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我立刻回過頭,門後卻只是一片漆黑,沒有任何人在那裡。
「怎麼了?」大致晃過一圈的虞夏回過頭來看著我的怪異舉止,我搖了搖頭,抿緊嘴沒開口。
一切都顯得很可疑,卻無從解釋。
見我沒打算開口的樣子,虞夏也乾脆地放棄,拉著我就往裡面的房間探看。
「看起來是個滿溫馨的家庭。」我看著臥室內擺著的相片,大多都是以家庭中三個孩子們為主角,就像許多普通的家庭那樣。
平凡,卻總能輕易地消逝。
「懸案從來都不會少。我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找到真相,而不是為他們感傷。」
「我知道啦。」抬手拍掉覆在頭上的那隻手,因為心情被看穿而感到尷尬,我有些賭氣地往更深處走去。
說不出來是什麼感受,整間屋子裡透著些生冷的氣氛,屋外的世界似乎和這裡隔絕了開來,剛才在巷子時明明還能聽到外面馬路上的喧囂,現在卻聽不到任何聲響傳入。
忽然,自門口傳來的一些吵鬧聲打斷了沉靜。
我和虞夏走出去,只見一名提著菜籃、主婦模樣的女子正一臉警戒地望著我們,「你們為什麼在裡面?」
「不好意思,有人舉報這裡有陌生人進入。」虞夏掏出自己的證件,我也跟上前出示警徽以增加可信度。
……天啊,這事情一旦被上級知道,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住這飯碗。
掛著假笑和老大一起編織謊言將自己違法的行為合理化,我一邊拋卻自己的良心一邊試著從婦人口中套出些有用的消息來。
「這麼說起來,之前六、七樓還滿常有爭吵的,還會有一個不是這裡住戶的女人上七樓去吵──喔、七樓住的是一個小模特兒,住在六樓的是她男朋友。這棟大樓到現在也沒住多少人,除了他們大概只剩下三、四戶左右吧?我是住……九樓的。基本上這邊只要發生事情,大家都會滿清楚的,你們如果還有問題可以去找其他人,我家孩子還等著我回去煮飯,我要先回去了,可以吧?」
「嗯,謝謝妳的合作。」我和虞夏雙雙道謝,看著婦人轉身踏著階梯離開。
我看著那個人的背影,腦中忽然閃過剛才在臥室裡看到的某張照片。
忽然想通了什麼,我拉了拉虞夏的衣角。
對方瞥過來一眼,然後將食指覆在唇前輕輕按了下。
我眨了眨眼表示理解,決定不再探討那名婦人的身分。
「喂、喂,你怎麼了!」阿因的叫聲將我們的注意力拉回,「二爸、凜姐,快點!」
一轉頭,只見聿已經幾乎癱軟在地。
「你們在幹嘛?」虞夏快速地衝上前幫忙將小孩扶出去,我則跟在後面。
背後那種視線感再度出現,我沒打算再回頭,改天再問問阿因怎麼一回事好了。
「跟我沒關係,他突然就這樣了!」阿因急忙替自己辯解,然後低頭關心整個人看起來很不對勁的聿。
虞夏皺起眉,又走進房裡看了看,我上前代替他的位子扶好小聿。
過了不久,虞夏走回來,毫不拖泥帶水地劈頭就問,「小聿,你該不會是因為這房子跟你家格局很像吧?」
「你家?」阿因訝異地看著還坐在地上的孩子。
聿沒有回答,只是擺出一副倔強的表情。
看著聿的樣子,我連揍人的心情都有了──虞夏你就非得這麼直截了當地提問嗎?!雖然不知道對聿來說他們家的事情影響他究竟有多深,但那再怎麼說都是一個傷,這樣毫不留情面地揭人的傷疤,要是我不當場翻臉才有鬼。
「……我看這房子大概也沒有什麼異常,過兩天再申請公文正式來看看。」看了面色不善的我一眼,虞夏抓了抓短髮說道。
「嗯,我想先帶聿回家也比較好──」
就在我們幾乎要達成共識時,樓上忽然憑空出現小孩的嬉鬧聲和雜亂的腳步聲,並往上遠去。
「站住!」
然後,我目瞪口呆地看著虞夏追上前,「二爸、那不是人啦!」而阿因一語道出我的心思。
這是怎樣!幾年不見虞夏不但會破磚還會追鬼,這衝動的技能級數已經超越最高等了好嘛!
聿推著阿因讓他也跟上去,阿因不大確定地猶豫著。
「不用擔心,我陪他。」拍了拍阿因的肩膀,對方看了我一眼,然後才下定決心地也向上跑去。
手臂上傳來推力。
轉過頭,聿緊皺著眉,似是希望我也離開。
「你在急什麼?」看著聿,從他那雙奇異的紫眼中依然沒有令人可疑的情緒,但我本能地覺得一切並沒有那麼簡單。
那孩子愣了下,搖了搖頭。
腦中突然閃過沒幾秒前的對話。虞夏說過,這房子格局很像聿的舊家。
看著依然持續推著我的聿,明瞭了什麼的我嘆了口氣,「說真的,我也沒辦法阻止你做些什麼。」
即使聿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錯誤的,甚至到他必須隱瞞著我們進行,我知道我根本阻止不了他。
況且,我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會阻止他。
「我弟啊……一直很希望找到兇手,呃、我十七歲那年家裡失火,一場爆炸奪去了四個家人的性命。當然,雖然這樣說很討人厭,但和你所經歷過的比起來,我和我弟的狀況根本不算什麼。不過當初警方判斷那場火災只是電線走火導致,即使那根本不是事實。」我笑了笑,疲累感湧上,「孝凜……我弟他不能接受,所以總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想找到兇手,就算犯法,我也無法責備他。因為,我也很想要將凶手找到,但身為一名警察,我不可能像孝凜那樣放膽去做。我做不到。」
聿直直地盯著我,依然沒有改變表情。
「簡單來說我沒有勇氣去承擔那之後的一切,我太膽小,卻希望身邊的人替我將事情解決。我很自私,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什麼都不做,即使我看到什麼違反法理的事情發生在眼前。所以,今天你的反常我什麼都不會說。」
樓上傳來巨大的敲擊聲,還隱隱約約能聽到一兩句虞夏的吼叫。
我揉了揉聿的頭,「我要上去啦,你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快點上來,不然夏和阿因會擔心的。」
思考了幾秒,聿點了點頭。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