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 (Crataegus)
陽光的粒子在布滿細塵的空氣中跳躍，溫暖的金色灑在窗台上，彷彿一條生生不息的光河寧靜地淌流著，擦拭乾淨的木桌光可鑑人，整齊堆疊起來的書本沉默地朗讀著傳承的知識，女子纖細嬌柔的身影穿插其間，形成一幅美麗的景象。
亞麻色的長髮在後背有活力的擺動，暖黃的光線將其渲染近乎燦金，纖細的手臂抱起一箱箱高疊的書籍，「嘿咻」了聲一鼓作氣抬到櫃檯上，略帶嬰兒肥的圓臉漾開一抹明媚的笑容。
隔著一面玻璃窗，一身貴族學校制服少年習慣性地袃這家書店門前停下腳步，習慣性地看著女子忙進忙出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彎了起來，面頰旁邊淺淺的小酒窩讓他看起來更像是國中生，而非符合他高中生制服的年齡，湛藍的目光引起店裡的女子注意力，她轉過頭來，朝著愣神中的少年釋放一個善意的笑容。
不出意料之外，少年的臉龐很快竄上緋紅，連忙低著頭加快腳步離開，女子笑瞇瞇地目送他走遠，彷彿能瞧見從他腦袋上蒸騰的白煙。
「現代小男生真是純情啊，偌禎小姐。」明明還沒到開店的時間，卻有一名客人坐在裏頭布置得舒適的小沙發上，手裡捧著佛洛伊德的《夢的解析》，書皮連同蘊含的睿智靜靜地闔著，客人白玉雕似的手指畫過燙金的書名，抿嘴抑制笑意地調侃道。
「祏先生你說甚麼呢！」偌禎對於青年的戲語只是報予有些苦惱的笑容，圓潤的五官線條搭配那雙清澈見底的深褐色眼眸襯的她的氣質更加玲瓏剔透，她繞道店裡配置的咖啡機前取了一杯無糖黑咖啡，送到青年身旁的小桌子上。
「雖然不及你煮的，將就一下吧？」
「那麼早來打擾你本來就是我的不對，哪有甚麼將不將就的。」優雅地執起馬克杯小啜了一口，話是這麼說，他還是不由自主地蹙起眉頭，過分苦澀而不帶一點熱情，灼熱的溫度下是冰冷死板，制式化按照比例用機器調和出來的咖啡只能算劣質品。
「果然。」心思細膩的偌禎沒有忽略他的這個小動作，嘆了口氣後從他手中拿走咖啡，倒在一旁的盆景植物，親手泡起了咖啡，一面不忘嘟囔：「祏先生你的嘴巴挑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真以為我不知道？」
偌禎趁著低頭攪拌熱水與咖啡粉時偷偷覷了眼倚著軟沙發，姿態卻一派雍容優雅，好像他坐的不是廉價便宜的二手沙發，而是鋪著繡了金線銀絲的天鵝絨毯，羔羊皮縫製的高級沙發。
這人與這間普通的小書店顯得多麼不相襯，隔著霧氣模糊了青年精緻立體的五官，讓她想起童年時期幻想中住在華麗城堡裡，以綴滿寶石與綢緞的王子，她不禁輕笑起來，縱使沒有奢華的衣裳搭配，可是她的王子就在那裡。
一席小小的閱讀區，一張老舊的沙發，一本高深的書冊，一杯親手泡出的咖啡，只要能繼續這樣下去，就算祏先生不知道她的感情又有何關係，她僅僅是享受著這安定不會受傷的暗戀距離，以及能偷得他側臉綻露淺笑的小確幸。
「來，手泡的咖啡，總不會再有意見了吧？」
祏溫和的彎起眉眼答道：「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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劌是零號學院名列前茅、赫赫有名的高材生，年僅十一歲跳級高中部，即使進入年齡懸殊的高中部他的才能也並未被淹沒，個性開朗，成熟穩重，熱於助人，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他就猶如完美的代名詞，上天最完美的作品，學院裡沒有人不認識他，只消看過一眼，對方氣質卓越的模樣便會鐫刻在視網膜上，讓人沒齒難忘。完全無法和他的年齡聯想在一塊。
這樣的他最近有個小小的煩惱，那就是他戀愛了。
對象是每日到學校必經過程中，經營一間小書店的女性，喜歡上對方其實不在他的計畫表內，一切就像是個不可避免美麗的意外，或許可以稱之為必然，劌早習慣步步規劃人生行程，細算日常生活中每個偶然必然的可能性，然後以最雲淡風清的態度面對。
然而就如同他愈來愈猛烈的心跳，他的人生也逐漸偏離原先制定好的軌道，朝著無人知曉的一方義無反顧的駛去。
一切的起源是那個為了躲雨而不得不暫在小書店裡停留的午後──
手指畫過乾燥的書頁，藍色墨水在井然有序的格文間書寫下凌亂的字體，幾撇過於用力而劃破紙張彰顯出當下少年激動的情緒。
『希提特緊緊擁著艾米莉亞，放聲大喊：「不要離開！」
少女冰冷的眼神像是一顆破碎的藍寶石 波光反射者哀傷。
「我們不能相愛，希提特。」愛米莉亞壓抑著痛苦心酸咬牙回答，捏碎少年曾經笑著別在她胸口的別針。
永別了。
我的愛。』
在黑暗的雨天少年默默流淚……思考著接下來劇情的劌不自覺咬著原子筆的尾端，淡黃色的眼眸苦惱的注視眼前的字句，剛剛想的那段似乎有點老套，「我的愛」聽起來活像幾百年前的歌劇，喔，陳腐浮誇且無趣。
糟糕糟糕糟糕，一定是被今天文學課上的「莎士比亞剖析」影響到，不然腦子裡怎麼都是男女之間可笑的八點檔劇情。
「嗯，我覺得這裡改成『放下所有感情，在死亡的盡頭相愛』是不是比較浪漫？」溫潤的女音突兀打斷了他的思緒，劌略為不悅的往後一看。
「啊抱歉抱歉，擅自看了你的作品還自大的提出意見─←不過你的文筆很好呢，我很喜歡喔。」注意到男孩皺起的眉頭，書店老闆趕緊陪笑臉，卻完全不知道男孩現在心裡頭產生的劇烈化學反應。
愣了半天劌才意識到尷尬，整張臉發紅，連忙拿起書本蓋住半邊的臉蛋，著付純情的模樣讓他看起來倒接近十一歲的男孩。
愛情總是來得突然。
就像莎士比亞劇本中描寫的男男女女。
他們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彼此，火熱地墜入愛河，無論對方的貧富貴賤，他們不過是愛著彼此真摯的心意與靈魂。
一見鍾情並不是奇蹟，而是生命裡最美麗的必然。
我們愛了。
如此罷了。
劌首次相信起講台上那佝僂身軀的老教授以豐富感情念出的解析。 |
狗仔卡
發表於 2014-12-14 22:38:00
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