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8 發表於 2025-11-17 18:26:38

陌路(上)

現在想來,那不過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爭執。

他不清楚自己是從何時開始意識到手足的與眾不同,但當他回過神時,他發現他的手足身邊空無一人。準確來說,是沒有人能靠近他身側、擾動他心緒。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唯一一個例外,畢竟對方僅有的幾次訓話都因他而起,皆是駁斥著那些說兩人極度不合的愚蠢言詞,其它的流言蜚語根本入不了他的耳。更遑論能與這般不近人情的人起爭執的僅有自己一人而已,要是真不放在心上,哪可能多費唇舌。

那麼,當時的他,到底為什麼會偏執的認為對方並不重視著自己呢?

.
「米迦勒!」門被猛然推開,一道滿含怒氣的聲音砸進了原本平靜的空間。

「何事。」被叫喚的人絲毫沒有被嚇到,僅是抬眼望向來者。

「你這次為什麼又一個人去亂來了!不是說過要等我一起過去把那些傢伙的據點給踹了嗎!」大步流星的朝米迦勒走去,路西法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一見這陣仗,周圍的人紛紛露出「完了完了又要吵起來了」、「快走吧免得受到無妄之災」、「加百列大人應該回來了,趕緊請他過來吧」的神情,然後非常自覺且安靜快速的在幾秒內消失,給即將爭執、甚至很可能晚點就會打起來的兩位騰了一個寬敞且無人敢打擾的空間。

即使面對瀕臨暴怒、甚至可能下一秒就出手揍他的手足,米迦勒的神色仍舊顯得平靜無波。「那不過是個不難攻克的據點,我隻身前往已綽綽有餘,不必浪費人手。」

「但你知不知道那裡雖然不難攻下但陰損的東西很多,沒人幫著擋掉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很容易會出事的!」

「我們受到神的庇護,那些不入流的攻擊無法傷及根本。」

「但還是會受到影響!你不要以為你左肩那玩意瞞得過我。」

「⋯⋯」米迦勒沉默,下意識的按上自己的左肩,試圖掩蓋那衣服底下的紫黑色詛咒紋路。

見此情形,路西法更氣了。「藏!你還藏!當初自己去踹掉老巢時怎麼就沒想過要是沾上東西回來會被我罵!」

「⋯⋯這沒有太大的影響,過一陣子就會消失。」「那你把你左手舉起來給我看,現在。」

「⋯⋯」因為詛咒而暫時左手動不了的人再度沉默。

「都說過幾次,你不是一個人,沒必要執著的把什麼事都扛在自己身上。」看著眼前死性不改的人,路西法的語氣簡直恨鐵不成鋼。都活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了,怎麼這人的腦筋還是這麼死板僵硬呢。

「這是我的職責,我是為了拓寬前路而被創造出來的,因此我理應要承擔這些,而非讓他人涉險。」

聽到這番聽過不下數千次的言論,即使對於手足腦筋的死板程度早已有深刻認知,但仍然無法阻止路西法對此感到不快。雖然明白對方並不是看不起他們的能力,只是不能理解何為依賴、何為信任,因此往往選擇隻身處理。但即使知道這點,每次聽到這話總讓他既憤怒又挫敗,因為這代表他們仍不被手足判定為是足以依託的,因此他的手足仍僅能依靠著自己。

這太孤獨了。

深吸一口氣,勉強控制住想要一拳揮上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看看對方會不會因此產生點反應的心思,路西法盡量平靜的開口。「米迦勒,關於這點我也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是,神給予你的使命確實是如此,但這不代表你需要一個人去肩負那些責任,你當我們其他人都是擺設是吧。」

「但這仍是我的職責所在,我不認為在情況尚可的情況下請求他人的協助是一件必要的事。」

「你的情況尚可指的是把自己搞廢了一隻手?還是指前幾年單挑頭目回來躺了半年?」根本不買賬他的說辭,路西法冷哼了聲。「還有更之前的案例,需要我提醒你嗎?」

「那不過都是些小事,不足掛齒。」

⋯⋯好、很好,死性不改。今天這場架是非打不可了,不把他揍的記取教訓他就不叫路西法!

當加百列趕來時,所見的又是一片狼籍的環境,以及同樣狼狽的兩人。一個看上去明顯沒能理解對方到底為什麼會因此而生這麼大的氣、但至少還知道不能白站著挨打。一個看上去仍在氣頭上,只差沒把冥頑不靈的那人的腦袋給擰開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不是石頭。

也就這種時候這兩人的外在差異才這麼明顯了。

無奈的想著,在路西法又要發動攻擊前加百列迅速出手,一道厚實的水牆乍然立起阻隔了兩人,強勁的水流把兩人往反方向沖退了數步,終止了這場單方面發起的爭執。

「好了,都先冷靜些。」撤去了水牆,加百列快速走到兩人中間,不讓這對雙生又有任何打起來的可能性。「先把場地復原,然後把自己收拾乾淨,待會到大禮堂找我。」

「明白。」「知道了。」相較於路西法多少答應的心不甘情不願,米迦勒只是很順從的收起劍,沒有一絲猶疑的答應下來,平淡的彷彿這件事與自己無關。

在加百列離開後,兩人默不作聲的把被破壞的只剩牆沒塌的房間恢復如初,一前一後回各自的房間收拾自己,然後同時抵達了大禮堂。不在意來自路西法的瞪視,米迦勒推開了門,「加百列,我們來了。」

「過來吧。」招手讓兩人過來,短時間內加百列已經了解事情的始末,並不意外這次又是因為差不多的理由吵起來。一般來說面對這種情況他大多是當場調解完兩人的紛爭後就讓他們各自回房冷靜,只是這次米迦勒確實鬧的有些過了,所以才久違的把兩人叫到大禮堂來談談。

「米迦勒,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讓路西法這麼生氣嗎?」看向了主因。雖然每次都會問上這一句,但加百列也知道這令人操心的孩子並不懂他手足隱藏在怒意後的擔憂與失落。

「因為我隻身去銷毀據點,且因此受傷。路西法認為我應與他並肩作戰,如此能夠更有效率的完成任務並避免對我自身造成傷害。然而,我認為如果能以一人完成任務、那便不需再多浪費一名人力,故我選擇獨自前往。」果不其然,這次米迦勒依舊沒能看透那顆因他而感到疼痛的心,只是單調平板的重申自己一直以來的觀點。

「加百列,不用問了,這傢伙已經沒救了。」一旁的路西法有些不耐煩。要不是站在面前的是加百列,他現在真的是一刻也不想看到旁邊那張與自己相似的死板面孔。

對於手足明晃晃的嫌棄,米迦勒仍是全然不在意。「我認為除了讓自己受傷這點外,我並沒有做出什麼應被譴責的事。」

「看吧,就說了如果不揍到讓他印象深刻,他根本不會記取教訓。」相處了這麼多年,路西法深知他的手足除了自身被賦予的職責外,其它的事一概無法讓他花費心思,還倔的冥頑不靈,把旁人的勸說都當成耳邊風。

神啊,雖然知道他生來沒有情感是為了他並不如其他人穩定的身體著想,以及防止他在面對這些職責時感到痛苦,但您能不能別讓他這麼倔?但凡他能開竅一點、稍微能理解他們的擔憂,再稍微能改進一些,他們也不至於三頭兩天就吵架、十天半月就大打出手了。

「我……」「好了,都先聽我說。」在米迦勒說出可能會讓路西法更為火大的話之前,加百列再一次的介入兩人之間。他先是看向了米迦勒,「米迦勒,這次是你莽撞了。雖然我明白你的能力足以應付這種程度的敵人、你也不希望加重其他人的負擔,但我希望你獲得勝利的同時也不要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的。我們是同伴,神創造出我們就是讓我們相依前行的,你這樣的舉動這會讓我們感到擔心的。下次要做這種事之前,請先跟我們說一聲,好嗎?」

「雖然我過往的經驗告訴我將完整計畫告知他人並不是個明智的選擇,但既然是加百列你所說的,那我會視情況執行你的建議。」很顯然,這次米迦勒仍然不理解他人為了自己而產生的情感,只是基於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加百列而順從點頭,這樣的反應讓加百列不禁再次無奈地暗自嘆息,以及換來路西法一聲不甚明顯的輕哼。

「既然無事,那我先行一步。」不是沒有查覺到另外兩人的舉動,但米迦勒仍無法理解這種行為的背後所代表的意義,於是他依照過往的經驗判斷目前已經沒有他在這裡的必要性,開口告辭。

「去讓拉斐爾看看你肩上的詛咒,晚點再過來讓我檢查。」深知要是自己不這麼說,米迦勒一離開鐵定是直接回軍隊處理事務。雖然米迦勒沒有情感,但不代表他能忍受拉斐爾的嘮叨,加上拉斐爾會跟他告狀然後自己就會找到米迦勒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估計是覺得這樣的行為很沒有意義且浪費時間,所以米迦勒近期有越來越少去拉斐爾那邊療傷的趨勢。

「知道。失陪。」

「你剛才那番話還挺有用的,那傢伙居然出現了「為何非得去一趟不可」的念頭。」在米迦勒離開後,路西法忽然冒出一句。從這場爭執發生以來路西法才第一次感應到手足的想法,還是難得帶點心思的那種。居然能讓那個向來不把除了職責以外的事放在心中的手足產生一絲抗拒的念頭,某方面也能反映出那傢伙到底有多煩拉斐爾的嘮叨。

「這應該不算是稱讚吧。」雖然不意外米迦勒對於自己前面那段話內心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但居然是對叫他去找拉斐爾治療這件事產生反應,加百列有些哭笑不得。

「說真的,加百列,你還是放棄讓他開竅這事吧,我看是沒機會了。」這話說得一語雙關,既是指讓米迦勒理解生而為人理應擁有的情感,也是指加百列對米迦勒抱持著那麼一點超出同僚情誼的心思。可偏當事人無知無覺,有時候他們真的挺同情加百列的,看上誰不好,偏攤上了這麼一個看著就沒希望的傢伙。

「你不也沒有放棄讓他能理解情感嗎。你分明比我更清楚這事有多麼難以達成。」雖聽出他的話外之意,但加百列也不惱,只是微笑著反問回去。

「誰管那傢伙,我要是再管他我就不叫路西法。」即使明白加百列說的是事實,但路西法還是嘴硬的反駁回去,換得的是加百列一個看透一切但不說破的微笑,這讓他更氣悶了,乾脆賭氣不再開口。

「路西法,來。」看出他那彆扭的心思,加百列心想這對雙生果然都還只是不成熟的孩子,一邊招手示意他過來,然後看著對方微低著頭、一副不甘願的模樣站到他面前。「我想我這次就不說你們又打過頭這件事了,畢竟你跟米迦勒不同,我們都能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場爭執背後的原因,但他還不能。」

對於加百列的說辭,路西法沉默了幾秒,然後抬頭,神色認真。「⋯⋯加百列,你說,為什麼神在創造他的時候,要讓他只有自己一個人呢?」

「路西法,這個問題我也無法回答你,我只能相信這是神有意為之的安排,即便他尚不能察覺我們對他的心疼。」嘆了口氣,加百列伸手摸摸路西法的頭,不意外收穫了一個很想反抗但又不敢反抗的眼神。

如果是米迦勒的話,大抵對這種親暱的舉動無動於衷吧。

「但路西法,即使如此,我仍毫不懷疑的相信你是能讓他有所改變的人。」看路西法已經開始不自在了,加百列適時收手,免得真把人弄彆扭了。「比起我們,米迦勒他更在意你,只是他不理解我們真正在意的事情,才總是做出些讓我們無可奈何的舉動。」

「最好是,他才不是那種會去理解他人想法的傢伙。」對加百列的話不置可否,但路西法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因此他也只是口頭反駁了下,便沒有繼續辯駁下去。

「我相信那一天終將是會到來的。」看出路西法已經氣消了,加百列笑了笑,「好了,你也去休息吧。如果可以的話,晚些時候去找拉斐爾吧,雖然是些小問題,不過還是處理一下比較好呢。」

「⋯⋯知道了。」雖然不是很意外被他看出自己身上有需要點時間才能復元的傷,但一想到要去找拉斐爾那個嘮叨的傢伙,如果可以路西法真的寧願放著等傷好。

也就在這點上他和手足的想法才會是一致的吧。

目送著看上去多少帶點不樂意的路西法離開,加百列有些無奈地笑了。「都還是不成熟的孩子啊。」

.
那之後的幾天,鑑於兩人先前才又大打出手,雖然知道手足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但也不妨礙路西法現在一點都不想見到那張死板的臉。而且他從拉斐爾那邊聽說米迦勒這次中的詛咒沒個三五天不會好,估計加百列現在正盯著人不讓那傢伙有任何機會溜去做危險的事。既然都有人看管了,他哪有出現的必要。

「路西法?你會出現在這裡真是稀奇。」看到站在一堆被沒收的違禁品面前的人,烏列爾不否認他真的有些驚訝。

「反正也無事可做,想著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就過來了。」不意外會遇見負責這項工作的同僚。說起來他跟烏列爾的關係還稱得上是親近,畢竟他們認識的時間就比加百列和他手足還少上那麼一點,甚至對方剛被創造出來時還是他帶的。對方的性子沉穩實在,講話也不彎彎繞繞的,跟他交流不需要花費太多的心力,所以他也挺樂意跟他交談的。

「不去跟米迦勒吵架了?」

「算了吧,我沒那麼想把心力浪費在那不聽人話的傢伙身上。」不意外烏列爾也知道他們前幾天吵到打起來的事,路西法一擺手,臉上的表情說有多嫌棄就有多嫌棄。

「只有在吵過架後才能這麼明確的分辨出你們呢。」明明長著同樣的一張臉,但烏列爾就是沒辦法想像這種表情出現在米迦勒臉上的模樣,要是真出現了估計能嚇昏一票人。

這番話獲得路西法一聲不滿的輕哼。「我跟那傢伙本來就不同,真不能理解到底為什麼大家會認為我們很相似。」

除了情緒表達這方面外,你們可哪哪都像呢。

深知這話一旦說出口絕對會引來對方一陣不滿的反駁,烏列爾只是微笑著將這句話藏在心底,然後開口說起別的事。「不過你們暫時別見面也好,因為你們最近一見面就吵架,外面又開始在傳你們兩個是不是不合的消息了。」

「會這樣還不都是那傢伙的問題。」

「所以說,你就暫時先別去找他了。正巧耶利米爾將一批有些棘手的違禁品轉交給我,我正愁著要怎麼處理,你就當幫我個忙解決一下吧。」

「我也沒那麼想沒事找他吵架。」明白對方是給自己個台階下,而且也是為了避免那些流言更甚囂塵上,路西法只是咕噥著為自己辯駁了一句就答應下來。「知道了。東西在哪?」

「都堆在那間暫存違禁品的屋子裡,有勞了。」

「小事。」

.
就如烏列爾所說的,這批違禁品中的確有不少是需要花費點心思處理,他不得不將所有心力投入其中。就這麼研究著嘗試著,將那堆物品都處理完時,他才發覺距離他們上次爭吵也已經過了一個月有餘了。

這下那些流言總該消失了吧。

思忖著。雖然無論外面那些關於他和米迦勒不合的流言傳的多離譜,他自己也還是知道之所以再再與米迦勒發生爭執甚至動手,完全就是因為他沒辦法放著那傢伙一個人。但知道歸知道,聽到那些流言還是讓他挺不舒服的,有種想把傳出這些流言的人暗中打一頓的衝動,但想想這麼做也是浪費精力,他也就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正真的太超過的話加百列他們也會出面制止,再不然米迦勒那傢伙就會出手把人抓到大禮堂讓他們跟神懺悔,沒有真心悔過絕對踏不出禮堂的大門。他那手足雖然看上去什麼都不往心裡去,實則都暗記在心中,但凡有人跨過那條底線,他絕對會把帳算的一清二楚讓對方連想狡辯的餘地都沒有,最終只能羞愧地承認自己犯下的錯誤。

這麼想著,路西法走出了這段時間一直沒離開過的屋子,打算先去找烏列爾跟他說事情已經處理完了,卻敏銳的注意到附近有不只一道的目光正望著自己。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不過他很肯定那些目光不是那種只是確認來者是誰的、不具有任何目的性的目光,而是十分肯確的聚焦在他身上,還帶有點緊張的感覺。

「你們有什麼事。」皺起眉頭,路西法直接看向目光來源。顯然沒想到一瞬間的窺探也會被察覺到,那幾位負責巡守的士兵立刻繃緊了身體站好,雖然極力掩飾但眼中還是閃過一絲慌亂。「回大人,沒有什麼事。」

「說謊。」毫不留情的砸下宣判,路西法步步逼近他們。「你們隱瞞著什麼與我有關的事?」

「沒、沒有。」

「說實話。」

幾人互看了眼,最終有人大著膽子開口。「⋯⋯最近,有一些關於您和那位大人的傳言。」

「傳言?什麼傳言?」

「因為您們前陣子時常發生爭執,原本就有人在傳您們兩位不合的消息,然而前幾日突然傳出米迦勒大人說希望大人您「未曾出現就好」的傳言,加上您們最近都沒有碰面,所以很多人在猜這次您們兩位是否真的決裂了,現在外邊到處都在傳這件事。」

「就這?這有什麼值得好傳的。反正我和那傢伙互看不順眼也不是一兩天的事,到最後還不就都這樣。」聽到是這點事,路西法嗤之以鼻。雖然之前從來沒有傳過米迦勒對自己的感想,但先不提那句話到底是不是米迦勒本人說的,他會說出這種話貌似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有個會為了在他眼中無需在意的事而隔三岔五就找他吵架甚至打架、而且每次爭執完後還會害他一起被抓去說教的手足,他就不信米迦勒沒嫌他煩過。

可能沒想到路西法會是這種反應,幾人面面相覷,愣是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也不在意他們此刻的內心活動,路西法揮手讓他們離開,自己則繼續去找烏列爾去了。

「你的效率還是一如既往的高。」看到出現在自己辦公桌前的路西法,不用他開口烏列爾也知道對方這是已經把事情都做完了。「我原本預期還要半個月後才能再見到你。」

「這些東西雖然是難處理了點,但也不至於讓我花上那麼多的時間。」靠在辦公桌上,路西法隨意撿了個話題開口。「這段時間有什麼新鮮事嗎,除了我跟那傢伙的流言之外。」

「那就沒了。你也知道當沒什麼大事時,傳得最多的就是關於你們兩個的事。」

對此路西法不滿的嘖了聲。「每次傳來傳去還不都那個樣,真搞不懂有什麼好一傳再傳的。」

「誰讓你們明明三不五時就吵架動手,偏偏在重要關頭時又總是無條件的護著對方,大家自然會好奇你倆實際關係到底好不好。」長期與他們相處,烏列爾自然知道他知道這兩人其實是很在意彼此,但偏偏一個沒有情緒不懂的表達,另一個也不是什麼坦率的性子,所以才成天起爭執,弄得像是看彼此不順眼似的。

「好不好他們不會自己看嗎。」

「對不是真正認識你們的人來說,大概是真的看不出來吧。但這次流言的確是傳的有些過了,我看還是讓耶利米爾和雷米勒去控制一下好了,不然越傳越離譜也不太好。」

「反正會傳出這種流言就已經夠離譜的了。」覺得待在這裡也沒什麼事,路西法站起身。「我去四處逛逛,如果還有需要幫忙的話再找我。」

「知道了。你可別又晃著晃著就去找他吵架了。」

「並不會。先走一步。」

雖然說是要四處晃晃,但路西法也沒什麼想去的地方。上次爭執前他們才結束了一輪對那些傢伙的討伐,應該不會太快再爆發下一場戰事,也就是說他接下來還有段空閒的時間。

想來如果繼續留在聖域,去熱鬧的地方逛絕對走到哪被圍觀到哪,去安靜的地方待著又有很大的機率會遇到同僚們。思來想去,路西法決定還是離開此地去別的世界晃晃,省得煩心。

於是他就開始在各個世界四處遊歷,具體是多久他沒有計算,總之當他聽到他們又即將向那幾個傢伙開戰的消息時,他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好一段時間。

開了空間跳躍回到聖域,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對他投以一種令他莫名煩躁的目光,但當他看過去時那些目光就頓時消失,這讓他更加煩躁。

「加百列,外面那些人是怎麼回事?」一踏入辦公室,路西法就注意到只有手足的位置是空著的,很難得的是在其他人都到場的情況下他卻沒有出現。

「路西法?你怎麼回來了。」見到來者並非是他們預期看見的人,辦公室裡的人或多或少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但沒有一個是因為看到他出現而真心感到高興的。這不對勁的反應讓路西法皺起眉頭。「怎麼,我不能回來?」

「沒這回事,我們只是想說晚點再通知你回來,沒想到你就先回來了。」很快地反應過來,加百列站起身迎上前。「歡迎回來,這趟旅程還好嗎?」

「很好。但加百列,我不是不會看臉色的人,你們有什麼事是瞞著我的。」更加確定這群人有事正瞞著自己、而且還是那種希望在那個原因被處理好之前最好別讓自己知道的那種事,路西法眉頭皺的更緊了。「是米迦勒又出了什麼事?」

「米迦勒他沒事,他只是臨時有點軍務上的事要處理,所以才遲到了。」也知道不可能瞞得過路西法,加百列索性示意路西法跟自己走。對於加百列不是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選擇先避開他人單獨跟他說這個行為,路西法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到了另一個房間,門一關上路西法立刻皺著眉發問。「既然米迦勒沒事你卻特意把我單獨叫過來談,難道是那些人還在傳我們的事、而且流言走向也不是正面的那種?」

「雖然我很不想告訴你這個消息,但是,是的,的確是與你們兩個有關的流言,都是在說你和米迦勒不合的事。而且這次的流言很奇怪,以往在我們出手後流言就會消停一段時間,但這次每次我們出手遏止沒多久,就有新的流言再度傳出,而且傳的更盛。」

皺著眉頭,加百列繼續說明目前的狀況。「我們懷疑過是不是「那幾位」的手筆,畢竟他們一向善於蠱惑人心,但你也知道若是與那幾位接觸過,身上便多少會沾染上他們的氣息。於是我們徹查了整個聖域,發現除了近來被指派去清理先前戰場的軍人外,並沒有人身上帶有那種氣息,而那些人也立誓未曾與那幾位交流過。所以目前看來這很可能是我們自己內部的人所引導的,可同樣的我們也未能查出這些流言的來源以及目的。」

「米迦勒沒說什麼嗎?只要他出面的話,不管是誰導致的流言都會立刻終結,不是嗎。」

這問題一出口,加百列就露出了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看他的樣子路西法就肯定加百列也問過他這個問題、而那個答案有非常大的可能性是會惹毛他的那種。

「那傢伙沒出面啊。」認知到這個事實,路西法說不上是生氣亦或是難過。「這麼說來,我離開前就聽聞米迦勒說希望我未曾出現就好,連這樣他都不阻止了嗎。」

「他或許是有其他的考量。」

「最好是。我去找他。」

「路西法!」

不顧加百列的阻攔,路西法也不想耗費時間去各處找人,而是直接在手上劃了一道,鮮血落下的瞬間移送陣展開,轉眼間就把他帶到手足面前。

「你回來了。」即使臉色難看的手足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米迦勒也只是如此平淡的說上這一句。

「外面那些流言,你為什麼不出手管制?」一上來就是一句質詢,路西法鐵了心要知道手足這麼做的理由。

「因為沒有出手的必要。」

「那你以前為什麼要出手,明明之前那些流言都不如現在這麼猖獗。」

「情境不同,無法相提並論。」

「那好,這次你不出面的考量是什麼。又或是為何不通知我這件事,而是放任那些流言四處流竄。」

「在計劃完成前,無可奉告。更何況這些流言並不會影響大局,無論你是否知道都無所謂。」

「無所謂?你是這麼認為的?」怒極反笑。「米迦勒,你當真是把我當局外人吧,你知不知道流言這種東西傳著傳著是會成真的。即使這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感情,你也毫不在意嗎!」

即使面對情緒瀕臨失控的手足,米迦勒此刻的神情仍然是如此的漠然。他開口,說出的話讓路西法怒火更盛。「我生來便沒有情感,因此,我不懂你所謂的會受到影響是什麼感覺。」

「不懂?你說不懂?」怒極反笑,路西法上前一步揪住米迦勒的領口,雙眼直視著那雙如死水般了無生機的眼,企圖透過這樣的行為逼出對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你是真的不在意外面那些流言、還是根本不在意我?」

「對你而言,我到底是什麼?對那些流言你的看法又是什麼?那句話你到底有沒有說過!」

即使他如此迫切的想要得到任何一個對這次事件的解釋,這樣他能試著再次將這種再度被重視的人推開的失落感吞入腹中,但米迦勒的回答讓他徹底寒了心。「你是我的手足,僅此而已。而那些流言,不過是些無謂的言論,無需過多關注。至於那句話,我未曾說過,但我不否認我曾說過我希望你能與我保持距離。」

木然鬆開手,路西法後退幾步,隔出了兩人之間的鴻溝。「⋯⋯我明白了,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當加百列他們聽到巨大的爆破聲而匆匆趕到現場時,看見的只有隻身一人站在爆炸中心的米迦勒。他手無寸鐵,從衣服的破口可以看到底下同樣傷痕累累的皮膚,但他卻像是沒有察覺到那些細密的疼痛,只是不發一語的低垂著頭。

「米迦勒!發生什麼事了!?」

像是這時候才回過神,米迦勒緩緩抬起頭,這是他們第一次能從他的神情窺見他內心的迷茫。「⋯⋯路西法,他離開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離開了。」重複著這句話,米迦勒緩緩抬起手,摸了摸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正由內而外發痛的心口,這不舒服的感覺讓他皺起眉,但他很確定他的心臟並未受傷。「他⋯⋯徹底離開我了。」

「你是指⋯⋯!」從他的神色結合這番話,在場的人都意會到這是什麼意思,紛紛倒抽一口氣。拉法爾原本差點問出口,卻被加百列一個眼神鎮住,激的他一哆嗦,立刻將到嘴邊的話壓回腹中。

「加百列,我的判斷是否出錯了。」望向了他。頭一次,加百列明確的從米迦勒神情看出了他的無助,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疑問。

最終,加百列嘆了口氣。「⋯⋯你先接受治療吧,之後我再和你談談這件事。」

看著拉斐爾上前幫米迦勒進行治療,加百列心想這事態難以收拾了。


.
「喔呀?稀客呢。」

對著忽然現身在他們面前的路西法,身為各種罪惡化生的幾人卻不怎麼警戒,反倒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來者。「你現在給人的感覺真棒,憤怒、哀傷、渴望⋯⋯全是負面情緒。說說吧,有何貴幹。」

「我不會是你們的同伴,但這次的戰役,我會讓他付出代價。」言簡意賅的闡明來意。在叛離的當下他便感受到了來自他們的引誘,雖然不屑與這些傢伙為伍,但眼下若要達成他的目的,那選擇與他們合作便是最佳解,所以他才接受了他們的邀請出現在這裡。

「我想也是,即使我們非常希望能夠同化你們,但你們那打從骨子裡的驕傲可不會讓我們輕易得逞。」並不意外他會這麼說,為首的憤怒聳聳肩。「好啊,你的條件我們可以接受,畢竟少一個敵人就是多一個朋友。等等你看看你想去哪邊的戰場就去哪邊,那些玩意也隨便你指揮,反正你比我們更了解他們會怎麼做。」

「不過嘛,我個人不太喜歡你的名字。路西法、光之使者,給人帶來希望這種事可不是我們的風格。比起希望,我們更喜歡看人陷入各種負面狀態的泥淖,看著他們因為無法約束自己而做出的行為,那可比那些循規蹈矩的事物還來的有意思多了。」

看著眼前的墮天使,憤怒轉了轉眼珠,忽然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你就叫「傲慢」吧。口出狂言誓要讓與神相似者付出代價、縱然墮落卻仍高傲的拒絕與我們為伍,傲慢這個詞再適合你不過了。」

「隨你便。作戰圖給我。」並沒有被這輕蔑的話激怒,路西法只是伸手索討作戰圖,拿到後就往另一個房間走去打算自個研究,徹底忽略憤怒那帶著些許因為沒能激怒他而感到可惜的眼神。

「寧願看那無聊的東西也不願意跟我們打交道嗎,真是個無趣到讓人不想嫉妒的傢伙。」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捲著自己一頭豔麗的紫紅長髮,妒忌輕笑著開口,語氣輕慢。「你們說,他會堅持他的信念多久呢。」

「誰知道,但總之接下來我們可以輕鬆些了,這不也是好事一樁?」並不在乎路西法會同他們並行多久,怠惰懶懶散散的斜倚在牆上,還順勢打了個呵欠。

「我贊同。這次才剛醒來沒多久就被他們發現然後追著打,搞得我都還沒去嚐嚐這些年裡又發展了什麼好吃的東西。現在終於有空檔可以出去看看了。」旁邊的暴食深感認同。

「我倒是很期待我們那些老對頭們知道這件事時臉上的表情,尤其是那個米迦勒,如果他們手足相殘的話,那不知道會是多麼棒的景象呢。」不懷好意的笑著,貪婪根本無法、也不打算隱藏自己的惡意。「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親眼看著他們刀刃相向的場景了。」

「那麼,就讓我們看看接下來的發展吧,一定會很有意思的。」下了結語,憤怒滿懷期待的笑了。他真的很想知道,當那人知道真相時,會不會露出令人激動的絕望神情呢,那場面一定會非常、非常的精彩吧。

0208 發表於 2025-11-17 18:26:59

本帖最後由 0208 於 2025-11-17 21:09 編輯

陌路(下)

正如他們所預期的,戰事很快的變得白熱化。畢竟由是互相熟悉的兩人主導著戰局,雙方都清楚對方接下來會採取什麼策略,於是進退攻防之間往往沒有一方趨於下風。焦灼的戰局令兩方的人馬都漸趨疲憊,但離戰局的結束看上去仍遙遙無期。

「米迦勒。」推開了門,加百列有些擔憂的喚了聲埋首於層層堆疊的戰報中、已經連著數月都沒好好歇息過的人。「眼下看來那邊不會那麼快的再發起進攻,你趁著這個時機先休息下吧。」

「不,他準備要進攻了。」一口否定他的話,米迦勒抬眼,明明仍是那淡漠的神情,但加百列總覺得那之中徹底失去了生機。

自從路西法離開後,米迦勒變得比以往更加沉默,本來話就不多的人這下除了必要的交流外根本不開口。就連拉斐爾在他身邊嘮叨個沒完、想看看這能不能至少讓他開口說一句讓他安靜,得到卻是一個比以往更讓人下意識感到膽戰的眼神,自此之後除了加百列外就沒人敢再試著讓他開口了。

「眼下看來我們雙方都沒有太多的餘力能再延長戰事,所以下一次的進攻就是最後。」拿起最新的一份戰報,米迦勒低垂著眼。加百列走到他身邊一看,入目的便是米迦勒的直屬軍隊遭到針對性的猛烈攻擊的消息。報告書上寫著那些敵軍像是非常熟悉他們的佈局和作戰風格,無論他們怎麼變換形式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應對,不難想像這是有人從中指點,而指點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我會將我的隊員拆散到各個隊伍中,並讓他們不要帶隊指揮。」做出決斷。「既然套路已被摸清,那便不能繼續使用。」

「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也知道自己今天依舊勸不動米迦勒去休息,加百列也就換了個話題。至少如果知道米迦勒的下一步的話他也比較好做準備。

「我會上場。」放下手中的戰報,米迦勒起身來到作戰圖前,看著上面四散各處的各色光點閃爍,那代表的是一場場戰事。他綜覽全局,半晌後伸出手,指尖在作戰圖上空遊走,最終肯定的落在一處山谷。「他會在這裡。」

「我們⋯⋯我,必須做個結束。」

由於米迦勒所指的地點離各處戰場都有段距離,但他的語氣卻如此篤定,加百列不由得問出口。「你怎麼肯定他會在這裡呢?」

對此米迦勒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的疑惑,而是先沉默了一小段時間,當加百列認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時,他才開口。「因為⋯⋯」

.
「你決定好最終戰場了?」推開門,也不踏進房間,憤怒就斜倚在門框上朝裡面的人問道。

「這裡。」懶得同他多說一句廢話,傲慢伸手指了處山谷。「他會在這裡。」

「喔?你怎麼確定的?」

「你管我怎麼確定的。總之通知你們那些人做好準備,進攻日期我會再告訴你。」

「知道了。那就祝我們大捷吧。」也不在意他的態度,憤怒只是笑了聲,轉身就走,還不忘帶上門,留下傲慢一人隻身立於房內。

為什麼能確定米迦勒一定會來這裡。

那也只有一個原因。

「「因為這裡是我和他第一次產生爭執的地方。所以,他一定會在這裡。」」

身處不同陣營的兩人說出了同樣的話,語氣肯定,絲毫不認為自己有誤判的可能。但說完後,他們都感覺到心裡有一塊地方空落落的,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在不知不覺間離他們而去,而他們卻直到現在才發現那東西已經消失無蹤。

他們為何會走到如今的地步呢。

在加百列離開後,身處不同空間且都孤身一人的兩人在面對冰冷的作戰圖時,都無聲的嘆息了。

.
正如他們對彼此的了解,雙方人馬在山谷中迎面撞上,戰局立刻展開,轉瞬間就變得白熱化。

武器相接的錚鏦聲、此起彼落的哀鳴聲,所見之處皆只能以慘烈來形容。所有人都是賭上自己的性命去擊殺面前的敵人,可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下一刻成為一具了無聲息的軀體。他們所能做的,只有克服對死亡的恐懼、咬牙堅持自己的信念,然後祈求自己在這場戰事後還能感受到心臟在胸膛內的鼓動。

沒有人渴望戰爭,但他們卻不得不如此。

「你打算什麼時候上場?你的前同伴都陸續下場了,除了我倆之外其他人都去應付他們。還是說,你不想和你的手足正面交鋒?」看著己方陣營節節敗退,轉頭看見仍然不動聲色觀察著局勢的人,憤怒不禁提出質疑。

「他還沒有出面。更何況,我已經告訴過你我的計劃是誘使他們深入陣營後再個別擊破,如此急躁是無法成就大事。」

「你確定他一定會出現?」

「我不至於會誤判他的行為。如果你想下去戰場你就去,反正最終計劃也不需要你們的存在。」

被他這麼說憤怒反而不急了。「你這麼說我可不樂意了。我還想看到你們手足相殘的景色呢,我可是期待這天很久了。」

「真是惡劣的興致。」打從心底厭惡這種以他人的痛苦為樂的行為,並不想與他多做交談,傲慢選擇繼續觀察戰局。看著之前的同伴一步步的推進戰線、一步步的踏入他所策劃的陷阱,明明局勢都照著他規劃的方向演進,但傲慢忽然感到莫名的煩躁。

太順利了,順利的不對勁。

他不相信他的手足沒有察覺到這可能是個陷阱,但為什麼那傢伙卻沒有出手阻止軍隊繼續推進戰線。依照他對他的認識,那傢伙絕對不是一個佔據上風後就莽撞推進的傢伙,既然如此,為何會出現這種不像他行事風格的舉動?如果換作是他自己,當事情進展的這麼順利時,第一時間一定會在可控制範圍停下追擊並派人去查探前方是否有陷阱,斷不會貿然將大軍壓進。

他在考量什麼,又或是⋯⋯他想要藉由這種舉動把什麼給逼出來?

他是為了什麼才會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去跳入一個陷阱?

「報告⋯⋯呃!」

門被中規中矩的敲了幾聲,得到同意後那人推門進入,雖然那人身上有著濃厚的這方的氣息,但傲慢直覺認為這傢伙不對勁。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領子把人提了起來,而接觸的瞬間他立刻感覺到被特意隱藏在深處的、他非常熟悉的氣息。「你不是這裡的人,你是誰!」

「大人⋯⋯我⋯⋯呃!」那人還來不及說什麼頭顱就被削了下來,出手的正是憤怒。

「大概是那邊派來的探子吧。無所謂,殺了便是。」

「不,他不像是那方的人,也不像是這方的人。」將屍體拋至一旁,傲慢肯定的斷言。如果是那方的人,那他斷不可能這麼輕易且正大光明的進入這裡,但他的身上卻有著那方的氣息,怎麼看都不可能是這方的人。加上憤怒出手的速度過於快速,這明顯不對勁。

「你瞞著我什麼?」

對他這番質疑,憤怒狀似無辜的半舉雙手。「怎麼可能,我們可是真心誠意的想要和你合作擊敗我們那些老對頭。更何況我們可是把整個軍隊的指揮權都交給你,生殺成敗都在你的手上,我們怎麼可能隱瞞著什麼。」

即使憤怒言之鑿鑿,但傲慢也不是第一次跟他們打交道,自然知道他們言詞的可信度比米迦勒改性的可能性還要更低。於是他趁憤怒不備一個束縛陣直接將人捆在原地動彈不得,然後蹲下身開始解讀那顆腦袋裡的資訊,越深入挖掘他的面色就越難看,因為他看見了這顆頭顱的主人在生前曾是散播那些流言的主導人。

而在更早之前,這人就曾和憤怒等人接觸過。但這處的記憶像是被人刻意抹去般模糊不清,恐怕連本人也不記得有發生這樁事。即使傲慢盡可能去還原當時的場景,也看不出這人在接觸憤怒等人後遭遇了什麼事。

而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想也知道只有身為各種罪惡化身的幾人。

「你們操控了他,讓他去散佈我和米迦勒的流言?」站起身,一腳把那顆已經毫無價值、甚至令人厭惡的腦袋踢至一旁,傲慢逼近了憤怒,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質問。

眼見事蹟敗露,知道整起事件的真相即將被揭露,憤怒索性也不再隱藏。「先聲明,我們沒有去操縱任何你們那方的人。畢竟這招之前就試過了,被操縱的人還沒起作用就被你那手足察覺然後抓去清除控制了,我們才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更何況這件事也不完全是我們的手筆,是你們裡面的有些人找我們合作,說是想要讓你手足嚐點苦頭。這麼好的事我們怎麼可能會拒絕呢,所以就這麼愉快的幫了點小忙啦!」

「但加百列說他們徹查過,除了那些被指派去清掃戰場的⋯⋯軍人。」說到這裡,路西法忽然明白了整件事的始末,這讓他一瞬間打從靈魂顫慄起來。

「就是他們呢。」見他明白過來,即使性命掌握在對方手上,憤怒仍然不合時宜的發自內心嗤笑出聲。「他們趁著打掃戰場的時候跟我們接觸,這樣即使他們身上沾上了我們的氣息也不會被任何人懷疑,而且還讓我們洗去與我等接觸的記憶,這樣在本人沒有印象的情況下你們要查也查不到什麼。但從他們的記憶中來看你那手足以前是他們的老師呢,嘖嘖,教導無方啊。」

「那為什麼是從我下手。」短短幾句話間,傲慢的腦中閃過了很多念頭,但最終,他生硬的問出了這句。

「因為誰都知道那位對任何人都不上心、唯獨對你是例外,既然如此那當然是從你身上下手最快啦!」

「那傢伙是不是察覺到這件事有你們在其中推波助瀾。」

「當然啊,不然以那位的個性有可能真的不作為嗎。就我對他的認識,他大概是在等傳出流言的人露出馬腳再順藤摸瓜一舉肅清。而且他也不是沒有試著直接對我們下手,但我們也不可能就這麼輕易的讓他得逞,還在糾纏的期間你剛好就回來了,可省了我們很大的麻煩呢。你身為他的手足,難道還不清楚他的行事作風嗎。」

理所當然地說完,瞥見傲慢身後的作戰圖,看著他們的陷阱即將被啟動,憤怒嘴角咧的更開了,那抹不懷好意的弧度立刻讓傲慢心生警戒。「雖然沒能看到你們手足相殘的情景,但看到你露出這種神情,那這次甦醒也不算虧了。」

「而且,你真以為,我們會全部放手讓你操控全局嗎。」

「我們那些暗樁早就在你們的軍隊裡散播了我們的毒素,只要他們推進到這裡,無論是誰都會在一瞬間就被侵蝕然後成為我們的傀儡。就算那些大天使不會被侵蝕,但要對自己的同伴刀刃相向,這對你們來說大概比死還痛苦。」憤怒的嘴角噙著殘忍而瘋狂的笑容。「更何況能來參與最終決戰的一定都是高級戰力,即使我們這次落敗了,你們也會損失慘重。你不覺得,這是一個相當絕妙的計策嗎?」

「住口!」即使預想過憤怒他們不可能就這麼放心的讓他掌控全局,也知道此戰將會導致眾多死傷,但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料到這一切的導因都是出自於那些叛徒。這一切他已經明白過來,說什麼也不可能放任這個錯誤造成更大的傷亡。

沒有放任懊悔控制自己的大腦,路西法一劍砍下憤怒的頭顱後就往外奔去,腦中飛快的閃過幾個解決方法。刪除掉任何可能會失敗的選擇後,他堅定了自己最一開始的想法,即使這麼做後他再無退路,他也在所不惜。

這是他應當償還的罪過。

依照熟悉於心的地形圖推敲出陷阱設置的地點,路西法振翅以最快的速度飛往目的地,並放出通訊術法,盼望米迦勒能盡快接收到他的通知然後立即停止進軍。

一邊祈禱著,路西法的速度愈加快速,待他接近他預測的地點時,果不其然見到了剩餘幾位罪惡的化身。

「這個時間點,這個表情,你已經知道真相了吧。」看著喚出長劍、一臉肅殺的路西法,掄起原本立於地上的重捶,怠惰的語氣帶著明瞭事實的透徹。「真是遺憾,我還以為這次可以不用動手了。」

「看樣子憤怒應該被你解決了吧。能第一個看到你這種神情,我還真有些嫉妒他了呢。」妒忌站起身,手中帶著倒刺的軟鞭以做好隨時破空而出的準備。「那麼,多說無益,我們可不會讓你就這麼輕易破壞計畫的。」

沒說一句廢話,路西法只是握緊長劍就朝他們殺去,對面五人也立即上前迎戰。雙方激烈的交鋒,一時間難分勝負。

但那只是一時間而已。

罪惡們之所以難以對付,全在於他們善於蠱惑人心,一旦被他們影響心智那將幾乎沒有抵禦抗衡的能力。但現在他們面前的路西法已做好破釜沈舟的覺悟,任由他們如何煽動他皆是充耳不聞,只是不發一語的手起劍落,直至將最後一人的首級斬落於地。

此時他身上也傷痕累累,那些攻擊對他的身體造成相當程度的損傷,但他忽視了身體各處傳來的種種不適,拖著腳步來到了陣型面前。

面對龐大的陣型,眼下來看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光屬性破陣,但他在叛離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神的恩澤,自然無法操縱光屬性。也不是沒有其他方法,但如果自己活下來了,米迦勒該如何站定他的立場。所以現在他所能選擇的,僅剩一條路。

先是拆解外圍結構使陣型的運作減緩以爭取時間,隨後他佈下了以生命做為支付代價的破壞型陣式,接著突破層層障礙來到陣眼處,毫不猶豫的舉劍橫在頸側,而此刻他的內心卻是前有未有的平靜。

真沒想到到了最後關頭,腦中第一條閃過的計策就是最大概率能達成目的、卻也將自身的退路完全斷絕,該說不說這思考模式跟他那手足簡直一個樣,看來他們也沒有他想得差異那麼大。

那傢伙大概對自己的死無所知覺吧,不過這樣也好,這種情緒不要明白也罷。

永別了,米迦勒。

不帶一絲猶疑,劍身俐落的劃破頸側,血液奔湧而出,飛濺的血液落到陣型上,佈下的陣式啟動,急速將那些不詳的籙文抹消殆盡。隨著血液的蔓延,原本牢不可摧的陣型結構逐步分解崩毀,而他的意識也逐漸昏沉。他知道他倒在了地上,心跳從原本剛開始失血時的加快到現在的逐漸虛微。他開始感覺不到四肢,唯一能感應到的只有不斷增加的寒冷。

原來死亡的感覺是這樣嗎,也沒想像中的那麼難以忍受。

(路西法——!!!)

在意識徹底消失的那瞬間,他前有未有強烈感應到手足的情緒。並非只是如以往那般平鋪直敘的想法,而是真切入骨的、為了他的死而產生名為「悲傷」的情感。

他原來是在乎著自己的嗎,但這個真相他知道的太晚了。

也罷,最後道個別再走吧,免得那不省心的傢伙耿耿於懷。

閉上眼,再度睜開時,他平靜的注視著躺在地上逐漸消散成光點的軀體,想著沒有軀體的感覺真詭異。

遠處戰場的喧囂聲減弱了不少,應該是米迦勒有接收到他的消息而改變戰略,不然如果讓他們的計劃成真了,現在絕對是打得一片如火如荼。

不曉得米迦勒多久會找過來,希望自己能撐到那個時候,但他應該會優先處理戰場的事,自己大概還得再撐上一段時間。

正想著,路西法注意到遠處急速朝他方向飛過來的身影,定睛一看,他詫異地發現那是他把責任看的比一切都還重要的手足。可眼下他是隻身一人過來,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這只能是他在戰局結束後沒有留下來指揮,也沒有通知任何人,就這麼拋下一切一心一意逕自衝了過來。

可這樣的事怎麼可能會發生呢。

還在驚訝時,米迦勒已經降落在他的軀體旁。他低垂著頭,不發一語的看著那已經徹底失去生機的身體。路西法無法看清他的神情,但他也做不了什麼,只能靜靜的站在一旁,觀望著自己生存於世的證明逐漸化為虛無。

半晌,米迦勒動了,只見他單膝跪了下來,伸手輕觸那變得透明的臉龐,隨後他彎下身,竟是極其小心的將那空泛的軀體攬入懷中,然後路西法注意到連綿不斷地水珠一滴滴砸在了米迦勒腳邊。

這怎麼可能,不該是如此。

這下路西法是真的不知所措了。沒讓他有更多的時間去理解眼前發生的事實,他的軀體連最後一點模糊的輪廓也徹底消散,只剩米迦勒空蕩的臂彎環出他曾經的形體。他維持了這個姿勢幾秒,隨後放下手臂站起身,分毫不差的望向路西法靈魂所在的位置,而那雙眼裡還盛著水光。

他仍沒有顯露情緒,彷彿那些眼淚的成因對他來說不過是一種再尋常不過的生理現象,但路西法卻直覺的判斷出這人不對勁,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縱然粉身碎骨亦要達成不可。

(喂,你別⋯⋯)「路西法、光之使者,依從此令聽命我言」正欲阻止時,只見米迦勒輕啟脣,與此同時他的腳下展開了一個暗紅色的法陣。憑著上面的咒文符籙排列,路西法認出了那是跟靈魂有關的法陣,且並不是常見用於修復靈魂的那種,而是非常不妙的、用於禁錮魂體的類型。

這傢伙從哪裡學來這種旁門左道的玩意!?

在他還處於震驚時,米迦勒已抽出了劍,鋒利的劍身毫不猶疑且乾淨俐落的在頸上削出一道口子,血液自那道缺口汨汨而出,順著劍身落到陣形上時血液彷彿沸騰似的「嗤——」的一聲蒸騰殆盡。

隨著被蒸發的血液越來越多,路西法感受到一股逐漸強韌的氣息環繞著他的靈魂,隨後牽引著他往陣型而去,直至他站到米迦勒正前方,與他隔著生死兩界對視。

直視著路西法的眼,眨去最後一滴淚,米迦勒堅決而毫不遲疑的開口,夾帶力量的語言劇烈震盪了空氣,「汝之魂將依附於吾之靈魂,汝會保有自身的神識,然永世無法解開此束縛,直至吾神識消亡方可解脫」

(等⋯⋯!)「即刻聽令」

不給路西法阻止的時間,米迦勒沉聲下令。話音一落,路西法頓感一股強大的吸力扯著他往米迦勒身上撞去。深知要是自己被拖過去了後續發展大概會非常不妙,路西法拚命的抵抗那股引力。這麼做倒不是擔心他自己,而是擔心那不顧一切的傢伙。

米迦勒看上去是打定主意讓自己與他的靈魂融為一體,讓他以另一種形式生存下來。然而雖然他們本出同源,但後天習得的一切已讓兩個靈魂染上了迥異的色彩,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任何事前準備就強硬融合兩個靈魂,當中的兇險可想而知。

他身已死,沒必要拖累生者。

(米迦勒,你冷靜點!)「光之使者,服從我之令!」

僅餘靈魂的他怎可能敵過另一人的執念,驟然加劇的引力無視他的掙扎強硬的將他拉入米迦勒的懷中。在徹底被揉合進另一個靈魂前,他最後的印象是米迦勒低垂的眼,以及一聲幾不可聞的「別離開我⋯⋯」,隨後斷筋碎骨的疼痛如巨濤般襲來,徹底將他的意識拖入一片黑暗。

那之後的事他便不怎麼清楚了,待他重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時,他就發現他的意識正被沉沉的壓在一片漆黑中。他感覺他是醒著的,卻同時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態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清醒」。他醒著,卻除了入目所及的黑外什麼也感覺不到。他不知道這是哪,但意外的這裡讓他生不起警戒防衛的心,於是他決定靜觀其變。

直到後來他窺見了一絲光亮,他果斷地朝著光源走,然後他才明白自己先前待的地方是手足的內心世界。他的手足為了在不被人察覺的情況下保住他的靈魂,於是將他藏在了無人能窺探之處,而那裡卻是一片寂寥而深沉的黑,並沒有染上一絲名為「自我」的色彩。

原來他的手足內心其實是這麼的空虛嗎。

隨著時間的流逝,那空蕩的內心漸漸被代表種種情緒的各色細線妝點。一開始明亮和暗沉的細線相互交織,然而不知過了多久,暗沉到壓抑的顏色逐漸整個空間割裂的逼仄迫人。此時他也取回了一些力量,於是他趁手足不備一舉把他的神識拖入黑暗中並使其陷入休眠,自己則暫時主掌了他目前的軀體,一睜開眼他就立刻皺眉。

在他剛恢復神志時,他確實有察覺米迦勒現在的力流跟以往不同,米迦勒也告訴他那之後發生的事,最後是以他墜落在這個世界作為結束,然後便以他魂魄尚未完全融合為由又把他壓回他的內心世界中讓他休養。可自他甦醒到現在奪取這具身體控制權的期間少說也過了數百年,但為什麼這個軀體仍是稚童的年歲,而且他分明感覺到這具理應蓬勃發展的身軀實際上正趨於衰敗。

發覺到這個不妙的事實,路西法幾乎是一瞬間就斷定米迦勒鐵定還瞞著他什麼事,於是他毫不客氣的檢視米迦勒的記憶。隨著真相逐漸揭露他的臉色越來越白,當徹底了解事情的始末時,他臉上已是全無血色。

值得嗎?

腦中思緒千迴百轉,最終化為一句再簡單不過的疑問。

無法忘卻、年少早夭、無盡輪迴,這無論是哪一項都是一種極其嚴酷的折磨,但他的手足正在承受挽回他的代價。他根本沒能償還自己的罪過,反倒是讓手足背負起了一切,這讓他如何不感到愧疚、如何不感到痛苦!

他無能為力。

於是他變得沉默,不再去批判手足的一舉一動,生怕自己再一次傷害到那已經瀕臨崩潰的脆弱靈魂,只在手足需要他時提供寬慰或乾脆將人拖入黑暗中使其獲得短暫的安寧。他伴著手足度過那些無法言喻的黑暗時光,看著他跌跌撞撞的逐漸明白各類情感。而如今,他的手足已經能夠發自內心的露出笑容去面對他所重視的人,也遇到了讓他能託付一生的牽掛。

他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只是,他偶爾還是會想,如果當初他沒有選擇在那場爭執中離開他,那如今的他們會是什麼模樣。

或許米迦勒不會露出那般澄澈燦爛的笑容,但也不會承受那些難以負擔的痛苦。他仍是會是那個運籌帷幄且不受一切外在影響的米迦勒,驕傲耀眼,無所畏懼。

他承認比起之前,現在的米迦勒顯得更像是個活著的生命,也更了解何謂活著的意義。然而他也知道米迦勒不是個會輕易改變的人,即使到現在也是如此。

例如他仍糾結於某件事,以及在做重大決定時一貫的壞毛病。

但他現在身邊已經有許多人了,所以,他應該能夠稍稍期望這些羈絆能使米迦勒產生記掛吧?

他是如此懇切的盼望著。

久違的回憶起那些陳年往事,沉重的記憶讓他感到乏了,路西法索性放任意識沉回黑暗。他們都知道現下的情況不會停滯於此,因此他需要足夠的力量來面對他們的將來,但無論那是什麼結果,他都不會再選擇逃避。

這一次,他們總歸能相伴前行了吧。

.
慣例的生賀啦!祝我自己生日快樂——!刀管夠不用客氣啊(不是

寫這篇時我一直在想要怎麼呈現明明思考模式如此相似,然而行為卻迥然不同的兩人,以及為什麼後來的他們會互相模仿彼此曾經的模樣。就這麼苦惱著糾結著,橋段一修再修,刪刪改改之下字數就這麼不負眾望的爆了()請相信我真的有嘗試過想要控制的,但字數這種東西呢一旦過了一個界線它就會如同脫韁野馬般一去不回,我實在是無能為力(狡辯)總之最後變成這麼龐大的一個故事,這才堪堪敘述完這件事情的經緯,希望大家看完這則故事後能更了解這兩人的過往以及之後性格上的轉變。

這篇文其實是從非常早就開始構思的。我覺得在完結之前一定要把這起事件交代清楚,不然就好像漏了一個很重要的片段,但又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寫,直到快要完結的現在才覺得是時候說一下這個故事了。畢竟旭日東昇是最後一篇中篇番外,除了有很多之前暗藏的伏筆要回收,也要交代一下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及那件事是如何影響到現在。希望大家能在了解這件事的前提之下去看後面的劇情,或許會更能理解角色們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說得多了,我看不只是正文爆字的習慣要改,連後記爆字的習慣也該改,但我一年下來也沒寫幾次後記所以平均一下應該還好(?)總之再次祝我自己生日快樂,期望在新的一歲能成為更好的自己,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完成學位,請大家祝福我下個月的論文口試能夠順利、這學期能順利畢業(拜託)然後也因為這樣明年九週年也沒空開茶會了,但會有賀文的請大家安心(在寫了在寫了

就這樣,再次感謝看到這裡的大家,我們下次見

米可雅 發表於 2025-11-17 19:07:26

生日快樂呢樓主,沒想到還能在這裡見到老文友們。

0208 發表於 2025-11-17 21:15:18

米可雅 發表於 2025-11-17 19:07
生日快樂呢樓主,沒想到還能在這裡見到老文友們。

謝謝你的祝福!確實現在越來越少遇到老文友們,有時候也會想大家會不會偶爾回來看看,但也只能猜測了呢。

0208 發表於 3 天前

旭日東昇(七)

「所以,你怎麼了?」

「你早就知道我的親長是米迦勒大人,對嗎?」

對此米歇爾露出了有些訝異的神情,看見旭變得更難看的臉色後就迅速斂起。「是的,我是知情的。」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因為這是來自大人的命令,他要我們不能向你告知這件事。」

「他還對你們下令?為什麼他要做到這種地步?」

「這我不清楚,畢竟我們身為部下也不便過問上級的事。」

「為什麼他要騙我……」有些頹然的靠上身後的牆,旭伸手捂住了眼,企圖把眼中的酸澀壓回身體深處。「這種事到底有什麼好隱瞞的?」

「也許大人會這麼做是為了你好?」「我才不要他這樣!」

激動的反駁,旭移開了手,眼眶已是通紅一片。「明明是家人,我也不是幼童了,為什麼他還要瞞著我這麼多事!今天要不是我學長不顧自身安危跑來告訴我這些,不然我還要被騙多久才有權知道這件事!」

「我不要他總是為了我好啊……他不能對我坦承一些嗎……我就這麼不能讓他放心嗎……」

「他是米迦勒又怎麼樣,他難道就不是我的親長嗎……」

「如果他沒有對學長動手我可能還不會這麼生氣,但他就是做了,我有這麼不值得讓他安心逼得他要做到這種不惜傷害我身邊的人的地步嗎!」

「你先冷靜些。」拍拍他的肩膀,米歇爾柔聲安撫。「也許大人他這麼真的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也說不定,畢竟他們所思考的總比我們想像的還要長遠。」

「他的長遠有重要到讓他連家人都要騙嗎!要是你的家人欺騙你……」有些失控的喊到一半旭才想起來這裡大多數的人是不懂擁有家人的感覺的。「我……抱歉。」

「沒事的,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懂擁有家人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不介意他的失禮,米歇爾仍舊笑的淡然。「不過如果我的同僚、我的朋友欺騙了我,我也會因此感到難過的。也許你可以試著和大人談一談,或許你會有不同的想法。」

「……我現在還不想看到他。」要他現在就冷靜下來面對那個他一直以來都深信不疑的人,旭坦言他不想、也確實做不到。

「那麼你要不要在這裡多待一會?反正這裡平常也不會有人來的。」

「但無論到哪裡,我的舉動都是被他監控的吧。」低聲說著,旭再度低垂著頭靠上了牆,自然沒有看見米歇爾眼中一閃而過的奇特笑意。

不,他不知道這裡,但他會為你而來的。

絕對

悄然無聲的抽出自己的武器,米歇爾猛然往旭的心口刺去,然後不出所料被憑空冒出的人扼住咽喉舉了起來。

「大、大人……」「親長?」猛一抬頭,旭就看到他此時並不想面對的人正站在他的身前,右手握著劍,左手則掐著看上去一臉痛苦的米歇爾的頸部,在被施加的力道下他的眼睛逐漸上吊。

「你意欲為何?」冷聲說道。方才一瞬間他感應到旭遭受到危險,在未來得及通知其他人的狀況下先行趕來,一來就看見差點讓他心跳停止的畫面。此時他怒不可遏,只想親手處決掉膽敢傷害他孩子的人。

「大人……我……」艱難的喘著氣音,米歇爾有意無意地看向伊斯黎亞背後的旭,對上眼的瞬間旭猛然驚醒過來,立刻上前抓住伊斯黎亞的手企圖讓他把人放下來。

「親長你現在在做什麼!」嘗試著扳開緊掐著脖頸的手,但伊斯黎亞的力量大的出奇,無論他怎麼嘗試都分毫未動。

「做我應該要做的事。」對於旭的阻攔完全不為所動,伊斯黎亞目光緊盯著米歇爾。「你要自己說,還是要直接接受審判,選一個吧。」

「大……人……我沒……有……選擇……吧……」雖然不用呼吸,但被掐住脖子仍舊是個不怎麼好的體驗。身體保衛機轉讓米歇爾不斷的掙扎著,企圖逃離束縛。

「你還知道……你做什麼!」倏地放開手後退,伊斯黎亞不敢置信的看著拿著武器指向他的旭。

「我才要問你你做什麼!為什麼你總是要一再的傷害我身邊的人!」擋在米歇爾面前,旭咆哮著,持刀的手不停的顫抖,一方面是憤怒,另一方面是他居然對著傳聞中最強的米迦勒動手。

他毫不懷疑,要不是今日他是他的子嗣,他早就在他出手的那瞬間就死了。

「關於這件事我之後再跟你解釋,現在、讓開。」沉下聲音,伊斯黎亞難得用上了命令的語氣。

「我不!」吼了回去,旭死死盯著那曾經是他最相信最依賴的人。「你每次都不說清楚,為什麼我還要聽你的話!現在你還想要再欺騙我一次嗎!」

「我沒有騙你。」面對他的失控,伊斯黎亞的態度仍舊冷靜。「是,我是沒有告訴你我就是米迦勒,但我也從未否定過這件事。況且縱然我隱瞞了許多事情,但我從來就沒有對你說過一句謊言。」

「你告訴我,我騙了你什麼?」

一時啞然,旭仔細的回想了番,頓時發現他的親長真的從未對他說過一句謊言,只是對於關鍵點的說明那些話語用的十分的巧妙,不著痕跡的讓他往另一個思維方向前進。

自始自終,他都未曾欺騙過他。

「……但蓄意讓我誤會跟欺騙我、到底差在哪裡?」說到底,不都是不讓他接觸事實嗎?

「……我很抱歉。」低聲說著,伊斯黎亞直視著旭,眼中包含的各種意念讓旭一時有些不解。

焦慮、慌亂、哀傷,但卻不見一絲懊悔。

他完全不為他欺騙自己這麼久而感到後悔嗎!

「你不後悔你欺騙了我。」冷心的說著,原本只是憤怒的情緒徹底化為心灰意冷。

「是的,我並不後悔。」輕聲說道,伊斯黎亞上前一步,旭立刻警戒的後退。「別過來。」

「你必須離開這裡。」不顧他的反應,伊斯黎亞又接連踏出好幾步,一步步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等這件事後,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說的。」

「我已經什麼都不想知道了。」反正他都活在謊言裡了,誰知道從他口中得知的訊息到底是不是真實的。

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相信眼前這位曾經是他最信任的人了。

「……」沉默著,伊斯黎亞輕呼了一口氣,神色淨是疲倦。「你得離開。」

「為什麼我得離開。」

「你必須這麼做,這次的事情都是針對我的。旭,我不想讓你受到傷害。」

「但你已經傷害我了。」直視著伊斯黎亞,旭咬牙,一字一句的說著。「你就是傷害我的最大主因。」

「……你這話相當的傷人。」按了按心口,伊斯黎亞閉上了眼,一瞬間旭居然覺得他是脆弱易碎的。「你……閃開!」

還來不及反應旭突然被推開,他踉蹌的幾步回過頭,看清眼前的場景時瞳孔瞬間放大。「親長!」

「沒事。」不顧貫穿右臂的鎖鏈,伊斯黎亞左臂猛地拉住鏈條往自己方向扯。可能沒料到他即使受傷了力氣卻依然相當大,米歇爾猝不及防的被扯過來,然後乾淨利落的被伊斯黎亞擊中後頸暈厥過去。

「親長我幫你治療!」慌忙跑了過去,但在他碰觸鎖鏈的前卻被伊斯黎亞一掌推開。「親長?」

「別碰,這是魂鎖,纏上了就逃不了了。」為了證明他說的話,伊斯黎亞用力拉了一把鎖鏈,鎖鏈被拉直時發出清脆的聲響,但卻仍牢牢的嵌在肩窩裡。隨著這番動作更多血液湧了出來,嚇的旭趕忙拉住伊斯黎亞的手不讓他增加失血量。「不能殺施術者,在他撤回術法前我們的靈魂會同生共死。」

「那、那⋯⋯」結結巴巴的開口,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從腦中搜尋出一絲一毫可能的解決方式,卻絕望地發現那不過是徒勞無功。

「別想了,這是施術者以生命為代價鍛冶而成的,除非他願意撤回不然最後只有同歸於盡這條路。」面對慌然無措的他,伊斯黎亞嘆了口氣。「你離開吧,會有人帶你走的。」

「路西法,你明白的。」

「嘖!」

一個人影猛然出現在旭的身邊,還沒等旭看清楚來者的面貌就被俐落的卸下了武器,他下意識的抬頭,然後訝異的看著那張與親長一模一樣的臉。

「抱歉,你才剛醒就得麻煩你了。」

「你還知道你在麻煩我?」低啐了聲,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手足完整計畫的路西法沒好氣的懟了回去,抬腳走到仍在昏迷米歇爾身旁毫不客氣的抓著人的腦袋開始讀他的記憶。

「我都麻煩你這麼多次了,也不差這一次了吧。」淡然的笑著,伊斯黎亞再度看向了旭,左手抬了起來扶住旭的後腦勺讓他靠近自己,然後身體前傾,額頭輕輕抵上瞪大眼的旭的額。

「去找尋真相吧,去明瞭事實吧。我已經沒有再隱瞞你的理由了,被隱藏的事你可以盡情去探尋,我不會再干涉你了。」輕聲說著。「用你的眼、跟隨你的心,去看清楚這個世界吧。」

「親長……?」不知為何,旭總覺得伊斯黎亞像是在交代後事。

「很抱歉瞞了你這麼多事,不過我想你大概也不會原諒我了。也罷,這是我咎由自取的,打從決定這麼做起我就沒有奢求你的諒解了。」苦澀的笑著,伊斯黎亞的眼神相當溫柔且哀傷。「旭,效忠於神,或許我有很多聽上去像是藉口的不得已,但這並不妨礙我愛你這件事。」

「幫我跟夏碎他們說聲抱歉吧,我走不了了。」站直了身體,伊斯黎亞對讀取完記憶的路西法一個點頭,後者微微頷首,手上揮出長劍將空間劈開了一條黑色的裂縫,然後撈起發覺他要做什麼而掙扎起來的旭往那邊衝。

「親長!」看著離的越來越遠的人,旭也不知道當下自己在想什麼,他只是覺得很慌、很不安,像是再不多說些什麼一切就無可挽回了。「你會回來嗎?你能跟我拉勾嗎!」

自小,只要拉過勾的事,伊斯黎亞從不違約。

但這次,伊斯黎亞卻只是微笑,然後極輕微的搖了搖頭,接著他的視線被黑暗吞噬。

「親長!!!」

.
「你安分點。」鼓著翅膀穿梭於黑色的空間,路西法對懷裡一直亂動的人低喝了聲。

「我得回去,那是我的親長……!」「你以為我不想嗎!那是我的手足!是我看的比我的命還要重要的手足!」

怒吼回去,路西法趁著旭一瞬間的愣住又迅速把人帶的更遠一點。

「親長的手足……?」

「路西法。這名字沒聽過嗎?」避開了一道洶湧的空間亂流,路西法四下尋找正確的出口。「他為了不讓你察覺到他的身分所以也沒跟你提過我的存在,你只有在還未記事前見過我幾次而已。」

「可……」「我是寄宿在他身上的,他的想法我知道的一清二楚。」頭也不低的說,從旭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弧度優美的下頜。「他想了很多,也規劃了很多,這一時之間也解釋不清楚,等時機到了我會逐一向你解釋。眼睛閉上。」

不給他問話的餘地,路西法猛然加速,單手喚出長劍往猛力往一處,黑色的空間裡瞬間透進了光亮,搶在裂縫閉合之前路西法快速穿過,然後收起羽翼,兩人在藍空中墜落。

反射性的想要用風術阻止兩人下落的速度,旭卻發現他竟然無法驅動任何術力。

「不用試了,我封住了。」背後的人說著,聲音聽上去有些隱忍。

「為什麼要封住?」

「你的武器被下了咒,沒封的話不是在我就是在你親長的身上開一個洞,而且你以為像你這種沒有太大力量的人在沒有任何防護的情況下就沖入空間亂流不會出事嗎。」這下聲音裡真的都是掩不住的疲態了。「我狀況不好,沒辦法帶著一個會引起覬覦的人穿過亂流,所以乾脆全封了讓那些東西察覺不到你的存在。」

「那我們怎麼辦?」

「有人會來接。」

「誰……?」尾音還沒落下,一道黑色的身影倏地閃過,下一秒他們落在一個溫暖的軟墊上。

「這是……」爬了起來,旭好奇的摸了摸掌下黑色帶點金紅的羽毛,又看了看載著他們的鳥類。「三足金烏?」

「學弟你見識不錯啊。」忽然一道熟悉至極的聲音傳來,旭左右張望了下都沒看到那人,最後把目光聚集在鳥類身上。「霽月?」

「嗯。怎麼,看見我的原形驚訝了嗎?」帶著他們快速下降,因為氣流湧動的關係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這別告訴別人啊,我對自己的稀有程度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你怎麼會來?」

「老師叫我來的。他給了我一個東西,說是震動時就會把我傳到你們附近,那時候一出來發現在天空時我可是嚇到了呢,要不是我會飛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叫我出來時選個安全點的地方,想想天空比較安全就選這了。」整個人倒臥在鳥背上,路西法不禁在內心罵著他那不只任性妄為、還要把一干人也拖下水的麻煩手足。

「也是。對了,你是哪位?你跟老師的靈魂很相似啊。」

「他手足。雙生。」實在是倦極了,路西法言簡意賅的回答完後就把頭撇向另一邊閉目養神去了。

「喔。」得到冷淡的回應霽月也不自討沒趣,安安靜靜的載著人往下降,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呼嘯而過的風聲中他想起剛才那些事。

包括米歇爾的攻擊與親長毫不掙扎的態度,越想他越是迷茫。

他誤會了什麼?他漏掉了什麼?

什麼是對的,又什麼是錯的?

「沒有誰是對的,也沒有誰是錯的。不過就是命定而已。」與親長音質相仿的聲音傳來,要不是少了些溫度,不然旭一時間還以為剛才他的親長並未被留在那個空間裡。

空間……

他做了什麼?

說了許多傷了親長心的話?

讓親長陷入險境?

讓親長為了保護他而受傷?

回想起來,那些話在一般時他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但稍早前,他卻毫不猶豫的將那些不滿化為惡毒的言語朝那人狠狠刺去。

他到底做了什麼?

「你的本心,再加上一些外在的催化,鑄成了一把雙面刃。」冷清的語調傳入他的耳裡。「醒了嗎?」

剎那間,固著的思維被狠狠的敲破,戰慄和懊悔瞬間湧上他的心頭。超出負載的情感讓旭想找個出口大肆宣洩,但那股鬱悶之氣卻壓在胸口,擠的他難以呼吸、痛苦不已。

他想喊,可是從喉嚨擠出的僅是滯澀嘶啞的氣流。他想懺悔,但讓他抱持著悔恨的對象卻不在此處。

他都做了些什麼?

「回神,米迦勒讓我來不是為了讓你心智崩潰的。」一巴掌拍上他的頭,力道不大,卻足以讓旭抽離那種幾近崩潰的狀態。

「是親長……?」目光迷茫的看著勉力爬起身的路西法,旭喃喃說著。

「對,就是他。在他從神那邊得到關於你的預言後,他就開始在做準備了。」瞇著眼,看著眼前某種程度上算是他的血緣者的旭,路西法不住的在內心抱怨盡給他找麻煩的手足。「雖然無法推演過程,不過推論出幾個可能的走向對他來說還不成問題,這次不過是他料中的其中一個結果罷了。他唯一失算的,就只有我和你。」

「失算?」

「我們的時間都不對,這讓他差點失去了對局面的控制。但即使如此,他還是開闢了另一條道路,只是那條路上有著他重視的人,唯獨沒有他。」

「旭,我問你,你明白你的親長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嗎?」

「我……」一瞬間,旭迷茫了。

親長是什麼樣的人?

是柔軟的、是愛笑的、是偶爾任性妄為的。他所能想到的,淨是些正面的形象。

「他是殘忍的、冷漠的、無情的。他會用盡一切手段設下一個又一個的局誘使目標踏入局中,然後成為他握在手裡的棋子。」 平淡的敘述著跟旭完全相悖的評論,路西法直望進旭驚訝的眼裡。「他是你的親長,也是最冷血的米迦勒。」

「我不是要替他說話,畢竟我現在也很想好好揍一頓那傢伙,但有一點你必須要知道———你的親長,並不完全屬於你的,他是所有人的,他的存在就是為了替神斬除阻礙,即使粉身碎骨亦是在所不惜。」

「而這樣的他願意對你們露出最柔軟最易被傷害的一面,你還能奢求什麼?」

還能奢求什麼?

大概是、別無所求了吧。

下降的速度很快,不一會他們就看見學院的建築物,霽月盤旋一圈後降落到了黑館其中一戶的陽台上,陽台上的門倏地被拉開,裡面的人衝出來,把剛落地的旭緊緊抱住。

「父親……」感覺著這緊到讓他有點疼的擁抱,旭不自覺的就想落淚。「對不起……」

「沒事,你回來就好。」鬆開了手,夏碎上下打量著旭看他有沒有受傷。他的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有種極度焦慮的憔悴。

「可是親長……」「他留下了,是吧。」伸手抓住旭的肩膀,夏碎面色不好的勉強勾了抹笑。「他離開前是跟我在一起的,他說你有危險、他要去救你。他從以前就是這樣,對自己的性命不怎麼在乎。他啊……算了,多說也無益。倒是你,下次別這麼衝動了,黎他會很難過的。」

「嗯……」只是,他的親長,還能回來嗎?

「抱歉打擾你們的溫馨對話,能來個人扶我一把嗎?」一旁還歪靠在鳥背上的路西法出聲,他們看了過去,赫然發現他的臉色是死白的。

「你怎麼會出現?」神色是掩不住的訝異,夏碎快步走過去扶住路西法帶人回房裡。

「那傢伙要求的。」沒好氣的說。「對了,晚點會有人找過來,如果我那時候沒醒你就接待一下,那人你也認識的。」

「知道了。」

「我……」「旭學弟,我能借一步跟你說話嗎?」正要跟上去時,剛才站在一旁安靜不語的霽月忽然出聲,旭看了過去,一時臉色有些複雜。

如果不是他告訴自己有關親長的那些事,那今日或許情況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他實在是不知道要擺出什麼樣的表情及心態來面對這個人。

「旭學弟,雖然我這麼說很像在為自己脫罪,但當天說的話都不是出自於我自身的。」看出了旭的防備,霽月也只能苦笑了。真是,看來要把人拐來當搭檔的計畫是沒機會實現了。「在第一次跟你談話後,我遇見了洵浩。」

「洵浩學長?」關他什麼事了?

「嗯。那些資訊都是他灌入我的腦中並強迫我說出的,老師當時給我下的約束只是讓我無法在你得知真相前就開口講述這些事的。我醒來後聽他們說洵浩對我是用了禁咒,不只強迫我說出,還會對我自身造成傷害。」想起當時被控制的場景,霽月不禁皺緊了眉頭。「而且我後來查過了,聯研部裡根本沒有這個人。」

「所以,他是……」「是你們那邊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衝著老師而來的。說來我也有不對,要不是我不夠強,也許今日也不會演變成這個局面。」

「旭學弟,老師他真的很愛你。」舒展了眉頭,霽月正色說道。「老師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看出不尋常了,所以他曾經私下告訴我部分關於你們的事。我問他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老師就笑著,他說。」

「「當事實被揭露時,我沒有辦法保證我和我周圍的人短期內還能再獲得他的信任。而你,一個看似與這個局無關的人,是我能想到的最不會被他推拒在外的人選了。萬一真的走到那個地步,他就麻煩你多關照了」。」

「但現在,我大概也成為了你不信任的人之一吧,看來我與老師的約定是沒辦法實現了。」略為苦澀的笑著。「學弟,我能以我的真名發誓,剛才我所言的一切都是事實。所以,你能試著重新相信我及你身邊的人嗎?」

「……嗯。」
頁: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查看完整版本: 第二人生同人 約定 (11/24:旭日東升(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