,一邊分出一絲心神想著那些傢伙什麼時候才要來、這樣才好把這件事收尾。一旁的安地爾想法大概跟他差不多,看他只是時不時用邪眼把耶呂惡鬼王定住妨礙他的攻擊,就知道他根本也無心於這場沒有意義的戰鬥。

「總算是要到了。」纏鬥了一陣子,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已經到了離他們很近的地方,黎鳶遞了個眼神給安地爾,後者會意,在回擊後兩人同時後撤了一段距離,在兩位惡鬼王以為他們是退卻了而打算追擊時,黎鳶抽出了綁在腿側的匕首劃開了手腕,噴湧而出的血液卻並非是鮮紅的,反而透明似水,伴隨著點點金光濺灑於地,轉瞬間一個巨大的法陣浮現,上面的符籙圖騰是眾人前所未見的。冒出的金光將兩位惡鬼王牢牢囚禁在原處,先前被攻陷的三個結界地猛然冒出沖天的光束,象徵著學院的結界已被修復。

「是時候結束這場沒有意義的戰爭了。」看著被光陣困於原地動彈不得的兩位惡鬼王,隨意的止了血,黎鳶憑空抽出一把透明的劍,用於遮掩的幻術此時也被撤下,露出他真實的容顏。他平舉起劍,劍尖直指比申惡鬼王命核所在之處。

「不可能,妳怎麼可能會有如此的實力!」發現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禁錮,比申惡鬼王面目猙獰的大吼。「妳到底是誰!」

「我是誰?放在這之前還真不能說出口。」已然勝券在握,黎鳶慢條斯理地說著。「但現在已不必再隱藏,所以我能夠回答你。」

「我名為米迦勒。」

「用你的命記住我的名吧。」

在此同時,一旁的安地爾也撤下了偽裝,握緊手中的墨色長弓,他搭上憑空冒出的箭支,蓄力拉滿了弓,閃著寒光的箭鏃直指著同樣被固著於原地的耶呂惡鬼王。

「汝不也是違心者,為什麼不加入黑暗!」同樣嘗試掙脫卻連一絲一毫都無法動彈,耶呂惡鬼王僅能徒勞的咆哮著。

「我從來都不是因為個人的私慾而墜落的,我只是對那些表裡不一的虛偽傢伙感到失望而已。」全然平氣的說著,安地爾的眼曈反射出奇異的光,耶呂惡鬼王立刻發現自己連牽動嘴角都無法做到。「縱然誕生於夜色之下,但夜從不等於黑暗,關於這點我深有體悟。」

「「現在,死吧。」」

劍刃和箭鏃同時貫穿了兩位惡鬼王的命核,它們最後所能做到的只有發出極其嘶啞難聽的吼聲,隨後分崩離析化作一捧塵埃消散於風中,連生存於世的證明都沒能留下。

周圍發出了巨大的歡呼,剩餘的鬼族狼狽的逃竄,卻被士氣大振的武軍追趕著一一擊殺。而身為最大功臣的兩位面上卻是全然的平靜,絲毫不認為擊殺鬼王是一件值得宣揚的事。

他們的友人走了過來,臉上的表情有些捉摸不透。「你們這是⋯⋯?」

「自爆身份了,因為我們的同僚即將到來,想著再隱瞞也不可能,乾脆就藉著這個時機坦承。」鬆開手讓武器消失,米迦勒一個聳肩。「總之就如我剛所說的那般,我是米迦勒,然後他是沙利葉,真實的身份是大天使。」

「這身份還真是⋯⋯驚人啊。」

「確實是如此,所以請原諒我向你們隱瞞了很多事。」

「那些事之後再說,你剛才說你們的同僚來找你們,那麼你⋯⋯」說這話時冰炎有些欲言又止,但在米迦勒詢問的目光下還是開口。「你會選擇跟他們離開嗎?」

「⋯⋯這個問題,等我跟他們談完之後再回答你。」仰頭望天,同僚們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遠處,陣仗還不小。「我去去就回。沙利葉,走了。」

「知道了。」

語畢兩人將羽翼舒展開來,隨後猛然振翅,眨眼間便竄上了高空,與停在一段距離外的來者們相望。

無法得知他們的對話,地上的人只能昂首焦急的看著他們並等待著,沒讓他們等候太久,就見他們結束了對話,他們熟悉的人飛回到他們身邊。

「我跟他們說了我還有點事要辦,所以要繼續留在這裡。加百列同意我繼續留下,但條件是我得先跟他們回去一趟露個臉和處理一些雜事,大概一段時間後才會回來。」將三對巨大的羽翼攏在身後,米迦勒向眾人傳達讓他們鬆了一口氣的消息。「總之我會回來的,不必太過擔心。」

「知道了。」

「那麼現在我得走了。淵,你要跟著我嗎?」朝著淵招手,淵立刻小跑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腰。「主人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那好,我們走吧。各位,回見。」

「再見了。」

目送他們遠去,即使他們內心還有許多問題想要問他們的友人,但現在他們只能靜待再度重逢的時刻。

這一道別,就是一年。

「我說你,怎麼一聲不吭地回來了,還直接出現在畢業典禮上,居然還上台致詞。」將從講台上走下來的友人團團圍住,他們不滿的抱怨到。「而且這段時間還一點連繫都沒有,搞得讓人很擔心啊。」

「工作太多了,實在是分身乏術,收到通知後才發現今天是畢業典禮,所以扔下手邊的工作衝過來了,這點小事就原諒我吧。」雙手合十討饒,重新套上「黎鳶」外表的米迦勒笑道。

「算了,看在你還有回來的份上就原諒你吧。是說怎麼只有你回來?安地爾呢?」

「他說他不想回來當觀賞性動物,所以在回去歸屬地後沒多久就跟扇說一聲直接退學了。」

「他退學了?等一下,學校不是有沒讀完就會被⋯⋯的詛咒嗎?」

這話換得米迦勒鄙視的神情。「你覺得,我們身為大天使,還會害怕那點弱不禁風的小詛咒嗎?」

「我的錯,一時不習慣你那驚人的身份。」

「那請儘早習慣吧。但反正無論是「米迦勒」還是「黎鳶」,我就是我,再怎樣都不會變的。」

「這倒也是。」

說完,眾人對望一眼,突然莫名的笑了出來。

「那麼,今後也請多指教了。」

「我也是,請多指教了。」


.
繼之前寫的「if」後,這又是另一個世界線,如果將這三條世界線的「黎鳶」進行比較,原本世界線的黎鳶是最有人性、也是最矛盾的,因為他與其他人之間的情感連結最深刻,因此他更加的迷惘,他想身為「人」,但在天職與人性之間他很難保持平衡,所幸他有一群支持他的朋友,讓他得以繼續在這條路上摸索前行。

「if」的黎鳶是最接近本質,也是最讓人擔心的一位。他只懵懂的了解什麼是人與人之間的牽絆,冰炎是唯一支撐著他活下去的理由,他仍囿於詛咒中。縱然他承諾過不會自盡,但他仍然會感到痛苦。雖然在經過與冰炎的相處後,他逐漸明白與人相遇相知並非是一件可怖的事,然而他仍然無法輕易的與他人產生牽掛。如果沒有一個契機,他大概會繼續沉淪下去,直至理智再也無法牽扯住他。

「是友非敵」這篇的黎鳶是介於兩者之間。比起與其他人建立新的連結,他更傾向於信任早已彼此知根知底的安地爾,而且他早早就從安地爾那邊得知了導致他墜落的始末,因此他對加百列他們的情感並不像本篇那樣充滿防備,我認為這點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因為他知道自己是有歸屬的,所以相較之下對於這世才認識的友人們自然就會顯得不那麼親近,當然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是很好的,這點絕對是無庸置疑。

這篇裡的黎鳶比起本篇裡的黎鳶情感較為平淡、更有讓人感到隔閡的感覺,那是因為在得知墜落的真相時他就已經預料到之後自己隨時會回歸本職,因此他雖然擁有情感,但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想要成為一個「人」,因為學習情感已經不是他的首要目標。他仍會想理解那些會讓他感到困惑的情緒,但他已經重新接納了「米迦勒」這個身份,在這樣的認知下,他自然會以本職為重,因此他不會讓情緒波動影響到他的決斷。雖然短期內看起來這是好事,但長期下來我毫不懷疑他仍然會像正文裡的黎鳶一樣感到迷惘和茫然,這是他們遲早都要面對的共同課題。

我寫過黎鳶很多不同的面貌,每一次寫都會有新的看法。他可以是平易近人的,也可以是冷漠無情的。他會焦慮、會迷惘、會不斷的去思考活著的意義,但這些都是他「活著」的證明,無論在哪個世界線我都想讓他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哪怕只是短暫的也好,畢竟唯有活下去才可能遇見轉機,他是如此,我們亦是如此。

寫的有些多了,總之祝八週年快樂,很感謝至今以來的讀者們,因為有你們我才能堅持至今日。這篇故事還在繼續,旅程尚未結束,希望未來也能與大家繼續一同相伴前行,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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