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那是我的故鄉…  
那年家鄉的豐收特別好,我很幸運的出生於那年。  
 
聽說家鄉有一個傳統,就是小孩出生滿月時,會為小孩下釀一批酒。  
因為爹爹認為珍貴點總是好,所以他只有釀了一甕。  
他常常笑笑的與我說:「等到妳與好人家結婚時,爹爹就可以開那封泥了。」  
捻了捻鬚,又笑吟吟的繼續做事。  
而我總是不能明白,爹爹是為什麼而開心,不過就是一甕酒嘛!  
問娘,娘說:「那甕酒是很珍貴的,它跟妳同歲喔!妳爹他啊!當年為了這甕酒可是下了不少苦心,  
雖然這跟他自己就是釀酒師也有很大的關係,不過爹爹仍然希望妳能嫁得好人家。」  
「為什麼酒好,我就可以嫁個好人家呢!?」坐在藤椅上,雙腳搖啊搖的問著。  
「因為那是妳的誕生酒,小孩子不懂就別多問。等會兒!妳爹看妳沒在習字,又要罵妳了!  
快去寫功課。」被娘催促的坐回書桌前,望著書本裡的內容,晃啊晃的!  
腦中還是盤旋著那罈與自己相同年紀的酒。  
 
 
然而不知覺的,時間總是會飛逝而過。  
娘在我九歲時,又生下了一個妹妹,長的很可愛。  
小小的臉與小小的手,揮舞著,笑著,甜美令人憐愛。  
可是不知為何的?總是不見爹準備釀製妹妹的酒,奶奶似乎帶著點悲哀的神情。  
常常與娘說著傳宗接代等等的話兒。  
娘總會在那時嚶嚶的哭泣,大喊著什麼生與死的問題。  
我不懂,娘為什麼要這麼的悲傷,妹妹出生是件好事不是嗎!?  
為什麼爹爹,沒有準備釀妹妹的酒,還準備帶妹妹出遠門呢!?  
為什麼娘在爹爹要帶妹妹出去玩時,掩著面又再哭泣了呢!?  
為什麼奶奶要搖著頭說:「一切都是命啊!」  
太多的為什麼,都沒有人願意為我解答。  
我只知道,從那天以後,就沒見過妹妹回家,爹爹與奶奶總是常常爭吵。  
 
十二歲時,老師教了〝一胎化政策〞這詞,我聽的不懂,回家問娘。  
娘卻突然的落了淚,不願意多說什麼,讓我嚇了一跳,急忙退了出去。  
 
走出家門到太平橋上,這我從小嬉戲到大的地方。  
現在是初春,梅花綻放著點點。  
讓我想到我自己的名子〝曉梅〞奶奶說,因為我是在凌晨出生,且又瀕臨著初春,  
所以叫曉梅。而妹妹的名子是…是什麼!?  
妹妹好像沒取名子,妹妹什麼時候會回家呢!?  
小小的我,小小的妹妹,小小的手。  
太平橋上的倒影,只有我,只剩我。  
 
 
就這樣的,在家中的隱藏陰霾,到了我十二歲的那年…  
正式爆發了...  
母親又懷了一胎,且也順利產下了,我還記得那天弟弟的哭聲。  
好響亮阿!  
是個健康的小孩吧!我如此想著。  
進房裡看弟弟,奶奶卻不知為何的緊緊擁住我,顫抖的雙肩,絲絲透露著不對勁。  
 
「奶奶!?您怎麼了!?我得進房好好看看弟弟啊!」  
「曉梅,再讓奶奶抱著妳一下,妳得切記,千萬別怨妳爹跟你娘啊...  
要怨,就怨奶奶吧…」  
「奶奶!?」  
「我的曉梅啊!!」  
肩上傳來的溫熱感,那是奶奶的淚,過了一會兒。  
奶奶還是領了我,進了房門看弟弟。  
 
小小的臉兒,小小的手,靜靜沉睡在娘的懷裡。  
娘的臉卻不見任何的喜悅。  
「娘,您看!弟弟好可愛喔!」我說  
「曉梅,妳...」娘話還沒說完,淚珠子又緩緩滑過了臉。  
「娘!?您是不又哪裡痛了!?我去叫醫生來看您,好不!?」  
突然見到娘淚滴,以為是產後的不舒服,正要急忙的去找醫生,爹卻拉住了我的手。  
「曉梅,別去!先...陪陪你娘吧!」爹爹眼中的不忍,讓我更加的迷糊了。  
「爹?」  
「曉梅,爹爹明日帶妳去逛市集好不好!?」  
「真的!?好啊!還可以買弟弟的衣服呢!」  
我雙手合十興高采烈說著,與爹爹臉上的憂鬱。  
成了大大的反比。  
 
隔日清晨,早早的被爹爹叫醒,還搞不清楚的我,就與爹爹在清晨五點多時,  
緩緩往市集走去。  
「爹,這方向不是往市集。」  
大手抓著小手,緊緊的握著。  
「爹,您的步伐怎麼越走越慢。」  
那皮革子鞋沉重的踩落於地。  
「爹,您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裡痛著!?」  
渾圓的淚滴,沒入於地。  
 
我與爹就這樣,走到了一口井邊。  
「爹!?」抬頭望著那熟悉的臉龐。  
「曉梅,去看看井裡有沒有水吧!」  
「爹!?」  
「曉梅,去看看吧!」  
不知為何的恐懼,但卻還是順從走去。  
這時曉梅的耳裡,似乎聽到了,遠方傳來酒甕被打破的聲音。  
 
 
女兒紅啊!就這樣碎落了一地...  
 
(啪嚓!  
嘩啦!!  
咕...嚕嚕...)  
 
我,隔著深深的水面仰望的天際。  
我,隔著深深的水面看著蓋子關上。  
我,隔著深深的水面大聲哭喊。  
我,隔著深深的水面……  
 
女兒紅啊...就這樣沒入於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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