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啊、糟糕,感覺快哭了。
玖深雖然這麼想著,但是看向虞因的視線卻怎麼也移不開。眼眶和鼻頭感到酸澀無比,玖深不得不輕輕的咬住自己的內唇試圖讓即將凝聚在眼眶的滾燙淚水縮回去。
「夏的話,才剛從這裏出去,」沒有注意到玖深的異狀,虞佟很自然地向虞因回覆道,「阿因你怎麼會來警察局?」
「呃、那個……..」對虞佟的疑問,虞因先是頓了一下並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我要先聲明我沒有自找麻煩,是那個東西自己找上門的…….」
「二爸的案子、那個死者,好像想叫你們確認一下凶宅主臥室的衣櫃後面,那邊應該還有東西沒有搜到……..」
「阿因,」聞言虞佟的眉頭瞬時皺了起來,臉上充斥著擔心及不贊同的神情,「我跟夏應該都說過不要再插手這個案子了。」
「大爸……我是無辜的,祂都找來家裡了真的不是我犯賤去招惹人家啊」
虞因欲哭無淚的試圖為打抱不平,隨即發現坐在沙發上的玖深一直盯著自己瞧,便似乎感到疑惑問道:「玖深哥…..?我臉上有什麼嗎?」
被點名的玖深像是如夢初醒般迅速的移開視線並微微垂下頭,讓兩人無法看清自己此刻的表情。
「沒事,只是有點恍神了。」雖然是一個藉口,但作為一個剛暈倒過的人來說算的上是正常說詞;玖深按了按自己依舊感到疼痛不適的頭部並起身向虞佟說道,「阿佟,那我就先離開了,不好意思之後的事情再麻煩你們了。」
「不會,你回去趕快休息吧。」虞佟像是替玖深打氣般的輕拍了下他的背後,微笑地說道:「不要急著回來沒關係,在你回來前你的工作都交給阿柳還有阿司,順帶一提,他現在可沒有拒絕權。」
看著虞佟溫和的笑容,玖深替嚴司默哀的幾秒後,背起自己的包包往門口移動;在跟虞因擦身而過時玖深只是簡單地說道:「阿因,我有事先離開,掰掰。」
「喔、嗯,回去路上小心喔。」
揮了下手示意自己有聽到後,玖深沒有回頭而是直直往虞夏指定會合的地方離去。然而自從被點名後一直顧著低頭避開視線的玖深沒有注意到虞因目送他離開時,那若有所思的神情。
在玖深走遠後,虞因收回望著對方離開的視線,轉過頭向虞佟尋問道:「大爸,玖深哥他還好嗎?」
「你說玖深嗎?」將剛才使用的毛毯以及枕頭摺好歸位,虞佟回覆道,「玖深剛剛工作到一半暈倒了,保險起見夏要載他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暈倒!?」聞言虞因眼睛不由得睜大,「玖深哥的身體還好嗎?」
「聽他說是晚上看漫畫熬夜,結果睡眠不足。」虞佟收拾好休息室後將電燈關起退出休息室,並與虞因一塊往自己的辦公室移動,「但是這件事兇手基本上還是阿司。」
「所以阿因,你等一下要是遇到阿司,不管他怎麼拜託你都不可以幫他喔。」虞佟臉上笑容依舊不變,最後還不忘回頭對走在後方的虞因叮嚀似的補上一句:「知道了嗎?」
「……是」
虞佟這不達眼底的笑意看的虞因頭皮發麻,基本上一聽到嚴司的名字虞因就幾乎猜得到發生什麼事;可是即使是這樣,這個回答還是沒有辦法解釋虞因從玖深身上感受到那股違和感的原因。
「………大爸,玖深哥是被嚴大哥用什麼靈異照片還是不科學的東西嚇暈的吧?」
「照阿柳的說法,是這樣沒錯。」雖然說倒下時的狀況已經有點超出所謂單純的驚嚇過度,但是起因確實是嚴司的靈異照片沒有錯;虞佟一邊回想著一邊回答道。
「那就奇怪了,」虞因回想起剛剛在休息室的對話,「剛剛我在休息室說二爸在辦的案子死者者找上門的時候,玖深哥沒有像平常一樣尖叫、拜託我不要在他面前提到不科學的事情耶?」
被虞因這麼一點出,似乎也發現不對勁的虞佟止住移動的腳步;確實在剛才印象中,玖深在阿因提到死者來給線索的時候,不要說連尖叫,就連抖一下都沒有;虞佟越是回想剛才休息室的場景一些在當時被自己忽略的疑點漸漸一個個浮現在腦海-------
自己在看到玖深醒來,並向前和對方確認狀況時,沒有立刻回話的玖深那時候眼球是往左偏的。
然後在對方終於像是回神般的說自己剛剛沒回過神的時候眼球是往右偏的。
也就是說,光是為了回虞佟的話,玖深進行了將近30秒的回想。
以及說自己沒回過神這句話八成不是真心話。
擔任警察多年的虞佟有了下意識觀察對方眼球動作的習慣;但是因為這次的對象是自己多年的同事,再加上當下對玖深的擔心讓自己沒有想太多。
然而現在被虞因提起後,虞佟確實從玖深身上感到些許的違和感;而且當中最明顯的一點是,對方太安靜了。
玖深不是一個穩重的人;對於在日常生活中,經常目睹自家兄弟因看不慣對方對一些事情反應過度而控制不住巴下去的虞佟來說,是再清楚不過的事。
然而就在剛才從玖深醒來後到離開的這段時間,虞佟沒有印象自己有從對方的嘴裡聽到任何一句對嚴司的控訴…、應該說連嚴司的名字都甚至沒有提及過。
想到這裡,虞佟不自主地皺起眉頭;這很不尋常,他不禁這麼想著,並升起一股想要打電話給虞夏叫他直接把人抓進醫院好好檢查的衝動。
一旁的虞因默不作聲的看著思考中的虞佟臉色越來越難看;對方的反應讓虞因大致上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一小時前突然出現在警局方向又突然消失無蹤的龐大力量。
態度不同的玖深。
時間上來算應該也差不多了吧,虞因在心中大約估算了一下並這麼想道。
「不過、也有可能是玖深哥真的睡眠不足,腦袋根本還沒開機吧!」想確認的也確認了,虞因用著開玩笑的語氣打斷虞佟的思考,而後者被虞因的話語打斷思緒後先是愣一下後,隨即被虞因的話語逗笑。
「說的也是,」臉上的神色有明顯的緩和,虞佟笑著說道,「詳細狀況等玖深回工作崗位後再看看吧,現在就先讓他的睡上一覺好好放鬆休息。」
虞因點頭表示贊成,隨即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發出「啊」的單音階聲後說道:「對了,等等跟阿方他們還有約……,那剛剛說的死者的事情再麻煩大爸跟二爸說一下哦,我先走啦。」
「我會跟夏說的,但是你記得不要再到處亂晃了,另外記得把平安符帶好。」
「我就說是人家找上來的想躲也躲不掉啊…………」
和虞佟揮手道別後,虞因離開了警局;在出警局一段距離後,只見虞因從口袋拿出一台黑色的折疊機並播打了一通電話。
從手機傳出的撥號聲沒有持續很久,在響了個幾聲後對方就接起電話。
「啊,是我虞因,不好意思可以幫我轉接給然一下嗎?」
等待電話轉接的同時,虞因將背靠在一旁的道路欄杆上,「…………喂,是我,剛剛你傳給我關於區域性力量暴漲的消息,………嗯,目前確認起來應該是你預測的那樣沒錯。」
「玖深哥恢復記憶了。」
車內只聽得到從喇叭傳出來廣播節目的聲音以及車子馬達的運轉聲。從虞夏開車到指定地點對玖深喊道「上車吧」之後,兩人目前為止沒有進行任何談話。
玖深知道自己要是不說些什麼會顯得太過安靜跟平常的自己有出入,但是此時不減反增的頭痛以及剛剛和虞因相遇的突發狀況讓他無暇顧及此刻虞夏的感受;反正現在自己也可以算是個病人,病人安安靜靜的修養是天經地義的;玖深有點自我安慰的想著。
車子行駛一小段路後,玖深將頭輕輕靠上座位旁邊的玻璃,冰涼的觸感稍微降低了頭部的不適感;玖深可以感覺到駕駛座的虞夏不時會用眼角餘光確認自己的狀況,但玖深只是裝作不知情的閉上眼睛假裝自己已經睡著。
閉上眼後,玖深回憶到在警局與虞因碰面的場景;那時自己無法將視線移開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再次相會的感動,還包含了看到虞因體內象徵著某個證明的火焰在熊熊燃燒著。
象徵公會袍級證明的黑色火焰。
火焰的顏色代表了什麼玖深再清楚不過,但正因為清楚,才移不開視線。說要取得黑袍到底有多困難,玖深只知道為了這個資格費勁百年的大有人在,而且再考慮到虞因本身種族的問題,玖深並不認為公會會願意看到一位妖師取得黑袍資源。
虞因在這15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我只希望這個孩子能有個無憂無慮的童年、能不受來自任何種族的眼光正大光明的長大。』
這是白陵羽曾經對玖深說過的、對虞因的期許。
對不起,羽,我好像沒能成功達成你的期望。
心中的這句話已經再也沒辦法再傳達給對方;一邊想著玖深感到眼皮越來越重,隱約有聽到虞夏的說話聲,然而玖深還是不敵突然朝自己襲來的睡意,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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