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_鈺刀《血色玫瑰》
他們是雙生。
一男,一女。
一陰一陽。
不同的信念,交叉出了不同的選擇。
互相背離。
卻是他踏上了那條陰暗。
有人問,他為什麼要入黑手黨。
「這樣的生活沒有不好啊。」
他的回答一律是笑容,那種露齒而笑的開朗。
卻沒有人懷疑。
笑容,也可以是一種武裝。
斂起最深處的情緒,他讓柔軟的笑包覆住那層冰冷,不去觸碰那層被他層層疊疊纏繞著的事實。
是夢,是現實,早已分不清。
只剩下恍惚。
他忘不了,那樣血色的玫瑰在他眼中綻放,瀲灩的幾乎讓他窒息。
液體落在地上,渲染開一幅驚心動魄的豔麗,宛若一朵一朵的白花沾上點點的指印。
帶著鮮血的指印。
今天……應該是他們畢業返家的日子。
他沒有感覺到手上的書的散了一地,邊緣浸染上地上的廉價鮮紅。
他不是沒有常識,這樣的出血量,已經足以致死。
「弟弟…?」
帶著疑惑的女聲從門外傳來,他看見自己的雙生推門走進,接著愣在當場。
學醫的她沒有放聲尖叫,有的只是冷靜到難以置信的自制力。
救護車,來,去,他幾乎不敢直視。
父死,母急救無效跟著身亡。
這是他最後得到的結果。
他指節用力得泛白,多麼希望只是夢,白紙黑字的驗屍報告出來的結果卻鐵錚錚的寫著事實。
疑似是偷竊未遂起了殺意。
瀏覽著資料上騰著的原因,他瞇起眼。身為學法的,這種太過簡略的理由,騙不過他。
根本就是不滿他都是白道的父母,找上門尋仇。
他卻那麼無力,任由時間從他手邊流過成為訕笑。
「釗玉,我要考法醫。」他的雙生這樣對他說。「我要弄清楚,為什麼他們會死。」
「這世界已經沒救了。」拋下透過關係取得的驗屍資料,他冷冷的看著自己的姊姊。「你還不懂嗎,法醫又有什麼用?有白道上的關係不會有任何幫助!」
反而是招來殺身之禍。
「你不想查清楚?」
「查清楚真相有個屁用。」哼了一聲,他讓黑暗掩蓋了自己的情緒。
「你……」
「查出來,殺回去。」
這是他的回答。
那時候,他就回不去了。
她非常不能諒解他的想法,理科生的理智告訴她犯罪的後果,忿然指責。
他卻冷笑著回應,他是法科生,他絕對知道的比她清楚。
理念的不合下,他離開了支撐他十八年的白色道路,跨過那條似黑非白的灰投身墜入黑暗。
釗玉。
意思是磨去菱角的玉佩。
卻在拆字下,他改名成強硬的如金玉般的峰利。
或許還帶著玉的那份光彩,但過去的溫婉,已經不在。
染上鮮血的內心早已墮落,走不回的正道他不後悔。
他名為,鈺刀。
*
他的體力不是非常好。
也因為這樣,他一直希望自己是後勤,而他待的組織卻不允許有這種人物。
這種小型的黑手黨不需要謀略,需要的只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服從。
一次的失手中,他被抓了。
瞇起眼,他看著曾經算是同伴的人撤走,唇邊勾起冷笑。
這次的行動裡,他是棄子,身手不好的緣故使他成了注定被拋下的人。
他感覺的手被壓在後面,銬上了冰冷,接著,他被帶走。
「你們等著。」瀏海下,他的眼閃爍著危險。
當他加入時,就把性命賭了上去,但不代表他接受這種結局。
所以等著吧。
他被帶到了審訊室,暴力的推到椅子上。
員警拿出了紙筆,開始要進行筆錄。
「這附近組織終於有人落網了嘛?」清脆的女聲在空間中落下,讓他愣在當場。
聲音中飽含的戲虐像刮過他的耳膜般刺耳。
「唷,長得到不錯嘛,為什麼不去當模特兒算了呢?」走到他旁邊,女子瞇起眼,冷冷得朝後方丟出一句。
「我要好好跟他談談。」
「這……」
「這個組織殺了我父母,我要好、好、跟、他、談、談。」女子加重語氣。
「可以是可以…」接過話頭,員警卻是很明顯的露出擔心,就怕她制不住可能暴起傷人的他。「但是釗舞你……」
「我可以順便幫你做筆錄的啦,你不放心的話就把他鎖在椅子上啊!」
員警依言而行。
……他明明很溫馴好嗎。
「……」
手腕上緊緊勒住的痛讓他現在超想罵髒話。
到底關他屁事啊!又不是他滅了他們祖宗十八代還在祖墳上放火!
「小子,你最好把你知道的所有說出來喔!」
女子繞過他身後,纖細的手指勾上了他的下巴,用力的逼他抬起頭。
「尤其是,那門血案。」
很好,他怎麼都不知道他滅了自己的祖宗。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後,他偏頭離開那讓他不舒服的手指,薄薄的唇彎出一道弧度。
「不要再調戲我了,很噁心。」
啪!
女子的臉因憤怒而扭曲,揚高的手直接落下一巴掌。
「閉嘴!」
「唉唉看看你這個暴力女,我要求更換筆錄者。又要我閉嘴又要我說,真奇怪啊?」
下意識的想伸手抹上剛剛被甩巴掌的臉頰,他在發現手仍然被銬在後面時改用肩膀蹭了蹭。
「……」
「好了啦,別演了啦!外面剛剛那個警察走了。」
眼角瞥到門縫下人影的離去,他懶懶的開口。
「被一張從小到大看到快吐的臉調戲真的很噁心,尤其對象是自家姐姐更噁。」
「你這樣叫,就不怕監控系統?」
「第一,你敢來找我談,就算有監控系統,妳也處理好了。」
「第二,那個警察很顯然擔心你一個女的面對我,代表他沒有辦法監控室內,才會剛剛又在門外偷聽。」
「總結下來,這邊的監控系統應該是出包了,隔著門又不清楚。所以你剛剛就算要做效果音,你可以拍桌子不是拍我啊!」
他嚴正的對那巴掌表示抗議,他手被銬著又不能去揉,超痛。
「還是該打,笨蛋,你知道你這樣的罪必死無疑嗎?」
冰涼的手指貼上他的臉頰,就在她剛剛揮下鮮紅的指印上。
「……不過真的好像打太重了抱歉。」
「哎呀呀所以你根本就是來看你家弟弟上死刑台嘛。」視線飄忽的看向遠方,他嘆了口氣。「就當做不認識我就好了。」
他們一男一女,異卵雙生下造成他們完全不像,不仔細看根本認不出來有血緣關係。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我是棄子啊你以為。」沒好氣的回答,他知道她講得是這次的案件。「我根本一到場就被抓了好不,跟本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
「你連基本放倒人再脫身都不會嗎!」
「那是你才會的啊暴力女!誒,還有,組織什麼時候滅了爸媽為什麼我都不知道?」
「為了和你談,我掰的行吧?」
「……」
沉默了一下,他看著對方完全不端莊的翹兩腳椅和二狼腿跨在桌邊,感嘆,「唉唉唉唉…人家姊弟相見明明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為什麼現在是我被綁在這邊你搞得像女王一樣還甩巴掌……SM啊?」
「閉上你那張齷齪的嘴。」
「你看,又是女王,嘖。」
一陣沉默在兩人間悄悄延燒。
嘆了口氣,他開口。「好了啦,開始筆錄了啦,反正我大概就是這樣了。」
「……你……」
「名字寫鈺刀,今年妳幾歲我就幾歲妳不知道妳幾歲我也沒辦法,背景你盡量掰個孤兒出身那樣,案件過程……他們辦案的想看到什麼就全寫上去吧。」頓了一下,他歪頭思考著,俐落吐出的流程彷彿經歷的不是自己。「接下來看你要按指印還是拍照?」
瞧,他唸了四年大學一點都沒忘。
「你一定要這麼淡然嗎!」拍下桌子,女子甩下了紙跟筆。「是你自己誒!」
「我不會讓你難做,換人進來吧。」別過臉,他回應著,用臉上一片的漠然。
從他身入黑暗的時候,他就有覺悟了。
人不會永遠完美,就算是後勤,在攻訐的時候一樣可能被抓,而辦案的人員裡面,很可能就有他姊。
「你………去你的!」憤憤甩門而出,她掃下桌上所有的東西。
「哎呀,跑了啊?」看她那個樣子,他覺得有十成十的機會會被當成被甩的小怨婦。
不過這樣想下來……還滿噁的其實。
閉上眼,他後靠翹著兩角椅等人來交接。
很快的,他聽到門再度打開的聲音。
「想問什麼直接問吧。」維持著姿勢,他勾出笑容,「或者說,想聽什麼呢?」
房間裡回應的是沉默,不過他也沒張開眼,很有耐心的等著。
「既然不是女的,就放開我,這樣扣著倒是滿痛的。」再度涼涼的拋出一句,他感覺到來人走了過來,真的放開了他的手。
下一秒,一股暴力直接跩著他的領子拉起,他意外的睜開眼睛。
「快滾,笨蛋!還有,看清楚是誰,什麼叫不是女的就放開你!」
那張看過千萬次的臉很生氣的把更換的衣服丟在地上,最後在桌上拍上一把給他防身的手術刀。
「啊…?」
「……給我滾,下不為例。」雙手抱胸,她的眼閃爍著。
「謝啦,暴力女。」笑著拎起員警的制式外套,他換上。「或者我該感謝你不是拿來洋裝叫我扮成你?」
「不像啦,笨蛋。」
好吧,他是笨蛋。
「再見,姊。」
最後,真的被他摸出來了。
遠方快要西沉的太陽閃耀著,他瞇起眼。
投身黑暗,就無法挽回了,不像每天升起的朝陽,能擁有一個新的週期。
「去哪呢……?」
原本的黑手黨是不會再回去了,只會再被當成棄子而已。
「算了,沒差。」隨意的擲了硬幣,他作了選擇。
華洛斯。
踏上夕陽,餘暉的火紅在他腳下閃爍著。
有沒有人說,他這樣太隨便就決定自己的未來?
好吧,他承認一直都這麼率性。
China Los 華洛斯 鈺刀
(END)
*註:原名 釗玉(ㄓㄠ ㄩˋ)
拆金和刀,把玉合上金改名→鈺刀
原本是意思是圓潤的魂玉,改名後是銳利的金屬←有夠難聽有沒有#
作者表示為什麼湊得出這種麻煩的取名明明當初是亂取的啊(悲憤大喊(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