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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
發表於 2021-12-9 23:4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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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傻.蛋★ 於 2021-12-12 17:52 編輯
他又讀了一遍信件,發現這次的合作影片對他非常棘手。沉重嘆了氣,不理解小豬教主怎麼會搞這種活動給他難堪。
「有困難?」雨軒頭也不抬地問。
「有。」
「我不是指工作,是指你的社團選項。」
劉偉愣了,發覺自己手臂下壓著入社選填單——剛才確實在看這個,但郵件跳出的通知把吸引力轉移走——開學沒兩個禮拜,他們學校就發下社團通知書,讓他們選擇興趣。老實說,劉偉只想隨便選個像是視覺特效社團、電影社等等。要就是不佔用時間,或他非常擅長能做的。
他把想法說一遍給雨軒,意外遭到駁回。
「換個方式思考,選一個你會做的高興的或有興趣的。」
劉偉愣住了。
他和少女的視線在空氣中接觸,後者用充滿血絲雙眼回望他,神情嚴肅而專注。「找一件可以紓解你壓力的事務,自從劉真入中學後,你就很少笑了。」
這些語言溶入他的血管,來回滾到心頭裡,他想著,有什麼事情是他有興趣的?有什麼事情值得他高興的?
茫然。
他不像其他學生有父母照料,毫無在意金錢問題,不需要時時刻刻被綁在家庭裡照顧誰,更不用對自己血親實況遮遮掩掩,他們想笑便笑,想哭便能哭,做些幼稚無聊舉動,把時間浪費在無所意義的消磨遊戲裡。「我不需要。」
「……你需要,別讓我動用老闆的權利。」雨軒說,一再強調:「試著找出你可能會喜歡的事情上。」
於是乎,幾乎是每一堂下課,他坐在座位上苦苦掙扎思考,學校幾十個社團內,有什麼適合是他的興趣。劉偉絕望地意識到,過去幾年的時間,好像沒有一件事情值得讓他感到「有興趣」。打球是維持運動、用意是讓身體活動;讀書考試是為了爭取人生穩定基本門票、拍影片是為了養家餬口。剩下一點點時間,光是睡覺就來不及了。
答案是睡覺會不會被雨軒冷眼相看?
「好煩哪!」他大聲哀號,把頭重重往桌面上摔。
實在是想不出來,偏偏社團明天要選了!
「需要幫忙?」
沈墨雷抱著一疊書本經過,基於情面開口。
絕望之際,他只得說:「老闆讓我選一個我有興趣的社團,但我不知道。」
「老闆?」沈墨雷臉色有些古怪,低聲回應。
「字面意義的那個,我猜她是為我好,但……誰知道。」劉偉咕噥,又抬頭發問:「你呢?你選了什麼社團?」
墨雷把國文作業本放在前面同學的桌上,拉過椅子將他的單子拿走,掃過幾眼便在選單上圈起幾個社團名字,他說:「學校社團不少是用來自習,或是同學用來做自己事情。要參與活動,又不與你下課後打工衝突,有這些。我選了武術社。」
「武術社?」劉偉接過單子,還沒來得及看,已經先對墨雷提出的社團有些好奇。「那在做什麼?」
「基本防身術。」墨雷提到這個,聲音變得更亮了,儼然一副專業模樣。劉偉注意到有幾個女孩子正往這裡看,眼睛閃哪閃,好像看見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劉偉想了想,決定和墨雷一塊去這個放在現代還是很酷的社團,一起學習如何保護自己。打架嗎,他國小國中還是挺行,搞不定還能教墨雷怎麼打架。
可很快的,他就意識到自己太天真了。
沈墨雷,雙親不明,從小到大領全獎學金的真學霸,惜字如金程度與他的道德感同樣高,據說志向作為一名法官,目標是考上T區最難考的法律學系,沒有之一。然而劉偉頭次對同學抱有敬畏,不是因為課業,而是因為--這個據說是自學成材的國中高中同學,把浸淫武術多年的社團指導老師給摔出去了。
是,社團老師被摔出去了。
摔出去。
墨雷有些許困惑和驚訝,可能沒料到會變這樣。老實說,可能老師在隨便點了個人上去時,沒有人會料到變這樣。
老師在地上抬頭,表情既驚恐又惱怒錯愕,明顯不相信他居然會輸給一個自學學生。
社團所有學生鵪鶉縮著脖子站在旁邊,跟劉偉的眼睛都瞪到跟雞蛋大,烏溜溜眼珠左看看右看看,楞是不敢說半句話。墨雷只是先鞠躬,後伸手想拉老師起來,但老師表情見鬼瞪著他,楞是半天說不出話。
「哦老師承讓了--」
「小鬼。」老師不客氣打斷想打圓場的社長,表情漸漸變得嚴肅:「你學多久了?」
墨雷沉默半晌,「五歲拿劍。」
「哦難怪--正規班出身的,對戰經驗豐富。我好歹也是前國手退役下來,這點眼光還是有的。」老師收了錯愕的表情,自顧自講解:「你有興趣走這條路嗎?」
周遭抽氣聲齊響亮,劉偉感覺自己那一丁點暗自得意立刻變得自卑。
「你自己去旁邊自主練習,這裡沒有你能學得。」老師一個鯉魚打挺跳起身,拍拍屁股彷彿沒事人,繼續點了下一個人上去和他練習。應該是丑班的男同學第一個舉手,躍躍欲試跳上展演台,毫無意外被老師摔下台,後續幾個都是一樣。劉偉讀出老師想找回場子、壓住其他人的用意。
打架經驗還是有,劉偉自能看出他和老師的經驗差距,不想眾目睽睽下被摔得狗啃泥,自然安安靜靜當背景板。同時轉眼看沈墨雷,他大概知道老師程度,就沉默到社團教室後排,拿啞鈴做基礎訓練。
劉偉苦笑,本打著一戰成名的躁動,沒想到自己根本沒有這本錢。
「墨雷,你不是說是自主學習嗎?怎麼老師說你是正規科班的?」放學後,因為家裡住同一區,他自然和墨雷一塊走。
後者點點頭,「不是科班出身,但我的老師是。」
這根本是語言遊戲!劉偉翻了個白眼,但興致沖沖,又問:「你沒想走這一條路?」
「不。」
「我知道你想要當法官,可老師都說你適合當國手,不如去當軍人?警察?」
墨雷突然愣了下,搖頭說:「不。你呢?」
估計是不想再繼續這話題,劉偉自然不繼續說,邊回答:「我沒想過欸,你應該聽同學說過的——我是個直播主,工商業配,遊戲與生活頻道。」
「我有聽過。」
「你要來我們工作室看看嗎?」劉偉說。
「不了。」慘遭拒絕,劉偉大概也知道後者要回去社福機構,那邊有門禁。而且墨雷在那個地方,常常需要幫忙其他孩子一些。
「那你有空要來嗎?假日的時候——工作室除了我和我妹,還有一個跟我同年的女生,她家狀況是監護人合法遺棄,目前沒有上學。」劉偉簡略說了點雨軒的事情,反正像他們這一類在社會底層的人來說,這種事情司空見慣。可能也算某種默契,他們不會和這類以外的人說太多。
因為社會階層帶來隔閡,班上那些人不懂。
他們不會懂其中的苦,不會理解這之中的無可奈何,不理解生活裡充滿忍耐的感受。
「好。」墨雷遲疑半會,終於同意。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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