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夜說 於 2013-11-20 18:29 編輯  
 
第二幕  熄滅的火炎 
 
  「烈火、烈火…你沒事吧!?」 
 
  「烈、烈火他沒有呼吸了!!」 
 
  「快點把他帶回聖殿給太陽治療!」 
 
  溫暖好人派的聖騎士長們慌慌張張地指揮自己的小隊員搬運地上的傷員,一面對失血過多的烈火騎士施展治癒術,而殘酷冰塊組的則分頭搜查犯人,一時之間,場面混亂毫無秩序。 
 
  女子僅僅回頭望了一眼自己造成的局面便甩著一頭血紅色的髮絲,鑽入了陰暗的巷子裡離去。 
 
  夜風,吹得人臉頰生疼,猶如吟唱著,獻給犧牲者的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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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叩……女性冒險者常配備的鹿皮軟靴底敲擊著石子地,一步一步踏向一間小小的旅店,照理來說早該熄燈的店門前卻突兀的點了一盞小油燈,好似在等待著誰歸來。 
 
  一名青年倚在門口旁邊的牆,沉金色的頭髮散落腰際,在昏黃的燈光下折射出夕陽般美麗的色澤,他瞇著翠綠的眼眸望著赤髮女子朝他走來。 
 
  「藍,怎麼不去睡?」女子走近問道。 
 
  「嗯…擔心妳,夜花。」藍照實回答,都認識幾年了誰還會害臊說出這種肉麻話。 
 
  「是嘛。快去休息吧!」夜花不甚在意的回了一句,伸手握住門把。 
 
  「等等。」藍倏然喚住女子,「妳手紙上的戒指怎麼來的?之前沒看過呢。」 
 
  夜花的手頓住,反射性抬起來,眼神停留在食指上那枚設計簡單的戒指,纖細的銀環做成藤蔓交錯的圖騰,正中央嵌著一顆焰紅色的貓眼石,那顏色就像是跳躍的火焰一般顯目,讓人不自覺聯想到胸腔裡跳動的心臟。 
 
  「路邊攤看喜歡就買了。」說完,她扭動門把,開門進入旅店,與青年擦肩而過。 
 
  藍淡淡地勾起一抹微笑,在門闔上之前也跟著進了屋內。 
 
 
 
  為了節省旅費,他們六人分三間房,兩個人一間,如此一來假設發生什麼彼此也有個好照應,洛菲爾和DOLL一、藍和莫里一間,最後是夜花與修斯這兩個一間,雖說男女不宜同房,不過修斯因眼盲算是半個廢人,夜花又強悍許多,再加上他們從小就玩在一塊,倒也沒什為危險。 
 
  夜花回到旅店時已經是接近半夜了,修斯安安穩穩的躺在柔軟的單人床上,呼吸十分規律,看來進入了深度睡眠,夜花幫他拉好滑下去的被子,輕輕啄吻了他的額心,祈禱他有個好夢後就坐到自己的那張床上。 
 
  拿過床頭上的相框,她靜靜地凝視著相框裡的兩個女孩,同樣的黑髮,其中一人是深紫色的眼珠,另一人則是偏褐的黑眼;紫眼的女孩笑得開朗,一手牽住看上去有些靦腆的黑眼女孩,兩個人的背景是一棟孤兒院,她們同樣地像是清澈的河水般有著不經世事的天真純然,美好的、僅存在於夢境之中。 
 
  她弓起身子將相框揣入懷裡,赤紅色的髮絲因此落到胸前,她盯著自己的頭髮出神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舉起單手捧住那像是飛瀑似,又長又直…而且如血的髮色,嘶啞的笑了出聲: 
 
  「夏洛特姐姐……我的手沾滿了好多好多的鮮血啊……頭髮因為這樣都變成紅色的了……」 
 
  「說是為妳復仇,其實我也殺了很多無辜的人……破壞了他們的幸福…就跟那些聖騎士對我們做的一樣……」 
 
  「等到有一天我去陪妳的時候,妳會不會因此討厭我呢?」 
 
  得不到答案,夜花淒楚的笑了起來,笑得淚水滑落眼角,滲進了黑暗中,化作無盡的憂傷。 
 
  「等到一切都結束了、我會去找妳的…到時候妳可能要聽我對妳道歉一整天呢…聽到妳厭煩喔……」 
 
  她喃喃地說著,默默地哭著,就像一朵,在夜色中獨獨盛放後凋零的曇花。 
 
 
  洛菲爾與DOLL的房間。 
 
  「夜花的任務看來順利達成了。」暗藍色髮絲的男子瞇著漆黑的瞳眸,半靠在床頭上,窗戶就在兩張床之間,他正好看見赤髮女子進門的那一幕。 
 
  DOLL坐在房間內配置的木桌前,縫著一隻熊娃娃,哼著歌兒,心情級加的模樣,忽然,他回頭轉向洛菲爾,一雙淺褐色的大眼充滿期待;「吶吶、洛菲爾,只要把格里西亞身邊的人全∼部殺掉,他就會是屬於我的了吧!」 
 
  「這是當然,DOLL。」洛菲爾輕聲說道,低沉的聲音迴響在房間內,婉若暗夜的誘惑低喃。 
 
  「哼哼哼∼ 
   紅色的怪物吃掉了獵物∼ 
   紅色的曼珠莎華開滿了田野∼ 
   喀滋喀滋地∼ 
   是骸骨上下顎不甘顫動的聲響∼ 
   骸骨喀滋喀滋地∼ 
   啃掉好多好多紅花∼ 
   花瓣掉了滿地呀∼ 
   重新又長出了、新的曼珠莎華呢∼」 
 
  哼唱著奇怪的歌謠,DOLL咬斷線頭,滿意的看著新縫製好的熊娃娃。 
 
  熊娃娃灰褐得布料上縫了臉兩顆藍色的珠子做為眼睛,那是、天空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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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會……」格里西亞一進入會議室,就呆住了。 
 
  那個他曾經躺過的長桌上現在換成是自己的莫名狂熱者、永遠的兄弟躺在上面,胸前毫無起伏,簡直就是一具屍體。四周的氣氛也有些沉重,十一位聖騎士長包括教皇也都到齊了,他們皆不發一語,死死望著躺在會議長桌上的屍首,沒有人願意相信這是事實。 
 
  「馬上進行復活!」格里西亞立馬說道,「綠葉你去拿太陽神劍、教皇…愣著幹嘛?還不快畫法陣?」說著,他顧不得優雅的步伐,大步流星的走到烈火一動也不動的屍身旁。 
 
  「沒用的、格里西亞……」教皇幽幽地嘆了口氣。 
 
  「什麼意思死老頭!?給我說清楚一點!!」格里西亞聞言一驚,形象全無的吼出聲,但現在誰也沒那個心情提醒他要優雅。 
 
  「我剛才用精神力查探了一下他的身體,發現他的靈魂被取走了。一般來說人死了靈魂不會馬上回歸,而是留在軀體等待「指引者」的到來,然後再經過審判之後看是要接到光明神座下亦或是墮入地獄,而烈火騎士長的靈魂……根本不見了!」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格里西亞大驚失色,這不就代表…不能對他施展復活術了? 
 
  「就如同你想的一樣,沒有靈魂就算勉強復活身體也沒用,不過在八個小時內又不一定找得回靈魂,所以……你要有心理準備。」嘆口氣,教皇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現在立刻出動所有小隊員去找!」審判發話了:「請問有什麼方法可以追蹤嗎?」 
 
  教皇聳了聳肩,「就是沒有才嘆氣啊…對方不啻把氣息消除的一乾二淨,也沒有使用法術、除了抽離靈魂這招,更別說是留下精神力波動了……烈火騎士的靈魂氣息似乎也被封鎖住了。」 
 
  「那、那到底…」格里西亞•太陽也慌了,歷經大風大浪的他依舊無法承受失去好兄弟的情況,「一定會有辦法的對吧!?你快說啊!!」 
 
  教皇視線隔著面紗在格里西亞焦急、慌亂錯雜的面孔上停留半晌,再度重重地嘆了口氣: 
 
「夜深了。現在不管我們做什麼都沒有頭緒,先把他的身體冰凍起來延緩腐壞,明天再商議吧!我也得回去翻翻文獻調查。」 
 
  「可是……!?」 
 
  「不然你們有更好的方法嗎?什麼消息都沒有你們以為你們能做什麼?」教皇尖銳地反問。 
 
  一票聖騎士長們表情都是茫然的,就連審判也不由得失了些冷靜,這叫他們怎麼冷靜!?出事的是他們一輩子的好兄弟──奇克斯•烈火啊! 
 
  「就先這樣吧!晚安,各位騎士長們。」教皇開門離去,走之前不忘帶上門,隔絕了裡面的聲音。 
 
  「醒醒啊奇怪廝!你快醒醒……」 
 
  他瞇著碧綠的眼眸,假裝沒聽到裡頭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年紀老了果然還是不堪負荷白髮人送黑髮人呢……得趕緊培育繼承人才行,不然他心臟遲早有天會受不住的。 
 
  不論十二聖騎士們再如何喚著他的名子、罵著他不該私自離去、哭著要他快點張開眼睛……紅髮的聖騎士卻像是靜靜的睡著一般沒有反應。 
 
──就只像是睡著那樣。 
 
  這夜,注定有人要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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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讓人忘記的遙遠歲月,曾經有一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姊妹生活在一棟普通的孤兒院中。 
 
  「姊姊…妳那麼喜歡格里西亞,為什麼不去找他說話呢?」妹妹拉著姊姊的臂腕好奇的問道。 
 
  「嗯……」姊姊低下了頭,神色有些落寞地說:「因為我是『不幸』呀…要是害到他的話就糟糕了…」 
 
  「才不會呢!姊姊不是什麼不幸,我跟姊姊在一起一直很幸福呀!」妹妹一派純真的大聲答道。 
 
  「呵呵呵……」姐姐只是微微一笑。 
 
  然後,姊姊在不久的將來被取名為「夏洛特」,意思是健康的女孩。 
 
  然後,在更久以後被人領養離開葉芽城,與妹妹分離,到了更偏遠的基辛格王國。 
 
  然後,接受了既定的命運成為魔王候選人。 
 
  然後的然後,被自己終其一生所戀慕的男子殺死,於火焰中燃燒成灰燼,連屍體都沒殘存下來供傷心欲絕的妹妹憑弔。 
 
  在更遙久的之前,夏洛特一直堅信著自己是不幸,也是幸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