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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文] 【吾命/雷格】神之座(5.21/更33-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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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5 20:32:33 來自手機 | 顯示全部樓層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阿绯不会笑 於 2018-5-21 02:59 編輯

  
  ◆平行世界觀注意,魔王格裡西亞與手下們(並不)從魔王殿裡出逃跑去建騎士團的故事。本文設定裡,全員(三十八代加上夏洛特)(表面上)是魔王殿收養的孤兒,成年之前會住在魔王殿裡學習,成年之後必須留在宮殿裡當魔王的侍衛。尼奧等人(三十七代加上艾崔斯特)則是(名義上)被魔王抓來教小孩的老師。
  
  ◆格裡西亞會魔法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從一開始格裡西亞就是瞎的。格裡西亞和雷瑟同年(15左右),羅蘭最年長,夏洛特比格裡西亞小兩歲←這是私設
  
  ◆全員向,主雷格,一般來說不會有亂七八糟的cp,可能有尼崔暗示
  
  ◆首發lofter(原名生存遊戲),主頁地址http://mogeko055.lofter.com,那邊的是草稿沒有整合成一章一章的,而且沒有改過錯別字,目前大約發了11章的量(包括一個番外),進度約40%左右
  
  ◆因為我是大陸人,用的繁體輸入法以及簡轉繁的工具,所以可能語言上比較奇怪或者不符合灣家人習慣,還請見諒

        ◆外篇地址http://pinkcorpse.org/thread-56926-1-1.html
  
  ♢♢♢12.14更新♢♢♢
  
  ◆好啦我更新就是了……
  
  ◆最近在寫上卷結尾(18章左右但是估計這個尾我能結五章……)然後突然多了個大膽的想法emmmmmm……
  
  ◆至於這個想法有多大膽……大約是,我會努力做到正文很傻白甜(有嗎)但是一個大坑沒填就完結掉了,不過能保證是HE。然後多餘的部分放在一個(估計很長的)番外裡,看完之後不能保證會不會有【垃圾作者吔我四十米大刀片啦】的怒吼……
  
  ◆我甚至不能保證正文裡會不會出現這個四十米大刀片的影子……
  
  ◆要知道我以前是個BE狂魔……上一個傳頌坑裡瘋狂搞事的也是我,連續4個BE番外之類的(捂臉)(驕傲的抬起tan90°的胸)
  
  ◆不過正文不用擔心就是了,我會努力的往HE上靠近……我連傳頌的那篇都HE了我還有啥不能HE的……(攤手)
  
  ♢♢♢12.16更新♢♢♢
  
  ◆暫時沒存稿了,十七章有一段沒寫完,十八章正在寫。新的部分沒來得及debug,有什麼問題直接回復我指出就好(鞠躬)
  
  ◆順帶小聲說一句……各章標題瘋狂搞事/暗示(被捂嘴拖下去)

        ♢♢♢2018.01.08♢♢♢

        ◆要開始準備複試了,一整個頭大,暫時停更到至少三月份複試結束,順便思考一下下卷的內容……

        ◆所以我為啥要報這個破專業……

        ♢♢♢2018.03.28♢♢♢

        ◆算了下大綱,我要分三卷了而不是上下兩卷orz……光大綱就寫了一萬字我也是蠻能爆字的

        ◆暫定的每卷名稱:

        上卷:這是我的戰爭(梗源自某款生存遊戲this war of mine……據說挺好玩的,基友一直試圖拉我去玩,然而之前一直沒空)

        中卷:如今在那無邊的牢獄之淵(最開始的時候覺得耳熟,最後稍微找了一下發現是化用了Fate EXTRA last encore動畫第一話的標題“如今在古老的邊獄之底”(B站的翻譯)……在思考標題的時候我還真沒想到這一點)

        下卷:原來暫定的是“凜冬將至”(權力的遊戲第一季第一集標題),現在拿去當第二十五章的標題了,所以暫時擱置

        ◆取標題還真是費心費力的事情,我還喜歡在標題玩梗……我覺得我拖更十有八九是取不出標題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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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7-11-25 20:32:50 來自手機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阿绯不会笑 於 2017-11-26 13:45 編輯

  楔子
  
  【王啊。】

    她揚起頭,形狀姣好的唇微啟。  

  【您為何,從未笑過呢?】
  
  ♢♢♢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呢?
  
  他的壽命太過漫長,便也見識過了太多人的死亡。有些經由他手,可絕大部分僅是“以他的名義”,那些人便將一切歸咎於他。

  其實怎樣都好。

  他已經無所謂了啊,無所謂的。

  於己毫無關聯之人,在泥土裡開出的花兒再如何鮮艷也無法入他的眼。

  只是拿眼睛“注視”著而已,以旁觀者的姿態。
  
  “你在看什麼嗎?”

  透過這裡的窗戶向外眺望,整片森林的風光便可盡收入眼底。只是那是對於他人而言,他即使坐在這城堡的最高點,也依舊什麼也無法看見。

  他又換了個姿勢,雙腿交疊著,將下巴靠在手背上,微勾了唇,又不像是在笑。
  
  “你明明知道,我什麼都看不見的。”

  “是嗎。”

  “那你呢,你又在看著什麼呢?”
  
  他其實並不知對方的身份。那是感知無法捕捉的聲音來源,像是模模糊糊的一團光影,以黑暗為背景遊蕩在身側……可他明明是看不見的。從輕柔而男女莫辨的嗓音中無法分辨對方性別,只知對方偶爾會出現,同他一道坐在這城堡之頂……眼睛不知看向何方。
  
  “……我啊,只是在注視著他們而已。”

  那人淡淡的說道,嗓音裡不辨喜怒。

  “人類?”

  “人類,還有其他的物種,一切活著的,擁有自我的生物。”

  “……你不是人類嗎?”

  “你也不是啊。”

  “……”

  他默然無言。
  
  “我是這世界的神明。”

  對方突然開口道。
  
  他抬頭,微微的揚起一邊的眉毛,似是興味的開口。

  “若你是神,那我便是魔王了。”

  對方笑:“我真的是神。”

  “……我也真的是魔王。”

  那人斂了笑意,認真的看著他:“你不信麼?”

  “……我真的是魔王……”

  “我知道。”

  “……”

  “因為我與你,是一道誕生的。”

  那人轉過頭,像是在看著窗外,語氣清淡的仿佛要融進風裡。
  
  ……那是他從未聽聞的事實。

  他只知自己,卻不知這世上還有與他對等的存在。他為人類所詛咒,為人類所怨恨,人類會因一切不順心之事詛咒他自身,卻未曾聽聞這世上還有神明的存在。

  ……因為他在陷入此等境地之前,便是因為——

  “準確來說,我是因你的祈禱而生。”

  那人輕柔的嗓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那個人說過,其實魔王和神根本是一樣的東西,漠不關心的,居於人類之上俯視著世界,而一切於己無關。

  “至少你不會被人無端怨恨吧?”

  他反駁道。

  那個人笑笑,並未辯解,只是從袖口下伸出近乎透明的手指,在空氣中圈出散著微光的水鏡,懸浮於面前。

  “你所說的人類啊,那可是很狡猾的東西呢。”

  對方揚起臉,看不清容貌,他卻知曉那人確實在笑著無疑。

  “未曾得到便會祈求,得而不足便會怨恨,這便是慾望,而終一日也無法填滿。”

  水鏡中映出了被稱作是神殿的建築,信徒緩步而入跪伏與神像面前,口中喃喃唸著什麼,狀似虔誠,三叩以後,便起了身,小心翼翼的倒退著出了殿門。

  “他們於我有所求,因此分外虔誠,可若是我未曾回應過他們,又或者回應了卻並未滿足要求,虔誠便會轉為怨恨,就好像付出了而無所回報一般……而這便是人類,以及人類之心。”

  那人以纖細的手指點向水鏡,水鏡化作細小的水汽擴散開來,被風吹散了。
  
  “……那你回應過他們麼?”

  他聽見自己如此開口,不由自主的。

  “沒有。”

  “為什麼?”
  “因為我不開心啊。”

  輕柔的嗓音發出了細細的笑聲,然後忽頓。

  “……開玩笑的,不要露出那種恐怖的表情嘛。”

  “神也會開玩笑嗎?”他皺眉。

  “我說了,我是和你一樣的東西。你由無數靈魂的詛咒形成,而我便因相應的無數靈魂的祈禱而生。擁有相當數量的希望便會催生出相當數量的絕望,希望與絕望的抵消平衡,才維持了這世界的存在。”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我說過,我和你是一樣的東西。你誕生之初的形式便也是我的誕生之初,只是這樣而已。”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發出一聲歎息。
  
  “……是這樣麼……”
  
  起風了。

  他瞇起眼,有些涼了。
  
  “那麼,你也希望……成為人類嗎?”

  風的聲音,很安靜。
  
  “是【回到】人類才對吧。”

  “……”

  他抬頭,接近於虛無的身影散去了,隨著風一道。
  
  ♢♢♢
  
  他自黑暗中睜開了眼。

  那是作為人類時遺留下來的習慣性動作,沒有任何意義,僅僅象征著他曾擁有視力這一事實。

  他自床沿坐起,華貴的皮毛自膝蓋垂下,柔軟而光滑的,帶著些許體溫的殘留。
  
  “王,您醒了。”

  垂手立於身側的的巫妖柔聲道,他轉了頭,靜靜的【注視】著她。

  “……紅詩嗎?”

  “是的,王。”

  “……”

  他便不再言語。
  
  “王,人類的冒險者已經闖入了混沌森林,施芬已經去抵擋了,卻有些難以為繼,您看是否需要增派些援手……”

  他站起身,紅詩小步的追了上來,仰頭望著他。

  “人類……很強嗎?”

  “是的,對方號稱史上最強。”

  “把城堡裡的駐防全部撤去。紅詩,你去把粉紅和施芬找來,說不用抵擋了。”

  “……王?”

  他取了披風掛在肩上,垂下眼。
  
  “我要親自去會會他們。”
  


   ……已經快要不記得了呢 。

  自己身為人類時候的事情,以及曾經過去的一切,被稱作是時間的河流沖刷的只剩下單純的【仇恨】。

  只剩下這種感情本身,以及組成這感情的概念,其餘的一切,再度回想時已經什麼都不剩了。



  
  全部都是。
  
  【你恨人類嗎?】

  ……已經不了。
  
  【那麼,你愛著他們嗎?】

  ……

  啊啊,是這樣嗎。
  
  如此便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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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7-11-25 20:36:10 | 顯示全部樓層
  其之一 魔王殿

  
  【您其實一直是孤獨一人啊……一直是如此。】

  
  ♢♢♢
  
  夜晚的天空像是籠罩在世界外側的玻璃罩子。
  人們在玻璃罩子之下安眠入夢,又在夢中籌劃著明日的溫飽。舒適的生活確實是理所當然,習慣了安逸的人永遠也無法理解這份安逸的來由。
  他們永遠也無法理解,需要換來安寧生活的代價究竟是什麼。
  不過這樣就足夠了。
  理所當然的享受著他人給予的幸福的人,不需要對現實知曉到那種地步。
  
  ♢♢♢
  
  混沌神殿的廚房裡,最後一盞油燈仍未熄滅。
  像是特意等待著某人一般,燭火在燈罩裡輕微的搖曳,陪伴著兩個刻意壓低了嗓音竊竊私語的人——
  “稀爛!草莓!你們在嗎!”
  突如其來的大嗓門差點把其中一人從椅子上嚇的掉下去……伊希嵐及時扶住了艾爾梅瑞,才沒讓人連帶油燈一起滾落。
  
  “……格裡西亞,你嚇死我了。”
  艾爾梅瑞拍了拍胸口,依舊心有餘悸,被這樣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倒也沒真的生氣,只是臉上笑容更燦爛了些。
  “你遲到了。”伊希嵐面無表情的將油燈扶正,站起身來,“出什麼事了嗎?”
  “沒,只是被劍術老師留下來了……說是不揮完一百下不準回去……”格裡西亞苦著臉,像是真的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好啦管他那些,快點抓緊時間啦!”
  
  揮一百下劍……大概有一大半時間都在滿場撿飛出去的木劍吧,和新手撿球一個道理。格裡西亞力氣是不算小的——雖然也不算大,但至少沒什麼力量的人是沒法將木劍直插進背後的牆裡。拿百年鐵樹的料削出的練習用劍,沒有鋒芒,卻被練劍的人投擲著直挺挺的插入牆縫,那是就連羅蘭或者雷瑟都自愧不如的準確度,同時也給了某位脾氣暴躁的金發劍術老師一點遙不可及的希望。
  
  ——當然最後還是證明了,對於格裡西亞來說,劍術方面的希望或者天分一類的東西,是比起魔王殿的公休假更加虛無縹緲的東西。
  
  艾爾梅瑞和伊希嵐十分默契的沒有拆穿他,而是一個拿材料一個找廚具的分頭行動去了。格裡西亞抓著油燈左看右看,順口問道。
  “草莓,這只油燈你們從哪裡拿來的?平常好像不是這只吧?”
  “原來那只壞了,所以去庫房借了一只拿來用。”艾爾梅瑞抱著一堆瓶瓶罐罐直起身,“伊希嵐,燉肉料的那只瓶子掉在你那邊了嗎?”
  “……我看看。”
  
  伊希嵐放下手中的小鍋,蹲下身在黑暗中摸索。格裡西亞隨意的揮了下手,用於炤明的小小光球便跟隨著他炤亮了低處的地面。
  艾爾梅瑞也找了一大圈,最後在櫥櫃下面的縫隙裡找到了那只小小的綠色瓶子,趕忙撿起塞進懷裡。
  “謝啦。”艾爾梅瑞撣掉了膝蓋上的灰,將懷裡的調料瓶一股腦的倒在臺子上,一一的擺正了,這才有空暇轉向格裡西亞,卻發覺後者正饒有興趣的玩著手裡的油燈。
  
  “格裡西亞。”伊希嵐突兀的說道,“你為什麼不去當魔法師或者祭司?”
  “什麼為什麼?”格裡西亞被他問的一怔。
  “你的魔法和神術成績都很好吧。”
  “是啊,所以呢?”
  “……沒什麼。”
  伊希嵐站了一小會,兀自走開了,留下一個獨自懵逼著的格裡西亞。
  
  烤肉的香氣在漆黑的廚房裡彌漫開來。
  肉是白天羅蘭打獵弄來的,去了皮毛內臟之後,拿魔法凍上藏在廚房暗櫃裡面。他們是魔王殿收養的孤兒,伙食自然是很一般,更不用提吃上肉……可十四五歲又是長身體的年紀,於是鬼點子最多的格裡西亞便提了這麼個主意,白天裡其他人輪流溜出去,在混沌森林裡獵了野禽交給伊希嵐或者格裡西亞上凍,每隔個幾天的晚上負責廚房的人便偷摸的燉肉湯或者做成烤肉,讓這群長身體中又吃不上好東西的半大孩子們補充一下營養。  
  當然這其中還有分工。伊希嵐和艾爾梅瑞做的食物比其他人的更好入口,所以這二人成了這些人裡專職的廚師,而格裡西亞通常是那個分散劍術老師注意力的活標靶……白天的狩獵他多半是不參加的。時間長了格裡西亞便成了廚師三號,專職生火和……生火。
  
  “今天要不要試試看烤肉干?肉干更耐儲存,而且比烤肉更很好攜帶吧。”
  格裡西亞小心翼翼的控制著烤肉的火候,艾爾梅瑞正忙著給生肉刷調料,倒是伊希嵐若有所以的點了點頭。
  “可以。不過很麻煩吧。”
  “反正有魔法嘛。”
  格裡西亞干脆把焯好的肉塊全部倒了出來,用精神力控制著懸浮在空中,先加大了火力,才敢讓肉塊靠近火焰。今天羅蘭打回了不知名的獵物,肉質比往常還要緊實,所需要的時間倒是短了不少。
  “不過下次絕對要抓奇……咦,叫什麼來著?”
  “奇克斯。”伊希嵐冷氷氷的提醒道。
  “……對了,奇怪廝……總之我一定要抓那家伙回來代替我啦!”
  所以你根本沒打算記人家的名字是吧……艾爾梅瑞不著痕跡的翻了個白眼。
  “奇克斯不行。”伊希嵐甚至一臉認真的回答了格裡西亞的抱怨,“他的火焰不夠穩定,會把肉烤焦。”
  “……我知道啦!”格裡西亞自暴自棄的低吼,“反正到最後干苦力的熬夜的都是我……長了黑眼圈很難消掉的啦……”
  艾爾梅瑞無言的拍了拍就差撒嬌賣萌打滾嚶嚶嚶的某人的肩膀。
  “……所以我們不是在這裡陪著你嗎,格裡西亞。”
  “草莓!”格裡西亞滿臉感動的抱住了艾爾梅瑞的腰,乍著的兩只霑滿油脂的手全抹在了人家的衣服上,“還是草莓對我最好——啊!”
  
  油燈被撞倒了,摔在地上成了數片,火油和橘色的沿著地磚縫流淌。格裡西亞的褲腳霑了火油,一霑火焰便熊熊的燃燒起來,還未等他做出反應,伊希嵐從椅子上跳起來,亂七八糟的氷塊便朝著人臉上糊了下去。
  
  ……然後。
  格裡西亞腦袋一痛,切斷了精神力的瞬間,所有的魔法和精神力撞到了一起,爆炸産生的強大風壓瞬間奪走了全部聽覺。艾爾梅瑞和伊希嵐一左一右的各自滾進了安全的地方,獨留下格裡西亞一個人被炸了個灰頭土臉。
  “嘶——痛死我了——”
  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玻璃碎片刺進了肩膀,格裡西亞眼淚汪汪的往外挑著傷口裡的碎片,連續往肩膀上丟了七八個治愈術才稍微歇了口氣。
  “……沒事吧,格裡西亞?”
  
  艾爾梅瑞從椅子下面探出頭來,有些愧疚的偷瞄對方右肩上蔓延的血跡,順便扔了兩個毫無作用的治愈術權當是補償。
  “很痛的好嗎……”
  伊希嵐拉開礙事的桌子,走向窗邊,眉毛緊皺。
  “窗戶被炸飛了。”
  “……啊,真的哎。”
  “這種威力下居然沒有被炸成碎片,格裡西亞,你果然很強。”
  “……”這種時候就不要說風涼話了吧。
  而且下面不會有人在吧……這樣想著的格裡西亞朝窗外探出頭去,就這麼好死不死的,樓下的某人人擡起頭,朝這邊看來。
  於是視線撞上,大眼瞪小眼。
  ……干!
  格裡西亞七手八腳的按下了也準備探出頭的艾爾梅瑞,迅速的縮了回去。
  “嗚哇!雷瑟在下面!草莓快跑啊!”
  悲鳴聲響徹雲霄。

  ♢♢♢
  
  【如果我犯了什麼錯……就連無法被我自己原諒的那種,雷瑟,你還會原諒我嗎?】
  
  “雷瑟?怎麼了?”
  他猛的回神,羅蘭垂了劍尖,不解的看向他。
  “……抱歉,我走神了。”
  雷瑟揉了揉眼睛,酸脹眼睛裡湧上的疲倦不是一場熱身運動所能克服的。半夜裡即將睡下時,羅蘭突然跑來問要不要過兩招的結果就是如此……兩邊誰都沒能好好出招,自己這邊還走了個神。
  “不……是我心血來潮想找你比試,抱歉,雷瑟。”
  “……是格裡西亞的請求嗎?”
  
  褐發的少年似乎被嚇了一大跳,慌亂下只記得嘿嘿嘿的干笑了,然後擡起手,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
  “那個……”
  “……算了,反正八成是想支開我干什麼壞事吧。”
  雷瑟也收了佩劍,瞥向羅蘭,正好對上視線,各自會心一笑。
  突然達成共識。
  
  “所以這次呢?羅蘭,你應該不會不知道理由吧?”
  羅蘭偏了偏頭:“格裡西亞特意囑咐我,這次絕對不可以告訴你。”
  “……”
  雷瑟的臉黑了一半。
  “不過絕對不是干壞事!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那家伙每次都這麼跟你說。”雷瑟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上次支開我偷偷跑去廚房煮什麼東西,結果把大半個廚房炸飛的時候,也是這麼跟你說的吧。”
  “那是因為格裡西亞看你天天練劍太辛苦,想給你開個小灶做點有營養的東西,讓你提一提精神。”
  只不過最後還是失敗了……羅蘭小小聲的嘀咕了句。
  雷瑟訝異的挑眉:“他沒和我說過。”
  “……呃,因為被炸掉的范圍實在有點大,之後被關了蠻久禁閉,格裡西亞覺得比較丟臉,不準我跟你提起這事。”
  “……”
  雷瑟無言。
  
  “所以雷瑟,請你一定要相信格裡西亞!”
  “我什麼時候說不相信……”
  話音未落,三樓廚房所在的窗戶的位置發出了巨大的一聲“轟”,於是二人頭頂上的窗戶被整個的炸飛了,連同焊死的窗框一起。
  “………………”
  從窗戶裡一共探出了三只腦袋,其中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嗓音罵了一句“干”然後飛快的縮了回去。
  “……格!裡!西!亞!”
  雷瑟的怒火快要燒上房頂了。
  “嗚哇!雷瑟在下面!草莓快跑啊!”
  從窗口探出的腦袋又被拽回去一個,只剩下無言倚著窗戶站著的伊希嵐。
  羅蘭又搔了搔頭發,有點無辜的目送著雷瑟衝上樓拎人回去揍。
  
  ♢♢♢
  
  格裡西亞逃竄的速度,比魔王殿的人趕來的速度不知要快上多少。總之等人發覺了廚房裡的一團亂麻之後,人是早便不見了蹤影,連帶著作案痕跡一並消失了干淨。
  只是魔王殿的人沒能抓住犯人,不代表雷瑟抓不住。回了房間之後敲隔壁房門,兩分鐘沒回應直接上腳,包管百分百在門裡面。
  
  門打開的瞬間連他也愣了一下……格裡西亞裸著上身站在床邊,因為缺乏鍛煉和日曬,後背的皮膚白皙的近乎透明……不,這不是重點。
  皺成一團隨意的扔在腳邊的白色裡衣上,染著大片的血跡。
  “格裡西亞,你受傷了?”
  積攢的怒火瞬間去了一大半,雷瑟維持著嚴肅的表情,以稍嚴厲的口吻問道。
  “……廚房爆炸的時候被波及到了一點點……不過已經治好了啦。”
  肩膀上連道印子都沒留下……雷瑟檢查了一下原本的傷處,認真的點點頭。
  “剛才在三樓的人是你吧。”
  “……是。”
  他套上了睡衣垂著頭,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你們在干什麼?”
  “呃……烤肉干……”
  “……”
  雷瑟一臉無語。
  “這次是真的!我發誓!”
  “……為什麼烤肉干能搞出這麼大動靜來?”
  “因為魔法失控了啦。”格裡西亞撇了撇嘴,表情有點蔫,“同時用了火和風的復合魔法加上精神系魔法,稀爛又突然扔了氷系過來……然後就整個炸掉了。”
  格裡西亞拿手在胸前比劃著,見雷瑟的表情終於沒那麼難看了,松了口氣的同時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擡起頭拼命的朝雷瑟擠著眼睛。
  “雷瑟你應該不會在老師面前揭發我吧?”
  “……”
  “雷~瑟~”
  狂眨眼睛。
  
  寂靜了數秒之後,僵硬的某人終於破功了。
  “……格裡西亞。”雷瑟努力控制著自己不的嘴角沒有上揚的太過分,“你……還是先照個鏡子吧。”
  “?”
  
  五分鐘後。
  “雷瑟!你怎麼早點不告訴我!”
  剛剛從爆炸中死裡逃生的,依然幸存的柔軟燦爛的金發,眉毛以上的半側被火焰燙的打了卷,焦糊味搓成細煙裊裊升起。
  格裡西亞拿手壓著燙糊了的劉海,慾哭無淚。
  “是你自己沒發現。”
  雷瑟環著手臂靠在書架邊,好整以暇道。
  “頭髮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長出來的,治療術又對頭髮沒作用……嗚該怎麼辦……”
  “剪了?”
  “……雷瑟你好冷淡。”
  “剪了之後拿治療術對頭皮使用呢?”
  “又不是治療禿頂,對毛囊用沒有用的啦。”
  雷瑟眨了眨眼睛:“所以對於禿頂,治療術是能起作用的是嗎?”
  “呃,這個真不知道,還沒試過誒。”
  “也許對於希歐會有點用處吧。”雷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改天告訴希歐一聲,他的黑眼圈似乎又加重了,髮量說不定也……”
  “……死喔不是才15歲嘛?這就有掉髮的煩惱了?”格裡西亞目瞪口呆。
  “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嗎?” 
  
  眼見著格裡西亞手上佩劍不偏不倚的朝眼睛的位置扎去……雷瑟抖了抖眉毛,趕緊搶下劍,拿食指跟中指夾了那一小撮燙焦了的頭毛,乾淨利落的削去。  
  “格裡西亞。”雷瑟替他將佩劍插回劍鞘,嘴角微微的有些抽搐,“我覺得,你還是離劍遠一點比較好。”
  “可是老師不放過我啊……啊好像真的有效誒!妳看嘛雷瑟!”
  在聖光的作用下,削去焦髮的一小塊光禿禿的地方長出了新生的金髮。速度不算慢,尚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只是顏色似乎有些淺,並非燦爛的金,而是淺淡的白髮,只是不明顯。
  雷瑟只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便移開了視線,打了個哈欠。
  “我回去洗澡了。你早點休息。”
  
  “唔……去就去嘛……”
  格裡西亞正專注於催生頭髮,於是便隨口應了聲,有些含糊不清。
  “對了,格裡西亞。”
  “嗯?”
  “下午,羅蘭他……”
  “羅蘭怎麼了?”
  “……”
  
  雷瑟的眼神有些奇怪,欲言又止的,最終還是沒再開口了。
  
  “不,沒什麼,你休息吧。”
  
  他聽見關門聲在背後響起,放下手,手心裡佈滿細密的汗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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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樓主| 發表於 2017-11-25 21:57:09 來自手機 | 顯示全部樓層
碧兒 發表於 2017-11-25 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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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超好看的
雷格王道!

魔王就是格裡西亞,不過格裡西亞隱藏自己身份跑去和大家玩啦,因為當魔王很無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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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7-11-25 22:41:54 | 顯示全部樓層
  其之二 逃避行
  
  【我不行嗎?能給您帶來笑容的人……不可以是我嗎?】
  
  【王啊……我的王啊……】
  
  ♢♢♢
  
  ……很吵。
  
  吵死了。
  
  ……而且很遙遠,遠的像是來自海面之上。相隔了深淵與海洋,光線自水面以上投入海底,可他分明沒見過大海……只知是很深很深的水裡。
  
  滴答滴答,水滴墜下,沉入了深潭裡,朝著海底投墮而去,他揚起頭卻看不見光,奮力伸出手臂卻沒有所依,只是墜落……再墜落……
  
  他聽見了馬蹄奔騰的聲音,逐漸靠近了,從頭頂掠過,又再度遠離。像是血的氣味瀰漫在鼻端。金屬相撞的聲音很熟悉,那是武器相撞的聲音,不止一道……是無數人在混戰,像是戰場。
  
  有人死了,有人在慟哭,會是誰呢?以悲傷與憤怒的語氣哭喊著的人……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真困啊。
  
  他閉上眼睛。
  
  仿若沉睡不醒。
  
  ♢♢♢
  
  雷瑟睜開眼睛。
  
  人正躺在了松軟的泥地裡……而非前二日才換洗了曬的蓬松的棉被中。頭頂是滿布星辰的夜空,寒風從衣領處鑽入體內,凍的人一哆囌,連帶著頭腦也清醒了起來。
  
  他聞到了泥土的味道,潮濕的觸感透過睡衣,沿著單薄的脊背爬上脖子裡。如果再躺的久些,說不定還會有毒蟲爬上來——上次喬葛便著了蟲的毒手,腫著條手臂滿神殿的找解毒劑。那慘狀他是記得的,而且印象極深刻,所以才極不願多躺。
  
  “雷瑟,雷瑟!快醒醒啦!”
  
  格裡西亞戳了戳右手邊俯面朝下趴在地上的人……手指還沒能碰到,本人卻“蹭”的從地面上彈起來,那氣勢像是要一劍剁了他的手……
  
  “嗚哇……雷瑟!”
  
  尚在朦朧睡意中的人被瞬間驚醒,又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於是佩劍停在了距離那只手只剩一公分的距離上。
  
  “……格裡西亞?”
  
  看起來是徹底清醒了。
  
  雷瑟淡定的收回劍,站起身,環視了一圈周圍,眉毛皺的死緊。
  
  “這裡是什麼地方?”
  
  “不知道。”
  
  “……不知道?”
  
  “就算拿懷疑的眼神看我也沒用,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格裡西亞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仰躺著,漂亮的藍色眼睛舒適的瞇著。
  
  “……”
  
  “……雷瑟,你那表情好像在說這都是我在搞鬼。”
  
  “……難道不是嗎?”
  
  “這次真的不是!”格裡西亞伸出一只手,並攏了三根手指舉在耳邊,“我可以向魔王大人起誓!”
  
  雷瑟斜了他一眼。
  
  “你要是向神起誓,我說不定還能更相信你一點。”
  
  格裡西亞沉默了一瞬,立馬改口:“那就向神起誓!”
  
  雷瑟點點頭:“看來這次確實不是你。”
  
  “……雷瑟,你不相信我?”
  
  眼看著對方就要走遠了,格裡西亞趕忙跳了起來,三兩步跟了上去。
  
  “沒有,怎麼會。”
  
  雷瑟的態度有些奇怪。明明之前還心情大好莫名其妙的——不,雷瑟絕對不會做莫名其妙的事情,他應該很清楚。
  
  格裡西亞的笑容微微的有些僵硬。
  
  ♢♢♢
  
  他用了幾分鐘才搞清楚自己的處境。
  
  躺進被褥閉上眼睛之前,他還確確實實的待在自己的房間裡。洗澡水的熱氣還未散去,薰衣草的香味依然在鼻尖縈繞,再一睜眼,人便被扔去了荒郊野嶺,連睡衣都沒來得及換。
  
  他一腳踩進了枯草裡,光裸的腳底被什麼東西刺傷了,泛著點疼。大概是刺傷了,所以往腳底下偷偷扔了個治療術,亦步亦趨的跟在雷瑟身後。
  
  “雷瑟,你帶著劍睡覺?”
  
  “……”
  
  “雷瑟你在聽我說話嗎?”
  
  “……”
  
  “雷——瑟——啊~”
  
  “被丟到這裡來的只有我們兩個嗎?”
  
  雷瑟突兀的停下腳步,稍稍撇過頭,黑眸嚴厲的瞪著身後抱著手臂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某人。
  
  “……誒?我拿感知看一下……”
  
  格裡西亞露出個無辜笑容,閉上眼睛——盡管這是個無意義的動作——然後雙腳微微的離開了地面。深夜裡安靜的只剩下蟲鳴,格裡西亞的金發掙開了發繩垂在了腦後,像是被風吹拂過了,散開了漂浮在空氣中。
  
  就像是降臨於此的神明那般。
  
  “——找到了。”
  
  格裡西亞維持著閉著眼睛的姿態,伸出手指遙遙指向前方。
  
  “是誰在?”
  
  “應該是草莓。”
  
  “……艾爾梅瑞嗎?”
  
  雷瑟的眉毛又擰到一起去了。
  
  “大概和我們的情況差不多吧。雷瑟,你之前也沒有注意到什麼嗎?比如夜襲的敵人之類的。”
  
  格裡西亞升入了高空,手掌環成喇叭狀靠在嘴邊,鼓滿了寒風的睡衣看上去相當單薄的樣子。
  
  “餵~~~草莓!這邊啦!”
  
  ……是艾爾梅瑞。
  
  明明知道人家的名字還故意叫錯,也不知道該說那家伙什麼好。
  
  雷瑟面上依舊淡定,心裡早就不知道吐槽了多少遍……順便把手壓在劍柄上警戒著四周的動靜。
  
  一道黑影從樹頂蕩下,輕巧的落地,綠發的少年撥開了落下一縷擋住了眼睛的劉海後,訝異的看向飄在空中的人。
  
  “格裡西亞?雷瑟?你們也在?”
  
  “你不是也在嘛,草莓。”
  
  格裡西亞飄然落地,依舊笑嘻嘻的。大約是因為還赤著足,並沒有真正的踩在地面上,而是微微的漂浮著。
  
  “……到底發生了什麼?”
  
  同樣的赤足,看起來也是在睡夢中遭了襲。看起來像是綁架一類,只是應當沒人會綁架一群孤兒,而這才是最令人頭疼的部分。
  
  “不知道,我醒來就躺在森林裡了。”
  
  “……”
  
  也是這樣嗎?
  
  “我們來分析一下情況。”雷瑟把劍插進劍鞘裡,淡淡的說道,“首先,這裡是哪裡?”
  
  “……我想,應當是混沌森林的邊緣沒錯。以前我來這邊練過箭,只不過沒有走到這麼遠的地方而已。”
  
  艾爾梅瑞猶豫的說道。
  
  “你確定?”
  
  “七八分吧。”
  
  “這裡距離混沌神殿很遠嗎?”
  
  “大約半天的路程,混沌森林裡面雖然沒什麼危險的魔獸,但馬車一類也是沒法通行的,無論是誰都不得不下車步行。”
  
  “現在距離我們入睡大約過了多久?”
  
  雷瑟的語速愈發的快了,艾爾梅瑞無端的生出了種被逼問的既視感……於是忍不住悄悄的倒退了一步,在他銳利的視線之下。
  
  “不清楚,應當不超過四個小時。”
  
  “根據月亮的位置和昨天太陽升起的時間,應該在三個小時到三個半小時之間。只用這些時間,光靠步行——而且帶著人——能走到這種地方來嗎?”
  
  “我想是不可以的。”
  
  雷瑟點點頭,忽然轉向另一邊的格裡西亞,後者立馬從後背涼到了腳底。
  
  “格裡西亞。”
  
  “是!”
  
  金發的少年大半個身子已經飄進了雷瑟的視野盲區裡,被他這麼一瞪,又乖乖的飄了回來,落在人面前,老老實實的低下頭。
  
  “……腳沒事吧?”
  
  “誒?……有點冷而已。”
  
  幸好沒有裸睡不然這會就不只是冷的問題了……光著身子在森林裡裸飄說不定還要被什麼誰盯上,雷瑟你可就麻煩了。
  
  格裡西亞低著頭偷偷翻白眼兼碎碎念,而聽力絕佳的雷瑟忍不住稍微揚了下嘴角。
  
  “你的魔法能支撐四個人飛行四個小時嗎?”
  
  “十二個人也沒問題——不過其他人可不一定。”
  
  格裡西亞撇了撇嘴。
  
  “能做到這一點的魔法師不多?”
  
  “很少。據我所知,混沌神殿的人也沒幾個。”
  
  “……”
  
  雷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不再追問了。格裡西亞終於松了口氣,晃晃悠悠的飄到了艾爾梅瑞身後。
  
  雷瑟似乎是陷入了思考中,那張平時便不苟言笑的臉此時板的更緊。
  
  格裡西亞縮了縮脖子,有點慫,沒來由的。
  
  “接下來該怎麼辦?”
  
  艾爾梅瑞扯著稍微有些短了的睡衣下擺,十四五歲的少年,有些已經開始抽個子了,就算是才換新的衣服也短了那麼微妙的一截,露出了臍附近的一小段膚色來。
  
  “草莓,你想回混沌神殿去嗎?”
  
  “為什麼不回去?”
  
  “為什麼要回去?”
  
  格裡西亞奇怪的反問道。
  
  艾爾梅瑞愣了愣。
  
  “你還記得是什麼時候被抓來混沌神殿的嗎,草莓?”
  
  “大概有個幾年了吧。六年?還是七年了?”
  
  “你從小被魔王抓來,並且在這鬼地方待了這麼多年,就沒想過回家的事情嗎?”
  
  “可是我們是孤兒啊。”
  
  艾爾梅瑞理所當然的說道。
  
  “就算是這樣……”
  
  格裡西亞猶豫著,似乎在籌措著言辭,頓了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反倒是引來了另一人的懷疑目光。
  
  “格裡西亞,你和雷瑟是最早被抓來混沌神殿的人吧。”
  
  艾爾梅瑞自然是沒注意到,自背後投射而來的銳利目光並非針對他,格裡西亞冒了冷汗,隨口應付著他的問題。
  
  “啊……確實是的。”
  
  “你們交情也是最好的呢。”
  
  “……算是吧。”
  
  格裡西亞拿感知偷瞄走在他身後那人的表情……一張波瀾不驚的死人臉,也沒個多餘的反應,眉毛間依舊擰著疙瘩。他忽然有點煩躁,心臟處滋生的應當被稱作是惱怒的情緒遮蔽了聽覺,等到稍微冷靜之後艾爾梅瑞已經將提問重復到了第三遍。
  
  “……格裡西亞?你在聽嗎?”
  
  “……?啊,抱歉,你剛才說什麼?”
  
  “我是說……格裡西亞,你見過魔王大人嗎?”
  
  “……”
  
  話題是怎麼進展到這一步的?
  
  格裡西亞無意識的捋著那撮被爆炸氣流燙卷了的劉海,睡前確實稍微修剪過了,用的是氷凝結的氷刃,所以短了一截,有些不習慣,總有種想擡手擺弄的衝動。之後得好好修個頭發了……走神中的格裡西亞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般的猛然轉頭,艾爾梅瑞還在等著他的回答,這之間的漫長沉默反而像是對於自身的掩飾。
  
  “我……見過一次,很久以前。”
  
  投向後背的視線有些灼人,想要維持鎮定變得困難了些。他想著幸好自己走在了前面……說不定臉上這麼點動搖就被雷瑟看出些端倪來。
  
  “真的?魔王大人長成什麼樣?是不是很凶?”
  
  “都那麼久了誰還記得……”
  
  “但是,大致是什麼模樣應該能記得吧?”
  
  手心和背後滲出了冷汗,心裡想著該拿什麼理由搪塞過去之前,雷瑟低沉的嗓音自背後響起了。
  
  “到了。”
  
  從樹林縫隙間透出了零星的燈光。昏黃的,從三層平房的窗口中透出。森林外的小鎮上,唯一的旅館依舊亮著燈,似乎是為了迎接自森林裡跋涉而出的旅者或者迷途之人,他們這種的。
  
  三個人終於走出了森林。
  
  ♢♢♢
  
  “——哈嚏!”
  
  鼻子癢。
  
  噴嚏確實可以傳染,他們是拿身體驗證著這條道理。或許不是噴嚏本身傳染了而是三個人一起被冷風吹到流涕——換而言之。
  
  三個人一起感冒了。
  
  格裡西亞拿袖口把鼻尖蹭的通紅,連同眼睛也是紅紅的,還不忘在兩個噴嚏的間隙裡打一個巨大的哈欠。
  
  “雷瑟……我困了……”
  
  察覺到感冒之後才想起拿魔法維持周遭溫度,同時操縱兩種魔法的結果便是精神不足。原本便困倦著,入睡前精神力還被爆炸震撼了,這會兒已經不止是犯困而是太陽穴抽痛……不懂魔法的人自然是不會曉得這種令人抓耳撓腮的痛,就好像腦袋裡有根神經綳過了頭,現在終於放松下來了,那根神經便也徹底松弛了,像是根死蛇一樣委頓在那裡,徹底失了活力。
  
  也是因為這點,格裡西亞的感冒尤其嚴重。
  
  黑袍的少年卷了袖子,拿手背觸了觸格裡西亞的額頭。太燙了,確實是燙的過了頭,手底下的一小片肌膚像是火炭,一副搖搖慾墜的模樣。幸好已經出了森林范圍,至少還存了找到醫師的希望,雷瑟將手縮回袖子,在黑暗中努力辨認著森林邊緣小鎮上房屋的輪廓。
  
  “我記得這裡是……卡薩米鎮?”
  
  “……你知道?”
  
  “偶爾來過一次。在魔王殿之外過夜是禁忌,所以只是看了幾眼便回去了。”
  
  也虧得是艾爾梅瑞,即使在黑夜裡,那雙天生敏銳的眼也能分辨出周圍。
  
  “鎮子上有醫師嗎?”
  
  “我想是沒有的。”
  
  “……”
  
  沉默間夾雜著幾聲噴嚏或者吸鼻子的聲音……格裡西亞晃了晃,然後便從後方抱住了雷瑟的腰。
  
  倒是嚇了他一跳。
  
  “格……”
  
  “頭好痛……我就靠一下下啦……”
  
  透過睡衣傳來的體溫沒有想象中的高……比起拿手背試出的來說。雷瑟意識到自己也有些發燒了,只不過身體更壯實些反應沒那麼嚴重。
  
  艾爾梅瑞忽然低低的驚叫了一聲……雷瑟下意識的側身將格裡西亞擋在身後,暗色的火焰沿著腳下的枯枝流淌,艾爾梅瑞一腳踩入了地獄火中,黑色的火焰便纏繞住了腳腕沿著小腿一路蜿蜒。
  
  “可以請你們稍等一下嗎?”
  
  略帶一絲陰柔的嗓音幽幽的響起。以斗篷覆蓋大半面孔的魔法師落在三人面前,阻攔了去路。
  
  “在夜晚離開混沌森林會被視為背叛魔王殿,就算明知是這樣,也一定要離開這裡嗎?”
  
  “……您會出現在這裡,說明我們已經被當成是魔王殿的叛徒了吧,艾崔斯特老師。”
  
  空氣忽然騷動起來,黏附在艾爾梅瑞小腿上的黑火被強行驅散了,留下一道淺淡的紅印。格裡西亞從雷瑟身後走了出來,臉上掛著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燦爛。
  
  斗篷下面發出了低低的笑聲,魔法師伸手掀開了斗篷帽子,露出張相貌略中性的臉。隱藏在白發下的尖銳耳廓,以及比起人類稍嫌顏色暗沉的肌膚,說明了此人黑暗精靈的身份。
  
  魔王殿中教導收養孤兒的魔法老師……雖然是黑暗精靈,不過既然是身處於魔王殿中,似乎也沒什麼奇怪的。
  
  “確實是如此。”艾崔斯特似乎淡淡的歎息了一聲,“發現你們不見以後,尼奧快要氣炸了……所以我連夜跑出來找你們。”
  
  “因為晚上的爆炸事故?”
  
  “不僅僅是如此。昨天夜裡——或者是今天的凌晨,魔王殿裡丟失了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
  
  格裡西亞眼皮突的一跳:“是什麼?”
  
  “【永恆的寧靜】。”
  
  “……”
  
  “而且正好在【永恆的寧靜】丟失的時候,你們十二個人同時失蹤了。”
  
  “……所以我們被懷疑了?”
  
  艾崔斯特的眼神變成了同情:“豈止是懷疑,尼奧說要是把你抓回來……”
  
  格裡西亞抽了抽嘴角,有不好的預感。
  
  “……一定要抓你回去天天替他改公文。”
  
  “干!”
  
  果然沒好事。
  
  “尼奧還說,要是你順塊破石頭都被抓回來了,就不要對外宣稱你是他的學生了,丟人。”艾崔斯特干咳一聲,“格裡西亞,【永恆的寧靜】真的是你拿的?”
  
  拿腳趾頭都能感受到雷瑟身邊的低氣壓……
  
  “真的不是!我拿塊破石頭干嘛?拿來吃嗎?”
  
  格裡西亞沒好氣的說道。
  
  “我想也是。要是尼奧房間下面地窖裡的酒少了幾瓶,是你偷拿走的嫌疑都要更大些。”艾崔斯特笑了笑,“我想尼奧肯定也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根本就是找借口抓人回去改公文吧。
  
  “不過——等一下,您說,失蹤的人有十二個?”
  
  “是的。和你同期的十二個孤兒——包括羅蘭,全部失蹤了。”
  
  “……!”
  
  ”天亮以後,魔王殿的追兵大概就會抵達這裡,要是你們被他們抓走了會很麻煩,說不定還會被處死……我和尼奧不能拖延太久,最多幫你們拖延到天亮,天亮以後就需要靠你們自己了。”
  
  艾崔斯特說完,向後退了半步,舉起了手中的法杖。
  
  格裡西亞瞳孔微縮——那是召喚地獄火的起手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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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樓主| 發表於 2017-11-25 23:57:23 來自手機 | 顯示全部樓層
夏幽 發表於 2017-11-25 23:28
小格果然還是跟大家一起玩比較好
自己跑去當魔王甚麼的不要啦QAQ
還是繼續胡鬧然後被雷瑟買比較好(x ...

格裡西亞絕對不會自己跑去當魔王的!因為主題就是不要當魔王跑去當聖騎士嘛。
(呃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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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樓主| 發表於 2017-11-26 12:26:29 | 顯示全部樓層
  其之三 謊言,以及真實的你
  
  ♢♢♢
  
  “雷瑟!”
  
  在格裡西亞出聲警戒之前,雷瑟便已經反手拔出佩劍,順便拎起另二人後脖領向後抛去。艾爾梅瑞沒帶武器,擋在前面只會是纍贅,而格裡西亞帶不帶武器都無所謂……地獄火自地底躥出,隨著艾崔斯特的動作自正面襲來,撞上格裡西亞結下的護罩上。
  
  “雷瑟,後方二百公尺的地方,有一隊人……大約十人左右,正在向這邊靠近,速度很快!”
  
  雷瑟不著痕跡的點點頭,將劍橫在胸口,身周斗氣激蕩。
  
  “艾崔斯特!”格裡西亞故意放大了嗓門,為的是能讓更多的人聽到,“你阻攔不了我們的!”
  
  艾崔斯特召喚的地獄火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威力,不然艾爾梅瑞腳腕上也不會只留下淺淡的印子……拿來阻攔地獄火的罩子從中央蔓延上了裂紋,在壁障徹底破碎之前,從地底鑽出的堅氷成為了第二道防線。
  
  比起威力強大的魔法,感知對手魔法的威力然後使出威力相當的魔法這點才是最纍人的。不僅要顧忌著不會傷及對方,還需要想方設法的造出浩大的聲勢來,讓旁觀者誤認為這邊的戰況激烈到令人無法插足……這才是最困難的步驟。
  
  格裡西亞背後冷汗涔涔,精神力被抽空的感覺著實不好受,夜晚的寒風依舊,身體卻像是被置於了岩漿正中,即將要被點燃了瘋狂的冒著火焰。
  
  艾崔斯特加大了地獄火的強度,第二道由氷構成的壁障上出現了細小的裂縫……黑暗裡那些裂縫中流淌著耀眼的光……那是光屬性,他在氷的正中壓縮了淨化魔法。地獄火和聖光相撞,擦出的火焰似乎連視網膜也要一並點燃。
  
  雷瑟瞇起眼,在氷即將破碎的瞬間,劍身上的斗氣便也已經聚集完畢,在聲勢浩大的火焰暴風之中,脫離了劍身的明亮斗氣聚成一線,沿著劍揮下的方向扭曲著鑽入地面。
  
  艾崔斯特揮手消去了剩餘的地獄火,將黑暗屬性壓縮在身前抵擋下迎面席卷而來的氣浪。斗氣從他的身邊擦過,在地面上留下了巨大的溝壑,現場慘烈的仿佛剛剛真的經歷過一次大戰。
  
  不過,人好歹是送走了。
  
  被爆炸氣流犁過一遍的光禿禿的泥土上,留下了飛行術釋放的痕跡。
  
  “艾崔斯特!”
  
  格裡西亞口中的十人小隊轉眼便出現在他面前。為首一人同樣是金發藍眼,鋒利的眉斜飛入鬢,面容年輕,行事作風干練的卻不像是年輕人。
  “尼奧,你那邊怎樣了?”
  
  “給他們逃掉了。”尼奧語氣不屑,卻是朝著黑暗精靈同伴不住的眨眼睛,“你這邊呢?”
  
  “你說呢?”艾崔斯特苦笑,“孩子們也長大了啊,尼奧。”
  
  “……我可沒老。”
  
  “是是是,尼奧永遠二十歲。”艾崔斯特隨口敷衍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繼續追捕嗎?”
  
  “先歇會。運動了大半個晚上,纍死了。”
  
  這當然不是實話……實力堪比巨龍的尼奧哪裡有【纍】這種說法,最多也不過是被砍個十幾刀血流干淨了直接給人昏倒為止。但是他身後的侍衛可未必,身著重甲的九名侍衛被尼奧帶著東跑西竄的折騰了一晚上,此時必定已是困意滔天的哭爹喊娘……當然這也是尼奧的有意為之。
  
  比起抓格裡西亞回去改公文,他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尼奧背著手轉了幾圈,裝作是不經意的靠近了艾崔斯特,將手心裡藏著的堅硬物什塞進了艾崔斯特的斗篷裡。
  
  “等天一亮,我們再去找人。”尼奧伸了個懶腰,也不知算是說給誰聽,“格裡西亞那死孩子,就是不讓人省心。”
  
  艾崔斯特只好一臉無辜的聳肩。
  
  ♢♢♢
  
  他好像夢見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過去的自己。
  
  小小的孩子抱著什麼東西向遠處跑去,發繩不知何時斷開了,白發散了一地,差點將不穩的腳步再絆倒一次。
  
  【你為什麼不剪頭發?】
  
  小孩子停下了腳步,轉身,不解的【看著】眼前和自己一般大的藍發男孩。
  
  那是個容貌非常漂亮的女孩,身上披著件白色長袍,袖口和領口綴著碎鑽,右側胸口前掛著魔王殿的標識,金燦燦的。她柔軟的白發長度超過身軀,幾乎拖在了地面上,眼睛的部位卻蒙著黑色布料,似乎是看不見的。
  
  藍發的孩子忽然語無倫次起來……他不擅長和異性說話,和年齡無關,只是單純的緊張罷了,以至於使他完全忽略了眼前女孩的身高和……喉結。
  
  其實也不奇怪,十歲出頭的小孩子,第二性徵並不算明確,他又從不敢擡頭,就好像與他人眼睛對視了便會被看穿了心思。
  
  【你是誰?】
  
  女孩開口了,聲音也是介於男性與女性間的纖細。她好像不常開口說話,三個字出口後又皺起眉,清了清嗓子,這才將【眼睛】轉向他。
  
  【我的名字……希歐。】
  
  女孩子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你好呀,死喔。】
  
  【……是希歐!】
  
  他的怒吼好像稍微驚嚇到了對方……希歐訕訕的擡起頭,卻發現對方只是好奇的【看著】自己。
  
  【……你在看什麼?】
  
  【你的頭發……顏色是不是很奇怪?】
  
  【?你看得見嗎?】
  
  【是染發劑嗎?我能看見上面有奇怪的元素聚集。】
  
  【……是的。老師在試驗新染發劑配方的時候,順便拿我的頭發做實驗了。】
  
  希歐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幸好對方並沒有在意他的怒吼,不然這會他又該卡殼了。
  
  【那應該是什麼顏色的?】
  
  【是藍色。】
  
  【藍色是什麼顏色?】
  
  【藍色是……】
  
  ……向一個天生便看不見的人解釋顏色真的是件相當麻煩的事情。
  
  而且對方好奇心十足,纏著他問了一大堆和染發劑有關的東西……希歐只是偶爾幫忙調配染發劑,對於太過深奧的東西一概不知,被問的多了些沒了話題便又開始卡殼了,漲紅著臉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不過,那女孩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希歐有點走神,恍惚間突然聽見一聲熟悉的【——希歐!】,趕忙擡起頭向白發的女孩子道別。
  【我的老師喊我,我要先走了!】
  
  【啊……哦,好吧。】
  
  失落的表情也很可愛……他在想什麼呢!
  
  希歐用力的拍下紅透了的臉,卻聽見女孩輕輕的笑聲。
  
  【明天見啦,死喔。】
  
  【……是希歐……】
  
  無力。
  
  ——然後,他再也沒見過那孩子了。
  
  那個皮膚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笑起來很可愛的女孩子……在整個魔王殿裡再也沒現身過。
  
  ♢♢♢
  
  他聽到了清晨的鳥鳴聲。
  
  眼前是一如既往的漆黑……但是這種連感知都難以釋放出去的感覺是在令人不舒服。格裡西亞坐起身,身下是柔軟的床墊,但觸感與自己房間的還有細微的差別……他並沒有回到魔王殿。
  
  格裡西亞稍稍的松了口氣,前一晚的記憶似乎又斷片了,看來是精神力耗盡了暈了過去。這情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是已經見怪不怪,只是每次醒來的第二日早上都會失去感知一段時間,大約有個半日才會恢復。
  
  麻煩是真的麻煩。
  
  格裡西亞在床頭摸索著……然後後知後覺的想起他們離開魔王殿時都還穿著睡衣……手邊忽然遞來一套衣服,塞進他懷裡,便道了句謝,抖抖索索的展開,順口問道。
  
  “雷瑟,我們現在在哪裡?”
  
  那邊沉默了半晌,傳來了稍有些無奈的嗓音。
  
  “……格裡西亞,是我。”
  
  “死喔?”格裡西亞差點從床上跳起來,“你怎麼在這裡?”
  
  “是希歐。”希歐沒好氣道,“大半夜的你們幾個突然失蹤了,我出來上廁所的時候聽到尼奧老師跟艾崔斯特老師說你們要是被抓回來就會很麻煩……所以我一間一間的把所有人喊醒,分頭找你們來了。”
  
  “死喔,你瘋了!”格裡西亞這回是真的跳起來了,“你難道不知道,你們跑出來找人之後也會被當成背叛者處理嗎?”
  
  “知道啊。”
  
  希歐的聲音變了個位置,像是換了個姿勢坐著,“大不了就一起被抓唄,我們十二個人,干什麼壞事的時候不是一起的?”
  
  “……這回可不是干壞事那麼簡單。”格裡西亞歎了口氣,倒回床上,“算了,跑都跑出來了……死喔,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剛出魔王殿沒多久,我和喬葛就撞見了艾崔斯特老師,他給了我們一個追蹤裝置,說在你們身上放了記號,我跑的比喬葛快,所以就先追上來了。”
  
  “……”
  
  “對了,格裡西亞,你的眼睛又……?”
  
  “……啊,昨晚用魔法過頭,這會看不見了,過一天就好。”
  
  “昨天……是前天了吧。我聽艾爾梅瑞說,你已經睡了一整天了,要是再不醒,他就打算給你灌艾爾梅瑞特制草藥湯了。”
  
  格裡西亞抽了抽嘴角。
  
  “還是免了吧。”
  
  他寧願喝雷瑟煮的白粥加香菜。
  
  “說起來,雷瑟呢?”
  
  “……”
  
  “死喔?”
  
  希歐的沉默令人不安……從剛才開始希歐都從沒提及過雷瑟的去向,格裡西亞不著痕跡的攥緊了身下的床單。
  
  難道說……?
  
  “……所以說,是希歐。”希歐重重的歎了口氣,“雷瑟他……等你眼睛能看見了,你自己看吧。”
  “!”
  
  “格裡西亞,等……別拽我領子啊!”
  
  希歐被襲擊了個措手不及……倒是沒想到,眼前這家伙劍術爛的令人發指,手上力氣卻不小,希歐一下子沒能掙脫開,還差點摔一跤。
  
  “雷瑟怎麼了?受傷了?還是失蹤了?”
  
  “……都不是……我覺得你還是自己去看比較……呃,驚喜。”
  
  “……驚喜?”
  
  格裡西亞松了手,坐了回去。
  
  “或者說驚嚇……不過格裡西亞你是用感知的,衝擊應該沒那麼大吧。”希歐搔了搔頭發,“反正我是蠻驚嚇的……大概。”
  
  “……”
  
  格裡西亞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擴大。
  
  希歐搓了搓手臂……從剛才起,不知為何……背後涼嗖嗖的,是錯覺嗎……
  
  ♢♢♢
  
  在吃著久別重逢的第一頓早飯的時候,格裡西亞從希歐口中大概弄明白了現在的處境。
  
  當天晚上從艾崔斯特手上【逃走】之後,格裡西亞原本精神力就不太充足,用飛行術趕了大半天之後便突然暈倒,連帶著另兩個人從半空中稀裡嘩啦的摔了一地。
  
  據說真正受傷的反而只有他自己……總之雷瑟和艾爾梅瑞兩個人扛了人連夜趕路找鎮子喊醫師給他治傷,結果大半夜給搖醒的醫師很傲嬌的告訴他們自己只治男孩不治女孩。
  
  “雷瑟那麼冷靜的人,直接揪起人家醫師的領子威脅對方,就差沒扒了你的褲子給人家驗明正身了。”
  
  希歐說出這話時表情整個是扭曲的,分明是在忍笑。
  
  格裡西亞被粥嗆了一大口,噎的直翻白眼。
  
  “當真?”
  
  “不知道,艾爾梅瑞告訴我的,這是原話,反正我沒親眼看見。”
  
  “……”
  
  “你看起來還蠻開心的嘛,我以為你至少會爭辯一句我是男的。”
  
  格裡西亞沒好氣的瞪了希歐一眼:“你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希歐莫名其妙的臉一紅——反正對面那家伙看不見——咳嗽一聲,訕訕道。
  
  “本來就很難區別,而且……格裡西亞,有件事必須跟你說。”
  
  “……語氣那麼嚴肅干什麼?”
  
  “我怕你會接受不了。”
  
  格裡西亞默默的放下碗,相互捏著手指關節,一陣噼裡啪啦之後才松開,臉上重新掛上燦爛的笑容。
  
  “說吧,我能接受……【死喔】。”
  
  希歐將凳子向後挪了挪,坐的遠了些,這才緩緩開口。
  
  “首先,為了支付旅館的房費,我們幾個必須輪流出去打零工。本來艾爾梅瑞說去冒險者工會接任務賺錢更快,但是我們幾個還在被魔王殿通緝中,不好留下資料,而且你又在昏睡中,所以還是選擇打零工。”
  
  “唔。這個沒什麼問題,然後呢?”
  
  “……第二,我們不能隨便暴露身份,所以雷瑟給我們每個人編造了假身份……雷瑟是所有人的哥哥,艾爾梅瑞是二哥,我是在路上結識的朋友,聽說你受傷了跑來看望你們。”
  
  “……”格裡西正微笑著活動手腕。
  
  “而你,格裡西亞。”希歐面無表情的快速說道,“是雙目失明腿腳不便體弱多病的……最小的妹妹。”
  
  “啪”
  
  斷掉的是鋼勺而不是那個誰身上的某處骨頭……希歐又向後挪動了一下身體。
  
  “腿腳不便?”
  
  “扛你回來的時候,你摔傷過腿……不過被醫師治好了。”
  
  “體弱多病?”
  
  “那個,不是正好發燒嗎……”
  
  “這是雷瑟說的?”
  
  希歐一秒回答:“千真萬確。”
  
  “……干!”
  
  又蔫了,連頭頂呆毛都。
  
  “——第三。”
  
  “還有第三?”格裡西亞目瞪口呆。
  
  “是的,還有第三。”希歐站起身,打開了房門,一副即將要溜之大吉的姿態,“因為你是最小的妹妹所以雷瑟給你買了幾套裙子讓你出門的時候一定記得穿……嗯告辭!”
  
  ……
  
  干!
  
  ♢♢♢
  
  甩上門的瞬間,希歐差點把門板摔到格裡西亞臉上。倒不是希歐的錯——他也沒想到格裡西亞突然衝了出來,毫無障礙的,完全不像個看不見的人。
  
  “嗚啊啊啊啊啊——”
  
  “格裡西亞,小心——”
  
  語尾是一整串的慘叫……為啥旅館房間的門會正對著樓梯而且沒人提醒他……更何況他現在還看不見。
  
  一跤摔的七葷八素,格裡西亞捂著摔到昏頭的腦袋,差點又罵出一句“干”。一片漆黑中從上方伸出了一只手,試探性的抓住他的手臂,像是確認他是否需要攙扶。
  
  “美麗而可愛的小姊,請問您……”
  
  話說到一半就被掐死在了喉嚨裡。
  
  格裡西亞確實看不見,但是希歐卻是切切實實的目睹了整個過程……然後站在樓梯頂上笑到差點昏厥。一秒聽出對方身份的格裡西亞翻了個巨大的白眼,自己撣了灰,站起身,額上青筋一條一條的迸起。
  
  “喬葛!你再把我當成女人試試!”
  
  “誰要拿你當女人啦。”喬葛訕訕的收回手,“誰讓你穿這麼一身……嗯……女裝……”
  
  “……”
  
  格裡西亞反射性的摸了摸身上。
  
  干!誰給他穿的睡裙!
  
  “是雷瑟的主意……”希歐沿著樓梯慢條斯理的走了下來,“動作蠻快的嘛,喬葛,我還以為你至少需要個半天時間才能趕到。”
  
  “找齊人比較慢,趕路反而不需要太久時間。”
  喬葛懶洋洋的說道,“伊希嵐和奇克斯他們聯系上了,這麼算起來我們已經聚了十個人。”
  
  “還有誰沒找到?”
  
  “嗯,還有羅蘭和……帝摩斯。”希歐扳著手指頭數了半天。
  
  “……那就是只有羅蘭沒找到了。”格裡西亞面無表情的快速說道。
  
  “格裡西亞,你知道他人在哪嗎?”
  
  “不知道,但是十有八九根本就在誰身後但是你們都沒看見。”
  
  “……”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我去換衣服。”格裡西亞壓著睡裙下擺,臉上笑容隱隱透著些黑氣,“我看不見,過來幫忙,【死喔】。”
  
  “是希歐。”希歐對於糾正他這點已經不報希望。
  
  “還有……喬葛!不準偷看我換衣服!”
  
  “我看上去很缺女人的樣子嗎?”
  
  喬葛聳聳肩。
  
  “……”
  
  格裡西亞面無表情的把伸出的中指掰了下去。
  
  女裝著呢,好歹得有點敬業精神是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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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樓主| 發表於 2017-11-26 14:21:36 | 顯示全部樓層
  番外1 從過去開始
  
  ◆正文发现了bug,正在修
  
  ◆黑暗向番外,不适者請直接跳至番外末劇透。
  
  ◆大約是魔王還不是魔王時候的事情,整個故事是原作的逆行世界觀,所以是魔王從魔王殿逃走建立騎士團的故事(逃)
  
  ♢♢♢
  
  【你向名為希望的絕望,展露微笑。】(*註一)
  
  ♢♢♢
  
  “這鬼地方有沒有太黑……艾崔斯特!快點堆火來照明啦!”
  
  他們是討伐魔王的勇者小隊,號稱要申張正義的……可是近日來的經歷令尼奧不由得開始懷疑哪邊才是真正的正義。
  
  哪有魔王閒的沒事幹跑去下面的鎮子玩還被當成翹家的小孩子還被好心的大娘領回家招待還差點【被】相親的!
  
  有夠扯好嗎!
  
  尼奧足足聽了混沌森林外某鎮子角落裡住著的大娘兩個小時的碎碎唸,差點暴走放鬥氣砍人——雖然最後被夏佐攔下了。
  
  聽聞魔王每隔個百年左右便會陷入虛弱期,這是殲滅魔王的最佳時期,所以他們才急急忙忙的上路……卻給他們來這麼一出。
  
  頭疼。
  
  尼奧發洩一般的胡亂揮著劍,直直刺入天空的魔王城堡中的八成骷髏守衛都被劍氣斬碎。跟在後面負責照明的艾崔斯特無奈的瞥了眼夏佐,卻發現對方正專注的看向螺旋階梯的盡頭。
  
  “那裡有誰在嗎?”
  
  “……我想,魔王就在那上面。”夏佐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尼奧,先停手,等人齊了再……”
  
  尼奧的動作頓了頓,擺了個起手勢,滯了數秒後,朝著上方的螺旋階梯用力的揮下劍。明亮的鬥氣消失在黑暗裡,隨著噼里啪啦的碎裂聲,慘白的骨頭碎片落了一頭一臉。
  
  “好了,走吧。”
  
  尼奧滿意的點點頭,垂下劍重新踏上樓梯。夏佐無言的拍了拍肩頭落著的碎屑,扭頭看向艾崔斯特。
  
  ——你猜那傢伙是聽見沒聽見?
  
  ——安啦,尼奧就一直這樣,習慣就好。
  
  艾崔斯特只好抱歉的笑笑,操縱著火球飄的遠一點,兩步緊跟上去。
  
  守衛著魔王城堡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不死生物。其實他們早就發覺了這一點,不死生物的內部階級他們多少還是知曉些的,可從頭到尾他們也沒遇上個比骷髏更高級的東西——換而言之,對方正等著他們。
  
  階梯的盡頭是漫長的走廊,數十步之後腳下便踩上了柔軟的地毯。尼奧將佩劍橫在胸前,在眼前出現阻攔時便順手揮下——包括一扇看上去便厚實的要命的雕了花的金屬門。
  
  王座上的人緩緩的抬起頭,雖然並未睜眼,卻准確無誤的【看向】他們三人,然後輕輕的笑了。
  
  【你們終於來了。】
  
  輕柔的嗓音自腦海裡直接響起,而非通過空氣傳導。尼奧不爽的咂了咂嘴,擺著一副馬上要朝著王座上的人砍下去的兇惡態度,不過好歹還算是壓製住了砍人的衝動。
  
  “你就是魔王?”
  
  【大概是的。】
  
  對方走下了王座,瀑一般的白髮幾乎垂至了腳面。如果只看面容,對方只是個相當年輕的男人,而且相當漂亮——甚至帶了三分說不清的嫵媚。
  
  “……大概?”
  
  【所有人都這樣告訴我,我是魔王,是黑暗的象征,可是我什麼都不記得,只是這樣而已。】
  
  偌大的宮殿裡空空蕩蕩的,除了華麗但毫無生機的裝飾外邊再無他物,沒有象征愛好的私人物品,沒有能透露主人性情的任何跡象,只是——空蕩蕩的。
  
  被尊為魔王的男人便立在了窗邊,白髮安靜的垂在胸口,眼睛依舊緊閉著,面上也看不出太多神情。幾百年來那個男人就如此生活著,像是空殼,沒有自我意識,在眾多屬下的【指導】之下,重蹈覆轍著每一日的【生活】。
  
  “親近黑暗屬性的人,靈魂多少都會被扭曲,變得只會遵從慾望和本能……可是你一點也不像。”
  夏佐淡淡的開口,直視著對方。
  
  【是的,你說的不錯。不過你也知道的吧,所謂魔王的虛弱起期。】魔王笑了笑,那笑容一點也不像是所謂“魔王”,【如果換一種說法,所謂虛弱期,指的不過是失去黑暗屬性的一段短暫時期而已。在這段時間內我會失去絕大部分力量,同時也會恢復……理智。】
  
  “理智?”
  
  艾崔斯特喃喃道,某種抓不住的東西正在浮出水面。
  
  【對,理智。曾經所做過的一切,所有的記憶和錯誤,像是人生的走馬燈一樣通過腦海。被我親手殺死的人的面孔,他們的慘叫以及悲鳴聲,還有抓著鐵欄苦苦哀求著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迴響在耳邊……可是我什麼都做不了,因為那些只是記憶而已,是早已發生了的既定事實,所以我只能單純的注視著,然後……陷入絕望。】
  
  這便是魔王……被當做是處理掉黑暗屬性的人形的容器。
  
  【所以,我希望拜託你們一件事情。】
  
  魔王在他們三步遠的地方站定,張開手掌在地上召喚出了金色旋轉的法陣。
  
  【殺了我,然後……把這兩個孩子帶走。】
  
  整座大殿內徹底亮了起來。
  
  兩個不過五六歲的小孩憑空的出現在法陣中心,雙眼緊閉……看上去和普通的小孩子沒有任何的區別。
  
  【他們就是普通的小孩沒錯。】魔王似乎看穿了他們的心思,笑著說,【不過他們的天分確實不錯,其餘的便不必擔心了。】
  
  他們眼睜睜的看著某種絲線一般都東西從黑袍白髮的青年身上不斷抽離,纏繞在兩個小孩身上融進身體……其實他們根本沒辦法阻止,雖然口中說著自己全然無害,可就連尼奧全身上下也沒個能動彈的地方。這就是魔王,就算黑暗屬性消失殆盡了也依舊是魔王,單純論那份壓迫感,也絕非常人所及。
  
  因為……那是最接近神的力量。
  
  隨著絲線的抽離,魔王的身軀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著。整個大殿以金色絲線與魔王的本體相連,卻是以魔王本身為中心,向外輸送著力量。
  
  
  
  ——吾乃世界本源之惡。
  
  ——世界惡意的源頭被封入區區人類之軀,再以近似神明的力量加以封印,歲依舊保有近乎人類的思考方式,卻被推上了魔王之座,以人類之眼注視眾生。
  
  ——這便是來自本源的詛咒,這世上一切惡意的集合。
  
  
  
  金色絲線抽離後,剩下的便只有全然的黑暗,脫離了控制的兩個小孩的身軀也被送回了地面,依舊昏迷著。
  
  
  
  ——殺了我,冒險者們喲。
  
  ——若是不在此處殺死我的驅殼,魔王依舊會復活,循環往復的,最終只剩破壞你們所珍惜的世界一途。
  
  ——所以,快點殺了我。
  
  
  
  “尼奧?尼奧——”
  
  “……啊?”
  
  夏佐朝著尼奧的肩膀用力的拍下,而後者居然給他一臉茫然……不管怎麼說,這也好歹是在魔王面前哎,能不能不要這麼脫線——
  
  “你在走神?”
  
  “……啊,抱歉。”尼奧重新拿好了劍,“有人在耳邊一直說話不太舒服。”
  
  “……”
  
  精神力捲起的風暴已經停歇,半晌也沒個動靜,艾崔斯特支起了魔法護罩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然後便聽見了身後傳來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又是一隻小孩子?”
  
  尼奧不爽的咂嘴——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然後相當粗暴的從一堆原本屬於魔王的服飾中倒提起看上去只有四五歲的小孩子。相較而言,唯一的相同之處只有長到過了頭的白色長髮和緊閉著的雙眼和之前的那位魔王仍存了幾分相似。
  
  “等一下,尼奧……”
  
  在夏佐抓回尼奧的手之前,金色的圖騰便從手腕躥上了袖口之下的皮膚上。尼奧迅速丟掉了昏迷不醒的小孩子,脫了上衣,金色的圖騰蔓延至左胸前後停下了。
  
  “這是什麼鬼?”
  
  艾崔斯特七手八腳的接下尼奧扔掉的小孩,這才沒讓人摔在地上,轉頭看見尼奧手臂上的圖騰,低低的驚呼。
  
  “尼奧,這東西是——”
  
  “城堡要塌了。”夏佐一左一右的抱起另兩個昏睡著的孩子,“艾崔斯特,飛行術。”
  
  腳下的地面正在搖晃。尼奧捂住了額頭……不對,搖晃的明明是他的視野……
  
  “尼奧?喂,尼奧!”
  
  ♢♢♢
  
  小小的白髮的孩子坐在窗口。
  
  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的模樣,消瘦而蒼白,手腕和足踝也比正常孩子纖細。若是仔細打量,還能發現隱藏在過于寬大外套下的鮮紅傷痕,即使已經過去了數天,傷口邊緣依舊外翻著,邊緣黑色的部分稍有些腐爛了。
  
  屋子內的擺設簡陋的要命,除了一張陰濕的床鋪和寥寥幾樣必要的家具以外,這屋子便再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
  
  ——他是這鎮子上唯一失去了雙親卻活下來的孩子。
  
  常年的饑荒帶走了太多的生命,但偏偏活下來的只有他一個,並非出於幸運或者他人的善意,能夠活下來的原因,只不過因為他的存在對於他人有所價值罷了。
  
  【今年的收成又不好。快說,是不是你搞得鬼?】
  
  木棒落在背後的時候他只來得及護住頭頸。其實根本沒有這種必要,那些人絕不會下手太重。他是全鎮人拿來發洩多餘怒火的東西,若是有一天病死了那人也覺不好受。
  
  【昨天我家的雞跑出去被狗咬死了……都是你的錯!】
  
  腦子沒問題的人都知道那些事故和他無關,因為他幾乎不會出門……以免出現在外人眼中。但他的腿還是因為這種事被踩斷了,無法勞動的人保留完好的雙腿也沒什麼用處,他們大概是這麼想的。
  
  【這雙眼睛看的就讓人火大,餵,你帶刀了沒有?借我一下!】
  
  ……只有那一次,他是切切實實的反抗過了的。
  
  後果便是手背上多了數道刀傷,等到失血過多所致的暈厥過去後,他才從地上慢慢的爬了起來。
  
  這便是他們的傳統。
  
  從幾十年前開始延續至今的饑荒將人的信仰消磨殆盡,一切蒼白無力的語言只剩下了對於他人的詛咒之言。
  
  有人說神已經死了,有人說神拋棄了他們,僅僅因為他們遭了難,便將過失全部推給他們所能及的一切東西。
  
  ……而他只是承擔著這些無端詛咒的其中一人而已。在他之前依舊有小孩子死去,病死或者被毆打至死,多半是些失去了親屬或不能作為家裡勞動力的女孩子。——其實有些根本沒有失去家人,而對於他們施加以最惡的暴行的人,正是所謂帶了血緣的人。
  
  他只是其中一人而已。
  
  “喂。”
  
  窗口出現了另一顆腦袋。
  
  “我家老爹要我拿這個來。”站在窗口的黑髮男孩吃力的將手裡的袋子從窗口裡遞了過來,“老爹沒答應借你書看……不過我偷偷帶了幾本,你看看是不是這些?”
  
  窗外的男孩費力的解下拿包袱布係在腰間的鼓囊囊的包裹,解開來,裡面包著幾本皺巴巴的書,似乎是關於神術一類。
  
  “……謝謝。”
  
  白髮的男孩眼睛裡終於有了點神采,低聲道。
  
  “但是你偷偷帶書給我,回去會被老爹罵吧?”
  “我想他應該早就知道我偷書給你了。”黑髮的男孩歎了口氣,對著那張有點像是女孩子的臉,終於沒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老爹雖然嘴上不說,人其實還蠻好的。”
  
  “別摸了啦,好幾天沒洗了。”白髮的男孩下意識的躲閃著。
  
  “腿還在疼嗎?”
  
  他微微一怔,隨即搖了搖頭。
  
  “不疼。”
  
  “又騙人,你那麼愛乾淨,怎麼可能忍著好幾天不洗頭髮,肯定又不能下地走路了。”黑髮男孩縮了手,從窗子裡翻進屋子,落地後朝對方張開手臂,“我抱你去洗頭。”
  
  “……不要啦。”
  
  白髮的男孩紅著臉躲閃著,不過完全沒起到應有的效果……纖細的身軀被輕而易舉的扛上了肩膀。黑髮的孩子扛著人三兩下的爬上了窗戶,再翻了出去,穩穩的落地。
  
  屋子的門上了鎖……從外面反鎖了,腿腳不便的人根本沒辦法從窗子翻走。那些人是故意的,而他們都很清楚這個事實。
  
  但是誰也沒辦法做些什麼。
  
  院子裡荒草叢生,近乎及腰,黑髮的男孩拿了破桶去汲水,所以沒能發覺坐在屋門口椅子上的那人看向自己背影時專注的眼神。
  
  “他們沒有為難你嗎?”
  
  被問及這個問題時,黑髮的男孩肩膀微微一滯。
  
  “……我好歹也是鎮子上唯一祭司的孩子,他們不敢。”
  
  “可是你不是學不會神術嘛。”
  
  “……”黑髮的男孩終於翻了個小小的白眼,“你不是還學不會劍術嗎?”
  
  “……”
  
  白髮的孩子突然低低的笑出了聲。
  
  “你生氣了嗎?”
  
  “……沒有。”
  
  黑髮的孩子將水桶重重的放在了地上,濺了一點點水在地上。
  
  “好啦,我沒有別的意思……對不起啦。”
  
  “……”
  
  看起來確實很在意的樣子。
  
  明明身為祭司的孩子,卻幾乎學不會神術,被嘲笑也便罷了,如果只是這樣,他便也不會如此敏感。
  
  ……如果只是那樣的話。
  
  黑髮的孩子沉默了半晌,盯著對方依舊包裹著厚厚繃帶的雙腿,垂下眸。
  
  “你能自己治好你的腿嗎?”
  
  “誒?……我也不知道……”
  
  “要是不成功,記得早點告訴我,我去求老爹來替你治。”
  
  “但是如果那樣……”
  
  “沒關係。到那個時候我們就搬走。”
  
  “……”
  
  “好了,我給你洗頭吧。”
  
  皂角在長髮間搓出了豐富的泡沫,隱隱約約的,他聽見了對方飄忽不定的嗓音,像是悲傷。
  
  “為什麼沒有人肯相信老爹的話呢?”
  
  “你覺得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嗎?如果真的有,那為什麼我們還在受苦呢?”
  
  “其實我也不太相信老爹的話……可是如果就連這一點希望都不曾存在了,那我們還能相信誰呢?”
  
  “上個禮拜鎮子上又死了幾個人……都是一家人,上次我跟你說過的,父母都跑掉了,只剩下三個女孩和一個男孩的那家。姐姐拿家裡最後的錢買了一點點肉,然後往裡面下了毒餵給弟弟妹妹們吃……自己也自殺了。”
  
  “如果不毒死自己的話也會餓死吧,今年的收成似乎也不太好……北面黑暗之地又擴散了,可以耕種的地也變少了。所以說神明其實根本不存在的對吧,可是老爹他不相信啊。”
  
  “所以……其實這個世界已經沒救了,對吧。”
  
  ——他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冬日的午後,太陽很溫暖,比自己陰暗的屋子要溫暖太多。
  
  過去的記憶已經消失了太多,被施加與自身的詛咒漸漸的磨平了,可有那麼一些東西絕對不可以忘記,所以他一遍又一遍的拿墨水書寫了,在自己的記憶快要被詛咒侵蝕乾淨的時候再度展開,即使那已經像是是他人的記憶了,也被銘刻在了記憶裡。
  
  他記得那個人曾經說過,他其實還是想成為祭司的,比自家老爹更加風光的。和獲得榮耀無關,他想成為的是能以自身指引他人的人,就好像他的願望實現了,就能夠拯救更多的擁有和自己相同遭遇的人了。
  
  他那時正低著頭,水珠沿著耳根流下,那一瞬間想要脫口而出的卻是【我已經被你拯救了】。
  
  因為已經被你拯救了,所以就算仿佛身處地獄,也從未想過與這世界為敵。
  
  因為已經被你拯救了,所以就算被全世界詛咒,他也一直試圖反抗……嘗試著從這最深重的黑暗中脫離。
  
  
  
  那一天之後,他似乎有一段時日沒見過那人了,沒法自己獨自出門卻又被斷了食物來源。他曾以為自己被遺忘了的時候,那些人又找上了門。
  
  ……他一直是這樣的,從來沒有改變過。因為失去雙親而不得不接受來自全鎮人的救濟,因為接受了救濟所以不得不成為全鎮人發洩怒火的道具。其實他並沒有活下去的理由,只是模模糊糊的覺得如果自己死了一定有人會難過很久。
  
  讓某個人難過才是最大的錯誤,其他的一切才是最無所謂的東西。
  
  門鎖被砸開的时候,他正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瑟瑟發抖。那些人衝了進來,骨頭碎裂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喉嚨裡也重新湧出了溫熱的液體,他將那些腥甜的液體嘔出,意識模糊間似乎聽到了些許談話聲。
  
  【今年的收成又不行了。】
  
  【不知道會餓死幾個人……這樣下去全鎮子都會死乾淨吧。】
  
  對於他人拳腳交加的時候依舊能夠自若的聊天,所以說,其實這個世界早就壞掉了吧。
  
  【瞎說什麼,那一家子不是已經準備獻身了嗎?】
  
  那兩個人突然笑了起來,盡是嘲諷之意。
  
  【你信嗎?】
  
  【那種人的話你也信?他還說作惡的人不會得到神的原諒,死後也會遭報應,我看他才是遭了報應的人吧。】
  
  【我看那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好人……喂,小兔崽子看我幹什麼!不想要眼睛了?!】
  
  【這雙眼睛看著就讓人火大……跟他那個婊子媽一模一樣。】
  
  髒污的指甲靠近眼球時,他終於發出了驚叫聲……眼前的世界縮小了一塊,左眼的部分消失了大半,他抱著腦袋,耳邊嗡嗡的響聲令人不安。
  
  他在血泊裡爬行,明明意識仍有殘留,眼前卻再也不會亮起了。頭部遭遇的重擊似乎擊碎了眼眶,可是他還沒來得學會神術。
  
  【反正祭司他們家明天就完蛋了,乾脆把這傢伙搞死算了,看著怪礙眼的。】
  
  【燒掉嗎?】
  
  【那樣多浪費燃料。直接毆死就好了。】
  
  【祭司跟他家的小孩終於要被當成神的祭品了啊。】
  
  【是啊,侍奉了神那麼久,終於能起到一點點用處了,不過說到底,神果然還是不存在的吧,所以根本還是毫無意義啊。】
  
  【不過萬一有用呢?到時候豈不是很難看?】
  
  【你笨啊,要是饑荒真的結束了,誰還管臉上好不好看?】
  
  啊啊,是這樣啊。
  
  對於你們來說,其他人的價值衡量只取決於你們自身嗎?
  
  所以說,這個世界早就壞掉了啊。
  
  就算曾經被神明眷顧,在目睹了這一切之後,就算是神明也會對這世界失望透頂吧。
  
  湛藍的眼睛正在逐漸失去光彩,他拿毫無焦距的藍瞳【注視】著天空。他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可是就算是這種時候他還是想要見某個人一眼。不過已經絕無可能了吧,就連雙眼也失去了,這樣的他又能做些什麼呢?
  
  【我願以此身詛咒全世界。】
  
  輕輕的,有人在黑暗裡說道。
  
  【即使將靈魂粉碎。】
  
  好像很悲傷的樣子……可那是誰呢?他已經看不見了,光憑聲音也沒法辨別。
  
  【即使將精神扭曲。】
  
  這樣的他自己,什麼也做不到。
  
  【即使此身被禁錮入黑暗,永世永生不得重歸與世間,也甘愿將靈魂奉上,並以此為楔,詛咒世人同受如此折磨。】
  
  他是——
  
  【至此,契約完成。】
  
  
  
  月光安靜的照耀著垂至地面的白髮。
  
  像是被白雪覆蓋的雪山,拿耀眼的白色掩蓋了那之下的黑色空洞。
  
  對方擁有小孩子一般的身軀,神情卻不像是真正的孩子,混合著絕望和惡意的氣息悄然擴散,那個人【看】著他的眼睛,然後——笑了。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我明天——要離開鎮子了,所以想來和你道別。”
  
  “說謊。”
  
  那個人輕笑著,像是女孩子的面孔和過去相比沒有任何變化。
  
  “……”
  
  “我不會讓你拿自己去獻祭的。”
  
  那麼,到底是哪裡改變了呢?
  
  白皙的沒有任何傷痕的手腕,朝他高高的舉起。
  
  鮮紅的血沿著指尖滴落進泥地裡,那個人臉上綻開了燦爛的笑容,就好像獲得了真正的幸福一般。
  
  “因為……他不配。”
  
  低聲的細喃,像是情人的耳語。
  
  嗓音裡逐漸染上了黑暗,隨著視野一道緩緩傾斜。
  
  【那麼,你呢?】
  
  小孩子的聲音細細的笑著,踏著草叢向遠處跑去。
  
  【即使是這樣的你,也會擁有慾望嗎?】
  
  正附與他耳邊低聲細喃的聲音的主人,將會是誰呢?
  
  他未曾知曉,也永遠不會再知曉了。
  
  
  
  山坡上起了風,將縈繞在村莊上方的死氣吹散,小小的白色身影沾了血的顏色,坐在山坡的最頂【眺望】著包裹了四周的深色林海。
  
  “你是誰呢?”
  
  他問自己。
  
  “不知道呀。”
  
  自己回答道。
  
  那麼,你的願望,又是什麼呢?
  
  ♢♢♢
  
  尼奧在刺耳的金屬交幾聲中睜開眼睛。
  
  他本人被夏佐扛在了肩上,所以一睜眼就是一整片黑……倒是嚇了他一跳。
  
  “夏佐,放我下來。”
  
  在打完招呼之前,尼奧便從人肩膀上掙扎下來了,正瞧見夏佐凝重的眼神。
  
  “……你終於醒了。”
  
  “還不是因為某個拖油瓶。”尼奧沒好氣的瞪了被夏佐護在身後的小號魔王一眼,卻發現對方也已經睜開了眼睛,拿漂亮的藍色眼睛看著自己。
  
  “為什麼不殺了我?”
  
  “為什麼無緣無故的殺你?”
  
  “……我是魔王。”
  
  “現在已經不是了。”
  
  尼奧抽出佩劍,順手向朝著自己攻擊的骷髏腦袋上劈了下去,瞥了眼裹在成人型號衣服裡的小號魔王,用力的咂了下嘴。
  
  “剛才那個是你給我看的?”
  
  “不是,我可沒那麼無聊,再說那個人也不是我。”
  
  小號魔王朝骷髏揮了揮手……結果並沒人聽他指揮,只好尷尬的把手揣回袖筒裡,裝作是無所事事。
  
  “……”尼奧懷疑的瞪著對方。
  
  “你覺得魔王是怎樣的存在?”
  
  小號魔王背著手,表情淡然,那姿態倒是和坐在王座上的時候沒什麼區別。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那孩子只是組成了【魔王】這一概念的最後一塊碎片,我的容貌出自於他,我的記憶力包括他的記憶,僅僅是這樣而已。”
  
  “所以?”
  
  “我是這世界上一切詛咒的集合,千百年來擁有各式不幸的人的執念的統合體。但是就算是最深重的怨恨也有消散的一天,那些來自人類的詛咒變得稀薄之後,我的意識便也覺醒了。”
  
  自從他誕生之後,這世界上的黑暗便逐漸稀薄了。
  
  並非真正的從這世界上消失了,而是那些散不去的黑暗組合成了詛咒的源頭。在他的體內存有無數靈魂的哭號,他便被那記憶操縱了心智,將過往那些成百上千的報復回去。
  
  可是又有什麼用呢?
  
  真正的始作俑者早已被時間帶去了神明面前,留下的承受魔王怒火的人只是些後代跟後後代罷了。等到詛咒散盡,理智回歸,一路走來的地方早已成了血與火的地獄。
  
  這便是魔王——以及魔王傳說的真相。
  
  “……我說。”艾崔斯特朝骷髏大軍拿風刃用力的劈下,“你們倆能不能先不要聊天……還有,為什麼這些不死生物會攻擊堂堂魔王?”
  
  “所以我已經不是魔王了呀。”
  
  那個魔王竟然像頑皮的孩子一樣嘻嘻的笑了起來,轉過身,面朝著不死生物大軍,張開了雙臂,身上忽然一口氣爆發出大量的聖光。
  
  在三人份的目瞪口呆中,除了尼奧低聲罵了句“幹”之外,便只剩下寂靜。
  
  “很好,我現在相信你已經不是魔王了。”尼奧面無表情道,“所以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殺了我。”
  
  “除此之外!”尼奧抓狂。
  
  “……”
  
  “所以你根本什麼都沒想好是嗎……”
  
  “我雖然已經把部下遣散了,但是他們肯定還會來找我,要我繼續當魔王。光靠你們很難同時和三個巫妖……和一堆高階不死生物抗衡,所以,我有個請求。”
  
  小號魔王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
  
  “我會被他們抓回去,但是我會封印掉自己的記憶。現在屬於魔王的力量被分成了三份,他們若是想要恢復我,必須把三個小孩同時平安的撫養大,他們又不會帶孩子,多半會抓人類回來代勞,所以——”
  
  小號魔王朝著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希望,您能教導未來的我走上正確的道路,而非再度走上歧途,回歸于黑暗中去。”
  
  “……我?”尼奧指指自己,又看向旁邊的夏佐跟艾崔斯特,一臉懵。
  
  “是的。”
  
  這小屁孩笑起來真該死的好看……不對,人家的內在年齡搞不好比自己大的多……啊啊啊可惡!
  
  “……你是不是有哪裡搞錯了?”
  
  小號魔王搖了搖頭:“您的劍術一點很好吧。”
  “呃……還行吧。”
  
  一直在旁邊偷聽的夏佐笑著插了一句:“要是尼奧的劍術還算不好,那全國大概沒有幾個人會劍術了。”
  
  “……夏佐你賣我!”
  
  “那就足夠了。”
  
  手突然被一隻長的無比可愛的小屁孩抱住,還用甜甜的嗓音請求時……還有誰能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請一定要教會我劍術!”
  
  ♢♢♢
  
  ……於是。
  
  “格裡西亞!給我滾出來!”
  
  暴怒中的尼奧劈手一投,一隻木劍裹挾著劍氣穿過整條走廊,將格裡西亞的衣服後領釘死在了魔王殿的墻上。
  
  “今天不給我完整的揮完一百劍別想吃飯!”
  
  “嗚哇!雷瑟救命!”
  
  格裡西亞欲哭無淚的用力拔著釘死了自己衣領的木劍,無奈是反手,使不上勁。
  
  “……”
  
  一身黑袍的少年抱歉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頭,默默的後退幾步。
  
  “是尼奧老師讓我來找你……然後發信號給他抓你回去的,格裡西亞。”
  
  “……誒?”
  
  格裡西亞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雷瑟默默的望著天。
  
  “……雷瑟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你並沒有問我來找你是做什麼的。”
  
  格裡西亞含著兩泡熱淚:“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會。所以改天再請你吃藍莓派。”
  
  “……那不是之前就答應好的嗎?”
  
  “可是你現在要去練劍,不算我爽約。”
  
  “……”
  
  有哪裡不對勁吧這邏輯。
  
  格裡西亞翻了個白眼……後脖領被尼奧大魔王提了起來,順手搭在了肩膀上,頓時氣勢消了個乾淨。
  
  “老師,五十下行不行……”
  
  尼奧瞥了他一眼,冷笑:“你說呢?”
  
  “八十……”
  
  “……”
  
  “好啦我知道了……”
  
  走廊的另一頭,夏佐和艾崔斯特正在另一頭談論著什麼,見了尼奧迎面走來,夏佐挑了下眉,扭頭對艾崔斯特道。
  
  “艾崔斯特,你知道自作自受是什麼意思嗎?”
  
  艾崔斯特拼命的忍著笑:“不……知道啊。”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
  
  尼奧黑著臉低吼。
  
  “咳,其實我沒在說你,尼奧。”夏佐的眼神正不斷的打著飄,“我是說……不是有個人請求你教他劍術嗎?但是現在——”
  
  “……”
  
  尼奧哼了一聲,拖著格裡西亞從他面前路過,忽然腳步一頓,嗓音壓的極低。
  
  “你也一樣,夏佐。”
  
  因為一時的善心而將自己綁在某個人身邊的人,可不止只有他一個人。
  
  夏佐沒再說話,只是笑著,朝走廊盡頭的雷瑟揮了揮手。有些發愣的黑髮少年三兩步趕了過來,不解的看向他。
  
  “老師,有什麼事——”
  
  “雷瑟,有一件事,我覺得先告訴你比較好。”
  
  “?”
  
  “……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夏佐註視著一大一小兩個遠去的背影,低聲緩緩說道。
  
  =END=
  
  ◆註一:彈丸2梗
  
  ◆最後尼夏/尼崔暗示_(:з)∠)_啊突然白學
  
  ◆雷瑟也差不多是在這個時候知道格裡西亞是魔王這件事的,相當於本篇全程知道,回憶裡面的人不是雷瑟和格裡西亞……也不是轉世(認真臉)
  
  ♢♢♢
  
  ↓以下是接受無能條件下的劇透
  
  總之整個就是魔王還不是魔王時候發生的事情,尼奧帶著艾崔斯特跟夏佐端了劍上門踢場子揍魔王結果發現魔王早就洗乾淨躺平了任人揍(喂)魔王把自己的力量分成三份,自己變小之後拜託尼奧教自己劍術。
  
  封印掉自己身為魔王時候的記憶之後的小號魔王就是格裡西亞,從心智到身體都變小了之後因為太無聊,紅詩去抓孤兒給格裡西亞玩,結果轉頭發現格裡西亞染了頭髮混進孤兒裡面去了。
  
  (紅詩:豹怒)
  
  (等下我是不是劇透到正文裡去了)
  
  (算了反正是不重要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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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樓主| 發表於 2017-11-26 15:35:17 | 顯示全部樓層
碧兒 發表於 2017-11-26 15:22
大大好厲害!
小格跑了那魔王殿怎麼辦?
加油~

emmmmmmmmm(望天)

大概……不会有事……吧?(看了眼手里的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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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樓主| 發表於 2017-12-1 20:57:35 | 顯示全部樓層
  
  其之四 過往
  
     ♢♢♢
  
  換完衣服後,格裡西亞整張臉都是黑的。
  
  說是女裝,本以為是難辨男女的袍子一類,將明顯的身體曲線稍微擋一擋,刻意營造出男女莫辨的氣氛。畢竟是雷瑟的意見,想來也不會做出太出格的決定……
  
  ……個屁。
  
  ——輕飄飄的荷葉花邊。
  
  ——繁復到令人抓狂的蕾絲裝飾。
  
  ——甚至還有蓬松的蝴蝶結跟腿環。
  
  現在他真的有點好奇這套衣服拿眼睛看會是個什麼模樣的了。
  
  他萬分懷疑雷瑟那家伙在玩兒自己,以報前一天炸了廚房所以不得不從魔王殿裡逃走之仇。
  
  是說,這家伙有這麼悶騷嗎?
  
  ……總之,當格裡西亞把腳擠進那雙狹窄的尖頭皮鞋中時,心情幾乎是崩潰的。
  
  “……死喔。”格裡西亞深深的吸了口氣,“你跟我說實話,雷瑟是不是怕我發飆偷跑了?”
  
  “雷瑟怕你?好像有哪裡反了吧。”
  
  希歐那語氣分明是嘲笑。
  
  “……”
  
  也對……才不是啦!
  
  他才不會怕雷瑟!畢竟他可是——
  
  “我回來了。格裡西……噗。”
  
  某個熟悉的要命的比同齡人更加低沉的嗓音中,語尾帶了明顯的悶笑聲。
  
  ……噗你個大頭啊。
  
  也不想想是誰提的破主意。
  
  “呃,咳,沒想到挺適合你的。”
  
  雷瑟的嗓音一直在顫個沒完……格裡西亞黑著臉,轉身回浴室,準備開始往下扒拉著那身復雜的要死的行頭。
  
  ——然後。
  
  “碰”!
  
  ……一頭撞在了浴室門上,連眼前都開始往外冒小星星了,賊丟人。
  
  沒忍住爆發出笑聲的人是希歐……雷瑟無奈的歎了口氣,走到格裡西亞面前,在抱頭蹲的某人面前蹲下,伸手撥開捂著傷處的那只白皙的手。
  
  “眼睛還看不見?”
  
  “……嗯。”格裡西亞吸了吸鼻子,應該是撞紅了,鼻梁那裡酸澀的很,總覺得那裡一不小心就會流下兩行鼻血。
  
  “只是撞紅了,你能用治療術嗎?”
  
  “用還是能用——”
  
  不對勁。
  
  雷瑟的語氣有點不對勁。
  
  那種微妙的僵硬著的溫柔語氣,就好像犯了錯誤的小孩子一樣,還帶著點難以察覺的別扭。
  
  “等一下,雷瑟。”格裡西亞又吸了吸鼻子,該死,這一撞鼻涕又開始不住的淌了,“今天你怎麼特別的……呃,溫柔?”
  
  雷瑟尷尬的咳嗽一聲:“格裡西亞,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哭”
  
  “……”
  
  “真的很痛嗎?”
  
  “………………”
  
  干!
  
  他那是撞的!
  
  “我還沒問你呢,雷瑟,這身衣服是怎麼回事?”
  
  格裡西亞沒好氣的蹬了尖頭的坡跟鞋,彎下腰捋著絲襪。本人大概是不曉得,或者看不見所以也沒個概念,在他彎下腰時裙子下面的陰影是若隱若現的,於是雷瑟的眼神瞬間便怪異了。
  
  “借的。”
  
  “借這個做什麼?”
  
  “扛著你找醫師的時候稍微注意到一點事情,然後決定去調查一下。”雷瑟語氣淡然,“因為去找醫師的時候我們的臉已經暴露了,這是變裝而已,就是這樣。”
  
  “……這就是你坑我穿女裝的理由?”
  
  “不過我已經改變主意了。”雷瑟伸手替他拉下了後背的拉鏈,脫下黑色的洛麗塔短裙,“變裝並不可靠,而且這幅裝扮也太過誇張,我需要換個思路。”
  
  “……話說回來。”
  
  格裡西亞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身軀從狹小的裙子裡解放出來,幸虧他足夠瘦……稍微多一點肉絕對會被憋死!絕對!
  
  “嗯?”
  
  “雷瑟,你的臉也暴露了吧。”
  
  “是的。”
  
  格裡西亞轉過頭,臉上綻開了無比甜美的笑容。
  
  “——所以,雷瑟你說的變裝,是不是包括了你自己在內?”
  
  寂靜。
  
  雷瑟手上動作頓了頓,然後慢悠悠的將格裡西亞盤在腦後的金發解開,拿手指梳通了,低低的笑了笑,那嗓音溫柔的像是能把人整個化開。
  
  “是啊。”
  
  “!”
  
  在格裡西亞臉上浮現的,絕對是不懷好意的笑容,十足十的邪惡。
  
  “不過你看不見不是嗎,格裡西亞?”
  
  “但是我有感知!”一秒回答。
  
  “如果你想變裝調查,我倒是能陪你一起。”雷瑟故作歎息,“不過我還是那個意見,被發現的風險太大了,而且對方已經見過我們的臉。”
  
  “我會干擾認知的魔法!”
  
  不會也得會,連夜學也得學會,那可是雷瑟的女裝,搞不好一生只能見一次的奇景,更何況還是對方主動提議……想想都很興奮好嗎!
  
  “……是嗎?”
  
  雷瑟還有些猶豫,格裡西亞倒是就差迫不及待的想給大佬遞女裝了……可惜今晚是看不到了,不然一定要找個借口讓雷瑟現在就穿,立刻,馬上。
  
  ……另一邊的希歐已經笑到不能自已,邊瘋狂抖動著肩膀邊朝雷瑟比著拇指。不愧是雷瑟,騙起人來連自己都能一塊搭進去,還心安理得,童叟無欺。
  
  “等……不對吧,雷瑟。”
  
  格裡西亞光著上身摸索著尋找剛才被揉吧成一團丟去床腳的睡裙,後知後覺的擡起頭。
  
  “嗯?有哪裡不對?”
  
  “……我好像沒答應你要幫你調查?”
  
  “你答應了。”
  
  “那也是被你騙的!”
  
  雷瑟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而且那條裙子是怎麼回事?真的只是拿來調查用的?不會被懷疑嗎?”
  
  “是我考慮不周。”雷瑟淡淡的說道,“所以我重新借了一套來。”
  
  “……”
  
  這還……真他娘的考慮周到啊。
  
  “格裡西亞,你自然是沒問題,不過如果我也要穿上女裝,那麼必須稍微修飾一下嗓音。”
  
  “……我知道,這種法術我還是會的……所以說什麼叫做我自然是沒問題!”
  
  “你忘了希歐把你當成女孩子的事情了?”
  
  “……”
  
  “剛才喬葛也……”
  
  “……夠了,我知道了,我就是很適合女裝行了吧……”
  
  敗給你了還不行嗎。
  
  雷瑟笑了笑,沒再繼續擠兌他,關好房門,換了個嚴肅的表情,在床邊坐下。
  
  “格裡西亞,雖然是艾崔斯特把我們送到這裡來的,但是這個鎮子有點不對勁。”
  
  “?”
  
  “降落的那天,即將天亮的時候你暈倒了,因為燒的太厲害,所以我和艾爾梅瑞背著你去鎮子上找醫師。”
  
  “嗯,這個我知道,死喔跟我說過了。”
  
  ……還說了什麼雷瑟差點扒人褲子以驗明正身……雷瑟我看錯你了。
  
  “當時那個醫師的一句話讓我很在意……【女孩子就不要治了,反正都是要走,死了才比較痛快】……他是這樣說的。”
  
  “……”
  
  格裡西亞皺起眉。
  
  “最開始我以為他只是討厭女孩,等你安定下來之後,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應當知曉我們是外人,這鎮子並不大,有哪些居民自然清楚,他這話分明是在提醒我們快離開這裡,免得遭危險。”
  
  “……所以你就去調查了?”
  
  “昨天一整天,我都在街上觀察。這個鎮上確實幾乎見不到年輕的女孩子,甚至接近成年的也很少見。在早上集市最繁忙的時間裡,就連出門采購的居民也幾乎都是五六十歲以上的老人,確實看不到年輕女孩。”
  
  “晚上我借詢問病情為由,再次去了醫師那裡。最開始他不肯多說,直到我看見了躲在內屋裡,因為我的拜訪而顯得驚慌失措的妻子和女兒,他才肯提起這事。”
  
  “他說,這附近的鎮子都是一個樣子,女孩子稍微大些便不敢再帶出門了,因為這附近有個盜賊團,專抓女性,所以生了女兒的,能搬的都搬走了,搬不走的便將妻女鎖進地下室,待風聲過去。”
  
  “我問他抓女人做什麼,他只是歎了口氣,說,【城裡面那些有錢有勢的貴族們口味就是奇怪,有喜愛三四十歲以上的,也有專挑十歲以下小姑娘的,哪像我們,一輩子遇見那麼一個,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雷瑟不再說話,看向格裡西亞,明知對方看不見,卻像心有靈犀一樣對上了視線……拳頭捏的死緊。
  
  “販賣人口?”
  
  “也許吧。說不定還有更殘忍的,你知道,總有一些是賣不出去的。”
  
  說這話時,雷瑟倒是神色平靜,因為該發洩的怒火早已洩了干淨……沒有人注意到昨天一整天雷瑟陰沉的臉色,因為沒有人有那個空閒。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我想你應該明白的,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
  
  雷瑟點點頭:“我知道。”
  
  “嗯,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等你感知恢復。”
  
  “……那就明天。”
  
  雷瑟似乎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只可惜,暫時失去視力的格裡西亞並沒能收到這個眼神。
  
  ♢♢♢
  
  等晚上艾爾梅瑞回來之後,他才知道這一整天那家伙都去了哪裡……艾爾梅瑞視力出眾,雷瑟便讓他去鎮子周圍警戒不死生物。魔王殿的眼線確實顯眼,根本沒法混進人堆,去周圍轉轉就差不多了,這是雷瑟的原話。
  
  格裡西亞暫時還沒能恢復感知,於是五個人端了食物回屋。能這樣聚在一個屋裡還是第一次,同樣為被魔王殿收養的孤兒,彼此間雖然很熟,但一次性能聚齊十二人的情況幾乎等於沒有。格裡西亞抱著碗,忽然有些走神,一勺湯差點戳進了鼻子……然後被喬葛惡狠狠的嘲笑了一頓。
  
  “嗨嗨嗨想什麼呢?想女人?湯都灑了喔。”
  
  “……”
  
  要優雅……個屁,對於這家伙沒什麼好矜持的。於是格裡西亞勾起一抹燦笑,然後……把勺子準確無誤的插進了喬葛的手背裡。
  
  反正那家伙又不是不會治療術。
  
  “草莓,給我個干淨勺子嘛。”
  
  傷病患就是有這點好處,艾爾梅瑞乖乖的起身去替他換勺子了,一點怨言都沒。格裡西亞繼續喝著湯,等到碗見了底,才發覺坐在自己身邊的雷瑟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
  
  “雷瑟……你在嗎?”
  
  “嗯。”
  
  低沉的嗓音在左耳邊響起,格裡西亞偏了偏臉,看不見又沒法感知可真不方便,他想。
  
  連想要看一眼某人的臉時都不能如願。
  
  “你心情不好?”
  
  “……沒有。”
  
  “算啦,反正我也看不見你的表情,那就當你沒有好了。”
  
  格裡西亞抱著手臂向後倚在床頭,湛藍的眼睛雖然睜著,但從來沒能映出過任何東西。
  
  “我還沒問過你,你的眼睛……是天生的?”
  
  “大概是吧。”
  
  格裡西亞貌似隨意的說道。
  
  “……大概?”
  
  “我沒有很小的時候的記憶,也沒人告訴我到底是不是先天便瞎了的,所以只是猜測罷了。”
  
  “……”
  
  “怎麼了?”
  
  “……沒什麼。”
  
  “雷瑟,你最近真的很奇怪誒。”格裡西亞托著下巴,笑嘻嘻的【看】著對方,“聽說喬葛又和最新的女朋友分手了,雷瑟你不會也想學那家伙吧。”
  
  “……”雷瑟無奈的歎了口氣,“我沒有那種興趣。”
  
  ——擁有漂亮臉龐和燦爛金發的十五歲少年,正托著下巴笑盈盈看著他,【眼神】專注。
  
  他不該動其他心思的,但那是十五歲少年的氣血方剛,就算面上表現出的冷靜掩蓋了自身,也無法消抹去哪怕一點的真實。
  
  他聽到從那形狀姣好的脣間發出的疑問。
  
  “雷瑟,你有喜歡的人嗎?”
  
  ——耳邊只剩下嗡嗡的血管音。
  
  雷瑟愣住了,似乎完全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問出這種問題……可那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隨意問答,卻讓腦袋裡某根弦不由自主的綳緊了。
  
  “……問這個做什麼?”
  
  他希望聽到的答案,是什麼呢?
  
  “嗯……好奇?”
  
  雷瑟有些好笑的說道:“我今年才15。”
  
  “喬葛都換了快十任了。”
  
  “……”
  
  “夏洛特也有心上人了。”
  
  “……等等,夏洛特是誰?”
  
  “啊,雷瑟你不知道嗎,夏洛特她跟著艾崔斯特老師一起學魔法……人家是女孩子所以不用練劍術,真羨慕啊……”
  
  “……”劍術能爛到你那個樣子也確實是蠻少見的,羨慕個鬼。
  
  “夏洛特還說,女孩子在成年之前不能找到心上人的話會嫁不出去的。”
  
  “……”這是誰教的歪理?
  
  “所以前兩天她喊我溜出魔王殿,找個大城市的酒館釣凱子。”
  
  “……”十五歲就能想這麼遠?
  
  “不過我沒答應。”
  
  “……”
  
  答應才有鬼吧……
  
  ♢♢♢
  
  晚飯後,格裡西亞消失了。
  
  想著畢竟對方看不見,應該跑不太遠,雷瑟樓上樓下找了一圈,結果理應是瞎掉的某人正坐在天臺邊緣的護欄上吹風,兩條小腿垂在欄杆外,一晃一晃。
  
  似乎是聽到了登上樓梯的聲音,那人微微的偏過頭,清秀的像是女孩子一般的臉上勾起一抹動人心魄的笑。
  
  “雷瑟,你來啦。”
  
  毫不意外的語氣。
  
  “……你的感知恢復了?”
  
  “兩三成吧。主要是雷瑟你的腳步聲太特別,我一聽就知道啦。”
  
  他常年生活在黑暗中,對於聲音間的細微詫異敏感的很,可是這一番話聽在他人耳裡便變了個味道……畢竟那人平常舉動與常人無異,若非刻意強調,幾乎沒人能察覺這個事實。
  
  “明天能恢復嗎?”
  
  “恢復個大半沒什麼問題。”格裡西亞偏了偏頭,那表情在他看來竟也能歸入可愛一類,“雷瑟,你好像對那件事情很上心的樣子?”
  
  “是嗎?”
  
  不是的,其實只是在擔心你……
  
  瞬間脫口而出的話語,被自己強行的咽了回去。
  
  ……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格——”
  
  “在被魔王殿收養之前,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住。”
  
  不知道被觸動了哪根心弦,又或者只是出於離家太遠的懷念,極少提及自己的事情的格裡西亞忽然開了口。
  
  “其實也不是一個人……但是經常沒有人能好好的聽完我說話。所以當身邊的人一下子變成十二個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
  
  金發的少年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精心修剪過披在肩上的燦爛金發微微的散開。他不像是任何一個被魔王殿收養的孩子,頭發總是帶著精心打理後的薰衣草精油的香氣。最開始他也不明白,為何那位比誰都驕傲的劍術老師對於一個劍術天分為零的如此重視……直到他想通其中關鍵為止。
  
  他其實不想隨便懷疑他人的。
  
  “有些東西我無法明說,因為如果真的說出了口,所有的一切都會成為無用。我只有一個請求,雷瑟,如果真的到了無可挽回的時候,我希望你能稍微多相信我一點。”
  
  纖瘦的少年從護欄上輕盈躍下,因為風的作用,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走近了他,偏著頭,臉上笑容一如既往的燦爛。
  
  ——不久之前,他才聽說過相似的話語。
  
  現在想來也許是某種意義上的刻意提醒吧,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從那泥土中滋生出的東西便無法預測了。
  
  “——所以。”
  
  格裡西亞微微揚起了頭,湛藍的眼毫不掩飾的【看著】他的眼睛。
  
  “你真的信任過我嗎,雷瑟?”
  
  ♢♢♢
  
  劇情解釋+一點點劇透:
  
  ◆整個故事都是格裡西亞(魔王)一手策劃的離家出走
  
  ◆這裡的雷瑟剛剛從夏佐口中知曉格裡西亞是魔王這件事(見番外一),因此對格裡西亞産生了不信任。羅蘭發覺了雷瑟的變化,特意喊雷瑟去比劍,旁敲側擊的說【請一定要相信格裡西亞】。
  
  ◆格裡西亞特意前一天喊伊希嵐和艾爾梅瑞去廚房,甚至建議烤個肉干,是為了這次【離家出走】做準備(結果失敗了還不小心炸了廚房)(還因此讓雷瑟更加確認是他在搞鬼)
  
  ◆羅蘭說【格裡西亞特意囑咐我,這次絕對不可以告訴你】,相當於變相的在提醒雷瑟,這次【意外】其實是格裡西亞的命令,讓他不用擔心。
  
  ◆以上1+3兩點原因,雷瑟才有心思在外逃亡還管其他人的閒事,而這種調查也是一種變相的試探,為的是確認格裡西亞是否真的存了什麼不好的目的。
  
  ◆以上是作者的腦補過度(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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