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現代】朱門對竹門（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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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新年快到了，琴姚又一次一口氣請了長假要出門遊玩。伊源知道了，也嚷著要請假，卻被琴姚白了一眼，「你請了這麼長的假期躺醫院，再請假真不怕被公司炒魷魚嗎？」

其實如果他想要，將來他爸的公司就會是他的，所以根本不用擔心炒魷魚這種事情會發生……只是他並不想要坐上那麼高的位置，看就覺得很煩了，還不如現在這樣做不上不下的職員來得好。

不過，他依舊不敢跟琴姚說出這件事，只是隨便扯說以前累積的年假太多，正好清一下。

因此，本來琴姚是打算和朋友一起去度假，現在就順帶把男朋友帶上了，讓三好友抱怨說幹嘛帶閃光出來閃瞎他們的眼睛……然後就變成了全部一起帶閃光度假了，四人行變八人行。

這一次是雪山溫泉之旅，是琴姚一直很期待要去的一個景點。可是被問及為什麼的時候，她的答案和別的人有些不一樣。

「主要是看雪山的模樣，感受一下雪山的氣勢……然後順便看看有沒有那麼好運氣遇見雪山的妖怪～不覺得雪女這種雪地裡妖怪很神奇嗎？我們中華妖怪裡面好像很少見這種系列的妖怪呢！」

或許是家裡開神廟的原因，所以琴琴才會對這種怪談還是妖怪的事情特別感興趣吧？伊源是這麼想的。

這一路上其實有些尷尬，畢竟在場的男士都不認識彼此，在女士們一起聊天的時候，都只能夠被晾在旁邊不知道要做些什麼。最後還是伊源取出了一個所有男人都必會有的興趣物品——撲克牌。

由於大家的女友都嚴厲禁止賭博酗酒，就只能夠貼紙條，但果然賭桌就是讓男人能夠順利開啟交流的地方，四人很快的就熟絡起來，也開始知道彼此女友口中的好朋友在其他人眼裡是如何的。

「伊源，我跟你說，我家閃光超級崇拜你家的，總是說『小姚建議說』、『小姚不建議這麼做』、『找小姚就對了～』這樣，我有的時候還真好奇你家的是不是許願女神？怎麼好像什麼都插一腳、什麼都會！」

伊源搔了搔下巴，「不會啊，她其實就不會游泳，連教練都對她失望了呢！還有長跑啊、馬拉鬆啊……哦，還有一點就是金融那些東西她搞不懂，完全不懂股票買賣是怎麼回事。」

「呵呵～跟我家閃光一樣，像是要照顧小妹妹的樣子呢！我家閃光是服裝設計，常常就听她說這件衣服必定要給小姚穿啊，或者這個就是為小姚設計的啊什麼的～」其中一人笑著，看著他的眼神有點揶揄，「不過自從這個神奇的小姚有了男朋友之後，倒是很少見到我家閃光述說『小姚的故事』了，還挺可惜的。」

「有這麼特別嗎？」伊源疑惑，「她就是一個普通女孩啊。」

「不知道，只是聽我家閃光的語氣，小姚很需要被人照顧，因為總有不熟的人要從她身上得到好處什麼的。」

得到好處？伊源只覺得莫名其妙。其實琴姚不算很美，比起同行的她的好朋友們來說，起碼霎那間看見的絕對不會是琴姚（所以他一直都很感嘆，幸好當時第一眼瞄見的他家琴琴，不然就這樣錯過機會了），最難得的優勢應該是廚藝吧，更加深入了解的話會很喜歡她的溫柔。可是，既然是不熟的人，那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好處？錢嗎？

四人之中有一人不太愛說話，總是靜靜地在一旁聆聽，但這時候卻突然插嘴了，「其實據說，在我女朋友遇見小姚之前，她很倒霉。」

「怎麼個倒霉法？」

「嗯……汽車拋錨到修車廠的老闆都認識他了，購物紙袋穿破是每十次購物就有八次是這樣，筆不見的頻率達到了書店老闆以為她在賣筆，連她家附近的診所都記得她，因為她常常就無故摔跤被人送到那裡。」他搖了搖頭，「總之就是倒霉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

「然後在遇到小姚之後沒事了？」

「也不是這樣。」他回想著當時他家女友的話，「當初在大學裡認識小姚是偶然參與了同一個社團，她常常倒霉而小姚常常幫忙。然後，小姚在她生日的時候送了她一個小玉佩，說是護身符，她就帶在身上到現在，沒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倒霉事情再發生了。」

聞言，伊源笑了，「看樣子，大概她家開神廟，所以比較喜歡送人護身符吧？看，我也有兩個！」

話題就趁勢轉到了護身符原來可以長這樣，然後各自的女友喜歡什麼樣的戒指、應該送女友什麼樣的飾品做禮物。三人都沒注意到寡言男若有所思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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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便宜，所以他們只要了兩間房，然後男女分開睡。

在滑雪前，伊源發現自己的手指上和戒指上都沾了污跡，手上的用肥皂洗了還留著一個黑印子，但是戒指上的怎麼擦也擦不干淨。

「要不要試試看泡著肥皂水？說不定泡一陣子之後比較好擦掉。」另外三人其中一個這麼建議道，於是他也就照辦了。

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閃光一起滑雪，而琴姚再一次展現了她神奇的運動細胞，怎麼學都學不會滑雪，看她不斷跌到又爬起，最後還忍不住拍了伊源記下發洩自己心中的鬱悶，惹得眾人轟然大笑……一直到眾人不知道怎麼去到了一個比較偏遠的地方，伊源從山上滑下時突然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走向，一直衝到了湖面，把輕薄的冰層撞破，直接落到了冰湖里。

眾人驚呆了，最後是琴姚的哭叫把其餘的人喚醒。琴姚衝動得要衝進湖里把伊源救起來，還是她的好友們記得她不會游泳連忙合力把力氣大的她壓了回來。至於另外的三位男士，一個開始不停的聯絡滑雪場的負責人，讓負責人盡快派人前來救援，而另外兩人則是想盡了一切辦法要把伊源救上來。

結冰層不斷地破開，冰冷的水面逐漸顯形，而善於游泳的伊源怎麼都沒踪影、看不見他付出水面換氣的模樣。等救護人員來到了，被救出來的伊源全身凍傷了，還一度停住了呼吸……一場本來應該很愉快的旅行瞬間被這個意外弄得再也歡樂不起來。

隨著伊源的手套被救護人員脫下的瞬間，琴姚難以置信地尖叫起來，「戒指！他的戒指呢？！」

「呃，因為髒了所以留在酒店那裡泡肥皂水……」男士們看著她崩潰哭泣，才想起那兩枚戒指是昨天才聊到的護身符，頓時覺得事情大條了。

看著琴姚從崩潰哭泣，到止住了眼淚面無表情地處理伊源的住院手續，他們眾人已經在日本逗留超過他們預定的期限了。女士們擔心琴姚會做傻事，而男士們則是擔憂自家女朋友以及伊源和琴姚這一對，所以也跟著留了下來。

從酒店裡把乾淨無垢的戒指拿了回來，她給他戴上了，再給他的脖子掛上她自己一直戴著的玉佩，眾人訝異地聽著她開口，「他的意外都是我帶來的。」

被她叫做小玲的女生連忙抱住了她，「你說什麼傻話呢？意外就是意外，沒人能夠預料得到的，怎麼可能是因為你呢？」

「對啊，別說這麼荒謬的事，伊源也不會想要你這麼想的！」

她搖了搖頭，「你們不懂的，真的是我的問題……是我把他害成這樣的！要是我沒和他一起，他就不會遭遇到這些意外……」

「都說是意外了……」

「半年之內三場意外，而且每一次都比前一次還重！這難道是巧合嗎？」她甩開了好友的手，「我要靜一靜，你們別跟來。」

她跑得太快了，女士們沒一個跟得上，一直到伊源醒來了都沒出現過。

看著床邊滿滿的人，沒找到自家女友的他有些錯愕，「琴琴呢？」

沒有人能夠回答到他的疑問。他一直等，等到他父母來了，等到這一群他不是很熟、剛剛才交到沒多久的朋友都走了，等到他被轉回國內私人醫院還有這高級專門看護，等到他的皮膚因為要褪去凍傷的傷疤長出新皮、全身都癢時，他都沒再見到那個會對著他笑得見牙不見眼的高中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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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從同行的朋友們口中聽見她的自責，以及她不知道岔到哪裡的思緒；他也搞不清楚為什麼她會認為她給他帶來了厄運。

他試過撥打她的號碼，沒人接通、飛進了留言信箱，到後來更是直接「用戶停止服務」了。FB也不再更新，信箱也沒有回复，連工作都辭掉了，她的好友們也找不到她在哪裡，他從一開始想要罵她怎麼會有這樣荒謬的想法，到後來怎麼樣都一定要把她哄回來……再到當他出院了、站在她家神廟面前，他想要一個解釋。

她這種態度根本就是想要分手……他接受不了這樣的解釋，他不想要因為這樣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分手啊！她一定對他還有感覺的，他的身上帶著她送的三個護身符，其中兩個還是從小跟著她到大的！

所以，他一定要再見她一次，一定要找出讓她有這種想法的原因，然後解決了……再把她帶去見家長。失去她的日子，沒有什麼小說裡會有的痛徹心扉，也沒有電影裡的淚流滿面，但是每次他都覺得她就在身邊，但回頭看見的就只是空氣……好像他自己都成為了和別人一樣的蒼白背景，好像一道菜裡缺了某一種必定要有的味道；他清楚，沒了她，他不會死，只是從此以後他的人生就像烹調的時候沒有了任何的調味料一樣，是寡味的、是黑白的。

站在神廟前，他祈願能夠把他人生的色彩找回來，然後在推開門口見到了在空曠的大廳中穿著彩色服裝起舞的她。

他不知道她原來會跳民俗舞蹈，而且還跳得這麼好看。

她的長髮盤起，在髮間系上一條絲巾，插上了一朵白花，一身的彩衣卻沒有什麼金飾在身上，只除兩隻手上拿著的玉鐲子。一旁她的爺爺手裡拿著三支香，在用他聽不懂的語言念著一些祝禱詞，在爺爺念完之後她也停下了舞步，閉著眼在香爐前跪下磕頭，好一陣子才站起來。

她和爺爺低聲商量了一些事後，在爺爺離開時才抬頭，也才發現原來他就站在門邊。

他的視力很好，清楚見到她很快就掩飾過去、想要撲向他的起步，也見到她突然間眨了好幾次、要把眼淚眨回去的樣子。

他心疼了。為什麼不撲過來，他已經張開手準備好了啊。他記得她不喜歡用紙巾，這一次還把她當初送的刺繡帕子帶來了呢……為什麼不過來？她明明就對他還有感覺？分什麼手呢？失什麼踪呢？為什麼要笑得這麼客氣？白我一眼啊，小笨蛋……

「好久不見了。」她笑著，就像第一次他們因為公事而見面時那么生疏。

「是啊，好久不見。」她沒過來，那他過去總行吧？所以他快步向前，一把就抱住了反應不過來的她，聞到了她髮鬢處的味道。一直以來他都好奇那是什麼牌子香水，不濃郁有這麼清新，原來是花香味啊……

「別這樣，伊源。我們分手了，不是嗎？」她輕輕地推著，意示他把她放開，但他卻抱得更加牢了。

「你沒說過分手，所以不算。」他在她耳邊低聲說著，「不管是你親口說的，還是電郵、短訊、FB，你都沒說過你要分手，所以我們還沒分手。」

她推得更用力了，「那是我不想我們弄得這麼難看，難道我都做得這麼明顯了，你都看不出來嗎？」

「對，我就是看不出來！」在她臉頰猛親了幾下，他覺得胸口快被壓扁了，卻還是不敢放手，「為什麼要分手？如果你是生氣我沒遵守約定把戒指拿下來，那我道歉！我不知道護身符在你心裡原來這麼重要的……我出意外是我的事情，根本就只是我剛巧倒霉而已，和你沒有關係啊！你為什麼要覺得自責？告訴我為什麼！」

「放手，伊源……我說放手！」

「我答應你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絕對不會把護身符拿下來了，好嗎？你別生氣，也別自責，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再發生意外，這樣好不好？」感覺到推開他的力氣漸弱，他終於忐忑地稍微鬆開他的手臂，看見了滿臉淚痕的她，「不分手，好不好？」

她搖頭，「不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我這種家裡開神廟的，根本配不起你，你走吧！」

「我不走！」伊源瞪著她，「我根本不覺得開神廟有什麼問題，你不也認為沒什麼大不了的嗎？為什麼現在又跟你家的廟扯上關係？」

她擦了擦眼淚，然後猛然一推，讓稍微鬆懈的他來不及防範地就被推開了……但他傻眼的不是這點，而是她往後跳躍避開他的方式，居然就和剛才的舞蹈一樣，後空翻再伏低身子。他也是這時才看清楚她手中的兩個玉鐲子，居然不是普通的玉鐲，而是雕成了咬住自己尾巴的蛇。

「那好吧，不是我配不上你，而是你配不上我。」別開眼的她緩緩地站起，「我可是侍奉神的巫女，半神者，可不是你們這些凡人應該接近的。」

這是什麼意思？他想衝前去追問，但是她卻一個揮手，然後周圍的暗處突然出現了許多黑色西裝、看起來就是高級黑社會的大漢，就黑壓壓的擋在了他和她之間。

「送這位先生離開……力氣給我小一點，別把你們的那一套用在我這裡！」

「是！小姐！」

這是什麼狀況？什麼狀況？！

一直到他被送回自己爸媽那間豪宅時，他都沒反應過來。

剛剛那個一臉酷狠跩的大姐大，真是他的琴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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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不行了，他的思緒一團亂，要先弄清楚頭緒再說。

首先，她家是開神廟的。然後，她是巫女。而那群看起來就不是好人的西裝男，是她的手下，所以她不是好人？不對不對，要重頭再想以此。

她家開神廟，但是她卻有一份幾乎佔滿她所有時間的工作……可是她偶爾會請假，所以才會常常加班。有沒有可能，她突然請假就是為了要去處理那些西裝男的事情？當然，往好的方面想，她請假或許是因為神廟有什麼事情？像是爺爺生病了之類的？但她只是說因為家庭生意偶爾會需要她出面所以要累計假期……到底她和那些西裝男有什麼關係？還是神廟和西裝男有關係？

可是不管怎麼樣，他都沒暴露過他的家世吧？那群西裝男是怎麼知道的？

看著西裝男們駕著一輛豪華房車絕塵離去，他回頭看著似乎聯想到什麼事情的爸媽，連忙追問，「爸，媽，你認識那些人？」

「怎麼可能會認識？」伊源的爸搖頭，「我只是看見那輛車的車窗邊有一個很獨特的標誌……好像在哪裡看過的樣子。」

「當然見過了，董爺家的車。」伊源的媽卻是對這種小東西印像很深刻，「據說董爺有黑道背景，不過洗白了，起碼現在看起來跟黑道幾乎是沒有任何關係……那些，或許是他的保鏢，也或許是他的手下。阿源，你怎麼會惹到這一號人物的？」

「不是我，是我女朋友……」

兩老馬上緊張起來。

「怎麼惹上的？不會是她遇到了麻煩去借高利貸？還是她得罪了董爺的人？」

「她現在在哪裡？安全嗎？不行不行，我看直接接來我們家吧！我馬上去安排保鏢公司派一些可靠的人過來……」

是為什麼，女友在爸媽眼中比較寶貝啊？他才是他們儿子對吧？他們見過她沒幾次，印像這麼好……哦對，之前以為他是同性戀來者……所以現在有個很可能成為兒媳婦的女友，就趕緊抓緊了？

他搖了搖頭，「那些人，是她派的……她要那些人送我走，結果那些人直接把我送回這裡了。」

他爸媽一臉看勇士的表情看著他，「原來你不喜歡普通女孩，反而喜歡黑道公主？」

「……」

他的爸媽繼續追問。

「你不是去追回她嗎？怎麼樣？成了？」

「上次看她對你這麼好，你確定你沒做錯什麼事讓她生氣了？」

他再一次搖頭，「他說我們兩個不般配，所以堅持分手……」

他爸搔了搔頭，「難道嫌棄不是黑道出身的？應該不會吧，咱們家好歹也是本國百富之內……還是她家是世界百富之內？」

「不知道，我現在很亂……先讓我想想要怎麼辦……」他扶著頭，隨便敷衍了兩老之後就回自己房了。

而兩老並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解散，而是面有憂色；他們剛剛說的那些，當然只是開個玩笑，希望伊源能夠開心一點。

伊源的媽垂了他爸一拳，「當年我嫁給你的時候你爸可是堅決反對，一直到我闖出我的事業壯大到能夠跟你們家公司相比為止……要是你爸知道阿源喜歡一個跟我們家世相差太遠的人，會不會又鬧了？」

「一定會鬧的。」伊源的爸攬住了他媽，「他還掌控著美國的總公司，死都不肯放手，堅持要門當戶對，當年硬逼著我去娶不懂哪個議員的女兒，現在也開始要對伊軒出手……還記得上個月他說自己病了，想要個孫子在旁邊陪嗎？結果伊軒被叫去了，然後見到了各種各樣的女人，家裡不是有權就是有錢。伊軒還守得住，等他守不住的時候就輪到伊源了。」

伊源的媽嘆了口氣，「那女孩看起來就是家境普通，不像我當年這樣有本錢闖到這種地位……當初你爸可是各種手段都出來了啊。」

「所以現在我們只能夠有多少幫多少，希望那個女孩不會被那個老番癲給嚇跑了……」伊源的爸也只能夠跟著嘆氣，希望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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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名言：有錢就是任性。

本來他也不怎麼信的，認為自己就算再怎麼有錢也不會做出任性的事情……可是現在他不但做了，而且還做得很徹底。

打定主意要追回自己的親親女友，他知道這絕對是長期爭鬥，所以他不止辭掉了現在的工作、請了私家偵探搜索一下她的資料，他還每天都出現在神廟裡——即使每一次都會被黑衣人扔回出來，但只要能夠給這些黑衣人帶來騷擾、驚動裡面的她，他樂此不疲。

不過，事情有些奇怪。

桂權跟他說過，這件廟香火很少，因為都不怎麼宣揚的關係，而且當家主持就只有年邁的老爺爺，以及一個高中小妹妹。高中小妹妹天份不好，功力不足，所以很多時候還是身體開始不好的老爺爺出馬，因此這件廟很少接單子。

可是最近不止廟裡進出的民眾多了，琴姚經常出門，而且是全副裝備（那天的彩衣）出門，出入都有那些黑衣人護送。

她絕對見到了在廟前路邊攤的他。起先還會眼眶泛紅、挪不開目光，但後來卻只是別開了眼，冷著面昂首離開。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在聽見了私家偵探的查探之後，總算理解了一些事了。

「這一家的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廟祝，有時在明、有時在暗。」私家偵探看起來就是一副嚴肅上班族的模樣，完全聯想不到他原來是從事偵查事業，「據說傳承曾經斷了，近百年才鏈接回去，所以很看重當家的能力。這一代的當家，理應落到顧琴姚小姐身上，只是顧小姐不願意承接，所以當前的顧老爺子希望能把幼孫女培養成新一代的當家。」

他翻著資料給伊源作出說明，「雖然招搖撞騙的神棍很多，但是這家子似乎真的有一些真材實料，就算沒有，那也安撫得了把他們請去的信徒，行事端正也不算是矇騙。所以當年被誣衊說他們家是神棍，著實讓這家子心寒了，因此這件廟才會這麼的不顯眼。」

「那麼那些跟隨在她身邊的人呢？都是保鏢？」

「不錯，只不過不是他們家聘請的，他們家也沒這本事。」私家偵探翻開了另一頁資料，顯示的卻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這個是董爺，只要是財團商家，大概都沒人不知道這位大人物。當年顧老爺子對董家有恩，董爺一直想要找機會回報。近來董家似乎又再一次遭到邪祟，而現在顧家神廟就只有顧琴姚小姐應付得了。顧琴姚小姐據說是極有天賦的巫女，卻也沒辦法一次就拔除邪祟，必須分好幾次。所以董爺為了確保顧小姐的安全，也為了報答顧家，董爺把近身的護衛派了一支給顧小姐。」

所以，那個前男友當初說她家是神棍的時候，她才會被傷得這麼重……

「不過，如果趙先生還要繼續追顧小姐，恐怕會遭遇很大的困難啊。」

「什麼意思？」他疑惑地抬頭，見到帶著眼鏡的私家偵探也是一臉的不知道怎麼開口。

「因為，據說為了生下比較有靈通的孩子，所以巫女廟祝的另一半都是神所指示的人……」偵探這麼說著，也覺得這話很荒謬，「如果伴侶不是神選之人，那麼除了婚姻會不斷出狀況外，生下的孩子也很大可能沒有任何靈通。」

所以她才會說是她給他帶來了意外嗎？因為不是神選之人，所以命不夠硬、會遭遇到不測嗎？

「本來我也不怎麼信這回事，不過據說當初在顧小姐年紀尚幼的時候，顧小姐就做了一場很轟動的拔契，當時的人據說感悟很深，對顧小姐的力量深信不疑，所以現在傳聞顧小姐回來了要接棒成為下一個當家，便一個個回來拜祭。而顧小姐的父親，便是根據神選而娶了顧小姐的母親……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兩位會這麼早就患病而死。」

這些事情，她都沒跟他說過……甚至他去跟她的友人們打聽的時候也沒聽說過！

他當下只覺得心疼，為當年年幼而失去雙親的她、因而必須背負巫女職責的她、連自由也漸漸失去的她而心疼啊……難道他就只能夠這樣就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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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樣，他都要再一次見到她，一定要清清楚楚問清楚才行！

如果……如果真的只有神選之人才能夠和她在一起，而她自己也這麼堅持的話，他會放手的——在他跪拜神明磕了一萬頭之後再說！明明月老都說他們是被牽紅線的一對，他怎麼可能不是神選之人？還是天上的神仙也會鬧糾紛？

只是，他一直都找不到機會接近她，不是被聲東擊西了，就是被那些黑衣人攔在三米之外沒辦法接近。

她以為這樣他就沒辦法了嗎？

在外人看來彷彿走火入魔的他開始查探她的行程表，最後甚至巴著自家兄長爹娘要跟董爺那裡扯上關係……最後得到了董爺七十大壽的宴會邀請函。低調的董爺本來並不想要辦生日宴，但據說董爺的兒子為了孝順他，特意請來了一整團的京劇演員和民族風俗的表演者，因此便越搞越大，最終就有了「只要是富豪就理應收到董爺的邀請函」這樣的傳聞……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

實際上，董爺家裡遭的邪祟，很可能和董爺的親戚有關，所以才一直沒辦法拔除，可是偏偏卻不知道是在誰的身上。因此董爺就藉著這個機會，把所有親朋好友和遠方親戚都請了過來，當晚所謂的民族風俗表演，其實就是琴姚跳一場拔契的祭神舞。

為了確保自己的追求之旅萬無一失，當晚出席生日宴的時候，他還把她的那三個好友一起帶去。穿著他刷卡買來的華麗衣裳，那三位女士這是才知道眼前這個會為了女友而發神經的傢伙原來是富二代，而且還是富得流油的那種……然後頓時三位都不看好他們的戀情了。

「真在一起，那就是嫁入豪門了啊……我們這種平凡人都要鬥小三了，豪門小三更難纏啊！」

「要是玩出私生子，那就更加厲害了，爭財產什麼的，然後到處陷害什麼的……想想都覺得睡得不安穩啊。」

「而且做什麼事情都被媒體追著，萬一只是心情好把自己存回來的錢買一個首飾，又會被傳成什麼不懂民情、豪氣一擲千金什麼鬼的，到時候家族生意被影響了又會被賴到頭上……麻雀進豪門看起來就是會被壓得扁扁的。」

「所以生下繼承人才會變鳳凰嗎？」

「那也是生的下才說啊！誰知道會不會被下毒什麼的，還是或許生下來之後又發生什麼意外之類的……」

走在前面停著身後完全不掩飾的竊竊私語，伊源滿頭黑線地回頭低喝，「你們看連續劇看太多了！我家才沒有這樣好不好！」

三位女士一臉「聽你在胡扯」，然後繼續腦補他們不被看好的戀情，似乎都已經想好了接下來要怎麼全力阻止他們在一起了似的，聽得伊源幾乎是憋著一肚子內傷來擠出笑容，給自家老爸招生意、發掘未來的潛在客戶。

他並不喜歡來這種只有豪門的宴會。

爾虞我詐也就算了，畢竟無商不姦，但豪門除了這點，黑暗面層層不絕，他想到的、沒想到的，應有盡有；比如，那群富二代在商量著哪一個女星的床上功夫比較好，那群千金在說著要怎麼爬上更高的位置，那幾個看起來斯文和氣的長者在說著怎麼擴建賭場、用迷藥還是美色迷惑那些賭徒徹夜不回……

他甚至還聽到某些人說玩少女算什麼，玩人妻才是有手段……所以當初會這麼堅決要搬出來住，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也是原因之一。並不是所有富豪都是這般模樣，但是大部分遇到的都是這樣；當初接觸的時候，他也曾問過爸爸這件事，他爸爸只是沉重地搖了搖頭，說當年他也是這樣年少無知，以為有錢便是一切，一直到遇上了他媽媽。

所以他們並沒有在美國和爺爺繼續住，而是轉到了另一個國家……如果當初還留在美國、還住著那種進屋裡需要駕車十分鐘的超級豪宅，他也不知道他會被養成什麼樣的可怕性格呢。

這麼分神地想著時，作為壽星的董爺終於出來致辭了，並表示在一個民族舞蹈的表演之後開始舞會，然後晚上十點到另一個場地觀賞京劇。

然後她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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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彩衣似乎做了新的一套，色澤很沉，是紅、黃、黑、青和白的五行之色，完全沒有之前的活潑明亮，只有端莊和冷漠。遠遠望過去，不苟言笑的她跟他所認識的那個琴姚，就好像不是同一個人似的，看得他連呼吸都覺得難受；他記得，就算是工作中的她，也是很愛笑的人，而現在居然連一絲客氣或禮貌的微笑也沒有……那是把自己逼得多麼緊啊！

從知道她家世開始，他就努力搜羅關於這種祭神者的資料，知道他們當中的繼承者就和豪門的繼承者一樣有著沉重的壓力，若是完成不了一個繼承者理所當然應該會的儀式，除了會被責罰之外、冷嘲熱諷、面上奉承暗地排擠……一切就如同那些食古不化的大家族那般麻煩。若是她拒絕繼承也就罷了，顧老爺子明顯就願意放手，但是她回去了，繼承那間廟宇的話，便必須引領家族中其餘的祭神者，作為整個家族的代表是不被允許有任何的瑕疵或者錯誤。

文化的傳承，在某種程度上比豪門的事業繼承更加嚴苛。

她並沒有四處觀望，站在了特意搭起的圓形舞台，她緩緩脫下手腕上的兩個手鐲，帶起了衣擺上的鈴子，清脆的鈴聲隨著她的起舞而響起，而震耳欲聾的鼓聲也跟著奏起。

她輕盈地縱躍，像是能夠飛起來似的肆意揮動自己的手足……跟上一次他見到的舞蹈不一樣，但同樣讓他覺得震撼。

她的舞蹈吸引了全場的矚目。鼓聲隆隆中，她知道有人控制不住要衝到舞台這裡終止她的拔契……被邪祟污染的軀體，忍受不了這種淨化的儀式。

董爺的人出手很快，在發現騷動漸起的時候就快速地悄聲把人壓走，恰恰好是董爺給她的那群親戚名單中的幾個，也是她認為最有可能的幾個。

不過，儀式還沒完呢。她舞著，嘴上也開始低喃著理應由祝念出的祝禱詞；現在抓到的只是小蟲子，她要抓的可是後面的大蛀蟲啊！

鼓聲逐漸激昂，她施展的靈力已經隨著舞蹈的增幅來到了最巔峰；「他」絕對忍不下去的。

果然，就在這一瞬間，玻璃的破裂聲傳來，而音響也隨著突然降臨的黑幕而直接靜音。當然，隨著突然的停電，自然是一些嬌貴女生的驚慌尖叫聲，卻依舊沒打斷她的舞步。

不過幾秒的時間，舞台的緊急後備燈亮起，可是眾人見到的卻是她揚起裙擺往身後一個踹踢，一個面露凶光的男子隨著鈴聲被踹到了舞台之下……而這樣突然爬上舞台要掐死她的人，不止一個。

驚叫聲越來越多，充斥在耳邊讓讓現場的人越聽越頭疼，而舞台上被她踹下台而跌倒的人也越來越多，砸碎的東西自然更多了。

董爺的護衛已經出來了一隊人，各個都是精英，卻也壓不住那些突然間力氣像是大力士的來賓，本來對自己老闆的迷信覺得有問題的他們也不禁覺得邪門。

等所有鬧事的人都被壓制住，她的舞蹈終於停下。緩緩步下舞台，她看著那些依舊面露凶光、掙扎不斷的人，也沒做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拆下了腰帶上掛著的一個小袋子，抓了一小撮的東西，然後往那些人身上撒去。

掙扎的人更是折騰得厲害，被撒中的地方甚至起了水泡變得通紅，她也沒理會，一個接著一個撒去，從最嚴重的撒到最輕的。起先出現的搗亂者只是昏迷了一陣就醒來，而且對於自己做過的事完全沒有記憶，但後來的搗亂者卻發出了像惡犬的低吼聲，無力掙扎卻依舊死瞪著她。

她皺起了眉，吩咐董爺的人把嚴重的搗亂者關起來，思考該如何把邪祟從這幾個人當中抽出來淨化。

「顧小姐。」

「董爺。」她看著這個之前跪在她面前懇求她出面的老者，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可否借一步說話。」

「走吧。」她收起了袋子，把玉鐲子帶回手上，「不過下一次的拔契沒這麼快，我今晚消耗太大了。」

此時，她抬起來的手，佈滿了黑色的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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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琴姚跟董爺快要離開，伊源馬上往另一個沒有保全攔住的地方奔去，快速地繞了一個圈追上了他們。

「琴琴！」他想衝去牽住她的手，可是卻被董爺的保鏢攔住了。

她的驚訝顯而易見，「你怎麼會來的？」

「當然是來找你！」見那些保鏢並沒有把他拖出去，他也停下了掙扎，定眼看著她。

她瘦了，而且眼底還有著很濃的黑眼圈，膚色也沒有之前見到的那麼健康，看起來就像生病了那樣蒼白……既然成為了繼承者，不是應該被侍奉得好好的嗎？為什麼會變成這種憔悴模樣？

她沉默了一陣，然後別開了眼，「以後你都別找我了，不要像個女人那樣，連分個手都拉拉扯扯，乾脆點不行？」

「不行！我沒同意過分手！」他低喝，「你到底在躲什麼？在怕什麼？為什麼你都不跟我說？我知道你是巫女、知道你要繼承你家的廟，我還知道你將來的孩子如果要有著高靈通能力，你就必須和神選之人在一起……我就是了啊！我去月老廟問了，連續十二個聖杯，是我沒錯啊！」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她有些愣住了。

「所以那些意外，必定只是為了考驗我是不是有資格在你身邊的測試而已，對吧？」他想了這麼久，就只有這一個推測，「你只是擔心我熬不過那些考驗而已，對吧？放心好了，我找命理師看過我的八字了，說我命很硬，不會這麼容易就死的……我們好好聊聊，好不好？琴琴，好不好？」

她沒答話，只是搖了搖頭，低頭跟董爺說了一些話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琴琴……琴琴！」他掙扎不開那些保鏢，又氣又急，連眼睛都通紅了。見喚不回她，他瞪著董爺，「董爺，雖然我們兩家的生意並沒有衝撞，甚至也比不上董爺，但要給您在這裡的生意下絆子、做做煩人的小蒼蠅，小子自問自家的趙氏企業絕對做得到。」

「趙氏企業能做到的，絕對比你剛剛說的來得多，小子。」董爺並沒有生氣，反而有些樂呵呵的笑了，「趙家的孫子，難道見到長輩就這麼沒禮貌嗎？」

「不好意思，對於攔在姻緣之前的大山，誰都不會有禮貌吧？」在董爺的意示下，保鏢們終於鬆了手，而他雖然依舊言辭鋒利，但比起剛才那陣怒吼算是比較好了。他一邊整理自己的衣衫，一邊開口，「不過，剛才真多謝董爺，不然那些瘋子一定會把琴姚給弄傷的。」

董爺搖了搖頭，「那是應該的事。小子，有沒有興趣聽聽顧家巫女從前的事蹟呢？說不定……對你有好處。」

而且對她也有好處。

回想起往事，他只覺得愧疚，希望現在能夠盡力彌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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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爺把他帶到了他的書房裡，那裡明晃晃地掛著一副半人半蛇的畫像。董爺遣退了大部份的保鏢，只留下一人在身旁後，便讓伊源就坐，自己則站到了床邊，看著重新點亮的建築，以及開始被疏散的人群。

伊源自然知道他在看什麼，不僅也皺了眉頭，「今天鬧得這麼大，雖然沒有任何記者，但這些人的嘴巴不可能每個都這麼緊……董爺不做點什麼來封鎖消息嗎？」

「顧家巫女走前留下了一篇光碟，聽過的人都不會記得那些奇特的事情，記憶會修正成那些人比較熟悉的事情，像是有刺客或者有流氓過來搗亂之類的。」董爺自然察覺到了他的詫異，順帶地補充道，「不過那張光碟之用得了一次，之後會出現焦痕，播不出任何聲音了。」

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換作是從前他是絕對不會信的，但是現在卻在他的眼前發生了，而且是當事人親自的口述。

「如我沒追出來，我還在大廳裡的話，我也不會記得這件事？」

「甚至今天的人都不會記得跳祭神舞的人是誰。顧家巫祝果真實力不凡。」董爺先是讚賞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但之後卻沉下了臉色，「要不是顧小姐的父親病死了，恐怕顧家巫祝還能夠保留他們在巫祝界的龍頭位置。」

伊源沒答話，安靜地聽著一個老人家敘述想當年的事情。

巫祝界，也或者神廟與神廟之間，也如同黑社會那般有著排名，或者特別難以啃下的老骨頭。其中顧家巫祝近百年來佔了龍頭的位置，實力卓越且這一帶沒有人能夠超越。

董爺當年為了要更加大的權勢，加之迷信，所以找來了一些偏門的邪術，還招來了盜墓者，挖掘出了一些能夠讓他的命運更加強大的陪葬品。結果，就招來了不幸。

生意突然間糟糕也就算了，他的孩子一個接著一個出意外死去，而孫子也開始病重，那些還在肚子裡的胚胎甚至都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而流掉了……他還在焦頭爛額、斥責著醫院的庸醫時，輪到他的親戚還是出事了。

他東奔西跑，在發現他自己也開始遭殃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去找傳說中這個地區最強大的顧家巫祝；當時是琴姚的父親做主持。顧先生當時並沒有答應，董爺苦苦哀求了整個月，甚至一把年紀了都跪在地上叩拜，終於顧先生願意出手……然後就因為這件事和妻子一起雙雙被邪祟附體而病死了。

悲憤的琴姚在安葬了父母之後，還只是小學生的她就隻身來到了董家，耳垂上新打的耳洞掛著首尾相連的蛇樣耳環，手上拿著一堆首尾相連的蛇樣玉鐲子，開始了一場轟動的拔契。不止當時落魄得知能夠住在普通排屋的董家，連附近的居民都見到了那場奇景……所以才會有那些神棍之類的負面新聞，以為當時年幼的琴姚不知道要遮掩，而自作聰明的民眾不相信她的作為，自然就找了一番似乎很有科學依據的說辭加註在她的身上。

「當年的那場拔契，顧小姐並沒有成功淨化那些邪祟，而是因為能力不足，不得不把那些邪祟封印起來。顧小姐後來還昏了過去，睡了整個月才醒來。」董爺嘆了口氣，「當時據顧小姐說，那個帶來邪祟的妖異盯上了她，給她施了一個她不知道是什麼的詛咒。後來我發現，顧小姐用的玉鐲子並不是當時用的那一對，雖然依舊帶在身上，但上面卻有了三條看起來就很噁心的黑色裂痕……顧小姐說裂痕有五條，等第五條出現的時候，便是封印被破開的時候。」

三道裂痕、三次意外……所以，不是因為他並非神選之人，而是因為她受了詛咒然後詛咒會應驗在他的身上？

「顧小姐以為會是她本身出意外，所以在那之後就拒絕繼承顧家巫祝，一直到最近。」董爺看著書桌前有些失神的他。嘆了口氣，他繼續說下去，「大概是半年前，也或者七八個月前，當年被邪祟騷擾過的人開始出現身體不適，一個接著一個病倒了。我知道是我造的孽，也實在是沒臉去見顧家巫祝了，因為我的事而害兩個女孩沒了父母、害一個老人沒了兒子和媳婦。但是，連我最新出生的曾孫子、親戚的孫子們也開始出事了，我實在受不了，只能去求顧家巫祝……所以才會有今時今日這麼一出。」

聽到這裡，他隱約明白了董爺的意思，馬上站起，「今天謝謝董爺的告知，我先告辭了。」

「等等！」他拉不開門，知道沒聽到董爺的話，今天是沒辦法離開的了。

董爺再一次嘆氣，「趙二少，我這老眼昏花的都看明了，你總不會看不明吧？顧小姐是要保住你啊！再靠近，你只會遭遇到比之前更嚴重的意外，然後封印便會破開……顧小姐已經很久沒接觸巫術了，要是封印現在就破解，憑顧小姐現在的實力是沒辦法抵抗的！到時候說不定會步上她父親的後塵……」

「我知道。」

他知道，只是他真不想從別人的嘴裡聽見這些話。

真荒謬啊，為了保護他，她逃避、隱瞞、說謊，就是希望他能夠安全……這麼小說的情節，居然發生在他身上，開玩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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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陷入了一個死胡同。

報章上，那天晚上的事就如同董爺所言，被報導成有心人士故意作亂，讓一場喜慶的晚宴變成一潭渾水；即使是琴姚那些帶著護身符的朋友，也忘記了拿天晚上發生過什麼事……不過對於他們的戀情依舊不看好。

琴姚依舊不見他，他卻不敢再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覺得難受、困擾。

他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很想要頹廢地只看漫畫電影過日子……可是找回來的娛樂全都和魔法巫術有關。

明明看著好笑的片段他也會笑得很開心，但是關上了電視，四周的寂靜卻像是要把他淹沒似的……他覺得快要窒息了。

不是沒想過找一段新的戀情，甚至只是找一些人來陪伴，但是他發現他什麼都不要。他只想要她一個，只想要再見到她笑、見到她在工地裡對著建築工怒吼、見到她苦惱著明天要給他弄什麼樣的便當……

其實他要做的只是等吧？

等她的實力上來了，等她終於把那個封印的妖異解決了，那他們就能夠重新再一起了，是吧？

那會是什麼時候呢？一年？兩年？還是五年？十年？

他苦笑地繼續下載新的片子，想著說不定一年半載之後，他便會把她給忘記、重新出發吧？時間絕對是愛情殺手啊……

「叩叩叩。」

也許是見他這副模樣，認為他需要點空間冷靜吧？所以近來都很少人會來找他，會敲他門的通常就是家裡的廚娘大嬸，叫他出來吃飯。但是現在不是吃飯的時候啊？

「誰？什麼事？」

「少爺，外面有個小妹妹來找你，看樣子像是高中生，你認識嗎？」

都脫離高中這麼久了，他哪認識什麼高中生啊？

「沒說名字嗎？」

「說是姓顧。」

姓顧……琴姚的妹妹嗎？

「讓她進來，奉茶！我馬上就下來！」

雖然不是見家長，但也是見小姨啊！他衝進洗手間，匆忙地把拉雜的鬍渣給刮去，換了一件比較乾淨的衣服，忐忑地下樓，不知道顧家小妹突然找他是要幹什麼。

在會客廳裡的顧小妹，完全沒有她那個年紀該有的輕佻活潑，沉靜地喝著那種老人家才喝的綠茶……比起琴姚來說，更有著一個所謂侍神者該有的沉著。

也是，顧小妹之前可是被當作繼承者來栽培的，但是現在琴姚回去了……所以她覺得不爽快，想要來他這裡做點什麼手腳嗎？

顧小妹見他來了，站了起來點頭打招呼，「你好，我是顧家的第二巫女，顧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