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兔子的貓咪-

 

夜晚，一棟小木屋佇立於森林中，而四周種的許多牡丹花正在夜風中搖曳著。

屋內的主人˙晨曦正有些落寞地看著手機。

「呼、這次也無法見面呢!菲真的很忙呢……但這也沒辦法，畢竟是服務業型態嘛~」

「不過，去年一同出遠門那次真的很開心呢!」晨曦滑著手機看著之前的聊天紀錄，沉浸在回憶中。

「……好啦!也到了春天的時節，來做點櫻花意象的木雕吧!」說畢，晨曦便拿出紙筆將腦中的靈感一筆一筆地畫出。

 

隔天的日落時分之刻，已見晨曦拿著砂紙在為木雕打磨收尾了。

「嗯~整體看起來很不錯呢!就以這尊做為春天系列的招牌吧!」晨曦邊說邊為木雕拍照並上傳網站。

「啊，櫻花落下、菲……呀啊!這樣也可以呢~」晨曦又掏出紙筆來，於是小木屋的燈又亮了一整夜。

 

隔天，那些成形的作品以照片的形式出現在另一個人的手機上。

「好可愛呀!曦真的好有天分呢~而且、靈感源源不絕呢!真好……」

「菲~這些中有喜歡嗎?我送一尊給妳，作為順利拿到咖啡拉花藝術證照的祝賀!」手機主人˙瑟菲娜輕聲念著今早傳來的訊息。

「明明都一年沒見了，感覺曦還是一如既往地有精神呢!」

滴滴滴!

「好啦!該去上班了。」瑟菲娜將手機放入口袋，拿上提包便出門了。

 

一間氣氛柔和的咖啡廳內，瑟菲娜正一手端著咖啡、一手用奶泡描繪出形狀。

「讓您久等了，這是您點的咖啡。」瑟菲娜將咖啡放置吧檯上。

「喔~好可愛的拉花啊!這是小熊吧!」青年端起眼前的咖啡杯說。

「是的，還請慢慢品嘗。」略鞠躬後便往吧檯內退去一步。

「這是找您的零錢，謝謝惠顧。」

 

客人離開後，一名身著深藍色套裝的婦人向瑟菲娜搭話。

「小姑娘呀!有興趣學習更高深的技法嗎?」

「诶?請問您是?」瑟菲娜面帶警戒地問。

「哈哈~放下戒心吧!小姑娘。老身是克萊兒。」克萊兒將一枚系有藍色緞帶的徽章遞給瑟菲娜。

「竟然是克萊兒夫人，學生瑟菲娜剛剛失禮了。」

「哪兒的話，獨自一人時保有戒心是好的。那麼、說回正題，瑟菲娜有興趣去法國學習更高深的技法嗎?」

「有機會的話當然想!但以我本身情況來考量，非常困難……」

「不用擔憂，登入這網站，輸入徽章上的號碼，只要能通過審核，不只是研修上、就連生活上的補助，皆會提供。」克萊兒將一張名片推向瑟菲娜。

 

看著明顯心動的瑟菲娜，克萊兒繼續說。

「我推薦了不少的學生過去學習，大多數在完成這趟修習後，都為自己夢想的路上畫下一抹濃厚的色彩。」

 

傳送分享的訊息後，下意識認為不會馬上已讀的晨曦將手機放至一邊，沒想到電話的鈴聲隨即響起。

「安安呀~菲!」晨曦帶著驚喜般的心情接起來。

「安安!曦~~~跟妳說喔!今天我呀……」瑟菲娜邊說邊收拾著行李。

 

電話中，瑟菲娜與晨曦說了許多可能會學到的課程，完成研修後有機會被推薦到其他國家上任……等等的訊息。

「在法國的封閉式課程，1年至5年皆有可能……」

「啊、曦，我……」完全沒想到兩人要分離得更遙遠的瑟菲娜頓時愣住了。

沉默在兩人間蔓延著。

「呵呵呵~哈哈!恭喜菲啦~這是一個不容錯過的機會呢!要加油喔!」晨曦笑著打破沉默。

「曦……」

「後天就要出發了吧!行李都準備好了嗎?法國那邊的氣溫跟我們這邊不一樣，要注意保暖喔!一個人在外要注意安全……時間也不早了，菲要好好休息喔!晚安，掰掰囉~」晨曦不斷地叮囑著。

「唔嗯……我會好好努力的!那晚安、掰掰囉……」

聽著傳進耳裡的嘟嘟聲，一滴淚隨著晨曦的臉龐落下。

 

兩天後，門外掛著"今日公休"牌子的咖啡廳內，兩人同坐在吧檯邊。

「啊、菲的班機起飛了呢~」晨曦瞄了眼手機說。

「所以妳有把握她會再回來嗎?」正端起杯子的克萊兒問。

「沒有喔~」

「沒有!?那妳還……我真是沒見過像妳如此蠢的人!」

「啊哈哈哈、您現在見到了。」晨曦乾笑道。

「唉!說真的，妳不是很喜歡、在乎那孩子嗎?為何要這樣特意送給她這"展翅高飛"的機會? 還藉著我的手……真要分離的話，好歹要讓她知道詳情，讓她惦記著妳也好呀!」

「您就當成這是我給這段友情設的考驗跟賭注吧!」晨曦面露落寞地說。

「賭注……還會不會回來、是嗎?」

「對的。」

晨曦回答後，從隨身工具箱拿出一塊長方形跟一塊圓柱狀的木頭半成品繼續雕刻。

 

「如果不會回來了呢?」

「這個嘛~如果變成那樣的話，那、大學四年間累積的回憶便足以讓我為這段友誼刻下彩色的句點。」晨曦將手上的成品放下，長型木雕上刻的圖案是一隻貓咪望著天邊上有著兔子身影的月亮。

「不過……」

「不過?」克萊兒問。

「如果真的變那樣的話，我會希望再也不會見到，回憶之所以美麗是因為再也無法重現，隨著時間流逝還會越加耀眼。但如果菲再次出現在我面前，不管是短暫停留、還是再也不分離……這對我的波動都是極大的，我可沒辦法保證自己的行為呢~」

「……」克萊兒皺著眉看著晨曦手上緩緩從圓柱狀成型成鳥籠的木雕。

「唉!看來妳很了解自己呢!但可別太放飛自我喔!」

「呵呵~這個我現在無法保證~」晨曦卻只是笑了笑，並拿起桌上已經簽約完的咖啡廳收購合約。

 

3年後

小木屋旁牡丹花依然在夜風中搖曳著，而屋內的晨曦正看著手機。

「菲、要回來了……!」嘴角不自覺地揚起，手指也像是不受控制般立即答應了約見自己的消息。

但剛放下手機，剛剛上揚的嘴角便瞬間下落，餘光從鏡子中瞄到自己的表情後，便拉了拉臉頰。

「可不能讓菲看到這樣的表情呢! 我、很開心她的歸來呀!而且才剛回國就來約我呢……!我很、高興的……」

等待兔子過久的貓咪，無法衷心為兔子歸來的事情高興，所以鏡中映照出的表情……是如此地複雜。

 

瑟菲娜看著門外掛著"今日包場"牌子的咖啡廳。

「有種好懷念的感覺呀!不過這牌子好熟悉呀?感覺很像是曦的手筆。」

「這位客人，歡迎您的蒞臨~」咖啡廳的門緩緩地被拉開。

「曦!曦!晨曦~~我回來了!」瑟菲娜緊緊地抱住晨曦。

「……菲、歡迎回來。妳回來了，瑟菲娜。」晨曦愣了幾秒後才回抱回去。

 

「來~這是我特製的奶茶，跟這家店的招牌蛋糕很搭喔~」

「哇!謝謝曦~」

喝著茶、吃著糕點，瑟菲娜跟晨曦說了這3年中發生的種種事情。

「……現在學成歸來了，雖然還沒決定好要去應徵或是自己開店，總之我不會再去那麼遙遠的地方了，從現在開始我們能一直在一起了喔!曦~」

「……這話、讓我挺不相信的呢~」晨曦放下杯子說。

 

「诶?」瑟菲娜停頓了喝茶的動作。

「因為菲妳早在1年半前就拿到封閉式課程的修業證書了呀~明明那個時候妳就可以選擇回來了，之所以沒有是因為參加了高階試煉。」

「曦、妳怎麼……」

「明明拿回了手機、也踏出了學院，卻依舊一點音訊都沒有。」晨曦自顧自地說著。

「那是因為!踏出學院依然是試煉中，按照規定……」

「我非常清楚那些種種規定的。」

「!?」瑟菲娜瞪大著雙眼。

 

「但那些規定不規定的、跟我沒有關係吧?我支持菲展翅高飛去學習技法，跟我不相信之後會一直在一起這句話，兩者並沒有衝突呀~」

「……支持?所以當初克萊兒夫人會推薦我去學院，難道是……」

「正是那個難道是喔!菲的推薦者是克萊兒。她對妳來說是甜點世界的前輩，但克萊兒對我來說是平輩，一位擅長做甜點的友人。當然也是菲本身具有這個實力，所以克萊兒願意賣我一個面子。」

「……」

「生氣了?對於我擅自插手菲的人生規劃感到不愉快了?」

「沒有!絕對沒有這回事!我非常感謝能有這次的研習的機會。」看著眼前恢復放鬆姿態的晨曦，瑟菲娜也悄悄鬆了口氣。

 

「原來這就是克萊兒夫人那樣說的原因，如果再次見到友人時要記得"傾聽內心以及思考"……」

「嗯?什麼?」晨曦疑問地看向瑟菲娜。

「曦，妳聽我說、我……」瑟菲娜正想要開口時，一陣暈眩感襲來，當瑟菲娜不敵睡意前，看到的是面前晨曦那雙毫無波瀾的雙眼。

 

「唔呃嗯……诶!?」在柔軟的地毯上清醒過來的瑟菲娜看著自己手腕及腳腕上戴著的手銬腳鍊。

「這是曦幫我戴上的……?不過這裡是哪裡? 這房間好像似曾相識?」

「這裡是咖啡廳2樓喔~妳清醒過來了嗎?菲。手銬上的圖案好看嗎?這是我前陣子鑽研金屬藝術時的成果喔!」坐在椅子上的晨曦轉過椅背說。

「曦、晨曦，妳為何要這麼做?那杯茶跟這些都是計畫好的?」瑟菲娜皺眉問。

「菲、瑟菲娜，妳還記得我們上一次出遊是什麼時候的事嗎?」晨曦不答反問。

「3年再加……4年前吧?剛畢業那時。」

「是啊、剛畢業時，在那之後我們便沒有再碰過面了，就只有訊息的聯繫。」

「曦……」

「等下的話菲就當我自言自語吧!錯了也不要打斷我。」晨曦繼續說道。

 

「那次的出遊真的很開心，所以更襯得之後的日子是那般的孤寂，那一年間理智跟寂寞不斷地拉扯，白日理智占上風時可以很輕鬆地告訴自己"菲是很忙的，就算幾天沒看訊息也很正常的"；但當夜晚來臨時，寂寞便會完全籠罩住內心，並且開始胡思亂想，像是"是不是我惹菲生氣了，才那麼久都不看消息"或者"是不是不想再見我了，所以才屢屢說沒空見面"等等的負面想法。」

 

「而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畢業後我們的出發點不一樣的緣故，菲妳一畢業有學貸這壓力，得立即開始尋找就職機會；反觀我沒這壓力，我一直認為菲妳會不會覺得我好像只要動動手、做點手工藝，就能無憂無慮地生活著似的……」

「一次、兩次、寂寞壓過理智的次數越來越多，不安、恐懼、迷茫、如影隨形， 雖然消息有回覆時會像光照射下來一般，但終究治標不治本……所以就有了"展翅高飛"這齣，與其等待不知何時會來臨的疏遠，不如由自己展開行動，不管結果是怎樣，應該都比起什麼都不做來得好多了。當時的我是這樣想的。」

「但顯然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度……因為這三年和那一年間有什麼不一樣嗎?我、還是同樣思念著妳呀!瑟菲娜!我好想妳啊!菲，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啊……!」晨曦眼角泛淚、站起身朝瑟菲娜喊道。

 

「曦、晨曦，謝謝妳願意說出來。」瑟菲娜將晨曦抱入懷中。

「我也跟妳老實說吧!妳的那些胡思亂想，其實有部分是真的。所以妳才會感到不安吧!那一年間忙是真的，而不想再見面也是、真的。」瑟菲娜感到懷中人的掙扎越發抱緊。

「而在法國那三年，我才越發察覺妳那些作品中包含的心意，就僅僅是想念著我，對吧?念著我今天會順利，念著我今天是否開心，想著這次能不能再見一面，對吧!」瑟菲娜放開晨曦，拿出那塊刻著貓咪思念兔子圖案的木雕。

「那塊應該是在……」

 

「嗯，克萊兒夫人給我的，我回來時有跟她見上一面，她沒有說得很仔細，只告訴我"傾聽內心以及思考"這句話以及木雕。」

「看到木雕上的圖案後，我思考了一番。傾聽內心，我到底是怎麼看待晨曦的?思考，我之後要如何跟晨曦相處?」

「"從現在開始我們能一直在一起了"，這就是我的答案喔!曦妳願意答應嗎?」瑟菲娜微笑抱住晨曦。

不想晨曦奪回木雕並一把推開瑟菲娜。

「嗚、我願意答應嗎!?難道我說了"願意"，我們就真的會一直在一起嗎!我該如何相信!?答應了的話，我那幾年的寂寞跟想念又該安放在哪裡才好!?妳說呀!菲……!嗚、嗚嗚嗚嗚……」

瑟菲娜輕拍安撫著哭泣的晨曦。

「我不會說讓曦馬上相信我的，只是希望曦能收留我，就讓時間來証明我的話吧!」

「收留?」

「小木屋呀!想想之後一同在小木屋生活就好期待呢~一同照料牡丹花，一同吃著我做的甜點，看著曦源源不絕刻出的木雕……等等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這個比夢境還夢境的未來……真的會、成真嗎?」

「會的，我保證。」

「如果沒有成真的話，菲的餘生都會在我自製的牢籠中度過喔!看瑟菲娜是喜歡圓形狀的，還方形狀的，我12個小時內就做得出來。」晨曦在瑟菲娜懷中、語氣認真地說道。

「哈哈哈~那到時別忘了在牢籠中準備廚房用具喔~」瑟菲娜神情輕鬆地笑說著。

 

幾天後

小木屋旁的牡丹花在風中搖曳著，上面的水滴正在朝陽下折射著。

「曦~甜點出爐了。休息一下吧!」

「好，馬上來~」

 

晨曦的工作桌上放著一張剛剛停筆的草稿，上面是森林中一隻兔子跟一隻貓咪相依偎在一起的樣子。

                                                                                                                                        Fin

 

後記:

此篇是根據雅雅5、6年前的經驗，改編而成的"2分現實8分想像"黑化物語(๑•̀ㅂ•́)و✧