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文。
想寫點不同的吾命 所以寫了這篇~
總字數一萬九…是說系統為什麼會說我的總字數超過了三萬五所以要分兩帖?冏
高塔上的白色薔薇
1.
雷瑟六歲的時候,母親將他抱在懷中,注視著窗外的遠方說,他的新娘子沒有了。語氣有些哀傷與憐憫。
當時他什麼都不懂,只是仰頭看著那印象中總是溫柔微笑的母親,而後者也加強了擁抱他的力道。
窗外的天空有些陰,更遠的令一邊似乎還有火光。小小的雷瑟轉望向那火光。
他印象中近日來並沒有戰爭,更何況那也已經不是他們領土的範圍…雖然曾經是同一個國家,不過那已經是在雷瑟出生前好久以前的事了。而母親望著的地方,正是超過了建立在兩國邊界上高塔的位置,也等於是另一個國家了。
那座分辨兩國交界的高塔,同事也是受到詛咒的地方。
自古傳說,那座塔是封印邪惡魔王的場所,高塔周圍的森林總是陰森森的,更傳言棲息了不少毒蛇猛獸,所以除了要遭受到嚴重處分的犯人或被流放的罪犯會被丟棄至那附近外,平常都不會有人接近,可以說是所有人都曉得的黑暗地帶。
然而望著那點的母親卻有些難過的說,他的新娘子曾經在高塔的對面,但是現在已經不存在了。
好段日子後,雷瑟才曉得原來自己在剛出生時就已經有了未婚妻,是父親替他與鄰國的公主訂下的。但是現在對方遭到變故,這場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婚約自然也形同無效。
他的內心並沒有特別哀傷的感覺,只是為戰爭的頻繁感到無奈,他為無辜的人祈禱,希望真正的和平早日到來。
但沒多久他的母親也過世了。
雷瑟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的父親就已經娶了新皇后。雷瑟有些愣愣的望著自己的新媽媽,對方也總是朝他笑著,但不知為何那抹微笑與自己的親生母親比較起來,就是冷酷了那麼幾分。
再後來,當雷瑟二十五歲時,他們的國家發生乾旱,人民怨聲載道,暴動幾乎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就在此時皇后提出了獻出祭品、將之送給高塔的魔王以平息憤怒的提議,並且一臉哀傷與不捨的表示,祭品應該讓有尊貴地位的大王子來擔任比較有誠意。
周圍嗡嗡作響。雖然這不是現在才開始的事了。
雷瑟表情平靜的望著繼母抱著她剛出生不久的小王子,內心暗自為那些同父異母的弟弟們感到不安。既然繼母能夠藉由這種藉口將他驅除,那麼她也有可能會以同樣的手法去對付那些弟弟。
「你認為呢,雷瑟?」繼母泫然欲泣的說。「我知道這種任務對你來說太委屈也太艱鉅了,可是再這樣下去,失去了民心的國家也會…」
雷瑟沒有注意去聽她說的那一長串話,只是想起了當初自己親生母親意外墬河死亡時、身旁的婢女就是眼前這名皇后的過去。
他一直不願意去有多餘的猜測,也不願意使自己陷入復仇的深淵,他知道那對自己或國家都沒有任何幫助,但也知道這不過是自己逃避的說詞。母親的死一直沉重的壓在自己心頭,而他無法挺身而出追尋事實。
雷瑟皺起眉頭,同時繼母跟著閉嘴,似乎是被他凝重的表情嚇到說不出話。
「………如果我答應,你願意不對弟弟們出手嗎?」雷瑟問,不意外見到繼母瞪大眼睛。「我可以請求父王讓你的兒子擔任第一繼承人,但是我要妳答應我不准再對任何人出手──」
「你、你在說什麼阿,雷…」
「從現在開始,我改姓為雷瑟•審判,以審判之名──我要妳向我發誓不再傷害我的家人──妳做得到嗎?」雷瑟冷著表情,語氣鏗鏘的說。
皇后全身顫抖,似乎突然發現那個還不及她肩膀高的孩子早高過了她一個頭的事實。
「我、我發誓……」她抖著聲音說,感覺身體從指尖開始冰冷,懷中的孩子因此大哭。「只要你答應成為祭品、離開這個國家到高塔去……我、我什麼都不會……」
雷瑟闔上雙眼。「我明白了,我後天就離開。」
之後他在幾名護衛的跟隨下,離開了城堡,前往邊境的高塔。
沒有什麼人知道他們國家的大王子被當作祭品送去高塔的事,畢竟雖然雷瑟本人沒有自覺,但其他人都曉得他在國民之間的威望,甚至超過了那不務正業的國王。然而臨走前,他還是有名好友前來送行,不曉得是從哪邊得到的消息,表情如同往常般冰冷,但雷瑟看得出來他在生氣。
那人塞了一籃東西給他,皺著眉頭說了聲「路上小心」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雷瑟苦笑著望著好友的背影,再低頭望了望籃子裡的東西,是滿滿一籃的藍莓派。
「殿下…」身旁的侍衛隊長一臉欲言又止,雷瑟注意到他悲憤的神情,也明白了他想說什麼,但只是揮了揮手表示明白,並且宣佈上路。
在他人眼中,或許他是被壞心的皇后以卑鄙的手段趕出國家的,但事實上,卻是個連雷瑟也感覺羞恥的理由。
…他已經厭惡繼續待在那座宮殿了。
捱了整整十八年,那座死了最愛的母親卻無法跳出來指責兇手的王宮。
他沒有想像中的堅強,甚至軟弱到寧可藉著面對傳說中的死亡高塔、也不願意待在自己出生的地方。說穿了,這次只是個能夠約束皇后又能夠讓自己逃避的機會。
伊希嵐就是因為明白這點,所以才會什麼話都沒說就讓他走吧。他氣他拋棄了自己的使命,但也憐憫他無法宣洩的悲哀。
雷瑟打從心底為自己感到悽涼。
「您也別太擔心……」誤以為雷瑟是為自己的未來感到絕望,一旁的侍衛隊長忍不住開口安慰,「雖然許多謠傳說那座塔封印、或者住著魔王,但也有不同的傳言…聽說魔王本身並不直接住在塔中,而是會將祭品或是擄來的公主關在其中,所以……」但話沒說完,他卻突然想起了自家主子的現在正是以「祭品」的身份前往高塔,忍不住狠狠甩了自己一個巴掌。
「別放在心上,維達。」雷瑟苦笑,「我真的不在意必須要到高塔去,再說也不一定會死,就算魔王真的出現,也別忘了我的劍術不是練假的。」
話雖這麼說,但其實雷瑟心裡對於那些「魔王」的傳說卻不怎麼在意,畢竟從來沒有人見過,而他也相當清楚恐懼會加深百姓謠傳的速度……尤其在這種三不五時就發生戰事的時代。因此嘴上安慰自己的侍衛隊長,但他其實對於魔王的存在與否還真不怎麼在乎。
「殿、殿下……」維達一臉感動的看著自家王子,就差沒直接撲上去表達願意以身相許的忠誠。但卻沒想到居然真的撞到了雷瑟的背。
維達錯愕的抬起頭,卻見前者突然停在身前,一動不動的抬頭看著已經距離不遠的高塔方向。「殿下……?」
雷瑟瞪大眼睛,一雙暗色的瞳孔閃爍著訝異。維達跟著他的視線望向高塔頂端唯一的窗口,緊接著注意到幾蹙閃亮到讓人以為是太陽反射光的金髮,不由得跟著瞪大眼睛。
「塔裡……有人……?」
2.
「祭品……?」
雷瑟一方與包含維達在內共四人,此時滿臉錯愕的望著眼前表情同樣吃驚的男人,後者看起來像是塔的看守人,但是照道理來說,這座森林裡應該是不會有人才對,更不談看守人了。
原本維達想上前抓住對方並逼問一頓,但卻被雷瑟阻止。
雷瑟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年紀看來很輕,說話態度感覺卻很成熟,而且最重要的是,雷瑟瞄了眼他手掌輕抵著劍柄的警戒動作……他能夠感覺到對方也不是簡單的人物。
於是他報出了來到這裡的目的,並詢問對方的身分。
「………亞戴爾。」男人在遲疑了好半晌後才說出自己的名字。「總而言之,請在此稍等一下,我先向上頭說明一下狀況。」
話說完他就繞到了塔的對面消失不見了。
維達氣呼呼的瞪著亞戴爾的背影,直嚷著這太失禮了,在你們面前的這位可是如此云云…雷瑟放任他去叫,自己則轉望向另一個的男人。那是同亞戴爾穿著同樣制服的男人,顯然是聽命於亞戴爾的部下,所以一直沒開口,也容易被人忽略,而現在則是被留下來監視他們。
「別太擔心啦,他只是去通知我們的……呃,公主殿下,看她打算怎麼辦而已。」自稱為艾德的男人顯然要亞戴爾好相處的多,雷瑟還沒多問什麼他就先一鼓腦兒的打開了話匣子。「你們也知道吧?十九年前的那場戰爭?那次實在是有夠慘烈的,我都還沒斷奶呢,王宮那邊就因為那場詭異的戰爭死了不少人……結果最後為了換取和平,國王陛下就把公主送來這裡當祭品了。」
聞言,雷瑟瞪大眼睛,就連一直喋喋不休的維達等人也閉上了嘴。
「……十九年?從十九年前就一直被關到現在?」
「是阿,這可不是騙人的,我和亞戴爾就是最好的證人,我們可是天天都來這報到的呢。」
「可、可是…她不是公主嗎──?」話剛說完,雷瑟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公主……
「有什麼辦法,當時還沒結婚的公主就只剩下這位而已了,而原本訂了婚的鄰國王子卻見我們國亂而取消了婚約……為了祈求和平,又怕祭品的份量不夠,我們國王陛下只好忍痛了……」
雷瑟悶不吭聲,倒是一旁的維達在擔憂的望了他一眼後,連忙轉移話題:「但我聽說鄰國現在的統治者是一個號稱暴風的──」
「嚴格說起來…他只是代理。前任國王已經於三年前去世了。」艾德表情有些怪異的回答,語末以他人幾乎聽不見的音量咕噥著:「雖然就算是他要當王,也不會有人抗議就是了…畢竟名義上的繼承人根本就……」
「艾德!」亞戴爾突然從塔的令一邊冒出頭。似乎是深知部下多嘴的習性,他蹙著眉瞪了他一眼,之後搶入他們之中。
「那麼,被當作祭品奉獻的是哪一位?」他以公事公辦的口吻詢問。
「是我。」
見到答話的是雷瑟,亞戴爾有些訝異的眨眨眼,大概是沒想到這四人中看起來最像首領的人居然反而會是祭品吧。
「…既然如此,這位先生留下就好,其他人請離開吧。」
「喂你這臭小子!」維達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你以為你是誰?連你們這些隨從都能跟著公主來到這裡,憑什麼我們不行?因為身分嗎?!告訴你!我們家殿……」
「維達。」雷瑟瞪了部下一眼,嚇得後者隨即閉嘴,之後才想起了自家主子的身分對對方公主來說,是個怎麼樣的對象,不由得露出了懊悔的神情。也幸好亞戴爾在聽了他的話以後,也是滿臉怒氣的回瞪著艾德,因此沒注意到他們的反應。
「我們也不是全天都待在這兒的,」亞戴爾解釋,「一到黃昏時候就得離開,夜晚的森林是很危險的,所以只有白天能夠帶些飲食和換洗衣物過來。」
雷瑟的表情有些怪異。「這裡不是關著祭品的地方嗎?」
「是沒錯,」亞戴爾聳了聳肩,「但是這裡既沒水也沒食物更沒換洗衣物,身為活祭總不能以這種方式死在這裡吧?」
雷瑟一陣無言,發覺祭品的地位與生活方式跟自己想像的還真是有很大不同。
「事實上我們也該離開了,」亞戴爾神情略微不安的凝視著開始西下的太陽,「呃…您…」
「我是審判。」雷瑟快速的說。「西葉芽城的騎士。」
「審判?真奇怪的名字……總而言之,審判騎士,請跟我來,我向您說明一下進到塔裡的方法。」
雷瑟讓維達與另外兩個小隊員離開以後,才跟著亞戴爾繞到了塔的另一邊。
「其實要進去也是要有點實力…」亞戴爾有些吞吐的說。沒多久雷瑟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塔的周圍完全沒有一扇門。繞了半圈後,他們在一面垂掛著繩索的高牆面前停下來。
「那裡是唯一的入口。」他高舉著手,指著塔頂端的那扇窗,也就是之前雷瑟在森林外看到人影的那扇窗子。
……原來那就是公主。雷瑟恍然大悟的想。
「想要進去的話,就必須要攀著繩子上去,所以您如果……」
話沒說完,亞戴爾就啞了聲。只見雷瑟在他說話的同時就已經扯住繩子,動作輕盈的跳上了牆邊。看那速度,想要爬到窗邊根本不用費太多功夫。見狀,亞戴爾不禁露出了敬佩的神情。
「不過,既然只有這入口,那麼公主是怎麼進去的?」雷瑟忍不住問。
亞戴爾沉默了一會。「…………讓人揹進去的。」
雷瑟愣了愣,想了會後倒也認同,畢竟一個女孩子家,要爬上這樣的高塔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
「審判騎士!」亞戴爾突然喊住他。雷瑟回頭,望著他欲言又止的表情。「那個……希望你能夠……不,是我有件事想拜託您……」
「什麼事?」
「希望你…之後不管看到了什麼,都不要說出去。」
雷瑟有些不明所以的歪著頭,「……雖然不太明白你指的是什麼,不過我答應你。」
聞言,亞戴爾顯然鬆了口氣。在親眼見到雷瑟跳進了高塔上的窗口後,才帶著艾德匆匆離開森林。
3.
之後雷瑟總算明白了亞戴爾那些奇怪的態度究竟是怎麼回事。
就算冷靜如他,在懷抱著不安與緊張的情緒跳進那曾經的未婚妻的窗口後,見到的卻是一位與自己差不多年紀、皮膚白皙、金髮藍眼、長得的確是相當漂亮但卻赤裸著上身的……………男人。
而且那男人還笑著朝他打了聲招呼:「嗨,你就是我的新室友?」想要不當機也難。
一瞬間雷瑟還以為自己遇到了整人派對,或者說其實自己被送錯地方了,來到的不是被詛咒的高塔而是攀岩訓練集中營之類的宿舍…
「我是格里西亞,你叫什麼名字?」
「雷瑟……」話說出口,雷瑟才暗自喊糟。
虧他剛才還對亞戴爾他們使用假名,沒想到現在卻因為太過震驚而不小心說出真名了…要是被發現是當初悔婚的對象的話………話說回來了,眼前這位根本就不是什麼公主吧?既然如此他應該也不用有所隱瞞才對吧?思及此,雷瑟不由得四處張望,打量著四周。
房間很小,跟想像中的沒什麼不同,全是由石牆組成。但除了石牆外,還有些木頭桌椅、床以及一些不太合襯的基本用具。
八成是由外頭帶進來的……雷瑟忍不住蹙眉想,能夠把這些東西由那小小的窗口塞進來也真不容易了。
但最重要的是………雷瑟用力的以袖口捂住口鼻──這房間實在是太骯髒了。
散亂的換洗衣物、被單、滿地的紙屑、灰塵……要不是裡面有住人,雷瑟都要懷疑這其實是多年無人接近的古塔了。(雖然本來就是)
「沒辦法,」金髮男人無辜的聳聳肩,「就算是亞戴爾,也只能一個月來清掃一次,要不然帶著所有工具來這裡打掃、又要趕在黃昏之前閃人,實在是太累了。」
………你是不會自己動手嗎?雷瑟有些無言的瞪著他。
「公主呢?」好半天後,他先擠出了第一個問題。
格里西亞卻放聲大笑。「這裡打從一開始就只有我一個人而已喔!」
「………」
打從一開始就只有這名叫做格里西亞的男人?那麼,亞戴爾和艾德口中的公主又是怎麼回事?雷瑟蹙眉,視線緊盯著格里西亞不放,然而後者只是一臉戲謔的望著他,顯然沒有意思公佈答案。
雷瑟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看好戲的小丑。
是他欺騙了其他人?或者是他們串通好的?雷瑟蹙著眉,突然想起了亞戴爾的請求……答案八成是後者。
但是為什麼?一個國家的公主被掉了包?但是掉包的目的卻是為了交換祭品?那麼,是為了包庇公主?國王知道嗎?還有他們現在的執政者暴風──
雷瑟忍不住用沉重的眼神凝視著眼前的男人。
「你是自願的嗎?」
格里西亞的笑容瞬間僵硬,取而代之的是驚訝的表情。他瞪著雷瑟,滿臉不可思議。
「………你真讓人意外。」
「什麼意思?」
「正常人會是這種反應嗎?」格里西亞滿臉沒趣的說,「如果是我的話,早就一劍…呃,是一拳揍過去,一邊大喊『你這傢伙居然毀了我心目中美麗公主的形象,給我跳塔去死吧──』之類的。」
………這才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吧?雷瑟有些無言的想。
「…所以,你的答案呢?」
「當然是自願的阿,」格里西亞理所當然的說,「在這裡的生活意想不到的好呢,有人照顧三餐還有人定期會來打掃,可以什麼都不用做,乖乖當個塔男……喔對了,這裡的床只有一張,所以你得睡地板。」
「這是軟禁。」雷瑟潑他冷水。
「有人軟禁得這麼舒服嗎?嘖嘖,你到底是哪家的大少爺這麼挑剔?」
雷瑟沉默了好一會。
「……我是西葉芽城的大王子,雷瑟。」
格里西亞愣了半秒,就在雷瑟以為他會撲上來揪住他的領子大喊「就是你這傢伙害我被關在這種地方──」或者是大聲嘲笑「堂堂大王子居然被拿來當作祭品」時,格里西亞卻只是茫然的喃喃道:「這世界是怎麼回事……?難道流行把王子抓來當祭品嗎?」
雷瑟錯愕的瞪大眼,然而還沒來得及多問,就見到格里西亞一臉不想再多談的沒趣表情,「怪不得我覺得你的名字有點熟,原來是這麼回事…不過我記得西葉芽城的大王子聲望不是很好嗎?怎麼會淪落到這來了?怪不得會這麼嬌生慣養……」
雷瑟突然覺得有些無力,眼前的男人令他難以捉模,而且太過認真跟他對談的話反而會使自己疲憊。
「……至少,回答我一個問題吧。」雷瑟無奈的說。「算是給新室友的歡迎禮物?」
格里西亞從床底下抓出了一顆蘋果,在有些厭惡的瞪了它一眼後,便自顧自的啃了起來。「如果是個好問題的話。」
「你會恨我嗎?」雷瑟有些緊張的問:「在跟你──或者說,在跟你們的公主訂下了婚約後,卻擅自解除,導致後來的這些事……你會憎恨我嗎?」
格里西亞差點沒把頻果吐出來。他沒命的大笑,兩條腿把木床踢得碰碰響。
「噢,雖然是個爛問題,」他邊抹眼淚邊笑著說,「不過我可以回答你。就當作給新室友的歡迎禮物。」
雷瑟翻了翻白眼。
「──要我來說,如果在那種時候還堅持什麼無聊的指腹為婚、害自己國家遭到波及的話,那才會讓人笑掉大牙喔。」
4.
那天晚上雷瑟無法入眠。
凝視著窗外點點紅光,雷瑟不由得感到心驚。在來到被獻祭的場所的第一個夜晚,他又多明白了一點──夜晚的森林的確是很危險。
依照自己聽得見的低鳴聲,那些不具名的野獸肯定不下上百隻。放眼望去整片樹林蠢蠢欲動,彷彿每一片葉子其實都是野獸的鬃毛似的。奇怪的是白天完全沒注意到這樣的恐怖,就不曉得牠們都藏到哪裡去了。如果眼前所見的都不是假象,那就如同亞戴爾所說,這座森林裡只有這座高塔才是安全的。
他表情嚴肅的凝視著窗外,大片的林木與肅殺的氣氛逼得人神經緊繃,儘管月光柔和的落在他們身上,都無法消弭一絲殺意。
……魔王的封印地。
突然間雷瑟想起了這個傳言,垂眼望著底下驚人的騷動,這才承認傳言或許並不完全是假。
不過,如果傳言是真的,那就代表被當作祭品來在這裡的他會遭遇到什麼…?
雷瑟微微側身,讓月光落進了陰暗的小房間裡,角落的床上躺著名金髮男人,而且跟他不同,對方顯然睡得很安穩,呼嚕聲幾乎都跟外頭的野獸一樣響亮。
或許一般人會埋怨他的粗神經,但雷瑟卻再度想起了一個事實………十九年。
雖然不清楚什麼原因,但格里西亞被關在這座塔裡已經整整十九年了。
這樣的他要不習慣森林的夜晚也是件困難的事吧……雷瑟歛眼,莫名的感覺放不下心。
他跟格里西亞不同,是自願來到這種地方的,甚至什麼時候要走都可以,並沒有人規定他非得留在這裡當祭品,而且他也不在乎犯什麼忌諱,更馮談詛咒。但是他完全不相信格里西亞是自願留在這裡的說詞,畢竟雷瑟沒有在他身上看到與自己相同的軟弱。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雷瑟瞇起眼,在凝視著他的金髮好一會後,再度將視線轉到窗外。
這裡的視野相當不錯,由左至右剛好可以完全看盡東葉芽城與西葉芽城──這個早已分裂的王國的全境。
聽說在很久以前,葉芽城本是一個王國,並沒有像現在這樣分成東西方。然而多年的戰事讓原本的國家分裂成了兩個,也因此葉芽國不再是國,而是以「城」來撐呼。而雷瑟就是西葉芽城的王子。
──難道流行把王子抓來當祭品嗎?
雷瑟擰起眉頭。如果他沒聽錯那句喃喃自語,就代表著格里西亞的身分跟他是一樣的。
而且,既然雷瑟肯定自己從來不曉得有這個弟弟,更肯定從沒見過這個人,那就代表著他是那個已經分裂的東葉芽城的王子──也就是原本的未婚妻的哥哥或者是弟弟。
…所以,他是代替姐妹成為祭品的嗎?
還真是與自己截然不同的理由……雷瑟露出苦澀的微笑,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悲。
就連格里西亞這種看來不怎麼正經的男人都可以為了家人犧牲,而自己卻總是想著逃避。
輕嘆口氣,雷瑟望向東葉芽城的方向。他從來沒有去過那個地方,不過卻聽過不少有關於東葉芽城的事,因為好友之一的維瓦爾三天兩頭就拿他和遠距離戀愛的女友的愛情故事出來轟炸他們的耳朵,而那女友正好又是東葉芽城的人……所以對於鄰國的事,除了王家,其他民間消息倒是挺清楚的。
根據維瓦爾的說法,東葉芽城是個相當重禮教的地方,尤其崇尚光明神,如果是王室的成員,更是三兩句話就得把一句光明神帶入其中,所以剛開始到那裡去拜訪的使節還必需要帶上翻譯官才能溝通。
就在三年前,他們的國王過世了,然而繼承人卻一直沒有出現,這件事情鬧到也傳到了西葉芽城去,雷瑟甚至聽見父親與大臣們計畫著要趁機發動戰爭…但儘管如此,東葉芽城卻依然照往常般運作下去,甚至越做越好,這才打消了他們的念頭。而其中的最大功臣,就是聽說被那隱藏在幕後的國家繼承人派出來處理政務的要臣──人稱暴風的希歐。
自從暴風出面代理政務,東葉芽城就蒸蒸日上,幾乎看不見十九年前那場戰爭所帶來的陰影。所以暴風的聲望相當高,更有人高呼「暴風登基為王」的口號。
如果說,格里西亞才是東葉芽城真正的王子…雷瑟回過身,表情複雜的望著他。眼前這男人跟自動放棄義務的自己是不一樣的,他才是真正的王子殿下……如果無視那難看的睡姿的話。雷瑟默默嘆了口氣,放輕腳步走到格里西亞身旁,順手抓起被子蓋住他露出的肚皮。
他真的很好奇,到底格里西亞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這迅速變化的局勢的?
雷瑟闔上雙眼,想起不久前他大笑著對他說的話。
──如果還是六歲流鼻涕小鬼的你跳出來對國王大喊:「不可以拋棄公主!有違騎士禮節!」那我一定第一時間把那長大就註定成為色鬼的敗家子拖出去砍了!
雷瑟對這答覆哭笑不得,但卻是來到這裡以後第一次感覺這麼輕鬆。
垂首,格里西亞睡得很熟,表情很寧靜,但睡相卻不怎麼好看,甚至沒有比他不說話時的樣子來得好看。雷瑟輕輕笑了。
但不知為何他比較喜歡他聒噪欠揍時的模樣,雖然讓人無力,但很有精神,完全顛覆了他的價值觀,甚至讓他看到了不一樣的未來。對他而言,格里西亞就像是代表希望的太陽,而不是想像中的那個被關在塔裡流淚的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